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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大方的走廊里,纪眠竹在前面脚步飞快,西裤包裹下的双腿修长笔挺,端的是优雅得体。他掠过往来的员工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快得连员工想打声招呼都没来得及,刚刚张口便已经见到自家总裁风尘仆仆地过去了,且好看的眉宇蹙着,薄唇也紧紧抿住,漂亮的面容上拢着层淡淡的阴沉,像是谁惹了他不高兴的样子。
于是想打声招呼的员工霎时就收住了话头,明智地选择不去招惹这尊大佛,避免火上浇油。
然而刚转过头便看见纪氏内部传说中和他们纪总虐恋情深的小情人步履匆匆的追了上来,一双黑沉摄人心魄的眸子紧紧盯着前方的人影,下颔线拉出冷厉的弧度,凶巴巴中又透露出一点委屈,如同要被抛弃了一样。
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一场追逐战,嗖地一下就消失了人影,把小员工看的一愣一愣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纪眠竹心里堵着气。
刚开始是小小的一团,为理智所拘,后来就慢慢扩大,裹挟着情感,在淬星的人完全离开、会议室逐渐沉默下来后更是上达到了顶峰,直直冲进脑子里。尤其当他注意到江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后。
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纪眠竹一赌气,自顾自地就起身走了出去。江敛随后紧追出来的声音也很快顺着风传到了耳朵里,带着点慌乱,却十分坚定。
其实刚出来被外面的凉风一吹,纪眠竹的火气就顿时消散了大半,但既然抱着要好好修理对方的心思,他也自然不可能是乖乖回头等着对方追上来。于是便顺势像是较着劲一般往前走,穿过一条走廊,又飞速掠过总裁办,直奔自己的办公室,和江敛自始至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敛见此更加心急,下颔的线条绷得愈加锋利,眸光晦暗不明。失落伴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焦,让他看起来格外不好惹,终于,在纪眠竹闪身进入办公室,大门就要关上时,他飞快上前,眼疾手快地伸手阻拦住了。
不管那样做是否会伤到自己,江敛的脑子里只有纪眠竹即将消失的一片衣角,心里的焦急似乎会体现在外面似的,他嗓子口一阵发紧,喉结狠狠攒动,手上也用了劲。
厚重的大门顿时为之一滞。
将要合上的木门间忽然出现了一只手,重重地扶在门框上,让纪眠竹一愣,下意识地看过去。明亮的日光下,门框上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足以显现对方用力之大,还有此时翻腾不安的心绪。
与此同时,因着外力作用而合不上的门缝间,也渐渐露出一个线条笔挺的鼻子,以及半只黑沉的眼睛。瞳孔洇进去一点微光,很快便被吞噬,变得明明灭灭,让人想起深邃到无波的黑潭。
眼见着大门差点夹伤对方,纪眠竹心尖惊了一瞬,呼吸都重了点。原本只想给对方一个不轻不重的教训,却没料到江敛能这么强势,更没料到他能这样不在乎自己。
在纪眠竹愣神的这一点工夫,办公室的大门已经被江敛用力打开,彻底露出了门后那一张变幻莫测的俊美脸庞,也彻底将他的不安完完全全暴露了出来。江敛指腹捻在一起,神经质地碾磨着,一双眼睛却是牢牢定在纪眠竹身上,半分也不离开,怕自己一失神,就要失去对方了似的。
纪眠竹见事已至此,也只好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放对方进来。他没去看进来的江敛,而是目光瞥向别处,鼻子深处若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
他不去看江敛,江敛却是凑了过来,喉结滚动着,大手扣在纪眠竹的肩头,把人抵在刚刚合起的办公室木门上。
身前覆下了一大片阴影,遮盖住了落地窗那边的温暖日光,纪眠竹心知是江敛,却仍旧忍住了没去看他,心里想着让对方好好吃了这个教训,再不对他隐瞒什么。
可是纵使理智上冷硬地想着这些,纪眠竹还是忍不住偏头瞄了一眼紧紧扣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大手。见那只手的手背皮肤依旧白皙,只是微微泛红、没有被伤到的迹象后,纪眠竹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还好,没有被门蹭秃噜皮。
他心里安定下来,也打算耐下心思好好□□一下江敛。于是纪眠竹微微垂下凤眼,彻底阻绝了与江敛对上目光的可能性,视线落了下来,定在对方不住起伏的胸膛上。
即便是被薄薄衣料遮掩着,也能让人从那起伏的弧度与轮廓,窥见衣料底下的强健与性感。
江敛见纪眠竹看都不看自己,极是失望的样子,心里的焦急越演越烈。他感到嗓子口愈发紧,似乎都蔓延到了口腔里,令他一阵口干,不由自主地舔了舔唇。唇瓣上稍稍润泽了一下,可根本解不了心头的躁郁,江敛眼眶发涩,扣住纪眠竹的大手紧了紧,哑着嗓音开了口:
“......我没想一直瞒着你的,在我们亲密起来之后我就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件事告诉你的,可谁知道舅舅他会先说出来。”
江敛顿了顿,又道:“我真没想骗你,你别生气。”
纪眠竹垂着凤眼,也紧握着肩膀也没多大反应,面上冷凝一片,默不作声地一字一句听着,心里却是在暗暗揣摩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没打算瞒我?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来看,真实度十之八九吧。毕竟这些天江敛对自己的感情不似作假,他们俩要想真的修成正果的话,这种事情早晚有一天自己是会知道的。
这点先按下不谈,看对方接下来的表现再说。
不过这个舅舅,指的是谁?
