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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后退一点,取景框拍不全了。”
“这个位置可以了吗。”
“刚才按快门的时机不对，你眼睛闭上了，再来一次。”
“哦。”
“好了,还要再来几张吗”
“这次我要用这个姿势。”
之前还坚定说着“我拒绝”的夏油杰声音平淡地指挥着，给我拍下了几张和尸体香槟塔的合照。
他脸上带着一成不变的微笑,看了眼手机上的照片，评价道
“真神奇,拍咒灵是不会留下影像的，这又是恶魔的手段”
“是哦。”
我随意地踢开几具尸体,目光寻找着落点，
“大概是按照一层层划分的多重梦境，当你打破了一重,就会跌落到下一层去。”
“你就是这么掉到这里的”
“不太一样吧,”
我远离了香槟塔，向那些东西散落得更开的地方走去，
“就算打破了自己的一层梦境,也只会掉到自己的另一层梦境中,杰君你应该体会过那种感觉了吧我是强行破解的,抢夺了他力量的一部分，所以能从自己的梦串门到杰君的梦。”
“梦吗是噩梦的恶魔”
“大概不过，并不是那种很便利的全自动噩梦更像是抽取记忆,恶魔经过自己的理解，手动创作的故事。”
我耸耸肩,
“很遗憾，他编织出来的梦境并不能让我感到害怕。”
夏油杰若有所思
“他你已经见过了这次的恶魔难道还具备性别特征吗”
“嗯”
我本来想回答对方是人形的,但微妙地感到抗拒,转而用模糊的口吻反问道,
“有没有呢”
夏油杰没有在意这一点，他又低下头，看了眼那些照片，然后把手机递给了我
“照片也给你拍好了，现在是要做什么像你说得那样再强行破解一回吗”
“不，这次我想试试温柔的破解，毕竟还要刷刷熟练度增进下理解”
“理解。”
夏油杰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这是你借用这些恶魔能力的条件吧。”
我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杰君，竟然发现了。这是同为收集类宝可梦大师的直觉”
“或许”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见过杰君抓宝可梦的样子呢。”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一下
“普通地变成球吃掉而已，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哦。”
我在他的眼珠上略略停顿，但很快转移了注意力，
“我好像找到了。”
我在那些泛着鱼肚白的尸体之间跳来跳去，感到某种脆弱的屏障在鞋跟践踏血泊时颤抖，
“就是这里，梦境衔接处最薄弱的地方。”
–
能读取记忆碎片来编织“噩梦”的恶魔似乎很喜欢吹泡泡，他制造的梦境像是泡泡一样堆叠在一起，绝大部分的膜都非常坚韧，两个泡泡间衔接最紧密的地方反倒最容易破裂。
我琢磨了一下，然后望向夏油杰
“不强行破解的话，这里就得靠梦境的主人来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让你感到高兴的事情吧。”
我答复道，
“虽然恶魔并不能全自动生成噩梦，但多少会在抽取记忆时选择那些负面的，杰君现在不太高兴吧只要满足正确的情绪和位置，就应该能跳到别人的梦境里去了。”
“”
“怎么了”
“你原来知道我不高兴吗”
“诶，我情商很高的哦，微表情什么的根本瞒不住我。”
“所以你算了。”
夏油杰神色波动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他似乎想了想，然后朝我伸出手，
“过来一下。”
–
综上所述，夏油杰在摸我的头发。
虽然我知道我头发质感很好了，但他将“摸别人头发”视为能让他高兴起来的事情，怎么想都有点好吧，确实很像夏油杰母爱泛滥时会做的事。
五指略微陷入厚密的黑发里，顺着下垂的弧度轻柔地抚摸，反复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粗砺的指腹有几次碰到了我的耳垂，我撩起眼皮看他，得到了一个若无其事的微笑。
“杰君，这是把我当成宠物狗之类的了吗好像确实有这种，摸毛绒动物会让人心情愉快之类的科学研究结论。”
“是吗不过比起狗，你还是更像猫吧。”
“那不就和悟君撞车了吗，我不要。”
“把悟开除猫籍好了。”
“有道理，让悟君当狗去。”
他轻笑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了个话题问道
