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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04
那天澳大利亚一别, 宋昭南快半个月没见过李思泺。她像是从他的生活中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有时候他甚至怀疑那句“下次见”，到底是他的梦, 还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又是一条国际线, 从纽约飞回来的时候, 国内已是凌晨两点。今天是国庆第一天，南港道路两旁的路灯提早插上了国旗，哪怕是深夜都在迎风飘扬着。
谢绝了同事的酒桌邀约，宋昭南回家换了套衣服。原本以为长辈早就入睡, 却没想到会在客厅看到自家老爸。
他看了眼, 仿佛没看到一般，径直往二楼走。
“我给你申请调换了国内线。”
年迈的嗓音在寂静一片的客厅内响起，一字不落地落入男人的耳中。
宋昭南步伐一顿，终于分了个眼神过去。楼梯上的光线很暗，借着客厅的灯光, 男人身上的机长制服在暗调的环境中显得愈发深沉。
宋父悠哉悠哉地睨了他一眼，补充“你年纪不小了，天天往国外飞, 是不想成家了吗”
闻言, 宋昭南嗤笑了声，话语里浸满了嘲讽“您做这个决定前，问过我的意思吗”
“我已经容忍你放弃家业去完成什么飞行员的梦想, 现在让你回家你必须服从”
“你妈妈天天担心你在天上出事, 都生病了。你倒好, 飞来飞去也不知道去看看，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儿子”
他说得那般痛心疾首，可这副场面落在男人眼里却是十足的虚伪和道德绑架。
宋昭南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毫不在意地解开外套的扣子“我看了又如何打感情牌让我放弃现在的工作吗你除了会用我妈卖惨还能来点别的手段吗”
话说得太过直白和难听，宋父把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厉声大吼
“宋昭南”
陶瓷的碎片散落一地，偶有几片还能看清原本茶杯应有的花色，可此刻也是支离破碎。
“我就搞不懂了，老老实实走我给你铺好的路继承家业，有什么不好的偏偏喜欢这种累死累活安全还没个保障的工作。”
“你图什么”
宋昭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面对男人的大吼和训斥，他的脸上不见半点怒意。像是往湖面中扔了颗小石子，泛起了点波澜又很快趋于平静。
说实话，这是件很矛盾的事。他心里明确知道父母对他的好，却也知道这是父亲的私心。
顺着他们的心意走就会得到无尽的夸赞和支持，逆着他们的意愿而行就会落得无止境的数落与阻碍。
前者后者一对比，想要告诉他的，只有一个简单的事实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理由无条件地对他好。如果有，那也只是昙花一现，勾出他的心软之后骤然离开。
就像李思泺一样。
最可笑也是最可悲的，偏偏他还甘之若饴，哪怕知道前方是个火坑也忍不住想要跳进去，深陷其中。
可今天，被宋父这么一骂，宋昭南突然觉得豁然开朗。过往自己认为只要拉开与她的距离，那些以退为进的逃避行为，原来就是被动的弱势。
所以只要他坚定地站在主动一方，甚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方的言行举止只会毫无用处，除非他自己认命地低头。
对父母是这个道理，对李思泺也是这个道理。
思及此，宋昭南笑了下，眼里的笑意很淡，整个人处在黑暗中像是沾染了无穷的悲哀，冷酷得不像话。
图什么
“我图的，是我人生的主动权。”
这段时间，李思泺一直公司医院两边跑。新一季度的珠宝设计图马上就要交了，为了应付李夫人苛刻的要求，离开医院后，她不得不回家继续熬夜赶工。
好不容易画完最后一个细节，时针已经快指向“4”。她伸了个懒腰，却没半点睡意。想着接下来的国庆长假，心情不错地套了件风衣决定出去散散步。
南港这个城市，李思泺最喜欢的就是靠海的地理特点。不仅能时常闻到海盐的气息，闭上眼睛还能感受迎面而来的海风，以此舒缓排解压力。
因为只有当她偶尔站在海边凝望那无际的大海，才能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是多么的渺小，才能心宽地安慰自己，那些生活中的琐屑小事其实真的没什么。
抵达海边的时候，天空还处于灰蒙蒙的阶段。路灯上插着的五星红旗在海风的吹拂下迎风飘扬，彰显出满腔热血的魅力。
李思泺看着看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常去的海岸边。长长的海岸过往都会坐着钓鱼的老爷爷，然而今天估计是为了欢度国庆，连他们也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就这么想着，她满怀欣喜地往前看了一眼，却意外地瞧见一个高挑的背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微敞的衣角随着风不断摆动。他的身姿极其笔挺，站在那一动不动，整个人身上的寂寥感突显得一览无余。
