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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前的少年在微微颤抖, 体温有些偏热,个头比之前拔高了五六厘米。
司祁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少年慢慢恢复些许冷静,抬起头, 看向司祁, 面上不由一红。
“我”他嗫嚅一声。
司祁“觉得怎么样”
少年咧开嘴巴, 笑得灿烂, 用力点着头, “非常好特别特别的好”
他没敢去询问司祁的治疗手段, 这会让他忍不住联想起那些把他肢体残忍摘走又粗暴安回去的画面。
似乎只要他不开口去问,司祁就不会是他最仇恨的术士,他们依旧是友好和睦的关系。
他看向司祁的目光里充满了濡慕, 这让司祁十分欣慰, 他不喜欢忘恩负义的狼崽子。
伸手摸了摸小少年的脑袋,司祁说“光是将骨骼正位还不够,你的底子亏空太多,需要好好调理。”
“我会的。”少年认真答应。
“接下来便跟着我学习武功, 锻炼身体。”司祁道“你还小,需要学的东西有很多。”
见少年一口答应下来, 毫无抗拒的意思, 司祁道“这么多天了,你已经认识了一些字, 自己的名字取好了吗”
每次都“你你你”的喊,司祁总觉得怪怪的。
少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陌生女人临死前冲他喊出的那个名字,顿了顿,摇了摇头,对司祁说“您帮我取吧。”
他知道的, 取名字是只有亲密的人才能做的事情。哪怕是在路边捡到一只小猫,人们给猫咪取了名字,那这只猫对人而言都是不一样的了。
司祁同样也是这么想的。
给人取了名字,就要对这个人负责,他的存在从此以后便会与自己有所关联。
咻咻有些嫉妒的说主人以前只给咻咻取过名字呢
司祁你还真是喜欢吃醋啊
咻咻嘟哝主神大人知道了也会吃醋的
司祁哼哼谁让我找了那么久他还不出现,我还没怪他呢
司祁对少年道“那你便跟我姓,叫司仪吧。”
少年心中一喜,虚心请教“是有何典故吗”
典故司祁毫无责任感的对少年说“没有,司仪这名字不是挺顺口的吗”
还都是数字系列的,一个一一个七,多好记。
瞬间t到先生脑回路的少年“”
对,确实好记,一看就是一家人。
自我脑补一番的司仪点点头,很快接受了这个名字,高兴道“以后我便是司仪了。”
司祁乍一听觉着貌似有些不对,仔细一琢磨,忽然想起这名字好像还是个职位的统称。
“等下”
司祁刚开了个口,目光触及小孩高兴到不停念叨着自己名字的模样,轻咳一声,便当不知道了。
行吧,就这样吧。
“以后你是我的学生,可以唤我先生。”他这么说着。
小家伙和司祁亲近起来是很快的。
大抵是这么多年从来没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好,司祁对他做什么,哪怕只是递给他一杯果汁饮料,他都能惊喜许久。
这一日,司仪指点少年学习新的招式,站在一旁看着小孩像模像样的打拳,偶尔上前将他几个不怎么规范的动作摆正。
小孩很听话,也很努力,哪怕有些动作做起来特别考验人体承受能力,筋脉拉扯的十分难受,他也从来没喊过苦喊过累。
司祁有时候都觉得,他要是不主动开口让人休息,这家伙怕是能把自己练废了也不知道停。
大概他实在是受够了以前无能为力任人宰割的日子,太想让自己快些强大起来了。
每每看小家伙累得站不起身,倒头就睡的样子,司祁总忍不住拿出药剂给小孩服下,再把他送到专业的疗养仪中按摩。
这可以促进他的身体快速恢复,同时也能刺激细胞的活性,让他每次锻炼的效果都大大提升。
科学的系统性锻炼,加上珍贵的武功秘籍,还有旁人做梦都得不到的医疗辅助,以及司仪本身的勤奋努力。这学习进度,放在现如今什么都落后的古代社会,绝对算得上日进千里。
咻咻对世界之子这个群体多少抱有偏见,每次看司祁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把其他世界的东西拿来给司仪用,总忍不住嘀嘀咕咕的与司祁说司麟会帮主人经营公司,袁朗会帮主人研究对付虫族的药剂,就这臭小子,整天只知道占主人便宜
司祁屈指敲了咻咻的脑袋一下怎么说话的
哎呀咻咻装疼的喊了一声,小龙爪太短,摸不到头顶,就捂着脸颊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样主人,您不能有了新欢就忘记了旧爱