“说起来，之前你发到群里的取名大赛，还有悟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悟君想帮我取个新名字，但是我觉得他好敷衍。”
“嗯”
“所以干脆让高专的人来竞标个名字好了，但大家一点都不踊跃嘛。”
“我还以为那是开玩笑的。”
夏油杰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苦恼。
我下意识看了眼梦境衔接口，它还在缓慢地被削弱，说明梦境主人的情绪的确在好转。
夏油杰问道
“是因为失忆太久一直想不起本名，所以准备现取一个”
“不是哦，以前的名字什么的，现在已经想起来两个了。虽然不太确定，但直觉其中肯定有一个是我最初的名字，相当于真名吧。”
“那为什么”
“因为名字是别人给我取的嘛。”
我不假思索，
“意义是在取名者身上的，而不是名字本身。但我对取名者的感情都随着记忆消失或是变成让人厌烦的幻象，自然不想要那些名字了。”
“最初的真名，不该是父母取的吗那至少证明了血缘的羁绊，即便失忆也不该否定掉的。”
“诶哦，最初那个啊，不是父母取的，我应该没有父母吧。”
“”
夏油杰似乎误会了什么，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对了，要不杰君给我取一个名字好了。”
“你对悟也是这么说的吗”
“不哦，是悟君先死缠烂打我的。”
“不管怎么说，既然你将名字的意义寄托在取名者身上，那找认识一个多月的人来做这种事，会不会太随便了点”
夏油杰斟酌着说道，
“我劝你还是再谨慎些为好。”
我歪了歪头“感情上的事，为什么要谨慎”
“嗯”
我握住夏油杰搭在我头顶的大手，牵着晃了晃
“名字的意义在于取名者，而取名者的意义在于她给我的情感价值，而不是陪伴的时间长短。
“就算只有一个月。
“杰君，你也已经合格了哦。”
夏油杰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我忽然看向了梦境衔接口
“好耶，彻底碎掉了，你刚才情绪波动不小呢。”
夏油杰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但眸中蕴含的意味与刚才截然不同，开腔时语气危险
“你刚刚说的，该不会是为了”
我装傻“嗯嗯什么什么总之我们先跳下去吧杰君，歌姬前辈还在柔弱无助地等待着我们的救援呢”
一口气飞快地说完，我牵着夏油杰的手，直接往洞里跳。
–
我没说错，歌姬前辈确实是在柔弱无助地等待着我们的救援。
比起柔弱无助，可能还要更糟糕一点。
原本还一脸“你别想给我转移话题”的神色的夏油杰，在看到下一层梦境的画面后，周身的氛围彻底变了。
“这是什么。”
“嗯，这大概就是咒术界记录的那只二级咒灵诞生的方式吧。”
我新奇地打量着周遭，
“真是糟糕啊，有种限制级漫画里和美少女大战的邪恶生物的感觉，歌姬前辈还好吗”
“这不会是读取庵前辈记忆做出的噩梦吧。”
“啊当然不是了，你也看到了吧，那些人都曾经是活人呢，这一层梦境的主人也不是歌姬前辈哦。歌姬前辈在这里还能活着吗不会已经死了吧”
地面上覆盖着宛如脉动着一般的黑色胶装物质，在我们下坠之时就翻起犹如血盆大口般的浪涛，想要将我们整个吞入但我和杰君都拥有飞行的能力，轻松地躲开了。
尽管轻松地躲开了，夏油杰的表情却并不轻松。
他拳头攥紧了，眼神晦暗地扫过地面上的“残渣”。
曾经是活人的部分在肉泥般的黑色浪潮中翻滚着，大多数是不成型的碎片，偶尔也有残留狰狞表情的、大概是人脸的东西。
鱼肚白的尸骸们被不断侵蚀吞入，取而代之的，就像培养皿一般，某种造物在“水平面”上出现了。
“是咒灵，看这个气势，有特级呢。”
我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我要收回之前对那恶魔的评价了，竟然能在自己的梦里做出这种东西，将折磨活人的禁区转化为咒灵的培养皿，还在短时间内高效地做出了特级咒灵真是天才的创意，和之前的烂片与迷宫恶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夏油杰闭了闭眼。
显然，在梦境里是没有生物的，我的支配在情报收集方面彻底失效，倒是夏油杰还能散播咒灵出去，虽然做不到视觉共享，但能模糊地感知到人。
“五点钟方位咒灵探知到活人了，这只特级还只是孕育中的咒胎，我们先去救人。”
我看了眼那些黑色的物质，又移开视线
“好哦。”
–
夏油杰的判断很正确，可以说是非常及时了。
宛如无尽之海的黑色肉泥并非真正无尽的，越往外边飞，“海”的深度就在减少，而梦境边缘的地方就像是海滩，只有稀薄的一层。
活人的气息就在边缘处。
我能察觉到，黑色的海洋正以微小的幅度“涨潮”，迟早能将整个空间吞没。
不知道这里的时间流速与外界相比是几比几，反正肯定比外面慢上不少，不然的话，早该被完全吞没了。
