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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稽之谈”
大主教甩开衣袖,面目狰狞地举起随身携带的教典,炫耀似地高举过头向众人展示。
“我可是中央教廷内地位仅次于教皇的正三级大主教,如果没有证据,就算是独角兽大人您,也不可以随意污蔑我”
“难道我不是证据吗”
塞西尔轻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臂。
那处的肌肤终于恢复如初,可被烈焰吞噬的袖管却再也回不来了,一身飒爽骑装缺失了长袖,显得他有些滑稽。
“你诓骗无知的修道女,害她们沾染原罪气息,被我戳穿后竟还不知悔改”
“给我闭嘴我可是大主教正三级”
大主教愤力反驳,他双目赤红,吼叫重复着自己的身份地位。
触犯原罪戒律是教廷内不可饶恕的大罪。
无论谁在任期内越过雷池,都将判罪获罚。
戒律面前,无关身份地位,有的只有对与错。
大主教面对指控时几乎歇斯底里的对应,使得在场的主教们不得不怀疑起他确实利用身份便利,迫害了无辜的修道女。
更何况平日里大主教就行为不端,大家无非是因着他的身份才一再忍让的。
不过也的确有些纯真的主教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懂大家的言外之意。
“独角兽对原罪气息格外敏感,若是塞西尔大人如此说的话的确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我倒是听过大主教会在夜间授课的传闻,但我以为只是传言。”
“其实夜间授课也算正常,我刚来教廷时,也曾在夜里叨扰过前辈主教而且圣子大人不也经常留在教皇猊下那儿过夜么,就连圣女大人,据说也在文森特主教那儿留宿过呢”
眼看那些主教们的猜测越来越与离谱,一旁的修女嬷嬷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猛拍那些主教的背,鄙夷地勾勾手指,而后凑在他们耳边不知道窸窸窣窣地说了些什么,惹得那些主教一个个都涨红了脸,半天闭不上惊讶张大的嘴。
“现在认罪,可还是能算在你自行悔悟里头的。”
人群最前方的短发修女嬷嬷不屑地用小指挖了挖耳朵。
“呵,我原本以为你这个人只是心胸狭隘,没想到竟恶心至此”
她转而期待地望向有夜。
作为圣女,有夜有义务代表教廷内的女性同胞为受害的修道女们讨回公道。尤其是圣女刚被大主教下过绊子的现在,在场的修女嬷嬷们都十分期待她“公正”的裁决。
可有夜还没从蛋黄酱一事中走出,她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该怎么继续解释。
至于现在这群主教和嬷嬷们说了些什么,她完全没听进去。
而文森特则命人替塞西尔取了一身新骑装,朝其颔首示意后高声道。
“尽管大主教自认心中无愧,但独角兽所述亦不可视而不见。留在此处争论也得不到结果,那便大家一同前去大圣堂请求主神裁决吧。”
一听到要去大圣堂,大主教整个人的面色都趋于灰白。他哆嗦着嘴唇,仍强词夺理地拒绝。
“没有证据,我是不会同你们一同前往大圣堂的”
“那你又想要什么证据呢非要我们将那些修道女全部喊来此处对质吗还是要找医师去检测我呸可要点脸吧”
特雷莎嬷嬷愤怒地跺了跺脚。
她取出腰间悬挂的教典,用力砸向大主教的头,破口大骂道。
“你可当真无耻。你的信仰都去哪儿了纯洁羊羔为浴阳光而来,怎么就偏偏碰上你这般污秽的乌云”
“特蕾莎嬷嬷我可是大主教你竟然用教典伤我”
特蕾莎嬷嬷那下扔地奇准,厚实教典直接将大主教的额头砸开一道深深的血口。
见大主教一脸狼狈地擦拭发黑的血液,在场众人无不拍手称好。
“如果不愿意打扰主神,那么我们便一起去找刻托神子裁决此事。”
有夜忽地上前一步,平缓提议。
她嗓音柔和,仿佛此刻说出的并非命令,而是商量。
只是她这话一出,全场又是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刷新了对有夜的印象。
圣女是主神偏爱的月色白茶,是教廷内唯一能听取神谕的特殊存在。
可她那幅心神却全然放在了他们不知晓的地方,从不显露半分。
但用最温柔的语调说出这世间最残酷的话语,大抵也不过如此了。
任谁都知道,刻托神子的“裁决”代表着什么,而能轻飘飘说出这话的圣女可绝不会是什么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就连大主教也怔住了,半响才继续嚷嚷强调起自己的身份地位。
可文森特根本不管他的说辞。
他在有夜发言后便满意地整理好自己的袖口,淡淡道。
“既然大主教对自己所犯之罪没有清醒的认知,或许地下水牢的忏悔室能助你想起一二。”
在场众人又是一惊,地下水牢的忏悔室是什么地方
那个地方就没人能活着走出来,除非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将其定罪,不然去了那处便绝无可能翻案。
“哼,用不着。”
塞西尔大咧咧地脱掉身上残缺的骑装,裸着上半身大步走近大主教身侧。
可在距离大主教仍有三步远时,自塞西尔身体内部骤然窜起的暗黑烈焰就直直灼伤烧焦肌肤,露出底下艳红血肉与森森白骨。
