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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和羽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王晨走到门口往外看, 看到和羽时顿时僵了两秒。
目光后移,看到谈忱、江浩然、刘一帆三个人。
他下意识想关门, 手扶上门把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又默不作声放下了手。
几个人就这么尴尬地静默了一阵。
还是王晨的爸爸问“晨晨,是谁”
和羽体恤王晨嗓子受伤,主动介绍“叔叔你好,我们来了四个人,我们都是王晨的同学。”
江浩然这会儿无比正经乖巧地说话“叔叔,我们都是远宁一中的,和王晨同学三年了。”
王晨的父亲也犹豫了一下,这才说“晨晨,那这”
他在征询儿子的意见, 看要不要让这几个同学进来。
王晨一动不动好几秒,像在挣扎着什么。最后,他终于说“外面冷,你们先进来吧。”
于是王父让开, 又慢慢摸索到屋子里去。
王晨说外面冷, 其实他家里更冷。
大冬天的,他家里连个火炉都没有生, 空调就更不用说了。整个屋子冷飕飕的, 就像冰水化成了气。
和羽环顾了一下王晨家。
这是一套三间砖瓦房,屋子里刷着水泥,没有地板。中间放着一张陈旧发黑的大桌子,桌子四个角被人为磨成了圆形, 大约是为了照顾王晨眼盲的父亲。
桌子上放着色彩各异的毛线,粗的细的都有,还有好几种材质的毛线针。倒是为这个灰蓬蓬的房子增加了几分颜色。
屋子有些漏风, 即使进了门,和羽还是冷得直打寒颤。
王晨的父亲摸索着给几个学生找椅子,被王晨制止了。王晨自己快步走了上去。
这时从里间传来一个女人沉厚的声音“晨晨,是谁来了是居委会的人吗”
王晨的父亲替他作答“不是,是晨晨班里的几个同学。”
和羽顺着那门往里看一眼,见到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坐在床上打毛线。她正在织一条彩色的围巾,看起来就快完工。
她腿上盖着被子,身上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袄子,看起来弱不经风。
王晨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他小声对父亲说“爸,你先进屋去吧。”
王父点头,蹒跚地走了。
王晨给和羽他们一人搬了把木头椅子,说“你们坐吧。”
于是和羽等人也不嫌弃那椅子布满灰尘,直接坐了下去。
王晨拿来一个暖壶给大家倒水,他问“你们怎么来了”
和羽说“你没去上学,我们都很担心你。”
王晨都不敢直视和羽和其他同学,只低头一杯接一杯倒热水。
他说“我有点不舒服,过几天就去学校。”
江浩然抢着问“去医院看过吗”
王晨把倒好的水给大家端过来,可是因为一次性杯子盛热水太烫,和羽受不了这个温度,只好暂时将水放到水泥地上。
这让王晨更加局促。
他说“一点小事,不需要去。”
谈忱却说“王晨,你这说话都费劲了,如果不去医院治疗,有可能以后不能说话了你知不知道”
王晨竟毫不意外,慢慢退回到另一边的空椅子旁边。
他说“没那么严重的。”
刘一帆这时坐不住了,急切地问“王晨,最近你一直给我补习,是不是话说太多了才这样不行,这我有责任,不行,你必须去医院看看,不然我会内疚死。”
王晨摆手“这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刘一帆和江浩然不想再等了。两人一人胖一人瘦,但个子都高。他们一左一右把王晨架起来,轻轻松松就往外边拖。
和羽和谈忱看到了赶紧跟上。
和羽还贴心地冲里屋喊“叔叔,阿姨,王晨和我们一起出去一会儿,你们别担心啊,过会儿就回来。”
王父又摸索着走过来“好,那你们注意安全啊。”
王晨既然被两个男生这么搀着,也没有很多话。他一直在拒绝,可无奈力气薄弱,挣脱不开。
刘一帆和江浩然直接把王晨带去人民医院了。
正是谈奶奶出事住院的地方。
他们几个人对这儿轻车熟路,没多久就找到了医生问诊。
医生拿小手电照了王晨的喉咙,大吃一惊,说“孩子,你这是怎么搞的这病毒性咽喉炎都这么严重了,怎么不早点来看”
王晨不说话。
医生不明情况,开始数落王晨“是不是觉得自己年轻抵抗力强我告诉你,就这么发展下去,你这声道就废了,还可能发展成咽喉癌”
听到“癌”这个字,王晨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睛才泛起一点点波澜。
医生开了打点滴的药,江浩然二话不说又把王晨架去了输液室。
谈忱、和羽、刘一帆三个人在外面的椅子上坐着。
刘一帆这回先开口“忱哥,我该怎么办我这回,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他不尴尬”
谈忱说“借钱给他,让他写欠条,让他大学毕业以后还。”
和羽听了,秒懂谈忱的意思,于是向刘一帆解释“王晨只是家里条件不好,他并不比任何人低一等。刘一帆,你如果要帮他,就把他当成一个平等的人来帮,不要施舍,他会受不了。”
刘一帆脑筋转不了这么快,坐着想了一会儿。
他想到天岛湖度假村,王晨不玩任何娱乐项目;想到去合江市里参加考试,王晨那双破得不能再粘起来的鞋;想到他送给和羽的寿司被借花献佛给了王晨;想到每晚去谈忱家补课点外卖,王晨都是最先吃完最后清扫桌子的那一个。
不知为何,快十九岁的暴发户富二代刘一帆,差一点红了眼睛。
