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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回来, 南笳拍了一本杂志。
大刊,封面待遇,最好的妆造和摄影师,成片美得“明火执仗”。
最佳女配即能有如此待遇, 回头拿个影后, 岂不就是“尚方宝剑”、“免死金牌”
关姐泼她冷水哪里有好本子捧得出一个影后, 即便有, 那么多一线女星虎视眈眈。
南笳若有所悟看来还得求周总砸资源呢。
话虽这样说,转头就扎进了雁门关的剧组。
生活制片有次偷偷跟她说,以为她拿了奖就会辞演呢,毕竟才一个女四号, 成片剪出来有没有三分钟戏份都不好说。
南笳开玩笑说,说不定导演和剪辑会蹭我热度偷偷给我加戏。
拍摄地在西北, 戈壁滩上搭的景。
五月下旬天气变热,正午过后阳光直晒, 日落之后却气温骤降。
昼夜温差大,食宿条件差。但现在“努力”是演员的标配,谁不趁此机会发一堆“辛苦”通稿。
南笳在严岷君那里已经吃过精神上的苦了, 相对而言, 她觉得外部条件的苦都算不上苦。
而且雁门关的导演,是国内唯一还愿意潜心拍武侠电影的大导了,与他合作的机会人人趋之若鹜,能跑个龙套也是甘愿。
哪个年轻人小时候没做过一两个武侠梦。
南笳在雁门关里演一个女掮客, 倒手情报,甚至人命。一个美艳女寡妇, 穿一身红,使一手蹩脚暗器, 靠头脑过活。有时候也靠男人,名门正派或者邪魔外道,只要能为她所用,来者不拒。
就这样一个原本给钱就给情报的小人物,却因为拒绝道出女主及其孩子逃出雁门关外后的下落,而被正道人士一掌击毙。尸体绑在马队必经之路的一棵胡杨树上,挂了三天三夜,才叫一个少年帮忙收了尸。
导演拍摄风格写实,大家无论什么江湖第一美女,或是天下第一侠客,无一例外的灰头土脸。
武侠好看就在一个打戏,设计精妙,拳拳到肉的招式,拍起来总是慢工出细活。
南笳要配合与她对戏的几个主演的场次安排,因此虽然戏份不多,却拍了两周尚没能拍完。
周濂月要来探班。
南笳一再劝说,这里偏远,条件又差,还是没能将人劝退。
这天下了戏,回到车上,小覃告诉南笳,周濂月已经到了,就在镇上的酒店休息。
离拍摄基地最近的一个镇子,来去二十公里,镇上稍好的酒店和宾馆,都已被剧组包圆。
南笳有幸分得一间带窗户,条件尚算不错的大床房。
南笳问“我们住的酒店里还有空房”
“没了。周总是打算定在别的宾馆,但看了一圈,将就不了那个条件,我就还是安排周总住在笳姐你的房间里。”
南笳笑着打量小覃,也不说话。
小覃被盯得发毛,“怎么了”
“你知道我叮嘱了关姐以后碰到合适的新人就签下来”
“知道,怎么啦”
“以后你去给新人做执行经纪吧,我觉得一直叫你围着我打转,有些屈才。”
小覃笑说“笳姐你是真想让我升职,还是不满意我跟周总老是里应外合”
“是你里应外合得好,我才想给你升职。”
“是吗怎么听起来好像在嘲讽我。”
都笑起来。
片刻,小覃正色说“也有那种给人做助理一做上十年的,其实无所谓,这个还是分人。至少笳姐你是我跟过的,最好打交道的艺人。”
“那也得给你升一升tite,这样说出去你也有面子。”
“那我我更想调薪呢。”
“都升,好吧。”南笳笑说。
闲谈间,车已开到酒店楼下。
南笳走到自己房间门口,从包里拿出房卡刷开。
先看见周濂月的行李箱。
视线越过去,周濂月正合衣躺在床上,手臂搭在了额头上。
“周濂月”南笳轻唤一声。
没听见回答,估计他已经睡着。
此刻天已经快要黑了,室内一片昏朦,南笳怕灯光会将他吵醒,便没有开灯
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放了东西。
而后走进浴室,门阖上以后,才打开了浴室的灯,卸妆洗脸。
自浴室出来之后,南笳在床边的一张椅子坐下,拿出了手机,随意地刷一刷微博,时不时,转头看看躺在床上的人。
周濂月睁眼时,室内一片黑蒙蒙的。
一霎恍惚之后,意识到自己在哪儿。
转头,朝着室内唯一的光源看去,手机屏幕透出黯淡白光,照在她脸上。
