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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秋随着军队一路北上,她始终待在安全的扎营地,只能根据伤兵的多少了解战况,阿焱是一直胸有成竹的,冉秋便也没了什么忧虑,只尽力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罢。
不知不觉中,她某日坐在军营里,看到四周的山路眼熟,才发觉已经到了京城地界了。
天回暖之时,顾焱大军攻破京城。
皇宫中,金銮殿内灯火通明,一身明黄的皇帝背着手来回踱步,时不时发出一声重叹,额头上的汗不断地淌,墙上的黑影在灯火照映下轻轻跳动。
不多时,有一人进来,皇帝如看到救星一般,几个大步走上前去,“丞相”
万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皇上。”
“外头的那群反贼就要攻进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那些废物,居然真的让他们打进来了”
连月的败况让皇帝焦灼不已,他狠狠地甩了两下袖子,“这群反贼,该杀该杀”
万璟目光深沉,并不为皇帝的心情所影响,依旧是那副波澜不依的语调,“城门已经攻破,宫内只有两万禁军,只怕抵不过一个时辰。”
“如今该怎么办”皇帝急躁出声,又抓紧了万璟的胳膊,“老师,老师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万府还有私兵是吧你去叫他们来你快去叫他们来,都在这儿保护朕,把那群反贼给朕拿下”
他说着,脸上竟显出痴狂之态,眼眶因长久的浸淫酒色而深陷下去,两只通红的眼布满血丝,紧紧地盯着万璟,想从他脸上找出些什么。
他这位老师,想来是最有城府的,什么事都可以决断,当初是他一己之力推自己做上这个皇帝,如今如今也一定能保住他这个皇位
万璟退后两步,抓住皇帝紧拽着自己的手,缓缓放下,神色晦暗,“臣确有一计,只是,需要从皇上这里拿走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皇帝睁大了眼,脸上闪出兴奋之色,两臂展开,指着这宫殿道,“只要能保住朕,整个皇宫,只要是朕有的,随丞相调度”
“臣要的东西不难寻。”万璟的手轻轻一抬,殿内霎时间涌入几个护卫,将皇帝围住。
皇上的脸刹那间变得灰白,他看向万璟,声音有些僵硬,“老师,这,这是什么意思”
万璟依旧是置身事外的样子,一双有些混浊的眼让人看不透。
“臣想要的,只是皇上的项上人头罢了。”
“杀”
顾军攻破宫门,一瞬间火光四燎,人头攒动,将士们怒喊着冲进宫门,正要进行一番厮杀,却见宫内官兵肃整,立在远处巍然不动。禁军前,一个人跪在地上,手中高举一木匣子,他身后有文官武官两列,皆低头跪着,不发一言。
将士们看到这番场景,一时间都停下了手中的刀枪,不知该不该上前。
“停下”顾焱下令。
对方这架势,分明是一副投降姿态,但不知其中是否有诈,几个首领面面相觑,都不敢轻举妄动。
顾焱和林素骑马行至军前,万璟看清来人,似是早有预料般,脸上并无讶异。
他挺直了背,将手中的匣子举至头顶,高呼道“臣万璟,带领百官恭候新帝”
他这声出来,身后的文武百官和众多禁军皆高声喊道,“臣等愿归顺新帝,辅佐新帝登基”
“明帝昏庸无道,治国无方,多年来暴虐施政,残害忠良,又有酒池肉林,极奢糜烂之罪,举国力行享声色之乐,不见路边冻死骨如此枉顾天下大义,轻薄无行之人,臣身为帝师,当替百姓行道,亲斩昏君,如今,特献上明帝项上人头,以明吾志”
一字一句,声声泣血,万璟紧盯着林素,高声道,“荣王以称病为由,一去多年,如今归来京城,以安天下,乃大势所归,臣愿奉荣王殿下为新君,辅佐殿下登基”
此话一出,一众臣子抬起头来,发现那军前骑马之人竟是当年病逝的荣王,一时间皆瞠目结合,彼此间皆投去不可置信的目光。
此举若换做任何一个人做,都无可指摘,一则得旧臣归顺,易稳定朝局,三来得证明皇室身份,登基名正言顺。历来有改朝换代之举,新的君王皆对此都喜闻乐见。
实在是聪明人的做法,可这些话从万璟口中说出,太过可笑。
顾焱轻笑一声,引得万璟看向他。
他一身黑色的戎装,从容不迫地骑在马上,拽着缰绳前行几步,在万璟身前停下。
万璟抬起头,他并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青年,可那人眼中的恨意和轻蔑却似乎要直接透过他的身子,将他这个人血淋淋地刺穿。
顾焱居高临下地看着万璟,声音如淬寒冰。
“万璟,该死的人是你。”
他这句话轻易地为这个权势通天的丞相下了最后的判决。
万璟身子一颤,装着明帝头颅的匣子险些从手中脱落。他面色骤变,那张始终隐藏着心计的脸上,生出了巨大的惊慌。
这青年的目光,让他毫不怀疑此人可以立即拔了剑斩杀他。
此时,顾焱身后的林素开了口,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万丞相一片好意我领了,只是孤荣王的身份无需你这等谄佞专权之人来证明,万丞相有这份心思,不如多去想想人头落地之后,如何去地府面对那些枉死在你手下的冤魂吧。”
这话语气平平,却让万璟如坠深窟,他举着匣子的手颤抖着,那老硬的指甲小幅度地扣着木匣,发出磕磕之声,万璟终于身子一瘫,整个肩膀都塌了下去。
