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记住【笔搜屋 www.BISOWU.COM】,无弹窗,更新快,免费阅读!
“冬盏”
冉秋不可置信地看到那身影,几乎立刻便收了脚,她还没晃过神来,冬盏就已经向她跑了过来。
“姑娘”冬盏像是怕她离开一样,一靠近便用力地抓住冉秋的手,仔仔细细将她的脸看了几遍,眼眶中的热泪不断盈出,“姑娘,真的是你”
似是确认了这就是几年不见的她家姑娘,冬盏紧紧抱住了冉秋,瞬间泣不成声,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冉秋亦流了泪,看着冬盏如今的样子,只觉得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今日还念着,立即就见到了,冉秋头一次觉得老天是当真在看着自己,这才施了恩,让她们得以相聚。
冉秋只有两个亲哥哥,同家姐姐冉芷又是那个样子,她与自小一同长大的冬盏最是要好,情同亲姐妹,如今见了,怎么不喜
等冬盏松开了她,两人面面相对,都互相为对方擦起了眼泪,冉秋欣慰地看着她,不住道,“老天怜我,如今见着你们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和冬盏一起过来的还有钟英,他还是那副沉默木讷的样子,只是眼中的惊喜也是遮不住的,看到冉秋的瞬间,他整个人像卸了重负一般,静静地看着她们二人相认,拉住了想上前找冬盏的小娃娃。
冬盏如今也不再是少女的装扮,一头乌发绾成了发髻,过去娇俏的衣裙都变成了稳重的布衣,只是那面孔除了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之外,还是女儿家的模样。
如今哭起来,更是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冉秋拍着她的背,等她平息下来,才看向钟英,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随我到王府去,我们慢慢叙旧。”
她有太多的东西想问,却不知从何问起。
到了王府,几人在厅内坐下,冬盏似是有些忐忑,又好似欣喜地说不出话来,最后还是抹着眼泪先开了口。
“当初钟英带我逃出来后,没在约定的地方见到姑娘,我们两个四处打听,也不知姑娘的踪迹,后来还是从乞丐口里得知,姑娘似乎是出城了。官府抓得严,我和钟英为了避人耳目,这几年一直躲藏在小山村里,听闻新皇登基,才出来探听了些消息。”
说到这里,冬盏转泪为笑,“说起来,我听到那皇帝亲封的镇南王名字叫顾焱,还在想是不是我们当年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可对方是那等人物,我也不敢冒然询问。眼看着如今太平了,我心想姑娘或许就回来了,今日打算先到冉府瞧瞧,没想到”
说到这里,冬盏又抹起了泪。
“好在如今我们都平安,也算是否极泰来了。”
冉秋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小孩子,笑道,“如今你们二人喜结连理,我真替你们高兴,回头定要好好给你补一份嫁妆。”
“姑娘别这么说”冬盏脸红了,拉过小孩子,让他离冉秋近了些,“这孩子乳名唤作安儿,姑娘若是不嫌弃,便让他随我叫一声姑娘吧。”
安儿机灵得很,冉秋还没说话,他就脆生生地叫了一句“问大姑娘安。”
冉秋看着他,觉得十分喜欢,这才想起来桌上还有点心,将那碟子拿下来塞到了安儿的手里,对冬盏笑道,“这孩子活泼得很,倒没随了钟英的性子。”
钟英突然被提到,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他也斟酌着开口道,“姑娘,公子何时回京”
听他问起冉子初,冉秋脸上的笑收了几分,看向钟英。
有些事,冉子初并未与她细说,想来是怕她知道了难过,但冉秋总想知道得更清楚些,一把尖刀捅出血淋淋的事实,总比一层纱朦朦胧胧地遮住真相要好。
“说起当年之事,我尚在府中时,你留在京城替哥哥办些什么事,如今可以说了吗”
钟英犹豫了片刻,许是看眼前的冉秋已与当年大不相同,他也没有再隐瞒,对着冉秋道出了曾经的事,“当年,二公子听了活下来的将士带回的消息,认为西绥那一战颇有疑点,于是命我暗中去查。”
“可查到什么了”
“那一战本有八分胜算,却没想到后方粮草出了问题,按着计划本该在半月后到达,可护送粮草的军队按原定路线行到北州时却突然被劫。”
钟英道,“此事细细想来太过蹊跷,且不说万翼中带了五千精兵护送粮草,就连路线和时间也是军中机密,怎会有人能这么轻易劫去粮草况且,当时并未在西义关内发现蛮夷的踪迹,后来也没找到这批粮草的去向。此事前因后果并不难想,二公子认定这一切是有人蓄意谋之,只苦于没有证据,背后之人又一手遮天,难以撼动,因此他派我去密切盯着万璟的行踪,以寻得时机,瓦解其势力。”
