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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坍塌,冲天的魔气几乎惊动了整个修真界。
遥遥望去,毋虚山所在的范围皆被沉云所覆,骇人的黑雾铺开,方圆千里内寸草不生。
如此异况,各大宗门皆是心头一沉如此厉害的魔气,只怕是有什么大魔要出世了。
而如今,遗存的瘴气还未彻底解决,又有灵月族遗孽作乱,诸多难题叠加,本就令众多名门正派焦头烂额。
此时,又多出个邪魔现世
一时间,整个修真界沸沸扬扬,颇有一番风雨欲来的气氛。
乾元宗,邀月殿。
玄清仙尊面色凝重,踱步行于殿中,眉眼间尽是焦灼不安。
他身为掌权者近千年,早惯以冷厉威严示人,鲜少有这般情绪外露的时候。
可脑中回想起裴照那封短促嘶哑的传音,玄清仙尊便忍不住呼吸急促,心乱如麻。
“师父裴柔有诈,阿宁被她算计重伤,被慕辞带走了您快来救阿宁”
初接到这一传讯时,玄清仙尊又惊又急,当即便要赶去毋虚山。
可就在将要离开之时,却被另一件大事绊住
禁地内的废渊有异动。
魔印干系重大,玄清仙尊只能按耐住焦急,先前往了禁地。
而禁地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糟糕。
异动之大,几乎让他联想到两百年前,魔印松动前的征兆。
玄清仙尊竭尽全力,才勉强使异动平歇下来,又在废渊之上新添了数重禁制,并增多了在禁地内驻守的弟子数量。
这等紧要关头,他作为乾元宗宗掌门,又是宗中修为最高者,自然是该坐镇宗门的。
可裴照传来的急讯始终萦绕着他的思绪,令他如何也不能保持平静
阿宁遇到了危险,其间,可能还有他的缘故在
回想起两百年前,长宁满身是血,眸含嘲讽地看着他,毫不犹豫仰身坠下废渊的画面玄清仙尊心头一紧,有些难以忍受地闭上了眼。
而一闭眸,更多关于长宁的画面跃然脑中
有初见时,她矮矮一只,仰着小脑袋,看着他的眼神纯净无暇,问“你是神仙吗”
也有她拜他为师时,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额头微微泛红,有些忐忑地问他“师父是父亲的意思吗”
他收长宁为徒时,她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小娃娃。
雪玉似的人儿,却半点娇纵也无,那般的乖巧懂事,叫人一眼便生出怜惜来。
他目睹着长宁从雪团似的小姑娘,抽条长成明艳夺目的少女,可以说,她是他看着长大的。
她习剑、修炼、学习术法,样样都比旁人更能吃苦,也做得比任何人都好,令他骄傲。
人心都是肉长的,与裴照相比,他自然地偏心长宁。
爱之深,责之切,过分的关切在年岁变迁中,渐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控制欲,亦给了裴柔可乘之机
回忆的闸门一经拉开,便不可收拾地汹涌奔流。
玄清仙尊深吸一口气,宽大袍袖间的手掌紧攥成拳,咬着牙,终于做出了决定
去毋虚山。
他曾为天下牺牲过长宁一次,那这一次,便让他自私一回,选择心爱的弟子
毋虚山,阴冷潮湿的山洞。
铺了柔软毛毯的石台上,长宁垂着眸,被轻柔地摆坐好,浑身缭绕着浓郁黑气,散乱的发一直垂落至石台上。
慕辞侧坐于长宁身后,双手覆在她背上,随着动作,无数缕细小的黑气自长宁体内溢出,转没入他体内。
他面色微白,两颊却带有一种靡丽的红,好看的长眉紧拧着,额角布满细密的汗。
可随着长宁体内魔气骤然暴动,如泉眼迸裂,骇人的威压倾泻而出,震得绵延雪山都开始颤动时,慕辞亦被那可怕力道所震,险些跌下石台。