司祁哭笑不得那你这个旧爱,有没有帮我打听到楚沨的下落啊
没有咻咻垂头丧气咻咻很努力的在找啦,可就打听到了一些皇宫里,还有将军府里的事情
古代没有网络,咻咻找人的速度直线下滑,自己也觉着挺不好意思的。
偏偏这个世界的气运还被改写的乱七八糟,司祁想要靠占卜寻找楚沨下落,都占卜的含含糊糊,什么也看不清。
还不如咻咻操控机器慢悠悠的去找。
咻咻与司祁讲述了他近段时间的见闻皇宫里的狗皇帝一直在寻找世界之子的下落,把京城来来回回翻了个底朝天,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将军府因为那些下人四散而逃,出现了一些谣言,很多人说司玉并非将军亲子,您才是。将军在外边发了几次怒,将军夫人也和一群女眷聚会说了几次。大家看他们那么疼爱司玉,一口否决您的存在,觉得这怎么看都不能是从外头捡来的。至于牺牲亲生儿子外面的孩子就更不可能了,正常人都做不来这种事,于是勉强相信了他俩的解释
咻咻说到这里,不免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也因为他们的否认,司玉身上受到的反噬依旧没能得到解决。主人您离开一个月后,将军夫人坐不住了,找来了司玉的哥哥,让他给司玉放血
那大哥同意了,如此这般持续了一个多月,每周都是一碗血。他不像原主,每天都能休息,白天下午都得跟着父亲练武,时间久了,身体素质跟不上。大夫看过后,说他身体有缺,需要调养,便和他母亲说能不能不要再用他的血,否则对他这个武将的前途有碍
将军夫人很生气,认为大哥只想着自己的前途,不在意小弟的性命,打了司玉大哥一巴掌,母子俩闹得有些不愉快
后来将军知道这件事情,动手给自己放了一碗血,两人看家里的顶梁柱竟然做这种事情,心里觉得不舒服,这才停止了争吵
然后放血这事,从由司玉哥哥一个人支撑,变成了司家几个长辈轮流付出
司祁听到这里,好奇问了句那司玉就装做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每天都照旧吃药
咻咻撇撇嘴一开始他当然死活不同意,说自己宁可死也不吃用家人血液练成的丹药。是他母亲跪下来,求他吃,他才哭哭啼啼吃了的。后面次数多了,司玉慢慢的就连装也不装,只是偶尔会装模作样的感叹两声,表示他心里有多不情愿
司祁笑了笑这事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然一个几岁小孩,他的演技谁能看不出来
而且倒霉的都是当初伤害过原主的人,并不会殃及到其他人,司祁才懒得管这群人会不会自食其果,听了一耳朵就不去在意这个,问道京城里所有姓楚的人家,你都去看过了吗
咻咻特认真的表示都看过了,没有一户的家里有叫做楚沨的人
司祁拧眉奇怪,难不成楚沨是在原主乞讨时的镇子
咻咻那咻咻去其他城市也看一看吧
司祁觉得这办法可以,除了慢了些,没别的坏处。
去吧
咻咻屁颠屁颠地照做了。
司祁看自己一时半刻找不到楚沨,不急着离开这片平原,安心在这里培养司仪。
按照他的习惯,假若世界之子并非自私自利的恶人,他不介意借着世界之子身上的气运,与他一同促进这个世界的进步。
既然司仪最后会按照世界线的既定轨迹,成为这个国家的王,那么教导他如何治理一个国家,如何让百姓日子过得更加安逸,无疑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这天,司祁给司仪讲述的课程内容,有关这个世界的气运。
“人有气运,家族与国家同样也有气运。”司祁说话不疾不徐,让人很有想要继续听下去的“人的气运可以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同理,人的气运,也能凝聚到家族或者国家的身上。”
司仪坐在司祁对面,手里做着笔记,认真听着。
“一个鼎盛的家族,族中若是出了几名进士,或是有人在朝廷当官,家族会因此变得昌盛,即便此人过世,他的影响依旧会庇护着子孙后人。”
放在别的世界,仅仅只是影响上的问题,看不见也摸不着,只是知道有它存在。
但在这个已经挖掘出世界之力的世界,气运却是真真正正的能够保护到家族中的每一个子弟,保护他们的安全,让他们官运亨通,无灾无病。