冉秋听完,心里终是将当年之事想了个明白,粮草被劫乃是大事,尤其在当年与西绥交战的关键时机,一步除了差错,整个攻战计划都会打乱。
如此致命的错误,明帝却没有追究此事,反而将矛头指向冉家,万翼中却得了个美其名曰“将功补过”的机会,升了官职,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是谁,不言而喻。
万璟握着这手眼通天的本事,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荒唐,荒唐
绕是冉秋先前有所了解,如今听钟英这么一说,她依旧感到出奇的愤怒,不甘,和绝望。
爹爹和大哥那样好的人,若是为家国大义而身葬沙场,留下身后荣光,何尝不是好的归宿,可他们却死在了万璟这等小人的手里,叫她如何甘心如何释怀
冉秋只觉得一股悲壮涌上来,顶得脑袋一阵眩晕,她紧紧捏着桌沿,手背上都暴起了青筋,万璟这个畜生,她只恨不得能啖其肉,饮其血
冬盏见她脸色阴沉,面露担忧,“姑娘”
“怪不得当年我出逃时,连巡防营的人都插了进来。”
冉秋紧紧地闭了眼,复又睁开,冷笑出声,“恐怕是以为我拿到了什么证据,才以周闻纳妾一事做掩护慌忙出逃。万璟加害父亲和大哥不说,又在二哥赴任的路上动手脚,给冉修徳设陷阱,再将冉家抄家,他这盘棋下得如此连贯,想来,是早有此意了。”
为了巩固那可笑的权势,爹爹和大哥,还有那边关战死的八万将士,被朝廷那些人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他们重创西绥,护得边关安宁,换来百姓安心,到头来,却被泼了一身污名,为小人做了嫁衣。
“如今他已被压入天牢,只等问斩。”
钟英见冉秋说过那话后便久久不言,恐她陷入这悲愤中,徒伤身体,叹了口气,难得多说了几句,“姑娘今后,还是放宽心才是。”
冉秋也知到了如今,已多说无益,唯有努力为父兄正名。她垂眼看到安儿小脸也崩得紧巴巴的,似乎也感受到这气氛的凝重,害怕了起来。冉秋心中不忍,终是将此事揭过,暂且按下不提。
她看冬盏和钟英也神情伤感,有些后悔自己此时问起这事来,便士动转了话头,“既然来了,不若在府里待上几日。如今也不需你们躲躲藏藏的了,便搬回这闹市附近住吧。”
冉秋努力按下心中悲郁,露出个和暖的笑来,说着便想要站起身,去吩咐下人收拾住所,结果她方起身,还未站定,却突然眼前一黑,身子直接瘫软倒下。
“姑娘”
冉秋昏过去前,只听到冬盏叫了她一声,随即就不省人事。
昏昏沉沉中,那多年不曾有过的梦魇又闯入了她的脑海,爹爹和大哥前一刻还牵着马站在门口与她告别,转瞬间便倒在了血泊里,黯淡的眼眸凝望着飞扬的尘烟,似想问些什么,却终不得出口。
“爹爹大哥”
“别走爹爹别走”
冉秋的手无意识地紧抓着身下的被褥,直到那一方依托脱离了手,她像是坠下了悬崖,什么都抓不住。
“不”
冉秋蓦然睁开了眼,急促地喘息着。
眼前没有血泊,没有沙场,也没有悬崖。
帘帐轻柔地悬在床上,外头的光映在墙上,她的手也被紧紧地握着,身旁坐着阿焱,正用热手巾擦着她额头上的汗。
“别怕。”看她醒了,顾焱将她搂起来抱在怀里,亲了亲她苍白的额头,“我在这里。”
“阿焱”冉秋将那阵气喘匀了,脸上才渐渐有了些红润,她紧紧依靠着顾焱,再也忍耐不住,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她想爹爹,想大哥,也想阿娘,为何他们都离了自己,若是他们都在,该有多好。
顾焱没有问她,只是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他知道有些东西一直被压在她心里,如今才释放出来,该是极苦的。
冉秋哭了很久,等到嗓子里的酸涩渐渐退去,才终于开了口,哑声道,“我方才梦到爹爹和大哥了。”
顾焱“嗯”了一声,摸了摸冉秋的头发,“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是干干净净离去的。”
他下巴抵着冉秋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令人安心的力量,“当年西义关守住了,西绥多年来不敢再犯,百姓会永远铭记他们。”
冉秋用手捂住了眼睛,声音发颤,“我只是替他们感到不值。”
“我今日回来,正要告诉你个消息。”
顾焱将她的手拿下,让她看着自己,“皇上已经下旨论父亲和大哥的功绩,追封父亲为护国公,大哥为平西侯,如今二哥一到,便可承袭公爵,皇上对他亦有重用之意,冉家定可重新光耀门楣。”
冉秋起初听了这话,未有太大感觉,愣着神又将顾焱的话在脑中过了两遍,眼中才透出些吃惊来,“真的”
顾焱点头,专注地看着她,“旨意都已拟好,只等二哥入京了。”
冉秋盯着他的眼,倒不是要看出些什么来,顾焱向来是不会骗人的,只是这消息太过突然,骤然砸下来,让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受。