一切都是静的。
恍惚如某个落雪的清晨,天未破晓时的光景。
周濂月无声地看了她片刻,方才出声。
她偏头看过来,脸上霎时浮现笑意,“你醒啦。”
“嗯。”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她锁定了手机,唯一的光源也消失。
昏暗里,她脚步声靠近。
床沿微微下沉。
周濂月伸手一揽,南笳便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头枕在他手臂上,嗅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感觉他屈腕来触碰自己的脸,他问“怎么不叫醒我”
“想让你多睡会儿。”
“我睡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吧。”
他的大拇指停在了她嘴唇上,轻轻摩挲她的唇珠。
她呼吸放缓,顷刻,他已低下头来吻她。
两周没见,擦枪走火是必然,周濂月的手掌随意逡巡,制造同等的痛觉与渴望。
直到接连不断的两个电话,将他们的情绪打断。
许助和小覃打来的,可能是想询问晚饭的安排过去的一个多小时,一通电话也无,或许他们已经“贴心”地留足了他们以为的时间。
南笳说“还是等会吧。”
她抬手揿亮了灯,看一眼周濂月。
他没戴着眼镜,微微阖着眼,脸上几分明显的不爽。他捉住她的手拽过去,隔着西裤,叫她感受一下。
南笳只是伏在他肩头笑。
两人起来,周濂月去洗了一把脸,南笳给小覃回了一个电话。
商量之后,南笳和周濂月决定去外面找个餐厅吃饭,将助理都叫上了。
南笳和周濂月到的时候,许助、小覃和小玉都已经先到了。
南笳招手“嗨许一鸣”
许助觑着周濂月,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等吃完饭,回酒店。
途径一家超市,南笳看了一眼,但没说什么。
周濂月觉察到了她的目光,但也没说什么。
直到回到酒店,摆脱了助理,刚出电梯的南笳,便要折返回去,“我去趟超市。”
周濂月似笑非笑。
“再笑你自己去”
周濂月搂她的腰,将她往电梯外面推,“当然得我去。”
“那你顺便帮我带瓶饮料。”
“喝什么”
“乌龙茶。”
“小地方有”
“有。别小看小地方。”
南笳回了房间,先去洗澡。
洗到一半,隐约听见了敲门声,赶紧潦草冲了水,披上浴巾去开门。
周濂月提着一只塑料袋,里面装着他要的东西,手里则拿着她要的茶饮。
“谢谢。”南笳笑说。
周濂月进来,阖上了门。
南笳头发还在滴水,滴在了脚背上。她抬起另一只脚的脚趾去挠了挠,还觉得有微微的痒。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你洗过澡了吗”南笳凑近,仰头看他。
“没。”周濂月撇下眼。
“一起。”南笳笑着,去勾他的手。
酒店条件差,几乎不存在隔音一说,有时候南笳半夜醒来,听见隔壁有打王者荣耀的声音。
所以此刻,花洒的水放到最大,借以制造一些噪声做掩护。
南笳尽量控制音量,虽然这很为难她。
因为某人刻意想让她失控。
陶瓷的洗手台,砌得很低,南笳后背抵在冰凉的镜面上。
那镜面不够干净,她知道。
这地方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干净,低垂的灯,陈旧的银色水龙头,填缝发黑的地砖可这件事原本就不干净,是动物本能的撕咬,伴随浑浊的呼吸,还有汗液。
南笳气声问“在这种地方,你是第一次吗”
“是。”周濂月没有说,这里让他想到那时去观摩她拍摄灰雀的那场景,那个显得垢腻却藏满情欲的浴室。
他有一种劣根性,想替换掉那回忆。
南笳还没笑出声,就不得不因为他的恶意,一下咬住他肩膀,阻止自己发出声音。
待缓过来,方说“那我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你。”
