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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格雷森事件的确就是阴影信徒在幕后操纵的, 尽管连那两名幕后黑手或许都不知道这一点。
事实上,考虑到那幅画像的存在,西列斯在更早之前就已经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而杰瑞米福布斯与博林埃尔加加入的那个神秘组织的可能关联, 也只是更加证明了这个猜测的正确性。
无论如何,格雷森事件都已经过去了。杰瑞米即便真的是那个组织的幕后操控者,对于格雷森事件的结果也毫无影响。
所以,他们现在真正需要关注的, 只有这个可能性对于他们现在面临的复杂局面的影响。
也就是, 杰瑞米福布斯的死亡之谜。
侦探乔恩思考了一阵, 然后说“首先我得跟您说一下杰瑞米福布斯在那几天的行程。他是在8月14日周三的晚上,或者第二天凌晨死去的。
“我先前曾经和您说过,杰瑞米的日常行程是非常固定的。上午接待访客, 下午工作或者社交,晚上应酬或者是私人时间。
“在他死去之前的那两三天时间里,他的日程也基本上是这样。在他出事的那一天上午, 我在一家俱乐部见到过他,他似乎是为了去那儿吃午餐。
“简而言之, 在那几天里,唯一不符合这种日程的,就只有周三的下午, 也就是我在俱乐部见到他之后,他死前的那个下午。他在那家俱乐部吃完午餐之后,就匆匆忙忙前往了一个地方。
“一开始我们认为那个地方并没有什么问题老实讲我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这一点, 但是当时以为那就是他的正常工作。是在后来的调查过程中,我们才逐渐感到那似乎有点奇怪。”
琴多便问“是什么地方”
“拉米法商会。”乔恩很快说。
西列斯微微一怔, 他说“这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他不是经常与那些商人打交道吗或许是为了什么工作, 所以才前往商会”
“的确如此。”乔恩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微笑, “如果那一天,戴维巴比特没有出现的话。”
西列斯恍然。
当乔恩这么说的时候,西列斯也意识到,乔恩恐怕应该是怀疑,杰瑞米福布斯暗中加入的那个神秘组织,实际上就是拉米法商会中的那个信仰梅纳瓦卡的组织。
因为戴维巴比特和杰瑞米福布斯同时出现在了商会中,而他们一早就知道前者是属于那个商人组织的。
不过,因为乔恩一贯以来的神秘作风,所以他没有直白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于是反而让西列斯联想到了格雷森事件背后的那个与贴米亚法有关的奇怪组织。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巧合。
当然,这也就让乔恩的想法出现了另外一种可能。
在此之前,乔恩恐怕是以为这两人是为了前往商会参与那个组织的聚会。或许那一天的确是那个组织的聚会时间,但是或许他们只是为了与彼此见面。
“他们在周三下午见面,而就在那几天之前,欧内斯廷交易会才刚刚发生了一场谋杀未遂,戴维巴比特就参与其中。”西列斯声音低沉地说,“整件事情就与他们有关。
“所以,是等到风头过去,戴维才私下与杰瑞米福布斯见面。或许他们是为了商量之后要怎么做也或许只是戴维来向杰瑞米请罪。”
从乔恩那边的调查情况来看,杰瑞米与戴维之间有着相当复杂的交情。
当时初出茅庐的杰瑞米给戴维了一大笔订单,让后者得以离开那种出生入死的走私生活,在拉米法城暂且稳定地生存下来。
所以,西列斯认为这一点可以进而推测出,戴维恐怕一直都在暗中帮杰瑞米做事。
很难说戴维究竟知不知道杰瑞米是阴影信徒或者说,旧神追随者但是戴维的确隐隐绰绰地出现在这儿、又出现在那儿,比如那场谋杀未遂,又比如他与凯兰之间的联系。
而像戴维巴比特这样的商人,对于菲尔莫尔家族来说,恐怕为数不少。比如那位地图商店的店主艾德吉辛,就是一个证明。
菲尔莫尔家族本就是康斯特公国的贵族,天然有着笼络这群商人的机会。
或许像兰米尔这样的大商人,菲尔莫尔家族没法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帮忙做事;但是像戴维巴比特这样不上不下的情况,菲尔莫尔家族想要利用他们就显得简单得多。
这些商人未必知道他们那些“随手帮的小忙”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也没法拒绝,因为菲尔莫尔家族之于他们是不可思议的大人物。
