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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予常年坐在轮椅上,外界早就习惯了他的身形,没有谁见过他起身的样子,现在他双腿匀长利落,站着把沈禾柠抱起来抵在树干上,瑟瑟发抖的镜头才从下至上完整描摹出他的高大轮廓,能把女孩子完全遮挡住。
镜头里,沈禾柠跟他的身高体型差格外鲜明,被托着腰,只露出一团软糯的毛绒帽子,略低着头,环抱住男人脖颈,而他头向上抬起,侧着脸把她覆盖,身影紧密交叠。
深沉黑色大衣和明俏的白色滑雪服因为根本拍不清楚的亲吻而互相揉擦挤压着,交融一体。
直播的跟拍摄影师已经呆滞,手腕直哆嗦,弹幕和评论在经过极短的空白之后,被彻底引爆。
“艹我看见什么了你手别抖不许抖立刻马上给我怼近一秒都不许漏掉快点拿出你玩儿命的勇气啊啊啊啊啊”
“今天真拍到了你就是全行业翘楚,原地直接飞升,全网以你为荣给你加满鸡腿嗷嗷嗷嗷嗷我炸了”
“是亲了吗是在接吻吧有什么是我这么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我特意花钱买了直播入场券赶紧的给我拉近镜头啊摄影师还愣着干什么”
“这他妈才是真正的恋综天花板啊我的天这不比那些按剧本演出来的强出十万个大气层我宣布薄天仙就是神给我狠狠亲亲大点声啊啊啊”
“你们的关注点都在接吻,只有我关注天仙是自己站起来了呜呜呜呜呜,他的腿是不是好了,终于不用再坐轮椅了是不是”
“刚才隐隐约约听说有人跳脚,说薄时予要是不残废就轮不到沈禾柠,谁说的赶紧滚出来给我睁大狗眼看看他现在是怎么亲人家的”
“我哭了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人家接吻我在哭啊天呐,完全忍不住,虽然根本不清楚人家两个恋爱是怎么谈的,但是为啥就觉得苦尽甘来呜呜呜呜我要哭瞎了。”
摄影师也快哭瞎了,他们要拍薄时予,事先可没敢跟这位直说,都是壮着胆子偷偷摸摸干的,想蹭点话题,万万没想到直接抓到这么火爆的画面,可现在薄先生既然进入了拍摄范围,是不是代表之前的偷拍他早就知情了。
会不会职业生涯断送,会不会死,摄影师满脑子活不成了,手却还兢兢业业,不忘把镜头拉得更近。
谢玄州站在另一个方向,比摄像机的位置看得更清晰,生硬地停住脚步。
他看见沈禾柠够不到任务卡了,即便清楚薄时予就在附近,也还是没忍住第一时间想过来帮忙,结果眼睁睁撞见这样的情景。
几分钟后,拿任务卡的部分跟拍完毕,中间有很短的一个拍摄空档,基本所有人都为刚才那部分镜头尖叫去了,只有谢玄州还停在那,看到沈禾柠双脚终于落了地,温驯小动物似的乖乖被抱着。
他扭头想走,没出去几步,就听到男人低冷的嗓音“回来。”
谢玄州头皮一麻,不得不转身,气闷地垂着头叫“小叔叔。”
薄时予揽着沈禾柠,有意无意遮了她的视线,朝谢玄州抬了抬手,掌心向上翻“给我。”
谢玄州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咬牙没动,但被那双黑瞳盯着,脊柱开始不受控制地发僵,尽力对峙了几秒,他到底还是顶不住压迫,掏了掏兜,拿出一个随身带着的,有些旧了的手工头绳。
沈禾柠这才想起,头绳当初被谢玄州无赖扣下,她后来一心在薄时予身上,就忘记了去要,哥哥居然一直还记得。
她本能地伸手想拿过来,被薄时予按住,替她收回,而后不疾不徐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谢玄州看得眼红,在薄时予面前,终究一个字也没敢多说,他这位人神共惧的小叔叔,平静凉薄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深得让人不得不窒息。
“无论录节目,还是以后再见面,记得别叫错称呼。”
“她不是你的小禾苗,按辈分,她是你小婶婶。”
谢玄州简直悲愤欲死,迫于重压,咬着牙挤出一声含糊的“小婶婶”,备受打击地转身就跑,后面的直播也临时告假缺席。