次日上午,周濂月在酒店开了一场漫长的视频会议。
中午,发挥投资人兼某女四号家属的双重身份,请剧组一些幕后工作人员吃了顿饭。
下午,开去他们那拍摄基地,探一探现场。
车是在市里租的一部吉普,由许助开着,还载上了搭便车的生活制片。
周濂月中午陪他们喝了些酒,此时坐在后座上,打开了窗户透气,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这剧组的生活制片聊天。
过去是省道和县道,路况很差,沿路是无垠戈壁滩,视线的尽头,矗立着高压输电线与信号塔,空旷而荒芜。
车开到了那拍摄地,远远的便看见了一抹红色,在一片荒凉的灰黄中,极其显眼。
生活制片瞅了一眼,笑着同周濂月解释“今天应该是拍南笳老师的重头戏。”
由生活制片带着,周濂月跟着去了片场,远远地站在了摄制团队的后方。
往前看去,穿着一身红衣的南笳,被捆在了一棵树上。
两臂抬起,被绳索各绑在了两根树杈上,使得她呈现出一个“丫”字的形状。
这姿势一看便难受得很。
下午两三点,正是最热的时候,光秃的戈壁滩上没有一丝风。
南笳蒙头垢面,脸色浮肿而苍白,头发成绺地黏在了她的额头和脸颊皮肤上。
周濂月一时分不清,这是化妆效果,还是她本人的生理反应。
似乎这一幕取景已足够,场记通知拍下一幕。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冲进了场景里。
来回几次,各个景别都完成之后,少年掏出了口袋里的匕首,割断了绑在树杈上的麻绳。
南笳如一具尸体似的栽倒下来,倒在少年的肩头。
导演喊卡。
少年立时嚷道“笳姐好像真晕倒了”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第一个冲过去的是小覃。
她搂着南笳的腰,试图将人扶起来。
身后一道冰冷声音“让开。”
小覃一愣,转头看一眼,急急忙忙地往旁边一让。
周濂月俯身,搂住南笳的腰,一把将人扛起,到了树荫底下。
随组的医生已经过来了,叫人在地上铺好了毛巾。
周濂月小心翼翼将南笳放了下来。
不过片刻,南笳就睁开了眼睛,视线一时没对上焦,“我晕倒了”
“你说呢”周濂月冷声。
“低血糖”南笳虚弱笑了笑,“刚就觉得眼前黑了一下。”
医生赶紧拿了两支葡萄糖,拆开递过去。
周濂月扶着南笳坐了起来。
她缓慢喝掉了两支葡萄糖,嘴唇逐渐恢复一些血色。
小覃冲泡了一壶红糖水递过来,南笳抱着喝了大半,整个人基本无碍。
导演过来道歉,称没注意到她的状况,“下次不舒服要说啊,入戏是好事,但健康和安全更重要。”
南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
“没有的事。今儿基本都拍完了,效果也不错,先回去休息吧。”他问场记明天有没有南笳的戏,场记说没有,便说,“明天也好好休息。”
一切消停后,周濂月带着南笳去了保姆车上。
车门刚一阖上,周濂月便冷下脸,质问小覃“你这助理怎么当的”
南笳手里一块士力架还没拆开,愣了一下。
她知道周濂月从来不是苛责下属的人,从许助跟了他这么多年就能看出。
她忙对周濂月说“你冲她干嘛,她都是照我的吩咐行事”
“好。”周濂月推开了门,叫小覃先下去。
小覃下了车,周濂月一把将门阖上,力气之大,只听“哐”的一声,车身都跟着摇晃。
周濂月面沉如霜,“我不冲她,我就冲你一个龙套,值得你这么拼命”
“我”
周濂月看着她,重重吐出一口气,“你考虑过我吗”
南笳怔然。
一句“只是低血糖,不必小题大做”的辩驳,说不出口。
她没见过这样反应激烈的周濂月,如冻湖冰封的目光与神情,其下却有浪潮剧烈翻涌。
他的情绪冰冷而沸腾。
她靠过去,伸手拥抱他,“对不起。”
过了好一会儿,周濂月才伸手,挟着沉郁的气息,回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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