他突然抬头,说“好,我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天晚上,几个学生默默陪着王晨打点滴,没说什么其它的话。
一连好几天,他们一放学就来王晨家,一来就二话不说像架犯人一样,把他架到医院去打针。
在最后一天打针的时候,刘一帆没有随大家一起。
他又请了两个空调安装师傅,拖着一台格力空调,赶在王晨打针的时间段里,敲敲打打给王晨家装了上去。
王晨瘫痪在床的母亲很惊诧,连问刘一帆这是在做什么。
刘一帆自从家里有钱后,没再来过这么破败的地方。但还是在王母床边站定,淡然解释道“阿姨,是这么回事儿。我总考我们班倒数第一,王晨呢,总是前三名,这学期我俩结了对子,他帮我补习功课,我这都提高二十多分了。我爸本来想给王晨一点钱作为感谢,但是他肯定不会要,我就寻思着替您装台空调,不然这冬天太冷了。”
王晨的母亲毕竟是个成年人,当然能一眼看穿刘一帆的真实用意。
她看起来有些难受,停下手中的毛线针,吸了吸鼻子说“让你们看笑话了。”
刘一帆直摇头“不不不,没有,阿姨。”
王母又说“我这走不了,他爸看不见,家里一直是这么个景象,也是苦了他了。”
刘一帆不擅长和中年妇女煽情拉家常,应付几句就匆匆走了。
在几个少年的胁迫下,王晨每天去打针。
一周以后,他彻底恢复了正常的嗓音,也能正常恢复上学了。
这天晚上,又到了他们约定的去谈忱家补课的时间。
王晨在教室里磨蹭,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和羽叫了他一声“王晨,走啊快点儿,有事呢。”
王晨以为真有事,赶紧跟上大家的步伐。
但没想到,和羽说的“有事”,是一次让他终生难忘的“谈心”。
六个人在谈忱家餐桌边坐下来,各自喝了点热饮后,由最闹腾的江浩然先开口。
他说“你们看我长得胖,其实是因为一不开心,我就暴饮暴食,才长成这样儿的。你们别学我。”
和羽问“为什么会不开心”
江浩然自揭伤口“嗨,还能为什么每次就是那点事儿,我爸一喝酒就抽我妈。”
和羽猛的一惊,心都揪到了一起。
江浩然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说“也还好啦,现在喝酒的频率低好多了呢,加上他也打不赢我了。干架嘛,谁不会啊。”
谈笑间,就这么讲出了自己最隐秘最心痛的家事。
连王晨也很震惊。
这时刘一帆补充“那也好过我妈妈改嫁去东北吧,现在这个妈,天天看我不顺眼,没少找我的歪。”
刘一帆这么一说,谈忱跟和羽都很意外。
这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给人的形象总是纨绔的,不务正业的,成绩倒数的,挥金如土的。
却没想到,也有这样的故事。
谈忱就很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话题“那你们也得知足,我连我爸妈一张遗像都没有。”
王晨接二连三听闻同学家事,惊讶得双眼大睁,大拇指包在掌心里,指甲抠进肉里,隐隐有些颤抖起来。
和羽更是随口讲自己的故事“那你们也比我强一点吧,我被爸妈赶出门,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才来到你们这个小县城。”
江浩然追问一句“那现在没有亲生爸妈的下落吗”
和羽摇摇头“没有,我现在只想摆脱我舅妈和表姐这个家。”
王晨心软得抽痛,他喃喃地问“怎么会”
江浩然给这些自揭伤疤的讲述做了总结“王晨,你看,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怎么容易。可惜我们还只有十七八岁,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也没法去照顾自己想照顾的人。”
刘一帆补充“家里条件不好没什么的,真的,王晨,这不是丢脸的事情,多少人羡慕你成绩都羡慕不来呢。”
王晨这才明白,这群善良的同学们,为了不让他有被轻视被冷落被排挤的感觉,就这么直接摊开自己内心,把这些心痛的家事都讲了出来。
他一时没忍住,泪水喷薄而出。
刘一帆和江浩然也跟着红了眼睛。
刘一帆哽咽着说“我家发财之后,我差点误入歧途学着抽烟抽,是忱哥把我拉了回来。人不需要在意旁人的目光,只看自己行不行得正。王晨,没有人会看不起你,真的,你是一个特别优秀的人。”
谈忱垂着头,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王晨,说“只要再等四年,王晨,四年以后大学毕业,你就能照顾你想照顾的人。”
王晨“可我”
他的泪眼止不住落了下来。
刘一帆说“王晨,以后有困难,我会帮助你,但不是白送你,要还的。可不可以”
王晨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趴在餐桌上痛哭出声。
和羽看得动容,红着眼轻轻抽泣。
谈忱伸过手,就当着大家的面把和羽搂进了怀里。
还细细轻抚她的头发,就当作是安慰。
他说“你看,和羽就是我想保护的人,我现在不能给她什么,但我努力,努力到四年后,给她一个未来。”
屋外狂风裹着大雪漫天肆虐,树枝被吹弯,雨雾四下飞舞,晚归的人们深一脚浅一脚奔向温暖的港湾。
六个年轻的学生忍着心里的无声海啸,相顾无言。
一尺灯光下,温情正在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 兄弟们最近都挺沉闷
我寻思着是不是天气太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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