结果他自己糟心地在更衣室里瞎嘀咕,不知道怎么就被人听见,出于好笑加心疼,并不恶意地就给发了出去,直接导致当天全网知情,把谢小公子和“小婶婶”三个字妥妥的送上热搜。
别人家节目是要火太难,这一档倒是好了,想不火都做不到。
男嘉宾们心如止水,可以打包送进寺庙修佛,谢玄州和展凌最惨,见了面就得老老实实一口一个“小婶婶”和“师母”,叫得全场工作人员憋笑。
其他女嘉宾们跟沈禾柠性格相投,女孩子小团体玩的风生水起,互相成就凸出各自的业务优势,硬生生真的搞成了专业型非常规恋综。
其他平台再羡慕也无法复刻,因为雨荷c绝无仅有。
视频平台的高层组团去跟薄先生道歉,承认他们之前擅自拍他入镜,又在树下没有及时移开镜头,为他们带来困扰。
而平常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金丝眼镜后的勾翘双眼难得露出了浅笑,温文尔雅评价“等下次,可以再多拍一点。”
沈禾柠没时间去看网上的消息,她心思都在薄时予的腿上,一下节目立刻打给骨科主治医生,问明白了目前的情况,薄时予的确可以自行站立,只不过时间不能太长,也还不能走动,但对于那条饱受折磨的伤腿来说,绝对是足够喜人的大突破了。
主治医生在电话里美滋滋道“放心吧,继续复健下去,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尝试走路,对于他自己最在意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弯折膝盖下跪的问题,我估计也不会花很多时间。”
沈禾柠都不记得电话是怎么挂的,满脑子只剩医生最后那两句话。
弯折膝盖,下跪,哥哥这么迫切想做什么,已经不能更明显。
只是他腿好以后,还从来没跟她提过。
沈禾柠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了,又没法直接张口去问,时时关注着哥哥腿的情况,生怕他等不及,又会勉强自己。
很快就是薄时予的生日,沈禾柠找学长代购的礼物也提前收到了,而时间赶得巧,生日当天,刚好是全国舞蹈大赛的总决赛比赛日。
跟各地分赛区的预赛相比,决赛显然是名副其实的神仙打架,圈里有名的舞者不在少数,谁也不敢预测最后赢家。
因为沈禾柠的话题度够高,这一次决赛也引起比以往强烈太多的关注度,门票几秒就售空,赛方自然激情满满,还参考网友意见,专门设置了一个总冠军颁奖之后的个人秀环节。
比赛地点在国家歌舞剧院,是沈禾柠一直梦寐去到的最大舞台,学校极度重视,安排了专门的车和陪同老师。
沈禾柠凌晨五点就得起床去现场,而前一天晚上,薄时予急诊手术到深夜两点多才回来,原本还想一个人睡在沙发上,别吵到她,却被坚持等他的小姑娘迎面抱住,给拽回床上去睡。
早上沈禾柠想留个信息偷偷走,根本不舍得让薄时予陪他早起。
窗外天还漆黑,她就悄悄起身,只赶得及在哥哥唇边轻吻一下,就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往外爬,然而爬出去半步不到,直接被扣着腰搂住,他嗓子还很哑,磁得磨人,低低说“小朋友学坏了,敢瞒着哥哥偷跑。”
结果是薄时予起身,给她穿的衣服带的必需品,把人送到歌舞剧院也没打算走,笑着屈起手指蹭了蹭她的脸,给她定心“你给我留的座位记得吗,我今天哪都不去,就在那等你。”
沈禾柠当然知道座位在哪,更知道,她提前花了好大力气,私下里找赛方和场馆工作人员,把最后的冠军个人秀,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
为了这个改动,她也必须问鼎榜首,拿到冠军。
总决赛的舞蹈,沈禾柠没有跳她最擅长的长相思,哥哥是她的了,再也不需要相思守望,舞台灯光熄灭,只有一束追光打亮她的时候,她长袖如烟,背景琴音铮然响起,是从没有曝光过的新舞共白首。
她在台上看不清观众席,但她确信,薄时予就在她正前方的那个位置上,目不转睛看她。
舞蹈是可以传情的。
