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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退去之后, 城内百姓欢呼震天,仿佛是为了补偿这个提心吊胆的年节,人们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 云川城里灯火彻夜不熄,欢声乐舞,片刻不停。
大将军作为这场欢庆的主角, 只在论功行赏的时候露了一下面, 其余时间皆在大帐内闭门不出。
兵士们说,这是大将军和谢医女小别胜新婚, 两人柔情蜜意,不许旁人打扰。
天地良心,谢陟厘自从回营后就没进过大帐一步,给风煊送药都被亲兵挡了回来。
“大将军说让曹大夫来。”亲兵为难地执行着大将军的命令, 看着谢陟厘脸上的失望,安慰道, “可能可能是不想谢姑娘你太辛苦吧”
谢陟厘觉得风煊样样都好, 就是有时候肝火太旺, 有点喜怒无常。
那日她帮他换好了药,大敌已去,原以为他心情不错,她心中也甚是欢喜,很想和他说几句高兴话。
结果没等她开口,风煊冷冷扔下一句“你今夜睡这儿吧”, 然后起身就走。
留谢陟厘在原地一头雾水, 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罢了,好在他终于可以好生调养伤口,医护营里也不会再源源不断地被送进来伤兵, 城里夜晚的焰火升空而起,在天女山大营都看得见,一切都因为这份安定而显得格外美好。
不打仗真是太好了。
曹大夫一换药就知道谢陟厘给风煊用过什么,回来立即把谢陟厘痛骂了一顿“医者父母心,我们要照料的是病人的康健,你怎么能给大将军用那种虎狼之药”
惠姐听说了之后,也道“难怪大将军恼你了。你这是全没把他的身子放在心上啊。”
说得谢陟厘也忍不住疑惑起来,所以当真是如此吗可选那帖药的时候他可是丝毫没有犹豫,而且她心中也十分笃定,那正是他需要的。
难道是伤口愈合不易,所以他后悔了,于是迁怒于她
怎么想风煊都不是这样的人。
到底是自己擅自做的主张,谢陟厘对于风煊伤口的愈合情况格外关心,有时夜深人静,她读着医书便忍不住停下来,静静聆听大帐中的动静,一心想着,风煊若是申吟或是喊人,哪怕风煊再生气,她也是要冲过去的。
但大帐的夜晚始终安静。
好在曹大夫每日都会告诉她风煊的伤情,用药之后愈合速度确实有所下降,但风煊身体底子好,再加上用药未超过三天,造成的影响并不算太大,风煊的伤口一日好似一日,开春之后定然便无事了。
北疆的初春依然十分寒冷,医护营里的伤兵轻症者全部复原了,重症者则早就送去了云川城的善堂,医护营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的日子终于结束了,谢陟厘也终于有空终于拿起医书。
之前那段日子收治过大量伤兵,对于谢陟厘来说仿佛一段密集的训练,从前只是纸上谈兵,上手之后才真正明白医药伤病因症施治的道理。
谢陟厘做事向来认真,最初被逼着学医的都能强行专心,后来自己愿学了,便更是废寝忘食。
此时开始摸索到门道,尝到了个中趣味,食啊寝的便完全不存在了,每天睁眼便是医书医案,饭来了便吃一顿,吃的时候眼睛还粘在书上。
如此这般忘我,周围的在做什么全没怎么留意,只隐约觉得大家好像都特别忙碌,大营中每个人的脚步都加快了许多。
但因为她自己现在走路也是用跑的,以便节省路上的时间,所以也没大放在心上。
直到这日去医护营找曹大夫,发现众人都在打包药材,收拾行囊,不由一怔“要搬帐篷吗”
“阿厘啊,”曹大夫一面忙碌,一面道,“大将军下了军令,全军远征北狄,就在五日后,所以从今日起,我不能给你上课了。”
“远征北狄”谢陟厘呆住了。
上一次大央要去打北狄,是四年前的御驾亲征。
虽然亲征的结果是皇帝差点儿当场驭龙归天,但那一战至少折损了一位北狄王,这份丰功伟绩被皇帝毫不客气地记在了史册之中。
但即使是以四年前的浩大声势,也只是在北狄进犯之时迎敌,像此次这样的主动出击,乃是本朝开国以来第一次。前无古人,后大概也不会有来着。
大将军真的了不起。
“会去兹漠吗”谢陟厘忽然抓住了曹大夫的衣袖,问。