“哇哦，以歌姬前辈的实力，竟然能撑到现在，真是让我吃惊。”
我惊叹地望着下方。
身上的巫女服已经破破烂烂的了，露出的一截小腿皮肤被腐蚀，黑发棕眸的少女急促地喘着气，手上僵硬地摆出大概是在结印的姿势，而在她身后，宛如瑟瑟发抖的鹌鹑般，缩着一大群穿着白大褂的人。
大多数已经昏迷过去了，但还有少有保留了意识，看见飞在半空中的我们，双目放出希冀的狂喜，拼命挥舞着手。
“帐”在歌姬前辈的前方落下，保护着圈内的人。
但与通常的帐不同，颜色是半透明的淡金色，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净化之类的特效。
夏油杰似乎松了口气
“看来庵前辈的能力恰好能改造帐，最大化借用天元大人的能力对抗那些黑色的物质。”
“天元大人是什么”
“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吧。”
他按了按眉心，表情只是短暂得放松了一下，又绷紧了，
“以庵前辈的咒力，这种相持维持不了多久。但也不能解除帐，这么多人，我的飞行咒灵根本载不下。而一旦让活人碰到那些黑色物质一定会发生不妙的事。”
不知名称与属性的黑色胶状物质，除了最开始朝我们张开巨颚，接下来都表现得很安静，宛如真正的水流一般。
可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了，那绝对不是人类能碰的物质。
普通人即便接触一滴，思维就会被彻底溶解吧。
“话说，歌姬前辈的意识已经涣散了呢。”
我往下飞了点，隔着半透明的帐，对着巫女服的少女挥了挥手。
理论上应该能看到我的，但歌姬的眼中没有映出任何影像。
“原来如此，并不是失去咒力过多才丧失意识的。而是作为支撑这座帐的代价，直接舍弃了意识吗”
我再次发出惊叹，
“好伟大啊歌姬前辈，这么弱小却这么坚韧，我都要哭了。
“不过，歌姬前辈为了保护他人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明明把帐的范围缩小一点，只保护自己的话，应该能支撑得更久吧。”
夏油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庵前辈身为真正的咒术师，自然会保护普通人的。”
“认真的吗，杰君”
“当然。”
“我不是在质疑你的正论本身啦。”
我飞在他身边，指向那些缩在帐中的白大褂鹌鹑们，
“我是说那些可不是普通人哦。”
“嗯”
“虽然穿着白大褂，打扮得像是普通研究人员一样，但那些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魔术师。”
我笑嘻嘻地对上夏油杰愕然的眼神，
“伊势三一族与绝大多数魔术家系不同，行为既不古板也不守旧，反倒热衷于接触研究凡人的科技，一直以来都隐居在奥多摩山区中，不断进行着魔术与科技相结合的实验。
“不过嘛，现在看来，虽然行为上一点也不守旧，思想上却还是魔术师的老一套呢。”
夏油杰的眼神变化了，他似乎想起了美沙夜曾经说过的话，声音暗哑地开口
“你是说”
“执着于根源，漠视人的性命基于人体的夸张实验肯定少不了，看他们的眼神，似乎还认得这些黑色物质是什么呢搞不好这一切就是实验暴走的结果哦”
帐并没有隔绝声音的功能，我们的谈话很明显被听到了。
鹌鹑们的脸上，获救的狂喜凝固了，尽管他们拼命伪装，但无论是我还是夏油杰，都很确定地捕捉到了那不约而同的微表情。
我嘴角绽开灿烂的笑容
“哈哈，我猜对了吗不愧是我，运气真好，一下子就逮住罪魁祸首了。”
“”
“怎么样，杰君”
我打量着他，感觉某种心情蠢蠢欲动，
“即便这样，你还认为歌姬前辈所做的是理所应当吗
“飞行咒灵载不了这么多人，解除帐后的时间也来不及救到所有人但只救两个人的话，还是很轻松的吧”
我在夏油杰略带挣扎的沉默中，兴致高昂地将目光落到了下方。
“你们也听到了吧，伊势三一族的各位魔术师
“诺亚方舟目前限载二人，一个名额已经被可爱又伟大的歌姬前辈占掉了剩下一个名额，就从你们几十个人间决出了。
“嗯，事先说好哦。”
我晃了晃竖起的食指，微笑着，
“你们本身对我来说毫无价值，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情报。
“五分钟内，举手发言。
“被点名说出最多情报的人将获得登录方舟的船票，从这些黑色洪水中获救，余下的就被吃掉这就是比赛规则，很简单吧”
我垂眸望着静默的人群
“现在，有想要退出比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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