从小时候被他牵着手,第一次跌跌撞撞学着拉筋,疼到哭个不停,躲在他臂弯里让他哄,到后来分隔天涯,她只能用跳舞来记录每一个不在他身边的日落清晨。
他的腿换来她的腿,而她用这双腿永无终点地为他跳下去。
比赛结果是根据现场十几位权威评委综合打分,当场公布,主持人最后揭开卡片,念出沈禾柠名字的时候,黑压压满座的环绕观众席上都在欢呼。
沈禾柠心跳极快,抱着奖杯跑进后台,趁着换装准备冠军个人秀的时候,想出去跟哥哥见一面,然而随行的老师已经帮她打探完了,贴心提醒“薄先生不在原位上,不知道去了哪,也没人敢问。”
沈禾柠极力平复着呼吸,抓起手机往外走,想找个安静地方给他打电话,听一听他的声音,不自觉越走越远,从吵闹后台到了一片暂时没被使用的僻静练功房。
她喘了口气,刚想去拨通,意外听到一点轻微而吃力的响动,夹着某个人压抑的呼吸。
沈禾柠怔了怔,心口不自觉揪紧,她放轻脚步,慢慢靠近,直到绕过一面光照不到的暗色墙壁,看到一扇并未关严的门后面,透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他穿了正装,领带一丝不苟,黑色裤管上纤尘不染,而这个所有人都处在热闹中的时刻,他独自一人,在空荡的房间里从轮椅上站起来,低头敛唇,艰难地向下弯了膝盖。
沈禾柠没有眨眼,隔着几步的距离,站在一道墙后,就那么定定地望着他。
他身上多少身份光环堆叠,而这样一个人,明明该稳居云端,却沉默又固执的,在一片无人知晓的昏暗里,不断练习着怎样下跪。
绝对不是第一次了,他可能已经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练过无数遍。
今天在这里,他的影子投映出来,反复扶着轮椅站起,又缓缓折下,膝盖点地。
他多想求婚。
也许就是今天。
沈禾柠捂住嘴,没有发出声音,眼泪顺着脸颊汩汩地涌下来,指缝间一片滚烫黏腻,她在角落里陪着他,不忍打扰,更不忍让他被撞破。
他想要给她完美,不要连求婚也是生涩狼狈的。
可对她来说,只要是薄时予,一切都无暇。
光很暗,斜斜地洒进门口,拂着他肩膀,也照着沈禾柠湿润的睫毛。
他每一次在光影中跪下,她都无声地动着嘴唇,说一次我愿意。
冠军个人秀开始之前,沈禾柠回到后台,换上新的舞衣,长发打散,化妆师太兴奋,没注意到她眼眶的红,连连感叹说“我天柠柠今天绝对是壁画里的神女了,这谁看了不迷糊。”
沈禾柠重新走上舞台,腰间吊起威亚。
威亚轨道本身设计的长度,是从台中间开始,穿过前排内场两侧的观众席,像演唱会那样,飞到前方升起的延伸舞台上降落,画面冲击力强,又能跟观众近距离互动。
但哪里够啊,对沈禾柠来说,还差一段,才能飞到她真正想去的地方。
所以才沟通了赛方和场馆,专门把轨道加长,长到延伸舞台的正对面,最前排没有遮挡的那片观众席前,当中那个专门为轮椅腾出来的空位,就是她要去的。
薄时予坐在柠柠给他留的位置上,大衣口袋中随身装着首饰盒。
他抬头看着半空,灯光全灭,只有专门铺洒出的月色银辉。
年少的神女衣裙飞扬,到原本的舞台上却没有落下,继续奔他而来。
那一刻他心脏几乎停滞,在万人前朝她伸出手臂。
神女瞳中映着他的倒影,微凉着落进他怀中,她红唇压下,贴在他唇角边,在巨大场馆掀起的滚滚声浪中,她肆无忌惮拥抱着他,轻声说“时予,生日快乐。”
不光观众席被点爆,大赛主办方也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大胆和热度,纷纷笑着摇头,最后都站起来跟着热情鼓掌。
完全自由发挥的冠军个人秀,能做到如此,也就只有沈禾柠。
比赛整场持续到很晚结束,国家歌舞剧团的官方代表在后台等了沈禾柠很久,好不容易逮到她的人,唇边掩不住笑意,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当着舞蹈学院随行老师的面,开门见山提出邀请。
“经过领导层统一意见,我们想破格聘请沈禾柠同学作为国家歌舞剧团的舞蹈演员,编到古典舞专业组,很快就可以跟着我们最精英的团队去各个高规格的舞台上演出,当然也包括国外演出。”