“太好了,太好了”冉秋方才哭得鼻音有些重,便又流泪了,这次却是太过欣喜和宽慰,她只觉得眼睛都要哭花了,不知所措地将一只手放在顾焱揽着她腰的手上,抽着气道,“不管爹爹和大哥是否在意,我都想为他们争一个身后名,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了”
顾焱替她擦着眼泪,动作中皆是怜爱疼惜,“我明白。”
他自身形长开之后,冉秋窝在他怀中便显得愈发娇小瘦弱,他更加不忍看到她伤心难过,这是他的妻,也是他最亲的人,合该在他庇佑下安心生活的。
冉秋在顾焱安抚下慢慢平复心情后,红着眼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万璟”
顾焱听到这名字,手顿了顿,声音渐渐冷下来,“万璟此人,过去在京城权势通天,多年来把持朝政,排除异己,残害忠良,如今,自是要将他做过的恶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找出来,他合该对着天下万民谢罪,受百姓唾弃。”
顾焱抱着冉秋的手臂收紧了些,视线落在空中,仿若在看着什么,“到时候,我会亲眼看着他为过去犯下的罪恶付出代价。”
冉秋明白,万璟做的恶果,不仅是对冉家,也害了阿焱的父母身上,自己尚且能哭一哭,阿焱的性子,却是从来不表现的。
她心疼地蹭了蹭了顾焱的胸口,“阿焱,日后有机会,带我去看看你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吧。”
“那里,已经不在了。”
顾焱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干涩,“当年一把火,只留下了一片灰迹。”
冉秋听了,愈加觉得心酸,又想起这些年来,顾焱似乎没有安稳地享过一天日子,肩上的担子更是从未放下来过,如今不到弱冠的年纪,却历尽了沧桑。
她埋头至他怀中,声中满是温情,“以后,我就是你的家。”
“嗯,你,我”顾焱的手慢慢向下滑,停留在了她的小腹上,“还有他。”
冉秋顿住,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什么”
顾焱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神采,他低头亲了亲冉秋,嘴角轻轻勾起,化去了方才脸上的阴郁,“你有身孕了。”
“身孕”
冉秋讶异,收在被窝里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自己的小腹,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小声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太医说,已两月有余了。”顾焱的手也探进了被子里,覆在冉秋的手上,“算起来,应该是赴京路途中怀上的。”
他不说,冉秋也能想到,按这个日子,怎么算他们都还在军营中。
她居然是在军营里怀上的,那可是军营啊,这么一想,冉秋只觉得害臊不已。
“我怎么会”
冉秋不知怎么,就想起初见顾焱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们两个都还是少年少女,如今却都要为人父母了,她这么一想,总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顾焱却没想这些,他那漆黑的眸都明亮了几分,言语中有隐隐期待,“等京中朝局稳定,你将这孩子平安生下,我们便离开京城,到西义关去,如何”
冉秋听到这话,抬起头来,抿着嘴角,露出个浅浅的笑来,“好。”
如今虽一切安定,时局向好,但京城这地方予了她太多不好的回忆,日后阿焱身居高位,便有更多双眼盯着,他们受到的约束只会越来越多。
冉秋自始至终都认为,活着不是为了受那些约束的。
阿焱捏着那样大的兵权,纵使刘柏如今不介意,日后也难保会生出嫌隙,阿焱如今有了卸权之意,自请去守西义关,便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那是爹爹和大哥待过的地方,她一直想去看看。
冉秋不记得自己是否跟顾焱提过,然而,他能时刻念着自己的心意,她心中十分感动。
她忍不住搂住顾焱的脖颈,将脸贴过去,喃喃道,“阿焱,你怎么这么好。”
顾焱直接将她拢入怀中,在她耳边道,“我若不好,你也不会嫁给我了。”
“是这么个理儿,因此可见,我这人也是极好的。”
冉秋抬起头看他,展开笑容,弯弯的眼睛透着甜意,“否则,你也不会娶我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 http://m.bisowu.com 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书架与电脑版同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