杰瑞米福布斯从戴维巴比特那儿买来的一批艺术品,只是为了讨好那些家族的长辈,只是菲尔莫尔家族博物馆中普普通通的藏品之一。
但是对于戴维巴比特来说,那就是能够让他在拉米法城安居乐业的大笔金钱。
单纯为了还这个人情,或者为了得到更多利益的贪婪,戴维就必定会为杰瑞米做事;而当他“帮的忙”越来越多的时候,他也就泥足深陷,难以逃脱菲尔莫尔家族的势力范围了。
戴维与杰瑞米在拉米法商会内见面。西列斯想到这件事情。
这里头实际上涉及到两个组织,第一是拉米法商会内部的秘密组织,也就是信仰梅纳瓦卡、以天平胸针为信物的那个组织,或许可以暂且将其称为“商人组织”。
第二则是杰瑞米福布斯基于菲尔莫尔家族的投资事务而逐渐建立起来的,那个为拉米法城内的贵族服务的相关走私路线,这逐渐形成了一个组织。
如果这个组织就是博林埃尔加曾经加入的那个,那么时间似乎成了一个尴尬的问题。毕竟杰瑞米福布斯死时也不过二十七岁,而埃尔加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加入那个组织的。
西列斯稍微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
当然这也很好解释,菲尔莫尔家族的投资事务并不可能单纯由杰瑞米这个年轻人建立起来,他很有可能也只是继承了祖辈的工作。
走私路线或许的确是杰瑞米一手建立起来的,但是这个组织很有可能在此之前就已经存在了。杰瑞米是“接手”了这个组织。
或许可以将这个组织称为“走私组织”。
他们认为存在着这两个组织,但是一个相当微妙的问题也就是,商人组织与走私组织的各自人员,在多大程度上是重合的
戴维巴比特似乎就同时参与着这两个组织。
但是,西列斯不认为这两个组织是完全重合、甚至就是同一个。
因为贵妇尤金妮亚比尔德就是商人组织的一员,但是她似乎完全不知道走私组织的存在。
如果她知道,那么她必定会在西列斯询问杰瑞米福布斯相关消息的时候,将走私组织的存在告诉西列斯。但是她并未这么说。
她甚至都没有提及杰瑞米与商人组织的关联,这意味着她可能都没有在商人组织里见过杰瑞米。
当然,也有可能是杰瑞米更改了自己的外貌。不过西列斯觉得这个说法显得有些牵强附会。
因为当他仔细思考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它们的前后关联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贵妇似乎就是在那个周三的下午,给他传递了关于“杰瑞米想要让贵妇帮忙将一些东西卖到无烬之地”的事情。
而根据侦探乔恩的对于杰瑞米的行踪调查,那个下午,杰瑞米就在拉米法商会,并且是以自己原本的面目。
所以,就是在拉米法商会,在正常的会面而非商人组织的会面,否则贵妇应该会提及这个细节中,杰瑞米和贵妇提出了这个请求。
西列斯慢慢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杰瑞米福布斯应该是拉米法商会的一员,但他不会是那个商人组织的一员。
一方面,尽管他做着一些生意,但是他毕竟是为贵族办事,而那个商人组织是信仰梅纳瓦卡的。他不太可能以自己的身份加入其中。在这个年代,商人与贵族终归是天差地别的。
另外一方面,杰瑞米其实也没有必要加入其中,毕竟戴维巴比特,或者其他一些与菲尔莫尔家族有关联的商人,就已经是商人组织的一员了。杰瑞米已经有足够的信息渠道,没必要亲自出马。
所以如果他要与戴维见面的话,为什么非要去商会
在他与戴维的联系之中,杰瑞米显然是更占据主导权的,所以是杰瑞米决定了他们见面的地点,而不是他去迁就戴维的日程。
杰瑞米来到商会
为了找贵妇帮那个忙
他很有可能从什么地方听闻贵妇那一天就在商会,于是特地跑了一趟,也顺便和戴维见个面。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一天晚上,他自己反而坠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而侦探乔恩似乎就是认为,杰瑞米福布斯很有可能将自己从格雷福斯家族资产中提前拿走的部分,带去了商会。
因为除了这一个行程之外,杰瑞米的其他日程安排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此外,既然杰瑞米在那个周三打算找贵妇帮忙,那么他将相关的物品带在身上,如果贵妇真的答应就立刻交给对方,这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西列斯略微沉吟了一下,他便说“商会有什么可以存放东西的地方”