她说出了几个名字,都是古典舞圈里真正的顶层大神,而接下来演出的规格,也是每个舞蹈生的毕生梦想。
老师激动得直掐大腿,又有些难过失落,明白这是在抢人了,不禁看向沈禾柠。
“不过时间上肯定就紧了,而且跟学校异地,”官方代表补充,“你经常需要跟团队出去,虽然学校课程可以兼顾,但必然面临着两边跑,也不用太担心,我们有可靠的文化课老师,专业上敢称殿堂,绝对保你考试毕业都高分过关。”
“只要你来,跟着我们走,以你这么小的年纪,用不了多久,未来的整个舞蹈圈就是你的天下了。”
沈禾柠妆还没卸,衣裙迤逦地站在灯光下,这里虽然相对人少,但也不是没人经过,反而很多特殊关注着沈禾柠的眼睛,都忍不住来旁听,震惊地互相拍着,压低声议论。
“我靠我靠,沈禾柠这下无敌了吧谁能拒绝这种邀请做梦都要笑醒好吗,国家歌舞剧团可不是靠关系能进的,那就是绝对实力。”
“主要她还那么小,才二十岁,人生刚刚开始啊,各种可能简直无限。”
“这种年纪,正好是随便闯也没关系的时候,什么都束缚不住,就应该肆无忌惮出去精彩,其他的事都可以往后推,反正有的是时间,真让我羡慕”
轮椅停在这些旁观的年轻男女背后,越过纷乱的人影,直直望着被包围簇拥的那个人。
薄时予握紧小小的首饰盒,看了沈禾柠许久,眼睫动了一下,遮掩住眸光。
沈禾柠跟歌舞剧团的代表谈完,当场果断地做了决定,匆匆跟老师告别后,她就披上大衣戴好帽子,迫不及待地直奔停车场。
她收到哥哥的信息了,说在等她。
沈禾柠已经看到了车影,手机又一震,一条信息跳出来,是上次江原跟她联系过的那个陌生号码,发来一张图片。
她随手点开,忽然愣在原地。
照片里,看起来像是夜晚宁谧的海边,被布置好了大片连绵的灯海,几乎是精心搭起一个童话复刻的现场,而现在竟然已经被拆除,剩得七零八落,不可能挽救了。
后面还有江原的四个字“他的命令。”
沈禾柠脑中呼啸,再抬起头,环顾四周,才注意到这一层的停车场根本空无一人,她目之所及的监控摄像头,灯也都是暗掉的,只有面对着墙壁的一个隐蔽阴影处,蛰伏着某辆庞然大物。
她眼眶发烫,心口酸胀到极点,意识到什么,攥了攥手机,快步跑到车边,拉开欠着缝隙的进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抱住,一手揽着腰,一手扣住后脑,抬头重重吻上她的唇。
车门应声关闭,自动落锁,四周的玻璃暗不透光,只有男人眼里有荡开的粼粼波纹。
薄时予把她困到腿上,亲着她脸颊。
他家的小姑娘这么小,大学还没上完一半,其他同学连恋爱都没开始,他就私心的,妄图用一枚戒指把她绑住。
他已经困了她一次,因为被爱,就能无所顾忌在她二十岁的年纪里,再来一次吗。
薄时予什么都可以不怕,唯一惶恐的,只有自己永不满足的索取,会让她沉重,就算她不想那么早订婚,也会因为爱他而选择包容。
她还有那么多可以恣意的未来。
他只需要做她的巢穴和后盾,等小朋友在外面玩够。
“宝宝”他问,“去歌舞剧团吗。”
沈禾柠隐约猜到是这样,听见他坦荡地问出口,简直想扑上去咬他,也酸甜地想搂住他哭一场。
他怎么这么温柔。
占有欲最旺盛的人,恨不得天天把她摁在包围圈里,在空房间里练了那么多,海边布置了给她的童话城堡,现在只因为她一个缥缈的事业和未来,就强迫自己接受了异地,选择把他的欲求全部中止。
订婚又有什么影响呢,可大她很多的薄先生,把她捧在掌中,舍不得以爱束缚。
沈禾柠很气,又甜得心酸,不想直接告诉他自己的选择,鼻音闷闷地说“当然去啊,那么可遇不可求的机会,我答应她下次就”
这些是实话,可还有后面更大的重点没能说完。
薄时予俯身吮住她滑动的咽喉,阻止接下来的任何字句,无人打扰的深夜停车场里,他拨开神女汗湿的长发,揉乱她薄薄裙摆,索取他真正的生日礼物。
沈禾柠妆容还在,眼窝嫣红靡丽,水淋淋盯着他,在婉转中问“哥,我要是走,你不怕吗。”
“怕。”
他闯进天堂。
“但你永远自由。”
“我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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