纪眠竹轻轻皱了下眉。
江敛见身前人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不由更加粗重起来。心头的那点焦急逐渐变了质,变成某种充斥着自暴自弃的占有欲。他眼底深黑一片,指尖微微颤抖,却是不容置疑地捏起了纪眠竹的下巴,低头重重吻了上去。
还在想着舅舅指谁,答案即将呼之欲出的时候,纪眠竹感到下巴一凉,随即唇上覆上火热。愣神的片刻工夫已是牙关失守,对方长驱直入,一寸寸攻城掠地,属于对方的气息强势灌了进来,带着灼热的温度。
纪眠竹顿时睁大眼眸,压根没料到江敛这个动作。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嘴呢。
他刚想伸手把对方推开,却像是被预知到了动作一般,江敛连眼皮也没撩开,他的双手就被紧紧束缚住,身体也被随之抵在了门边上。
前边抵着江敛的胸膛,后边靠着硬邦邦的门,空间近乎狭窄,纪眠竹不舒服的扭了扭。只不过不消片刻,他便没了力气挣扎,唇舌间的氧气被不客气的尽数掠走,身体也开始变得软绵绵的。
就在他大脑变得昏昏沉沉的时候,自办公室外面却忽然传出了脚步声,一声一声越来越近。随后是一道清脆的叩门声,就响在纪眠竹的耳边,清晰的像是直接响在他脑子里一般。
纪眠竹人一个机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意识到他和江敛现在究竟在做什么,纪眠竹凤眸里闪过惊慌,还掺杂着羞涩。
偏偏江敛像是能窥测到他的想法一般,攻势愈加猛烈,差点让分心的纪眠竹失控地泄出一道轻吟。随即他的双手也被恶趣味的放开,软绵绵的身体没了支撑,不住下滑,让纪眠竹慌慌张张地伸手抓住了江敛的胳膊,人也随之倒了过去,窝在江敛的怀抱里,就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这个吻随之也被加深。
江敛伸手扣住纪眠竹的后脑,将人按向自己,那些即将要流泻出来的轻吟与唔音,也被尽数堵了回去,只剩下一些若有若无的水声,让人疑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外的人就轻轻嘟哝了一句,很快离开了。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
纪眠竹不禁心头一松。
心头的这点轻松一闪而逝,他便再次陷入江敛强势的气息里,如同一只随浪飘摆的船。
一吻过后,纪眠竹小腿发软,身体重心全在江敛那边,他试了几次都没能直起身板,不由无奈地任由江敛抱着。江敛指尖在纪眠竹后腰间摩挲了下,随后扣住肩膀帮助他站稳。
站稳的那一刻,江敛收获了纪眠竹一个眼刀,可却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反而更想让人去欺负他。
江敛伸手抚了抚纪眠竹的眼尾。
经过黏糊糊又甜腻腻的一吻,纵使纪眠竹再想装生气装冷淡,在目前这种暧昧四溢的氛围里也是彻底装不下去了,况且他的身体他清楚,已然动了点情。
于是纪眠竹磨了磨牙,手上狠狠掐了一把江敛的胳膊,却还是出了声。
“好好解释,从头到尾解释清楚。”
“我只听一次。”
江敛见此,心头泛起惊喜,笼罩在心头的层层黑云也被对方这句话击溃。他有些颤抖的手指抹过纪眠竹唇边残存的一点水泽,眸光滚烫发亮,紧紧攫取住怀中令他心动的脸庞。
“有点长,耐心一点。”
纪眠竹闻言,淡淡哼了一声,似是同意了。
江敛喉结滚了滚,不敢怠慢,捋了下思路便认真叙述起来。
“我是江家的私生子,母亲在酒店打工时期被那个男人看上,从而有了我,这点你是知道的。自出生以来的童年时期,我就没见过那个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我母亲身子不太好,那时全靠邻里周伯接济着,日子才能勉强过下去。”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纪眠竹,似乎把自己的伤疤血淋淋的揭开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想换得对方的注视。纪眠竹闻言,原本掐着江敛胳膊的手松了松,变为不自觉地搭在对方的臂弯处,像是轻柔依偎过去一般。
江敛见此眸子里划过一丝庆幸,随即又不动声色地收起,他继续道:
“这种生活只持续到我十岁。母亲身子终究是越来越差,长久积聚下来,已经到了即使有钱也治不好的地步了,所幸最终离开的时候,她不是太痛苦。”他说着说着,眼底泛起一点怀念,纪眠竹也没有出声,安安静静的听着,甚至还轻轻拍了下江敛,像是无声的安慰。
江敛笑了笑,抚了抚纪眠竹的后脑,敛起了那一丝柔和怀念,眸光再度波澜不惊。
“后来我就被接到了江家,名义上是江家二少,实际上只是个私生子的存在,那个男人表面上说着要补偿我,实际上却放任自流,任由我那个名义上的哥哥和继母背后说着恶毒的话语,以及佣人的捧高踩低。”江敛短促笑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他低头温柔望着纪眠竹。“这些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
