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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您好, 我叫陆昔,是夏白渊的朋友。”
夏野招呼“快坐着吧,那里有椅子。”
夏野仔细地看着陆昔。
他时日无多, 唯一担心的只有夏白渊。
这只名为陆昔的黑发雌虫生得着实好看,身上更有一种矜贵的气度, 以夏野这么多的阅历来看, 这一定是一只出身不凡的雌虫。
但更加难得的是,这样一只优秀的虫族,却毫无距离感, 既有派头也有架子,就像一湾柔和的湖水。
从前他还未被赶出家门时, 过很多名门的虫族, 雌虫和雄虫都有。
他们有的得明艳, 有的得冷清, 容貌都是顶尖。在不同的家庭氛围下,性格也都大相径庭,但他们都有一个同样的特。这名门自己往往无法察觉,但夏野这种贫民出身的雌虫, 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傲慢,任性,冷酷,是他们性格的底色。
但夏野并未多在意, 这样的出身, 这样的家世, 他们然有资本傲慢。他只是小心再小心,这样才能护住夏白渊。
因,他看到陆昔时, 不由得有讶异。
阿渊的朋友,居然会是这种类型的。
他本以为能接近阿渊的,可能会是一更加弱小的雌虫。
阿渊,天生就是保护者的性格。
夏白渊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冲洗后递给夏野。
陆昔拧着眉头,欲言止。
但他终究忍住“不削皮吗”
夏白渊挑了挑眉“苹果皮也能吃。”
务实的夏白渊,认为花上好几分钟仅仅是为了削掉一层可以吃下的苹果皮,这实在是很无聊的一件事。
陆昔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怎么说呢,看病时削苹果皮,应该算是”
他想了几秒,终于找到了词语“就像是一种必须进行的仪式”
虽然这件事确实毫无乱用,但至少能让病人很快乐。
看看平时大大咧咧的人手忙脚乱,削下的皮上有一大半的果肉,然后骂他“你特么让我吃核”
然后人就会骂骂咧咧“爱吃不吃,滚。”
千山哥经常干这种事,天天被花明哥吐槽。
陆昔从来是吃苹果的那一个,君好哥就坐在他身边,淡定地那厚厚的果皮吃完。
他看陆昔两口啃完苹果之后,顺手拿着啃剩一半的果皮递给陆昔“要吃吗”
陆昔“不了吧。”
陆君好“我吃撑了。”
“”
“”
现在,终于到了陆昔看望别人的时候
他眼睛一亮,从夏白渊手里拿走苹果,兴致勃勃“我来我来。”
夏白渊托着腮,看着陆昔手里的水果刀一圈一圈绕着苹果,薄薄的果皮盘旋着落在托盘里,他动作有生疏,明显并不常做这事。
陆昔的眉眼因为专注而压低,双唇微微抿起。
夏白渊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他。
病房里只剩下沙沙的声音。
陆昔出一口气,小刀放下,碰到托盘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手里的苹果被削得圆润干净,水盈盈的看着可口极了。
他得意地看着夏白渊,用手指拈起果皮“有断。”
夏白渊嘴角歪歪,想笑绷住了。
夏野从陆昔手里接过那个苹果,在手里转着,但并有吃,仿佛那是个什么稀罕东西。
“我”
话说到一半,一阵剧痛突如来,夏野僵在原地,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了
不行,不能让阿渊看到。
他张了张口,想要努力维持住平静的样子,但精神海的崩溃根本不是意志力能抵抗的。
夏野看着夏白渊,甚至看到了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笑意还停在他的脸上,眼里涌起一丝困惑,仿佛在“雌父,你怎么了”
苹果从夏野的手里滑落,跌在地上,摔得汁水四溅。
在倒下之前,夏野的视线划到陆昔身上。
太好了,陆昔也在,夏野不禁感到一阵宽慰。否则,要让阿渊独自面对自己的离开,那未免也太过残忍了。
阿渊的生命中只有自己,他无法想象,以后阿渊要怎么办。
他一直隐瞒着自己日渐恶化的病情,至少在他还活着的时候,阿渊不会难过。
但这一天总归是会到来的,虫神有听到他的祈祷,让阿渊直面了他的亡。
这实在是,太残酷了。
夏白渊僵硬地站在原地。
他并有崩溃,甚至也有感到悲伤,连最少最少的惊讶都有。
他只是感到很困惑,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雌父到底是怎么了