李思泺眯了眯眼睛，似乎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眼熟，又走近了些，最终不确定地唤了声
“宋昭南”
听到有人喊自己，宋昭南循声回眸。海岸的尽头，有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朝他招着手，仿佛怕他看不清，还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男人愣在原地，目光紧紧锁定住往这边小跑而来的女生，心里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无措和始料不及。
她似乎总喜欢突然消失，然后在他即将适应现在的生活时又再度出现。以此往复，不断打乱他的步调，乐此不彼地穿梭于他的脑海中。
真的很任性。
李思泺跑到他的身边，仰起小脸粲然一笑“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啊”
宋昭南低眸打量着她白净的小脸，面不改色地应了句“散步。”
闻言，女生兴奋地哼笑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小秘密，十分愉悦“你也喜欢在这个点散步吗”
男人挑眉，刻意强调“也”
李思泺歪了下脑袋，不以为然“对啊，我平时就喜欢趁着游客还不是很多的这个时间段来散散心，吹吹海风，感觉所有的烦躁和负面情绪都能一扫而空。”
话落，她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一个格外重要的问题，扬唇看他“诶，按理说咱俩都喜欢来这里，那我们之前怎么没碰到过”
宋昭南没答，视线不经意地掠过她的脸蛋。大概是没化妆，女生眼底的青色极其明显，素净得有些稚嫩。
与平日里那般光鲜亮丽的模样存在明显的反差。似乎更邻家了一点，和曾经那个背着书包脆生生喊他“学长”的少女有了重合的迹象。
他看得有些出神，李思泺完全没注意到。见男人不说话，她习以为常地接受，自顾自地开始分析
“你大学是在南港这边的民航大学读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宋昭南眼眸微敛，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掩下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失望“不是。”
“那在哪”
“在北城的航空航天大学。”
光是捕捉到“北城”两个字，李思泺已经感到距离上的差距了。她啊了声，拖长音感慨“好远啊。”
宋昭南垂眸，心里估摸着北城和南港的飞行距离，状似不经意地附和“确实很远。”
没听出他的深层意思，李思泺动了下身子，绕过他往前走“我是高中那会特喜欢往这里跑，经常翻墙溜出来。大学时候天天赶早八，周末根本起不来。后来又去了国外读书，这么说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频繁。”
她话锋一转，扭过头朝他笑了一下“不过最近常常来。”
宋昭南抬眸
“彻夜赶完设计图就趁着睡前来这里吹吹风，要是遇到瓶颈也来这吹吹风。沿着海岸线走一走，就会发现那些压力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到这，李思泺掀了下风衣，也不怕脏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岸边，顺道拍掉手上的灰尘。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经常这么做。
见身侧没人跟上来，她又回头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男人，格外大方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朝他努了努下巴
“坐啊，这可是离大海最近的地方，站着和坐着的风景是完全不一样的。”
秋天的日出俨然比夏季晚了点时间，这会缺少了太阳，光线不算特别亮，以至于偶尔并不能看清女生的表情。
思及此，宋昭南往前走了几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男人的目光望向前方，仿佛在观察什么，隔了几秒钟才道
“也没什么区别。”
李思泺没想到他沉默了这么久竟是真的在辨别两者的区别。见他作势就要起身，她眼疾手快地扣住他的手腕“诶你再等等看，马上就不一样了。”
宋昭南偏头睨了她一眼，眉宇间的情绪很淡，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后者坦然地收回手撑在身后，好似猜出了他的心中所想，不紧不慢地吐出三个字
“不骗你。”
“”
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就相安无事地坐在那，谁都没有说话，仿佛都在眷恋此刻难得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海平线的天际终于有了些许亮光，原本几近灰暗的大海在日出的照耀下恢复了往日的耀眼与波光粼粼。