“经过术士数百年的挖掘,他们已经掌握了牺牲部分人的性命,将他们此后的气运全部聚集到王朝的方法。因此此前百年,秋朝风调雨顺,粮产丰收,即便官员与皇帝毫不作为,百姓们依旧过得很好。”
司仪听到这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自身经历,他实在是很难接受,术士为了家国天下,作出巨大好事的事实。
在印象里,天底下绝大多数的术士,都是邪恶的,自私的,丧失人性的。
司仪询问“就像牺牲我一人,换来我父皇身体健康,气运昌盛一样。那些术士也是杀死了部分百姓,换来其他百姓的安逸生活这样做真的对吗”
难道他们就活该做出牺牲活该去死
“当然不对,”司祁肯定的道“且不说强制性的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是否合理,这种安于享乐不再奋进的情况,已然是遭到不能再遭。”
司仪没听明白,司祁便与他仔细解释“你该知道温水煮青蛙的道理。”
司仪若有所思。
“秋朝就像它的名字一样,看起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实则即将步入寒冬却不自知。秋朝的官员近百年来,只需要安安心心享受着祖先的庇护,即便胸无点墨,依旧能够稳坐泰山。上一代的皇帝更是体会到了气运的好处,直接靠气运多少来决定谁来继承皇位,你父王便是用这方法成为了的现任君王。登基后纵使不知晓任何治国良方,只需依仗术士,遇到什么麻烦都用活祭粗暴解决,就能起到成效。”
司祁摇了摇头“然而一块土地,若是接连不断耕种植物,毫不给它休息的时间,再好的良田也是会有干枯荒废的那天气运同样如此。”
“若秋朝的上层察觉到了不对,及时弥补,总归是有回旋的余地。可偏偏皇室就是最依赖气运的人。那些赞成此说法的官员效仿皇帝的做法,不断汲取气运,官运比不赞成的人好上许多。此消彼长之下,掌管秋朝权力的,大多都是尝到了甜头,根本无法停止的人。而那些反对的人,要么被排挤出主流圈子,要么自发前往气运耗尽的灾荒地区尽力挽救,无法真正左右秋朝的发展。”
“于是那些自以为安枕无忧的权贵,就像坐在那摇摇欲坠的高楼之上不自知的看客,风一吹,大厦便垮了。”
司仪听后,并没有笑话这群人自以为是的想法,而是更在意别的事情“那那些百姓会怎么样”
少年的反应让司祁很是欣慰“百姓身上的气运全都被那群权贵拿走,等到秋朝的官员开始觉得棘手时,百姓们早已活不下去了。”
司仪抿着嘴唇,“可先生您教给我的知识里,上位者不应该是这样的。”
身为上位者,既然享受了百姓们给他们的最好待遇,就应该承担责任,遇到麻烦第一个站出来为百姓们解决。
怎么可以反过来,在灾难降临的时候,把百姓们推出去,以保护自己的周全。
司祁颔首“当然,他们都做错了。”
司仪听到自己的想法被肯定,不由有些高兴。
“那么,如果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你会怎么做呢”司祁问。
司仪毫不犹豫的说“我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做事,绝不会依靠歪门邪道。”
“很好,”司祁笑了起来,继续引导着“那么,你觉得你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司仪愣了愣,仔细思考了一下,说“我现在还不明白,可我知道,先生交给我的,肯定都是有用的。”
司祁笑骂了一句“油嘴滑舌”,说“以后你想学什么,先生都会教给你,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司仪听了以后,心里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感动。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司祁,特别想知道“先生为何待我这般好”
他已经不是半年前什么也不懂的少年了,知道那些术士对他做了什么,也明白他们想从自己得到什么,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
这段时间,先生教他识字,让他明理,还治好了他体内的旧伤,为他做了许多事情,他很是感激。
他清楚以司祁的本领,即便不从他这里那走所谓的气运,也能日子过得比谁都逍遥。