那模样骇人极了,在场众人无不掩住鼻子,连连倒吸冷气,同情地望向承受非人苦痛的独角兽。
然而塞西尔不过双手环胸,傲视因他接近而吓得跌坐在地的大主教。
“你可真脏。”
他似乎还想更近一步,直接坐实大主教的罪责。
但塞西尔刚迈出脚就被人拽住手臂,猛地后拉,已燃成焦炭的肩膀直直撞上那人纤细的肩膀,疼得塞西尔下意识皱起眉头。
有夜那双惊恐的眼瞳近在咫尺,宽大薄纱随着她的动作高高扬起,恰巧落到他疼痛的肌肤上,不消片刻就被有夜慌忙扯开。
尚在恢复期的皮肉毫不意外地被薄纱黏走,鲜血瞬间覆盖焦灼的烫伤,手臂上的力道也随之逐渐消失,有什么冰凉的液体落上灼痛的肌肤,抚慰疼到麻木的躯体。
塞西尔奇怪地垂眼,却被有夜以保护者的姿态一把推去了身后。
“我是圣女阿尔忒弥斯我可代替失落之神下达判决”
先前在她为蛋黄酱一事提出要去找神子裁决后,短发的修女嬷嬷就悄悄将事情全貌说与了她,并请求她从重处罚大主教。
饶是粗神经的有夜,在那不经掩饰的直白叙述中,也算是终于理解了那些隐喻。
当然,最大的功劳得归给塞西尔。
现下因着独角兽的舍身展示,哪怕没有确凿的证据,检察官们也可通过审判庭将大主教定罪。
但同等条件下,身为圣女的有夜也有权利绕过检察官的审判,直接以神的名义宣布判决。
有夜只恨自己先前被蛋黄酱绕住,没能及时参悟众人所说之事,竟提出了让默林裁决这般不痛不痒的处理方式。
这家伙活该接受最残酷的刑罚,哪怕让受害者一人捅他十刀,片皮了作案工具,有夜也觉得不解气。
她显然已动了真怒,就连握拳的手都在颤抖,可愤怒瞪向大主教的荧红眼瞳却清明无比。
“圣女大人当然有权利代表失落之神。”
特蕾莎嬷嬷笑着伸手一挥,落在地上的教典便自动飞回主人身侧,不停翻页似正抖落着身上的灰尘。
“”
有夜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咽下了自己原本的想法。
她思考的那些刑罚看似很解气,但却丝毫没有考虑过受害者的心情。
如果她们压根不愿意再见到加害者呢
有夜先前已搬出了自己的圣女身份,说出口的惩罚是必定能得到执行的,如果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致使受害者受到二次伤害可怎么办。
犹豫片刻后,她回身望向不远处的文森特。
对方似乎看穿了她的顾虑,缓步上前捻起她的头纱一角,然后拉着那小块布料,将她从塞西尔身前领走。
“圣女认为让受害者们匿名写下希望罪人得到的刑罚,然后让罪人挨个体验一遍,如何”
文森特摩挲着指尖薄纱,弯唇冷酷地吐出后半句。
“亲手行刑也好,委托拷问官亦可,那条恶心的蛆造了多少孽便活该领多少罚。”
有夜连忙点头。
“你你们怎我可是大主教啊我在教廷勤勤恳恳工作了三十余年”
见事情再无回旋余地,大主教几近癫狂地开始重复自己的功劳。
他看见地面那些水晶球的碎片时,就仿佛发现腐肉的鬣狗,竟一手指着有夜,紧咬不放地口不择言起来。
“圣女圣女自身信仰不纯她凭什么断罪于我凭什么查她快查她我不信她就全然纯洁她和她的导师必定早已勾搭成奸快看那张脸那张脸,那具身体,生来就是原罪还装什唔唔”
远处的检察官们听见这般近乎羞辱的言论,铁青着脸再也站不住。
他们迅速上前用咒缚魔法紧紧捆住罪人,制止接下来的不当言论,拖着不断挣扎的大主教就往中庭而去。
在场的修女嬷嬷们连声叫好,纷纷跟上检察官的步伐,但又因跑得太急太快,一连好几人都“不小心”狠狠踹了被拖行的大主教一脚。
主教们此刻就更直接些,直接走过去将教典狠狠下砸,配以“对不起,手滑了” 的平调道歉算作解释。
原来教廷虽表面上看似古板严肃,但其实里面的人个个都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这令有夜放心不少,相信接受心理干预后,此事的受害者们定能在此处重新开始。
她十分感谢塞西尔的舍身,他挺身将那些受害者保护在了幕后,避免于人前挖出她们深埋心底的伤疤,强迫回忆痛苦记忆的结局。
明明平日里臭屁又高傲,关键时刻却温柔又细心,宁愿自己受伤来主持正义的独角兽当真称得上“光之眷属”的名号。
有夜转身又要去看塞西尔的伤,却被头纱上的力道钉在原处。
“别离他那么近”
文森特的手指顺着薄纱缓缓上移,轻轻按上有夜微红的眼尾。
“愤怒亦是原罪。”
冰凉手指留恋地拂过眼尾,有夜看见文森特微微俯首,铂金色的发丝从肩头滑落,随着惯性拍打上她的身体,有几缕发甚至缠进她衣领上的刺绣,于两人间拉出暧昧而慵懒的金丝。
“你该庆幸你的检察官前面咬死了伪证,不然世诞祭前夕,圣女深夜与异性会面的罪责也小不到哪儿去。”
“可蛋黄酱本来就”
文森特以指抵唇,颦眉示意有夜不要再说了。
“你看现在还有人在乎你的罗勒叶么”
他起身后退,那些缠在有夜身上的发丝也随之恋恋不舍地缓缓抽走。小部分执拗停留的发丝则仍勾在那处被薄纱轻掩,仿佛连接二人的红线。
有夜赌气地别开脸,刚欲转身就因文森特缠在她领口的头发而生生停住动作。
她垂首不停调整呼吸,试图压下浑身的怒火。
“别赌气,你做得足够好了,阿尔忒弥斯。”
文森特用手指绕起先前缠在有夜身上的发丝,只是动作间他又似不经意般地往铂金内绕了些许月色,再随着握拳抵唇的动作自然牵至唇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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