李思泺眼睑轻颤，兴奋地抬手指着前方的日出“快看快看”
宋昭南顺着她的指尖望了眼，这一眼，视线却没有落在远方。
方才没注意，待女生伸手，他才瞧见她风衣袖口处的彩虹设计。七种颜色一种也不缺，瞬间就让全白的风衣有了亮眼之处。
李思泺没察觉到他的注视，慵懒地晃悠着双腿“果然，我还是喜欢日出。触碰着初晨的阳光，好似把太阳最干净的能量都吸收进体内，然后朝气蓬勃地迎接每一天。”
“小时候，我妈和我说。如果有些话和她说不出口，就对着大海，对着日出说，它一定会给予我回应。”
宋昭南侧目，听出了她话里的意味深长，一语道破“所以呢你有什么想说的”
李思泺动了动指尖，沐浴着阳光，像是弹奏钢琴般随意地敲了敲。她无声地看了眼宋昭南，那一眼饱含着许多情绪，耐人寻味。
不等宋昭南揣摩她的眼神，女生率先收回了视线，把双手放在嘴巴两侧，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地大喊
“宋昭南”
空间宽阔，女生软弱的声音根本不足为重。但她丝毫不在意，继续努力地喊出心中想说的话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宋昭南愣了下，即便知道她说的“好久不见”指的是这快一个月未见的时间，即便知道这一句想你也不过是她敢于表达并且夸大其词的气氛烘托，但他还是没有压抑住心中涌动的情绪。
他没说话，就这样望着前方，与她共看一轮日出。微弱的光芒一点点爬上他的衣襟，最终照亮他的脸庞，让墨色的眼睛里落了明显的光点。
气氛格外的安静，李思泺故作遗憾地叹了声“大海没给我回应诶，怎么办宋昭南要不你替他回答我一下”
说到最后，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宋昭南敛了敛眸，呼吸间除去海盐的气息，还混杂着一缕不易捕捉的清香，像是洗发水的香味，独属于身边人。
他神色自若地与她对视，仍然是那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只在某个瞬间，几不可见地翘了下唇角，眼里有笑意浸润，浅淡得几乎让人看不透。
好久不见，泺泺。
没等到宋昭南的回答，李思泺先熬不过男人的美惑，朝他勾了勾手指，意味不明道
“宋昭南，你靠过来一点。”
男人没动，她顿了几秒钟，决定自己倾身靠近。不经意的一个动作，两人之间的距离微乎其微，彼此的呼吸似有若无地交缠在一起，徒生暧昧。
李思泺本意真的只是想看清他眼睛上的痣，之前见面的时候她就很好奇了，现在难得有时间可以观察，她不想就此错过。毕竟以他那飞来飞去的工作表，还不知道下次见是什么时候。
她是这么想的，可是当一凑近，近距离欣赏宋昭南的五官，李思泺突然觉得胸腔内的跳动在疯狂加速，连带着耳廓也在无声无息中烧了起来。
偏偏这时候，眼前人漫不经心地掀起眼帘，细长的睫毛好似能扫过她的肌肤，勾着她的心尖一痒。
与她的紧张不同，宋昭南就显得十分从容，漆黑的眼睛不偏不倚地望着她，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你想做什么”
李思泺一愣，骤然回神。
她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自己方才色令智昏的举动，又眨了下，猛地后退，仓皇地想要避开他似笑非笑的视线。
“对不起”
宋昭南半眯着眼眸，脑海里浮现的是几个小时前在家里争吵的画面，以及方才女生凑近时明艳动人的眉眼。
被动是弱势，这是他十年前就明白的道理。而如今，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时不时被她牵着心思走的常态。
他要的，是他人生的主动权。不仅仅是机长这份工作，还有李思泺这个人。
两情相悦也好，单向暗恋也罢，他可以使尽各种手段将人留在身边。总归十年前是她先撩的人，他有理由甚至理所应当从她身上讨回这十年的利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
被扯过去的时候，李思泺整个人都是懵圈的。和过往的每一次对视都不一样，那一刹，她能看到男人眼底翻涌的占有欲，在渐渐升起的阳光下暴露得淋漓尽致。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李思泺错愕地睁大眼睛“宋昭南，你”
宋昭南伸手托起她的脸颊一侧，难得没有耐心跟她周旋，而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意有所指
“李思泺，这是你欠我的。”
话落，他倾身吻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不说光做，比纪检能耐啊感谢在20211109 23:51:0220211111 00:17: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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