一时吸入过量的魔气与瘴气,慕辞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抹血来。
慕辞不甚在意,抬手抹去唇边血迹,苍白着脸,看向仍处在昏迷中,却几乎是彻底被黑气笼罩的长宁,眉眼间情绪阴沉至极。
他不知晓昏迷中的长宁是在经历着什么。
可看着她痛苦的神情,和周身几近实质的阴郁,他便忍不住心生躁郁,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杀念。
都是他的错。
他早就知道长宁体内潜藏着一缕魔气,是一场酝酿已久的阴谋。并针对此,已有所对策。
可再如何的提前谋划,也抵不过意外发生。
他未曾想到,灵月族竟会横插一脚,机缘巧合下对长宁用了凝瘴石。
若只有那缕魔气,或只有那凝瘴石,都还有办法对付。
可此时,那凝瘴石与长宁体内魔气相结合后,原本隐而不发的魔气仿若被刺激到,肆虐横行,一发不可控制
对此变化,慕辞再熟悉不过。
他知晓,若继续让那魔气肆虐,接下来等待长宁的结果
只怕是堕魔。
唯一能延缓的法子,便是将长宁体内魔气转移到他体内。
纵然被魔气侵扰,可长宁并没有彻底失去意识。比如,那些暴动的魔气,几乎要掀翻整座雪山,却反将这座小小山洞保护起来,分毫未伤及到他。
即便是这样的情形下,阿宁仍记着不伤到他
而此刻,想要转移魔气,寻常的接引已失了效用。
慕辞眼眶微酸,眼尾洇着妖异的红,在过分苍白面色映衬下,邪气中又带有几分摄人心魂的妖冶。
他咬了咬牙,终于做出了某个决定
指尖将衣裳寸寸褪下,黑雾张牙舞爪地缭绕在周遭,灼痛着裸露的肌肤。
可他面不改色,搂着她的腰轻缓落在柔软毛毯上,俯身低头,在她苍白冰冷的唇上印下一吻。
魔气弥漫的山洞中,渐生春意,像是在淤泥中,悄然开出一朵旖旎的莲。
蓬松柔软的大尾巴似一簇鲜艳的火苗,亲昵地缠着长宁的腰。
彻底盛放那一瞬,温柔的泪滴落在长宁眼皮,慕辞垂下头,吻去那滴泪,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眼尾,声音微哑
“阿宁,快点醒过来。”
毋虚山外,一众人游移在边境处,踌躇不定。
正当此时,身着白袍、气度凛然的玄清仙尊抵临,在看到围在前方的众人后,他眼底闪过惊色,全未想到,竟会有这么多人来。
而这些人里,除开各大宗派的长老外和宗门精锐弟子外,还有不少他熟悉的面孔,都是修真界有名有姓的人物。
当然,若论身份辈分,还是差他许多的。
认出玄清仙尊的身份后,在场众人又是喜又是惊,自然是以他为尊,将他当做了主心骨。
“仙尊大驾,也是为降魔而来吗”
一宗门长老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几乎被黑雾笼罩的群山,“老朽也算是去过魔渊,见识过数些邪魔,可却从没见过这般厉害的魔气。”
他摇了摇头,“也不知那魔会是个怎样的厉害角色”
周围修士皆是七嘴八舌,附和起他的话来,谈论其这突生的魔会是因为什么缘故诞生。
玄清仙尊眉心跳了跳,抬手揉了揉额角,心中莫名有些躁郁。
他来此地当然不会是为了降什么魔,以他的身份地位,若非是顶天的大事,轻易不得出手。
此番若不是因为长宁,他绝无可能出宗来这偏远地方。
可这些修士既然当他是为降魔而来的了,那他额外再挣些美名也无妨。
只是玄清仙尊望着那阴沉的天色,只觉得一切有些过于巧了。
长宁方出了事没多久,这毋虚山便魔气冲天,该不会
不可能。
玄清仙尊兀自否定了这一可能。
长宁秉性如何他再了解不过,哪怕所有人都墮魔了,她也绝无可能墮魔。
可虽是这般告诉自己,他心中却莫名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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