兹漠横亘在天女山西北数百里外,又被称为“鬼漠”,因为遍地流沙,凶险万丈,寻常人不敢轻易接近。
四年前为了迂回包抄北狄库瀚,大央兵为四路,其中一路由高崇恩带领,给高崇恩当向寻的,便是谢涛。
“我哪里知道”曹大夫失笑,“这你得去问大将军。”
大军出征的具体日期都是临时公布,行军路线自然也属于机密,谢陟厘知道自己激动之下确实问错人了,赶紧放下医书,帮着一起收拾。
只是她如今不知怎地就混成了大帐的门外客,那些亲兵没有一个肯放她进去,谢陟厘也没有直闯大营的胆子,只好寻思着,罢了,反正只要大军一出发,总归就知道了。
“真不见啊”
大帐内,风焕将帐帘掀开一线,看着谢陟厘的背影走远,“你和嫂嫂又吵架了”
“人家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不要胡说。”
风煊翻着风焕送来的粮草册子,万事具备,只待开拔,一年来他一直为这一天做准备,如今终于准备好了。
风焕“”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有人去年也说过这句话,还口口声声过府不入,结果下一瞬就喜滋滋地回去吃饭了。
风焕忽然想起了“差点儿忘了,你府上的高管家托我带给带了东西。”
说着自袖掖中取出一只信封来。
风煊打开信封,看里看了看,东西并未取出来,神情却一时有些怅惘,吩咐亲兵“请谢姑娘过来。”
风焕“”
瞧瞧他说什么来着
“得,七哥粮草你全不用担心,我一定会料理得妥妥当当,就不在这儿妨碍你俩了。”
风焕说着便要走人,风煊却道“你留下。”
风焕“还有事”
风煊“留下。”
风焕“”
谢陟厘走到半路被请了回来。
算起来,距离她上一次见到风煊,中间已经有两个来月了。
风煊依然穿着和兵士们一样的藏青衣衫,坐在桌案后,神情冷峻,面无表情,让谢陟厘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踏进大帐那一天所见到的大将军,威严、遥远、肃杀,高不可攀。
因为风焕在侧,谢陟厘一时还有点拘束,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询问,才能免去打听军情之嫌。
此时久未见风煊,视线不自觉像是在他脸上生了根,一进来便瞧了好一会儿,越发把这个问题拖住了。
不自在的并非只她一个,风煊的神情也有一丝僵硬。
谢陟厘两个多月没见他了,他却是时常看见谢陟厘。
看见她抱着医书匆匆来去,嘴里还念念有辞,有时走到半路便皱起眉头翻开书,站在路当中都能看起来。
但那都是远远一瞥,没敢走近,也没敢多看。只瞧见一条蓬松长辫,一件洗到发白的蓝围裙,肌肤在日光与雪光的映照到白到发光,令人眩目,不得不挪开视线,以免被灼伤。
是此刻她站到了近前,他的眸子自己灼灼地望定她,仿佛要把这两个月的空缺全部填完,视线近乎贪婪地凝固在她的脸上。
风焕只觉得两人一句话不说,单只这俩俩相望的视线就把这大帐织得密不透风,让风焕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错觉,同时觉得自己出现在此地当真是一种多余。
他想悄悄拿起脚走开,又不敢违背风煊的交待,只好叹了口气,扯起一面衣袖挡住自己的脸。
他这一动,风煊的理智立刻回来了,控制了一下表情,将桌上的一只信封向谢陟厘推过来“这是给你的。”
谢陟厘也回过神,答了个“是”字,上前接过。
打开来看是一份房契,云川城长兴街上的铺面两间,后面还连着一个小院,并两进小宅。
屋主的名字落的是“谢陟厘”。
谢陟厘有点疑心自己看错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讶然“这莫不是假的吧”
她什么时候在云川城有宅子了
还是带铺面的那种
难道是什么人用她的名义去行骗,被风煊发现,所以才肯见她了
“”风煊一时险些没能保持住冷淡的神情。
她讶异的时候总是会把两只眼睛睁得滚圆,温润眸子像两粒黑葡萄,过于可爱。
“你去年在云川城外救过我一命,我待你师父那点恩情,便算是两清了。”风煊神情尽量平静,声音里也不带一丝喜怒,“之前与北狄一战,你献药有功,这是赏你的。”