“夏白渊。”
一只手抓着他的肩膀,他转了过去,他看陆昔的脸。
夏白渊甚至还笑了一声,“不好意思,你的苹果弄掉了。”
陆昔脸上有一丝笑意,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夏白渊不明所以地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眉心“怎么了”
“夏白渊,你听我说。”
陆昔咽着唾沫,喉结滚动一下,夏白渊的眼睛缓慢地眨了眨“好。”
但陆昔却感到语塞。
他也想到事态会陡然变化,原本他是打算先找个由头把夏白渊拉出去,跟他慢慢说清楚的。
但现在却由不得他慢慢来了。
手心汗湿,陆昔紧紧地盯着夏白渊的眼睛,郑重“你雌父,可能要撑不过去了。”
夏白渊安静地看着他。
他脸上有任何表情,就像是听到一样,但陆昔却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在桌子边缘摇摇欲坠的花瓶,不知自己哪一句话就会他推下去,摔得粉碎。
陆昔深吸气,声音有不稳“我能救他,夏白渊,你记得吗我曾经做过的。”
夏白渊的眼珠迟滞地动了动“啊”
看着这样的夏白渊,陆昔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受不了。
“我能救他的,夏白渊,你信我。”他拉起夏白渊的手,抵在心口,“你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他人进来。”
夏白渊乖顺地头“好。”
他似乎无法理解陆昔到底在说什么,只是在本能性地听从最浅显的指示。
陆昔看着他离开房间,带上门后,这个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生未卜的夏野。
他在衣服上擦了一下手,手心满是冷汗。
他下意识地轻声“夏神保佑。”
情况这么严重的雌虫,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疏导师,成功率也不会超过百分之十。
而放在陆昔身上,成功率不会超过千分之三。
但是他必须要做,必须要成功。
唯一的办法,就是消耗比别人多数倍的精神力,强行压制崩坏节奏,全盘接管精神海。
但这只是理上的办法,就连提出这个方案的学者都认为这不可能,因为需要消耗的精神力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有哪只雄虫能做到这一。
陆昔咬紧牙关,放出了第一缕精神力。
十二月二十三日的下午四左右,鼎鼎有名的洛达医院发生了一件怪事。
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压力。
浑身都很不舒服,就像下潜到了深海中,被海水挤压得无法呼吸。
但奇怪的是,越是崩坏严重的雌虫,反而感到的压力越轻,越是健康的雌虫反而越难受。
而在这所医院中,恰好有几只雄虫在,在第一时间,他们就直接陷入了昏迷状态中,吓得所有医生都过去诊断,但无济于事。
“仪器失灵了”
“虫神啊,这个表是怎么回事,指针在来回跳动”
“别管那了,快把药剂拿来”
这种状态持续了足足数个小时,逐渐有人发现,越是靠近高处的特护室,那压力就越严重。
谁也不知那里发生了什么,但至少知了这个特,院方连忙轻症的雌虫和那几只雄虫送出了院,而那病情严重的雌虫拒绝离开。
“我感觉很好,我要留在这里。”
“我的头不疼了虫神啊我已经痛了半。”
院方想看看二十五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上到二十层就受不了了,不能让病人去看。
他们只能打开监控,而令他们失望的是,走廊上只有一只银发的雌虫,他什么都有。
“他是怎么待在那里的”有人不可思议地说,“他受得了吗”
“”
众人陷入了沉默,无法理解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而监控镜头下的夏白渊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站在这里,已经三个小时有改变过姿势。
他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回荡着陆昔的话。
“你雌父,可能要撑不过去了。”
“我能救他的,夏白渊,你信我。”