所以他很想知道,司祁为什么会选择他,还为他做那么多。
司祁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
起初,他自然是因为司仪身上的气运,才会注意到的他。
可气运这东西,即便重要,对司祁而言,又没有那么重要。
他之所以对司仪这么好,想来,还是因为少年身上的品质。
坚韧,勇敢,努力,强大。
这些都是让司祁觉得美好的东西,是他喜欢的。
即便司仪不是世界之子,司祁遇到后,也会愿意伸手帮一帮,教一教。
所以他回答“因为你值得。”
司仪突然不说话了。
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局促与激动,脸红的像是要被烤熟了一样,差一点就能冒烟。
他低着脑袋扭捏了半晌,许久后红着耳朵,眼睛亮闪闪的与司祁说“先生,我会报答您的。我会让您过上好日子,让您不后悔收我这个徒弟,我会对您比对我还好要。”
司祁莞尔一笑“好,先生等你长大以后孝顺我。”
在司祁的调理下,少年身体恢复的很快。
等到他的实力已经足以应付一些基本的小麻烦,司祁带着少年离开了那个村落,一路观察着秋朝各地的风土人情,一路教导少年更多的道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倒是沿途帮助百姓们解决了不少的问题。
路程越是远离京城,百姓所住的地方就越荒凉。
一年后,司仪俯身用手抓了一把地里的泥土,土质干瘪发白,仿佛在抓取一把沙子。
这样的土地即使想要耕种,长出来的粮食也绝对不会丰收。
然而这里却是秋朝数百年间出了名的耕种大省,国库里至少五成的余粮都是从这里出产的。
行走在田间的农民身躯干瘪,面色蜡黄,脊背深深弯着,与身后的荒芜景色融为一体。
不远处,一位身穿官府的老爷走了过来,见司仪手中抓着的泥土,叹息一声“谁能想,这里也曾沃土千里,年丰时稔。如今,却是连养活自己都难了。”
司仪观察着面前的种植面积,心里估算了一下产出,问询道“梁省耕种土地极广,人口却并不多,想要做到自给自足,应当是足够的,怎会如此”
面前的官老爷冷哼一声,愤愤地与他解释“百年前,梁省的税收十取其八,八成上交给朝廷,两成留作下一季的粮种,以及与百姓的口粮。然而近年来土地越发贫瘠,朝廷觉得十取其八上供的粮食太少,直接定下数额,还口称是在体恤民情百姓日夜劳作,种出来的食物根本进不了自己肚子,只能另辟土地去耕种”
司仪听出对方的意思,试探道“朝廷不许百姓私自开垦荒原”
“饭都吃不起了,谁还管得上律法条例,难不成真让他们饿死”官员反问。
如今秋朝官员升官从不看本领,靠得全是身后势力的气运。这官员会被分派到这种贫苦的地方,已然说明他与京中权贵的政见不合。
此刻他做的那些事情早够他死上无数次,做都敢做,难道不敢说吗
何况他主动求见师徒二人,为的就是给他治下的百姓寻一条活路。
“听闻令师才学出众,解决过各地的灾患问题。在下别无他求,只望大家都能吃饱,不用被那繁重的税收压得喘不过气。”
官员见司仪面露思索之色,不由生出期盼之情,“可曾有所发现”
司仪分析了今日的种种见闻,沉吟片刻,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土质问题。”
“在下知晓,可梁省任何一寸土地,即使是从未被人涉足过的地方,均是如此情况。”官员苦笑一声,“上百年的丰收,早已透支了这片土地的潜力。当年结下了因,今日便要偿还果。世上怎可能有无条件获取却不需要付出代价的道理。”
可这个代价为什么只报应到梁省人的身上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勤劳耕种,没有享受到粮食丰收带来的好处,却要承担无米可吃的后果。可恨那群庸庸碌碌的蠢货,直到今日仍不知悔改,吸血抽髓掠夺着梁省最后一丝生气
越想,他越是恼恨。
可他再怎么恨,被夺走的东西也无法拿回。这片土地已经死了,他只是不甘心。
想起那些志同道合的友人给他写来的信件,上面述说着一件件仿佛奇迹的事情,事情的主人公此刻正站在他的面前。
他到底是心存期待,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司仪道“先生与我说过数种解决方法,只是需要大人的配合。”
对方面露喜色“愿闻其详”
司仪与官员在梁省各地的粮田四处转悠,许多百姓都看见了。