“有。商人们偶尔会在商会临时存放货物,所以那边会这样带锁的货柜,大型和小型货柜都有。”乔恩说,“但是杰瑞米前往商会的行程是公开的,菲尔莫尔家族那边肯定也知道。”
“所以东西应该不在商会,不然菲尔莫尔家族那边早就找到了。”西列斯了然,明白了乔恩的意思,他便说,“既然他们那一天下午见面了,那么戴维可能对此有所了解。
“你有找过戴维吗,关于他们那一次会面的内容”
“的确找过,但遗憾的是,戴维并不愿意将整件事情交代清楚。”乔恩摇了摇头,“即便我们百般威胁,他也一口咬定他与杰瑞米那一天并没有见面。
“更确切一点来说,他的意思是,他的确曾经和杰瑞米做过一次生意,但是在那次生意之后,他就彻底转行了,往后再也没有和杰瑞米接触过。
“他们的联系的确小心而隐蔽,在那位秘书女士那里也没有任何的证据留存。如果不是提前知晓了阴影信徒的存在,那么我可能会相信他们真的毫无关联。
“说起来,他们恐怕也已经相识快要十年了。真不知道他究竟为杰瑞米做了些什么事情。”
乔恩颇有些语气微妙地说。他可能有一瞬间十分鄙视这位商人,但是想到戴维可能对事情的真相一无所知,这种鄙视中就又带上了一丝深沉的叹息。
而西列斯也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戴维究竟给杰瑞米帮过什么忙
他得说这个问题有很多的可能性。
但是联想到拉米法商会、联想到那个商人组织和走私组织、联想到格雷森事件西列斯的心中便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可能性。
他首先讲明了自己对于这两个组织的想法,然后便说“戴维巴比特恐怕既在商人组织中,又在走私组织中。而博林埃尔加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后面那个组织,才得到那幅画的。”
琴多敏锐地说“您怀疑,是戴维将那幅描绘着厨师的画像交给了埃尔加”
“我的确这么认为。”西列斯说,“而戴维又曾经往来无烬之地与拉米法城,他也十分了解无烬之地的情况他有这个能力,给埃尔加介绍马戏团,尽管我不确定他们为什么非得要马戏团过来。”
西列斯仍旧记得,那位负责联络马戏团的商人,同时也是格雷森食品公司的管理者,比利,他似乎就习惯在衣服上佩戴一枚天平胸针。
按照贵妇的说法,那并不意味着比利就一定是商人组织的一员,但是或许,他就是从某个渠道比如戴维巴比特那儿听闻了,或者见识过这个胸针,于是特地趋炎附势,故意佩戴这枚胸针。
当然,格雷森事件毕竟已经过去了许多,现在他们已经死无对证,也没必要再去调查其中的细节。
归根到底,西列斯提及这个可能的原因是
“显然,这可以用来突破戴维巴比特的心理防线。”侦探乔恩以一种饶有兴致的口吻说,“格雷森事件已经过去得太久。
“如果真的是戴维在背后帮忙做了点什么,那么他可能都不会想到,现在有人来给他翻旧账。”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当然了,在今天与乔恩见面之前,他也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个可能。
不过,正如他之前曾经想过的那样,像戴维巴比特这样的人物,尽管他们并不起眼,只是阴影信徒庞大而阴森的邪恶计划中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螺丝钉,但是他们却至关重要。
如同一只只萤火虫,光芒微弱,但又稍微照亮了这无穷黑暗的道路。
乔恩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时间,便说“看来下午我可以再去拜访一下那位商人先生。”
他思考了一下,看起来还有什么别的要说的。
很快,乔恩又转而说“在分享会内部,那位福雷斯特先生已经多次暗示我们,今年的神诞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颇为兴致勃勃地复述着,“如果不想死的话,那一天你们就得做点什么。
“教授,您跟他说了什么我可没想到这老头居然还有帮我们的一天。”
“我们未必是他的朋友,但阴影一定是他的敌人。”西列斯微微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所以他也认清了如今的局面。他只能和我们合作。”
乔恩也露出了一丝感叹的表情,他说“我想这老头可能比我们想象中更加有影响力。至少从我的侦探朋友们那儿得到的消息是,城内许多的秘密组织都有他暗自活动的身影。