陆昔的意思是,雌父要了吗
可是尽管这么说了,夏白渊却感觉不到真实,就像坐在车后座上的乘客,尽管知车祸是多么地惨烈,却觉得这离自己很远,有一种绝对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莫名自信。
但这样的自信,随着时间渐渐消逝了。
夏白渊低垂的眼睫眨了眨,这样一个细微的动作,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开关,打开了夏白渊的情绪开关。
他伸手扯着领口,呼吸渐渐困难。
恐惧的潮水一拥而上,堵住他的口鼻,淹他的头顶,夏白渊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分钟里他要看十几次表,时间竟然过得这样漫,一分钟比之前的三个小时还要漫,但时间过得很快,他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这样他就不用去面对可能到来的结局。
他像极了一个待刑的囚犯。
但宣判最后还是下来了。
房内传来陆昔的声音“夏白渊”
声音很轻,像是累极了的样子,虚弱缥缈。
夏白渊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抖得几乎打不开门。但他最终还是止住颤抖,打开门。
雌父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夏白渊不确定他到底是怎么样,他呆呆地看了三秒,然后跌跌撞撞地走过去,俯身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
他太害怕了,以至于听不夏野的心跳声,还以为陆昔失败了。这样的想法让他浑身如坠冰窖,睁大眼看着即熄灭的夕阳,像极了他逐渐熄灭的希望。
就在他极度绝望的时候,微弱的震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心跳声
不,也许是听错了。
夏白渊强行压住情绪,仔仔细细地辨认着那震动。
“咚咚。”
“咚咚。”
“咚咚。”
确实是真真切切的心跳声,他的雌父活下来了。
一个高挑的身影来到他身边,陆昔背着手,露齿一笑“咳咳,这位家属,恭喜你。”
“手术很成功。”
“”
“嘿,家属”
“”
“我说的是成功哦。”
“”
完了,傻掉了。
陆昔无奈地伸手,捏了捏夏白渊的脸颊“你别压着了,你雌父现在还很虚弱。”
话音未落,眼前一影子掠过。下一刻,陆昔就被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力太大推得他踉踉跄跄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抵上柜子,发出哐一声。
柜子有关紧,里面的药罐翻倒,哗啦啦掉出来,一地狼藉。
陆昔“夏唔”
他的声音消失在了唇齿间。
这个吻有丝毫技巧,陆昔甚至觉得这像极了一只小猫在舔舐他,有一章法,纯靠本能。
好吧好吧,谁让他出门前也这样干过呢。
啊,原来是这种感觉吗真丢人。
原本陆昔觉得这什么,高兴嘛,亲亲抱抱事,再说了这可是夏白渊的亲亲抱抱
陆昔都快飘飘欲仙了。
就很得意。
但很快事情就不对劲了。
“夏白渊这里是病房”
“啊啊啊别扯”
“不行,你别过来你走开”
噼里啪啦,这是纽扣掉落的声音。
刺啦刺啦,这是布料破碎的声音。
陆昔被攻城略地,毫无反抗之力。现在他才知,之前夏白渊被他按在沙发上,被他逼着重复那话,完全是夏白渊有反抗。
陆昔捂住脸,最后挣扎“你雌父在这”
夏白渊的动作一顿,他好像终于清醒了。
但不幸的是,身后的床上传来了细微的声音,夏白渊僵硬地转过头,只夏野半依靠在床上,朝他暧昧地一笑。
“朋友”
夏白渊的脸色涨红,连带着露出的肩颈都染上了粉霞。
陆昔拉好衣服,默默退开三米远“我说了不要的。”
幸好他们还在脖子以上停住了万幸
夏野看向陆昔“朋友”
“嗯。”这个不要脸的雄虫理直气壮“确实是朋友。”
夏野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朋友。”
夏白渊的头越来越低,蹲在地上脸埋进了膝盖,但他露出来的地方全都是淡粉色的。
像一朵粉红色的绣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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