顾焱的视线一一扫过跪在地上的这些人,下令,“将这一干人等拿下”
那些禁军见顾军要动,正想抵抗,顾焱一根冷枪直指万璟脖颈,看着他身后的禁军,寒声道,“如有阻拦者,杀”
面对这大势所趋,几个禁军放下了手中的刀。有人开了这个头,其他人都跟着陆陆续续扔了刀,最终,竟无一人抵抗。
眼见那些万璟余党皆数被捕,顾焱下马,面对林素单膝跪下,一手支地,身后的战袍扬起了地上的尘土,在火光下摇曳。
“臣顾焱,拜见皇上”
顾焱之声一响,其余将士纷纷下马“臣等拜见皇上”
林素也无意再推脱,看着那些只哇求饶的旧臣们,脸上笑意渐去,神色凛然道“将这些人压入天牢,静候发落”
短短一夜,深卧在京城中心的皇宫内,已全然成了一番光景。
青石砖上,车轮平缓滚过,在一户残破的门庭前停下。
冉秋从马车上走下,看着眼前那落了漆的大门,视线慢慢向上移去,就见到那布满了尘土的冉府三字,牌匾下,结着灰色的蛛网。
她走上前,准备推开那门,一旁的人慌忙拦住她“夫人,还是让我们下人来吧。”
冉秋笑了笑,手依旧伸了前去,“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门下也积了数不清的灰尘,有些经久变成了坚硬的土块,与门板底粘在了一起,冉秋费了些劲,才将那门推开来,顿时灰尘扑鼻,呛得她咳出声来。
几个被顾焱临时买来的下人见状,不敢再让这位祖宗继续任性下去,忙挡在她身前,连连道“夫人还是往后站些吧,这宅子封久了,这些灰害体呀”
冉秋被呛得难受,也不再一意孤行,任由他们开了其他的门,将灰尘都散去,才慢慢走进去。
冉秋四处看着,将府中的每一寸都收入眼底。
院中没什么变化,只有屋子里,破的破,烧的烧,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她小院里的几株梅花却保留得很好,如今正是初春时候,红梅开得鲜艳,为这破败的府邸添了几分颜色。
冉秋抚弄着梅花,看着正在忙碌的一个身影,出声道,“芹姐,你可知这冉府的人都去了哪里”
芹姐原先是伺候在老太太跟前的,过了这些年,又被阴差阳错地买回来,冉秋不用细想,也能约摸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芹姐当年也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人长得美丽大方,如今那张脸却也像这冉府一般蒙上了一层灰,不到三十五的年纪,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纹。
“当年”
听到冉秋叫她,她有些局促地说,“当年,姑娘离开以后,周大人盛怒,但后来发现逃脱的并非大姑娘,也就没再追究。将大姑娘纳入府后,周大人却立刻反悔,下令处死了三老爷,后来不知怎么的,京府衙门的人也参与进来,列了三老爷的许多罪状,收缴了冉家的财产,又要将一干人压入牢去,大姑娘跟周老爷苦苦求情,才保下了老太太,三夫人和小公子,我们这些奴仆,自是全都发卖了。如今,我也不知他们在何处。”
“原是这样。”
冉秋沉默了半晌,最后只生出一丝叹惋。或许事情过得久了,她难以再去体会当年全家被抄时的悲恸凄惶,多的只是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之感。
府中的祠堂倒是没有变样子,当年的抄家没有惊扰到父母和兄长,冉秋已觉得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将那些牌位一一擦拭干净,又上了香,在祠堂内跪了许久,才感到有些冷了,才缓缓起身离去。
如今她唯一挂念的,只有冬盏和钟英三人,这些天她也拍了人去打听踪迹,却没有分毫音讯。
林素,如今应该叫荣王刘柏,已经在几个退隐朝堂的老臣举力支持下,于不久前登基。随后论功行赏,封了阿焱做镇南王,赐了京中府邸,冉秋如今再回冉府来看看,却也不能在此地久留。
算着日子,冉子初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整顿这宅子又是一番功夫。
说起来,冉子初这么多年都未娶亲,也该找个人替他分担些了,否则照他那般样样兼顾,身体力行,迟早要将身子累垮。
冉秋这么想着,打了个哈欠,眼睛浸出些泪花。她近来总觉得身子困顿,在这府中随意走了走便已耗了许多力气,一旁的丫鬟见了,忙挪来一个擦拭干净的椅子叫她坐下,拿着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小心劝道,“夫人,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回府吧。”
冉秋笑道,“好。”
她出了府,又回头望了几眼,便有人扶着准备上马车,此时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姑娘”
这声音自小伴着冉秋长大,她听到的一瞬间便猛然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冬盏正站在那里,眼中不断流着泪,她一只手遮着嘴,竟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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