“当然,他可能也注意到自己的行动已经被一些人发现了。我们有在帮忙遮掩一下,不过他自己似乎也稍微收敛了一点。”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隐隐感到城内的暗流涌动,越是接近那个时间点,就越是令人感到紧张。
不过,作为漩涡中心的西列斯,反而仍旧保持着平静,甚至是清净。似乎他的同伴们也逐渐意识到,他需要去对付一位更加可怕的敌人,所以很多事情就没必要来打扰他。
很快,乔恩就兴冲冲离开了,大概是要继续去与那位戴维巴比特打交道。
西列斯与琴多在欧内斯廷酒馆里又坐了一会儿。
“像是要揭开谜底了关于马戏团的事情”琴多颇有些兴致盎然,他知道西列斯一直对小丑阿克赖特的事情十分好奇。
西列斯也点了点头。他十分期待这个谜题的结果。
琴多亲昵地牵住了他的手,便问“下午还有漫长的时间,您打算做点什么”
西列斯便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
真正事到临头了,他们其实反而空闲了下来,因为该安排都已经安排好了,而剩下那些麻烦事,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决。
比如西列斯的乐园。
想要成为神,意志达到100是必要的,但还不足够。100点意志意味着灵魂的强大,但文明的神永远与现实世界联系在一起。
他需要在现实世界中找到一个“凭依”的对象。
在这一点上,西列斯与“阴影”反而面临着相同的苦恼,但后者的进展可能比他还好一点,因为“阴影”似乎已经找到了突破口,祂想要成为“文明的下水道”。
这还真是一个天才般的创意,在某种意义上甚至完美符合了“阴影”本身“文明之外”的身份。
而西列斯对此还始终有些困惑。
他可能需要一点灵感。他切实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在过去一段时间里,他的确想到了许多种可能性。
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是,确切一点来说,他掌握着几种不同的神明力量时光、命运,梦境、虚幻。
他应该选择哪一种力量作为乐园的一部分
骰子和球球曾经说西列斯可以随意选择。他当然可以随意选择,但是他们现在正面对“阴影”,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能太随意。
他不能直接选择“命运”作为明显的力量,因为这当然会被“阴影”注意到。
而“时光”或许可以,但是他并不想让费希尔之镜消失如果他以“时光”的力量构建自己的乐园,那么费希尔之镜显然会打散重组。
如今安缇纳姆还在费希尔之镜沉睡呢。这位神明曾经认为自己终究会陨落,所以当然无所谓费希尔之镜的存在与否。费希尔之镜至今也是一片荒芜。
事实上,安缇纳姆的这种做法还真是一脉相承。
祂认为启示者的力量终究会消失,所以就放任这种力量显得凌乱、散漫而危险;祂认为自己终将会如同其他旧神一般陨落,所以就让自己的乐园“费希尔之镜”始终保持空旷与虚无。
这种趋向于悲观的、孤独的想法,始终浸透着安缇纳姆的灵魂,让祂在许多时候选择了不那么好的结果。
西列斯希望“母亲”最终能意识到,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人类始终陪伴着祂,而作为异世而来的外乡人,他也如此。祂从未孤独。
总而言之,时光的力量可以暂且放到一边,那么就还有阿卡玛拉的力量。
梦境与虚幻。
但问题又来了,阿卡玛拉的乐园也还在呢。无论是深海梦境还是坎约农场,他也并不希望毁了这两个地方。
时光、梦境与虚幻,这三样力量都已经存在了对应的乐园。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好像又只能利用命运的力量构建自己的乐园了。
所以,他必须得选择一种,与命运有关,但是又不能被“阴影”瞧出这与命运有关的东西。
这世界上还存在这样一种东西吗
西列斯不由得感到些许困扰。
他想了想,便对琴多说“我们去瑰夏转转吧。”
“好的。”琴多愉快地说,“陪您散散心。”
“我看起来真有那么烦恼吗”
“我永远能察觉到您的烦恼。”琴多与他十指交握,志得意满地说,“您不能怀疑我在这件事情上的敏锐。”
西列斯怔了怔,随后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们与埃里克科伦斯打了一声招呼,然后便离开了欧内斯廷酒馆,步行去了道森街。瑰夏杂货铺的生意一如既往不错,店内有一些孩子正在逛着,并且把玩着最近新出的玩具。