日照当头,农民们坐在田间吃着家人送来的面汤,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那位小公子是谁为何脸上戴着面具还让大人与之陪同。”
“据说是大人请来为我们解决耕种问题的先生。”
“呵,我们世代农户,秋朝有谁比我梁省人更擅长种植可恨这土地如此恶劣,就是神仙来了也无力回天”
说话的人咬牙切齿,怨气无比浓重。
前年朝廷税收加重,大家种出来的粮食还没有收的税多前来拉粮的大人对此很是不满,一边吃着大鱼大肉,一边埋怨本地官员无能。
有次他在酒楼里吃醉了酒,出门调戏良家妇女,见生活在这里的人骨瘦如柴,连一个好看的姑娘都没有,自觉被扫了兴致,当街指着本地官员的鼻子辱骂百姓,说他们贱命一条,为何不将这些派不上用场的老弱妇孺拉出来活祭,反正无法种地还要平白浪费粮食,不如死去化为粮食孝敬给京城里的贵人。
百姓们听得敢怒不敢言,心里恨死了这肥肠满脑的吸血虫。
最后还是本地官员生生承担下了压力,一边赔笑说好话,一边找附近省份借来了粮食,好不容易凑足了数额,这才把京城来的高官打发走。
高官走了,麻烦却还存在。
梁省百姓辛辛苦苦耕种了一整年,非但没能存下粮食,反而倒欠了一大堆食物。他们根本看不到希望,努力是死,不努力也是死,心里恨透了这世道,肚子里满是怨言。
就在大家怨声载道,一些家里的老人准备去投湖自尽,本地的官老爷给了他们一条活路,让他们在官府给出的田地外,自行耕种食物,这样来年去掉税收后,指不定能节省出几顿口粮。
勤勤恳恳的梁省人到底是顽强的,只要给他们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他们愿意去努力,就这样苟延残喘到了今日。
只是眼看着土地变得越来越贫瘠,到时候即便再怎么播撒种子,稻苗也无法发芽,他们真的能活吗
听说官老爷找来了援兵,可谁都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那群所谓的术士抽走了土地的生机,除非搞活祭,不然还能怎么办
一名老人望着面前刚翻过的土地,呢喃自语“如果这回,朝廷真的要我们去死,那就死吧。”
一旁的中年男人猛地转头,大声喊“爹”
老人疲倦地低下头,手掌抚摸着陪伴了他一辈子的老伙计,将锄头扛在肩上“假若爹的命能让你和你的妻儿吃饱,爹即便是死也值了。”
“就是不知道,爹死了以后,换来的粮食到底是进了你们的肚子,还是去喂饱了那群高高在上的官老爷,呵呵”
男人心里难受,追在父亲身后,面容愁苦“您别说丧气话,大不了今年我再去开垦几块地,总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
肚子饿的滋味不好受。
司仪摸了摸有些发疼的胃,一口一口将手中发硬的面饼就着稀疏的豆汤咬碎。
农业发展无外乎几个因素,一是天气,二是土地,三是良种,四是人力。
天气无法操控,其他的,却是可以改变。
司仪吃完饭,拍拍手上残留的粉渣,手持炭笔,在木板上写写画画。
一旁神色殷切的官员试图拿出文房四宝给他,被他拒绝“木板可以保存更长时间,而且画起来更方便。”
官员就看着司仪用麻布包裹着炭笔,在平整的木板上写写画画,竟很快在平整的版面上,画出一个活灵活现,仿佛真实存在的器具来
官员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都忘了询问这东西为何物。看司仪画完一份之后,换了一块木板继续画其他的,接过木板小心翼翼用手碰了碰画面上的阴影,发现这东西平整的留在画板上,真不是有东西从纸张上跑出来,长出一口气,感叹道“小先生的画技实在是鬼斧神工。”
“这叫素描,先生教给我的。”司仪说“大人若是想学,等学生日后有空,再与大人探讨。”
“小先生有心了。”官员很是感激。
司仪将几个东西画好,逐一与官员介绍“这叫曲辕犁。”
官员想起现如今百姓们使用的直辕犁,一下子听明白了这曲辕犁的大致用途,虚心请教具体。
司仪“先生说,直辕犁耕地时回头转弯不够灵活,起土费力,效率不高。而改进后的曲辕犁操作时犁身可以摆动,便于调整耕深与耕幅,且轻巧柔便,利于回转周旋,在小面积地块上耕作也适用。”
使用曲面犁的话,不仅可以更好地碎土,起垄做垄,进行条播,还利于田间操作和管理,大大提高了耕作效率。
官员越听眼睛越亮,连忙拿起另外一块木板“那这个是”