所以这房契是真的
意识到这个事实,谢陟厘更惊了。
她自来一贫如洗,从没买过宅子,也不懂云川城的行情,所以估不出这份房契到底值多少银子。
不过想也知道,云川城可是北疆首府,这样一份房契,定然需要一个自己这辈子都挣不到的数目。
原来在军中混功劳这么简单的吗只是换了一个药,就能得一所宅子
然后就听风煊接着往下道“这几日你收拾一下,待大军开拔,便住过去吧。”
谢陟厘愣了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我不随大军一起出发吗”
“你学医未久,医术尚浅,不得随行。”
谢陟厘看了看手里的房契,一时有点懵。
她一面因为献药有功而得了座宅子,一面又因为医术尚浅不得随大军一起出发,这是什么道理
可风煊已经不准备给她解释,只淡淡道“出去吧。”
谢陟厘张了张嘴,看了看旁边的风焕,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风煊算准了她的性子,她跟风焕认真说话没几句,在她的世界里还算不熟。而在不熟的人面前,她就算有什么想法也不习惯说出来,更不习惯去跟人争执。
风焕看看帐帘方向,再看看风煊“哥,你来真的”
若只是舍不得谢陟厘上战场受苦,让她回将军府好生等他回来便是,这种送宅子的法子,明显是要把她安置了。
风煊淡淡道“你不懂。”
“我怎么就不懂了兄弟我的红颜知己可不少好吗”风焕道,“你明明喜欢得紧,她又乖巧得很,干嘛要放手”
“她看着乖巧,其实尤为固执。”风煊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是我喜欢就成的。她若有意,便是千难万难我也愿意去争一争,可她既无意,我又何必拉她入险境”
风焕懂。
这个险境,指的是战场,也是指王妃的身份。
什么是王妃是天家媳妇,执掌一座王府的门庭,迎来送往的皆是人精里的人精,一举一动牵引的皆是谋算中的谋算,那个小医女,着实无法胜任。
不过
风焕起身离开的时候,向风煊道“哥,你的脸还好么”
风煊被问得一怔“什么”
“没什么。”风焕一条腿已经跨到了外面,“毕竟被打的次数多了,我怕你脸疼。”
说完,腿一收,人已经去得远了。
风煊“”
风煊很少做梦的。
但今夜却睡得格外不安稳。
梦中雪花大朵大朵地飘落,落在地上却是鲜红的一层,地上积满了鲜血,雪落得再多,化在血水里,雪全被染红了。
他又一次看到了古纳用力挥下的右手,又一次看到了万箭齐发,如过境的蝗虫,将天空遮得昏暗无光。
他在心中感到了恐惧。
明明从前的梦中,此时心中只有愤怒和不甘,可此时此刻,满心却都是恐惧。
他在梦里喃喃“不不要”
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那道纤瘦的身形依然冲过来挡在了他的身前。
箭雨呼啸而至,把这个人影扎成了刺猬。
人影仰天而倒,他扶住她,她倒在他的怀中,胸前插满箭矢,口角涌出大量的鲜血。
她的脸上没有痛苦之色,反而充满了一种静谧的温柔。
“不”他的意识在梦中剧烈挣扎,巨大的恐惧换成数以百倍计的痛楚,仿佛被箭矢扎中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不”
风煊猛地坐了起来,额头一片冷汗。
是梦,可又不单只是梦。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就在此时帐篷的后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是十五,有人站在那里,披着一身的月光,纤瘦轻盈。
梦中倒下的身影穿过时光的隧道在他面前重新鲜活,悄悄地走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风煊夜、夜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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