西列斯得承认,即便借助老家地球文化的帮忙,他现在也得仔细搜刮一下大脑中的记忆,才能给费希尔世界的孩子们带去一些新颖的玩具了。
不过至少孩子们的确相当喜欢这些玩具。
瑰夏杂货铺的生意也在商人兰米尔的推动下,慢慢去到了其他的城市与国家。不过这方面的推广相对较慢一些,而且也很容易收到一些模仿。
像魔方这种相对有技术含量的玩具还好一些,但是像拼图、折纸这种,就很快被当地的商家推陈出新了。
曾经的费希尔世界当然拥有着类似的玩具,但是沉默纪的迷雾与雾中纪的艰苦,让人们无暇去思考这些东西。或许只有一些考古学家,才了解曾经的人类是如何用玩具哄孩子的。
只不过,随着局面的稳定和经济的发展,这些东西想必会越来越流行,恰如越来越多的人们将他们的孩子推向学校,要年轻的孩子们好好学出一个名堂来。
今天是周四,在瑰夏看店的不是吉米,而是他的同伴。西列斯与这两个孩子也有过一面之缘,相当友好地与他们打了声招呼。
其中一个女孩儿,她看起来对折纸相当感兴趣。
另外一个在这儿看店的男孩儿抓了抓头发,就说“莉莎不喜欢说话但是她手很巧,总是能折出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好像我们真的养了那么多小动物呢”
西列斯不禁莞尔。与年轻的、纯善的孩子说话,总能带来一些新奇感。
他们便望向那个名为莉莎的孩子,她正低头折着一张红色的纸。正如她的同伴所说,这个女孩的手很巧也很稳,有一种恰到毫厘的精确性,对于手工活儿来说,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她心无旁骛地折叠着,很快,一朵漂亮的八瓣玫瑰便出现在她的手中。她叠好了,然后将其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篮子里。
西列斯这才注意到,那篮子里已经有了好几朵八瓣玫瑰折纸花。
那男孩便解释说“是艾琳女士想出来的主意。现在是十月集市,她就想让过来购物的客人们都拿到一些小礼品,于是我们在这儿看店的时候,就会随便折些东西,送给客人们。
“因为这儿是瑰夏嘛,所以折的最多就是玫瑰花。这可以送给那些带孩子过来购物的父母,他们会很喜欢这种小礼物。”
男孩一边解释,那女孩仍旧在折叠着。很快,她又一次叠好了一朵八瓣玫瑰,然后下意识抬头看向前方。她有点吃惊地望见了西列斯与琴多,恐怕是刚刚没注意到他们的到来。
于是她露出了一个有些羞赧的笑容,将那朵新叠好的八瓣玫瑰放到了柜台上,然后轻轻说“送给你们。”
西列斯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个小女孩,然后莞尔笑了笑。他拿过那朵八瓣玫瑰,又将其递给琴多。他说“谢谢你,莉莎。”
琴多有点手足无措地捧着那朵玫瑰。他呆了呆,然后才仓促地跟上西列斯的话,也向这个小女孩道了声谢。
他们在瑰夏这儿又待了一会儿,然后才离开,打算返回凯利街99号。他们是打算去附近的马车行蹭个马车。
不过在步行去马车行的路上,西列斯拿着那朵折叠好的八瓣玫瑰,却若有所思了起来。
琴多没有打扰他的思考,不过当他们坐上马车的时候,琴多的确有点好奇地问了一句“您想到了什么”
西列斯沉吟片刻,然后微微笑着回答说“纸。”
琴多怔了一下。
“我觉得我好像有点太迟钝了。”西列斯低声喃喃,“事实上,那个答案明明早已经就在我的眼前了,而我却将其视而不见。”
琴多沉吟了一下,然后说“您行行好要么别卖关子,要么干脆别把谜面告诉我。”
西列斯不禁失笑。他说“晚上前往梦境之后,我会告诉你的。”
“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琴多哀叹一声,“但那可是漫长的这么多个小时啊。”
西列斯略微好笑地瞧着这家伙。
当然了,他的确在梦境中,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琴多。
“我跟你提到过,之前我前往神明宇宙寻找安缇纳姆的乐园的时候,那无穷无尽的黑暗、复杂的信息,最终演变成为了一本书。”幽灵先生说。
他们正在琴多的梦境之中。琴多拥抱着他,缓慢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不过当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他说“我记得这事儿您当时说,这是那些信息以一种您能理解的方式,被记录了下来。”
“是的。”幽灵先生撩起琴多汗湿的头发,吻了吻他的额头,“当时阿卡玛拉的眼镜架帮助了我。神明宇宙的相关信息形成了一本书。
“尽管,这本书的内容,我可能只了解到了其中微乎其微的部分。”