“这是耧车。”司仪解释道,“往前百姓皆是使用点播与撒种的方式播种,既费种子,又难间苗。后来为了分行栽培,只能人工分开植株间的行距株距,粮产提高的同时,对人力产生了极大的消耗。”
官员忍不住说“种地当然是会累的。”
“会累就说明做错了,”司仪摇了摇头“师父说,一件事如果让人感到了疲惫,那这件事就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一条路走到黑,只想着埋头苦干是不行的。”
官员心有戚戚,司仪这话说得可不就是他们现如今的处境。
司仪手指指着三脚耧下的三个开沟器“这是用来播种的器具,您看到这里的出口了吗播种时,百姓可以一头拉着耧车,耧脚自会在平整好的土地上开沟播种,同时进行覆盖和填压。同一时间,一举数得,省时省力,效率可以达到日种一顷。”
官员哗的一下坐直身体“你说什么一顷”
“对,”司祁颔首“这是先生在路途中,与周围村庄实验确认过的结果。它不仅可以提升播种效率,而且可以保证每个作物之间的行距始终如一。”
“不可思议”官员呢喃自语,看着面前这两个活灵活现,仿若真物的器具,脸上写满了震撼与期许。
若是有了这几样神器,何愁来年不能多种出几亩地
“您别急,这还只是开始。”司仪面露微笑“先生还说,若是土质不宜种植,可以从里外一同入手,彻底解决问题。”
官员身躯一震。
“这是什么”
今日清晨,村里的村民被村长叫到村长家的地里,村长的儿子正拿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在土地上摆弄。
村长大声说“乡亲们,前几日,郡守大人寻来了两位先生,替我们解决耕种的问题”
“先生仁善,教导给我们许多种地的知识,今日,我就要替先生,替郡守大人,向你们讲述如何让粮食丰收的办法”
村民们议论纷纷“郡守大人请来的人”
“不会是那些该死的术士吧”
“我好像知道这两位先生,之前听我在梨省的亲人说”
村长不管乡亲们的议论,给儿子使了个颜色。
村长的儿子平日里不怎么种地,论起力气活,村里比他厉害的人多了去。
然而在大家的注视下,这位不善种植的青年操纵着那器具,轻轻松松将土地翻起,而且还一边翻地,一边随心所欲的调转方向,控制翻土的深度。
这群一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的人们顿时哗然,几个人甚至等不及的冲上前去,凑到那曲辕犁面前,仔细打量。
哪怕村长不说,大家都看明白了曲辕犁的好处,心头一片火热。
“好东西啊”
“这能省多少力气”
“大家先别急,”村长走上前来,示意那群人先别说话,又让儿子取来了另一个农具,道“这是用来播种的工具。”
说完,他在耧车上洒下一把种子,他儿子就在众人里三层外三层的目光注视下,一路前进。
那种子就顺着他的前进道路,一边开沟播种,一边覆盖填压,竟然同一时间完成了大家要反复去做的好几件事,并且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众人这下就不是哗然,而是激动到快要疯了。
“好,好啊,制作出这个东西的工匠真是造福天下”
“据说这是那两位先生带来的他们真是好人”
“今年种地再也不会那么辛苦了,还能利用多出来的时间去开垦出新的田地,我们不用再饿肚子了”
“我看到这里有好多的农具,那些农具也是这么神奇吗”
众人高兴的不行,认认真真看村长家的儿子将几个农具轮番用过,激动的无以复加。
村长说“稍后,村里擅长木匠手艺的人都过来我这里,跟我学习如何制造这些东西。”
大家兴奋极了“什么竟然是直接将制作方法告诉给我们我还以为要去找府衙租借”
“两位先生仁善,拿出东西后,丝毫没有藏私”村长乐呵呵的道“不止如此,先生还告诉我们,将田地肥沃起来的方法”
众人瞬间停止讨论,眼睛齐刷刷看向村长,那目光炽热的竟有些渗人。
村长半点不觉得害怕,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先生教授的方法有许多,不过需要你们听话照做。”
有了那几样农具的前车之鉴,大家对这两位先生早已佩服的无以复加,此刻半点迟疑都无,迫不及待的催促“村长,您就只管说吧,我们一定照做”
村长就说“首先,我们要改变之前的耕种习惯,转为代田法,并且恢复原先的轮作制。”
轮作制,指的是在同一块田地上,有顺序地在季节间或年间轮换种植不同的作物,用地与养地相结合,是一种非常科学有效的种植方法。