纪眠竹听了后不自觉点点头,同时凤眸里溢出点心疼。
这和书里所说几乎是一模一样,也是他最初称呼江敛为小可怜的直接原因。哪怕是现在,有时他都会对江敛心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种状况持续数年,后来我遇到了舅舅,也就是李长朔,那时我知晓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也就是y国很有名的李家的外孙。我的母亲是李家的三小姐,幼时出国时不幸走丢,杳无踪迹,即便外祖父找寻几年,也没有一点线索,因为那时我母亲是被人贩子哄骗走的。不过现在,那人贩子已经受到了法律制裁,再无行骗可能了。”
“李家想直接带走我,但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让江家那些人就此安逸下去,在我的坚持下,小舅舅选择帮扶我,我趁机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就是现在的淬星,慢慢韬光养晦。”
江敛一字一句的缓缓陈述着,声音漠然的不像是在说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实际情况也确实是这样,不过有那么一点不同的是,那是他自己主动找上去的,因为他知道那个地方能遇到来再次找寻自己妹妹下落的李家二少,于是后来的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江敛黑眸里闪过一道诡异的暗芒。
至于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还要感谢在江家的某天突然出现在他梦里的某本书。
从那天起,他知道了自己身上以往发生的种种不过是既定的剧情,知道自己只不过是个提线木偶,乖乖受剧情驱使着,按部就班地发生一切。
可在当他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有些东西就暗暗的变了。
他怎么会允许一个莫须有的东西来操控自己的人生。
江敛抿出个笑,带着些嗜血的味道。
然而不过片刻他便收敛起来,垂眸望向纪眠竹,再度补充着。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你。那时我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于是就将计就计留在了纪宅。”他笑了笑,声音听起来轻松了不少“倒果真让我发现了什么,如果没留下来,或许就发现不了纪总的可爱之处了。”
江敛说着说着,又凑过去在纪眠竹唇角亲了亲,眸底的爱意滚沸,将那些肮脏的东西尽数掩埋下去。
纪眠竹脸红了下,不自然地闪开了点。身子微微后仰,脊背至腰间拉出漂亮的弧度。
江敛眸底映进去对方脸颊上的一点绯红,不由轻笑了声,宛若优质大提琴音色的嗓音自胸腔中发出来,令人耳朵一酥。
“与你的相处时光实在太过美好,以至于我渐渐忘了这回事。直到那天坦白对你的感情,我才想起来,打算找个机会和你说一下,没想到却被舅舅提前暴露了。”
江敛紧紧盯着纪眠竹,眼神是掩盖不住的占有。
早在最初,他便存心验证纪眠竹是否如剧情里的一样,带着些恶趣味。但是验证着验证着,他便忘记了一切,沉溺了进去。他压根控住不住自己,太渴望纪眠竹的关怀了,对方的一切都那么令他心动,令他想要完完全全的占有。
江敛扣在纪眠竹腰间的手紧了紧,把人更深的拉向自己。
不管对方究竟是否和自己一样都是觉醒者,还是仅仅是那所谓的剧情出了差错,他都不会再放手。既然纪眠竹不小心撞进了他怀里,那就再继续不小心下去吧,永永远远的陪着他。
纪眠竹不耐烦地推了把江敛黏人至极蹭到他颈窝间的头,将获得的信息细细在心里捋了一番。
然后越捋越心惊,越捋越绝望。
他怎么觉得这剧情,和他知道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还有江敛这个主角受,怕不是从一开始就直接歪掉了吧?
狠戾又有谋略,睚眦必报,除了一开始的身世是真的凄惨,后来哪有他想象的那种小可怜模样?根本就是一只等着猎物上门的大尾巴狼!
更惨的应该是他,他怕不是穿了本假书!
最开始装模作样对江敛好的那个时候,或许对方表面上冷冷看着,实际上还在心里笑话他呢。
纪眠竹腹诽着,无奈里却也有点庆幸。
不管怎么样,剧情它是自己崩掉的,不是自己搞崩的。江敛这个主角受也不是他图谋不轨去拱的,而是主角受他自己心思不纯,主动拱过来的。
他才是最终受害者。
思及此,纪眠竹又在心里暗暗瞪了一眼江敛,却被像有预感般的江敛抓住时间又偷偷亲了一口。
“不生气了,嗯?”
纪眠竹脸又是一红,登时跳开,头也不回地跑向自己的办公桌,心里还在不断惊慌失措地惋惜。
栽了,他好像真的栽了。
他从前豪言万丈的霸总之路,彻底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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