琴多把头靠在幽灵先生的肩头,便问“您现在提及这事儿,是因为下午的那朵折纸花吗因为纸”
他的目光显然有些困惑,因为他没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那都是纸。从简单的记录、折叠,到书写着故事、人类命运的书籍。”幽灵先生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那包容万象,与许许多多事情都概念相关。”
琴多明显怔了片刻,然后他低声说“八瓣玫瑰纸。”
八瓣玫瑰,与,纸。
命运早已经为他指明了他的乐园该是什么,不是吗
幽灵先生几乎愉快地笑了起来,他说“的确这答案好似一直存在于我们的面前,理所当然却又被视而不见。”
他本质上的自我认知贺嘉音,是一位来自地球的家。事实是,在来到费希尔世界之后,他也仍旧成为了一名家虽说没来得及写太多本。
他从未忘记他与书籍的深刻联系。他的书房中摆放着许多本他自己的,也摆放着来自这个世界的其他作家的书籍,那些历史故事、那些传奇、那些手稿绘本、那些日记独白。
他的生活充斥着纸张,从八瓣玫瑰纸,到信纸,到报纸,到书籍,当然还有工作中的涉及到的那些纸张,那些资料、档案、申请表、学生作业、论文、读书笔记五花八门,各种各样。
有时候人们会忘记,这些薄薄的纸,对于生活在遥远时代的人类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人们曾经用动物的皮毛、用植物的纤维,为自己勉为其难地寻找着记录的载体。那白生生的纸张,是经过了多少漫长时光的积累,才最终得以出现的啊。
载体。他想。
是的,他需要一个载体,一个现实中的载体。他需要这载体来承托他拥有的力量,需要这载体来承托他生命的重量。
当他在费希尔世界突然发现八瓣玫瑰纸的存在的时候,他感到十分愉快,是一种苦恼许久之后的愉快。
因为在地球的时候,他没必要在纸上书写文字。新颖的电子工具已经取代了纸张的许多功能。但是在来到费希尔世界之后,他不得不这么去做,不得不让自己去契合这个时代的风貌。
而当他找到八瓣玫瑰纸,意识到这纸张让他感到书写十分愉快、顺畅的时候,他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能以他喜欢的方式、书写他喜欢的故事的办法。
老实讲,他的确认为手写是相当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当他早已经习惯了他故乡的电子设备之后。
八瓣玫瑰纸在最初的时刻,承托了他习以为常的事业与理想,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找到了一个微妙的立足点,让他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承认他得习惯融入这个世界的许多方面。
现在他的确越来越习惯了,忘掉了自己曾经在心中叹着气抱怨手写的疲惫,以及羽毛笔的难用程度。
现在他习惯了使用八瓣玫瑰纸,包括随手记录自己的灵感与日程,包括通过无形之笔仪式与同伴们沟通信息,包括书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与情节
许多许多。
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使用过的所有纸张、记录下的所有文字,都被他好好地放置在书房的某个柜子里。
哪怕是他曾经为了对付历史学会内部的某位大人物,而不得不抛下的草稿本,他也好好地将其中的内容全部抄写了一遍。
他不愿意放弃那些东西那些记录、那些文字。
在这个年代,在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电子设备帮忙存储他的人生记忆的年代,他只能使用纸笔。那记录了他过往的人生、他在这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的生活、他的命运
命运。
事实上,今天下午,当他拿着那朵纸张叠成的八瓣玫瑰的时候,他想到了这许许多多,而他的想法也就是在想到“命运”的这一刻停下来的,因为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性。
纸张似乎就可以成为他的乐园。
往小了说,纸张成为许多东西的承载物,包括但不限于、故事、新闻、日记、手稿、对话等等。那有许许多多种形式,每一张每一页都截然不同。
往大了说,从古至今,纸张从简陋的石片、竹片、羊皮纸、牛皮纸,到如今复杂而工艺多样的纸张,哪怕是卫生纸吧都见证了文明的发展与进步。