曾经的秋朝百姓早早便发现了这个方法,并且一直是这么实施的。只是因为术士的出现,气运不讲道理的庇护着这片土地,人们不用再斤斤计较的特意去养地,肆无忌惮地种植着产量不高却格外消耗土地肥力的植物,这个习惯持续了足足七八代人之久,大家几乎忘记了曾经的轮作耕种是何意思。
村长与大家说明了轮作制的重要性,又告诉大家代田法的含义。
“代田法,需要在面积为一亩的长条形土地上,开三条一尺宽一尺深的沟。沟的位置每年轮换,因此称为代田。庄稼种在沟中,等到苗发芽长叶以后,我们便在中耕除草的同时,将沟两边的垄土,耙下来埋在作物的根部。可以起到防风抗倒伏,和保墒抗旱的作用。且垄和沟的位置逐年轮换,土地不会被过度的消耗,得到了充分的休息时间。”
在场无一不是种地的专家,听到村长的描述,脑海中稍一设想,便能理解其中的好处,确实是如村长所言,好处良多。
村长的最后一句补充,给了大家极大的信心“先生说,往年使用过他所授方法的村落,粮产比往年提高了许多,所以你们可以安心种植。”
“另外,先生还告诉了我们如何使用肥料,这肥料便是”
村长的这番讲解,在梁省的各地均有发生。
百姓们的反应极其热烈,最明显的变化是,原本隔三差五经常出现在湖面上的尸体没有了,大家看见了希望,只想着努力耕种,过好自己的日子。
官员从手下那边收集到了各地的反馈,兴奋的难以自持。
他对诸多良方的司仪感激的无以言表,只是看到不过是个少年模样的司仪,心中又不免有些小小的遗憾。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询问司仪“不知您的先生何时来访,也好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司仪明白官员的意思,笑着道“先生说,他找到了适合耕种的新种子,产量极大,正在将种子带来的路上。”
“什么”
见官员一脸不可思议,司仪莞尔一笑“待到这些种子引入,您再高兴不迟。”
在原本的世界线,原主会在一年后死去。掠夺走原主一切的司玉会出门救下了出逃的世界之子,然后世界之子一路逃窜远离京城,来到秋朝最最穷困贫瘠的地方。
那时秋朝积累多年的隐患彻底爆发,气运开始反噬整个朝堂,最先倒霉的就是那些气运本就衰竭了的地方。
各地灾患频生,百姓流离失所,朝廷毫无作为。高高在上的权贵们非但没有对他们施以援手,反而对他们剥削的越发严重,只想着废物利用,将他们全部杀死,好夺走他们所有的气运回馈己身。
绝望之下的百姓终于升起谋逆之心,起兵造反。世界之子混在人群中,一路带兵杀向朝堂,给这本就不堪重负的国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所谓的破后而立,指的就是当时那种情况。
不彻底把当时的朝廷弄垮,秋朝百姓别想有别的活路。
那群权贵会把百姓杀到再也没人可以杀的境地,才会反思自己一行是不是竭泽而渔,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司祁自然不会让徒弟未来的子民走上那种绝境。
这一年来,司仪忙着学习功课,早晚定时打拳锻炼身体,与各地的百姓交流;咻咻一边寻找楚沨的下落,一边调查各地的情况,收集可用的相关数据;
司祁则是乘坐传送阵隔三差五离开一段时间,满星球的到处跑,将寻找到的可用食物带回来,通过高科技设备对种子进行品种改良,让植物可以更好的适应本国的土地,耐冻耐旱耐虫害,提升产量。
这些东西不好在司仪面前直接拿出来,司祁便让司仪在梁省播种之前赶到那边,将种植方法提前告诉给那边的郡守。自己则是假装去外地取粮,将培育好的种子快速催熟又重新育种,可算是赶出了一批足够梁省使用的种子。
当他来到梁省,与梁省的郡守见面时,梁省正好完成了翻土施肥制作农具等前期工作,只差下一步的种植了。
司祁将几车种子放在郡守面前,打开装东西的袋口,笑着道“这是玉米和甘薯,是我从益省找来的品种,种植方便,亩产极高,适合目前梁省的土地情况,不会对土质造成过大的负担。”
郡守捧着一个手掌大小的肥硕甘薯,高兴的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只是
他惭愧地看向司祁“朝廷那边要求我们上缴的是小麦,您这些可能”
司祁笑了笑“小麦的种子我也有带来,您可以挑一些地方种植。至于这些玉米和甘薯,是留着自己吃的。”
郡守松一口气,他很担心自己这不知好歹的行为会让司祁心生不满。万幸,对方确实是如传闻中那般宽容仁善的人。
他挥手招来了专门管理种植的农务官,让他们仔细听着。
大家心中有无数个问题想要咨询“不知这甘薯玉米的种植方法是”
司祁细心解答“玉米种植在山地,不占良田;甘薯喜光耐旱,吸肥力强。首先培育嫩壮苗”
众人一边听,一边用笔飞快记录着什么,这还是他们平时和司仪见面时留下的习惯,知识太多,记不过来。真是幸福的烦恼。
围在司祁身边的人有很多,司仪被人群无意识地挡在了外面,把他与和他的先生隔开了一段距离。
他很想与先生交谈,告诉先生,自己完成了先生的叮嘱,将知识传授给了这里的百姓。
还想站在先生面前,告诉先生,自己这段时间有多么的想他。
可他被挡在了所有人的外面。
他知道先生要忙着正事,所以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克制地默默站在人群外围,等待一切结束,先生终于想起他。
或许是心有灵犀。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先生突然转头看向了他,笑容和煦。
似清风拂过心底,忧郁瞬息间消散了。
他的心情好了起来,行动快过思绪,飞速钻进人群中,霸占了先生身边的位置。
没有谁会觉得他不应该站在这个位置,也不计较他挡路的行为,反而对他露出了和善的笑。
司祁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亲昵的动作让司仪很是得意。
他觉得刚才停止不前的行为特别傻。
这是他的先生,是他最重要的人。
先生对他说过,想做就去做,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接下来,司祁与司仪都很忙碌。他们需要告诉大家新粮种的种植方法,还要四处巡查,看各地的土地是否有按照标准开垦。遇到问题就及时上前纠正,有时候还会手把手的教导,让不少人见到传闻中“先生”的模样,对这位气度出尘态度温和的恩人很是推崇。
那些本就因为司祁的种种作为,而对他心存感激的百姓,在亲眼见到司祁的模样后,对他越发的敬爱了。
他们何曾见过气度那么出众,相貌这般的好看的人,与他们温声细语的说话,告诉他们如何才能让自己生活得更好的方法
这是一位如比传闻中还要美好,似神仙般仁慈善良的人物。
忙过了播种期,郡守询问司祁接下来的打算。
司祁表示自己师徒二人依旧会往下游历,只是在秋季丰收之时,会回到这里。
听说司祁还会回来,郡守很是高兴,表示那时一定会好好款待两位先生。
“那时,朝廷的官员会再次来到这里。”司祁意有所指“郡守大人,也要在那时作出决定了。”
郡守听明白了司祁的意思,面色微变。
只是他没有当场回答,对着司祁供一拱手,退开了。
离开后,他的手下找到了他。
二人来到了事先预播种的几块良田,其中一块绿意稀疏冒出小芽,另一块却肉眼可见成片翠绿芽尖钻出土地。
郡守没想到差别竟会如此巨大,走上前去,小心挖出两边的嫩苗,发现用他们梁省的粮种种出来的植物与过去并无过多差别,倒是司先生带来的那些颗粒饱满的种子,长出来的嫩芽根茎粗壮,生机盎然,即便是从未亲自耕种过的官老爷,也能一眼看出这其中的差距。
想想司先生所说的“良种”,又想起他保证过的“高产量玉米和甘薯”,郡守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朝廷为了多取税收,给他们制定了定量收取粮食的规矩,而没有要求分成抽税。
所以这一次如果粮食真如司先生所言顺利产出,他们只需要缴足了小麦,玉米与甘薯完全可以自行留下。
那以后呢
以后玉米和甘薯的存在被朝廷知晓之后,朝廷会作何反应
是不是又要换成原先的制度,夺走他们辛辛苦苦劳作换来的食物,让他们在这片地方上辛苦卖命一辈子,无止境的给上层人吸血
朝廷早已烂到无可挽救的地步,百姓的努力,流出的汗水,换来的只是剥削利用,得不到任何的回报他们喂不饱那群毫无底线的饿狼,付出再多也不过是徒做他人嫁衣。
如果,那些玉米与甘薯,真的能像司先生所说那样
郡守目光远眺,望着他梁省偌大的土地。,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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