那记录了人类的故事、部族的历史、国家的发展、世界的命运。
那是信息。
他从未小觑信息的力量,事实上,他是如此地看重信息。
想了想,幽灵先生对琴多说“可以帮我复现一份纸笔吗”
“当然,乐意为您效劳。”琴多愉快地说。这里是他的梦境,所以幽灵先生需要让他来帮忙。
下一秒,一小叠八瓣玫瑰纸,以及一支钢笔,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我试图研究出一个可以让我们实时交流的仪式的时候,我原本就重点放在纸张上,但是最终呈现出来的仪式却是无形之笔。”幽灵先生说。
“的确。”琴多点了点头,他撑着下巴,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彩,他很喜欢这么听着幽灵先生的话,“但是您现在又将重点放在了纸张上。”
“因为没有纸张的话,无形之笔也毫无用武之地。”幽灵先生低声说,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微弱的笑意,仿佛这件事情令他想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而那个问题才是真正令他感到愉快的。
琴多眨了眨眼睛。
“那是力量。无形之笔是一份令人意外的力量。”幽灵先生说,“而纸张是力量的施予对象。八瓣玫瑰纸囊括了这份力量。”
琴多安静地想了片刻,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您能再说明白点吗”他委婉地暗示着自己的蠢笨,希望得到了一些怜悯。
幽灵先生失笑,便拿起那支钢笔。他说“这是命运的力量负责书写、负责演绎、负责判定。这将描绘整个故事。”
琴多点了点头。
幽灵先生又拿起了那叠八瓣玫瑰纸,他的目光稍微在纸张角落处的那个八瓣玫瑰图案上停了停,然后他低声说“而这是命运、这是人生、这是世界这是故事的舞台。
“这张纸可能属于每一个人,如同他们的人生。他们就是这张纸上的故事的主角。他们自己,或者他们身边的人,或者那无形的命运,用那支钢笔书写了他们纸张上的故事。”
在最终解释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自己习惯的“”的概念。
他对此心知肚明,知道这可能会带来一些特殊的影响。不过他也已经意识到,当他认为神明的力量是与所有人“概念相关”的时候,他自己也当然被囊括在这个概念之中。
换言之,这个“概念”必定与他本身首先相关。
人类只能成为自己认知范围内的神明。
不知道这算是人类的优点,还是人类的缺点。
事实上,他对于这份力量的描绘方式,还十分类似于跑团的相关描述。
骰子决定着每个人的命运走向,守密人目睹了每个人的选择、记录着故事的发展与结局,而人们只能拿着属于自己的那些信息拿着那张纸,在迷雾缭绕的道路上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问题的答案一早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而他只是始终视而不见。
直到今天,突然地被那个小女孩的八瓣玫瑰折纸花,点醒。
他这才骤然意识到,象征着命运的八瓣玫瑰已经如此频繁、普通地出现在人类的身周,而纸张居然恰到好处地成为了一个承载物。
而更巧的是,这是一种同时涉及了命运与虚幻的力量的东西。人类的命运与虚幻的故事,那总是虚实交织的,自他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是如此。
不久前他还在烦恼,什么东西既与命运有关,又与命运无关
他熟悉的、他每天每天都会接触的、他曾在那上面记录了无数文字的纸张。
他不由得露出了一个轻微的笑。
他随手拿了一张八瓣玫瑰纸,按照记忆折叠出了一朵八瓣玫瑰。他得说,有时候他对于“折纸”这一门手工活儿是心存敬畏的,因为他永远只会按部就班地叠一些简单的东西。
一张简简单单、普普通通的白纸,在能工巧匠手中,却可以变为世间万物。这就是他的灵感来源,他的灵光一闪。
他垂眸望着这朵纸花,然后将其递给了琴多。
“今天收到的第二朵八瓣玫瑰。”琴多低声笑着说,“命运的偏爱”
“命运的偏爱,琴多。”幽灵先生同样低低地笑了一声,“或许应该说,这是一封邀请函。你是第一个收到的,也将是唯一一个收到的。欢迎来到命运的乐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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