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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就是奥运选拔赛了,赛前这段日子，队里的每个人都很忙。
由于各项目国家队几乎全都在b市集训，总局训练局被挤得满满当当，游泳队这边各组分批训练,全天泳池中都水花翻飞,喧闹非凡,没有任何一条泳道空闲出来。
这天张思泽走出训练馆大门时,刚刚好遇到叶茹茹在门口。
前两天天气开始回暖，许多人都开始乱穿衣，穿什么季节的都有,但叶茹茹这身明显很正常。
她穿着淡蓝色的薄外套，里面是件米色的套头卫衣，衬得皮肤很白，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头上还戴了顶卡其色的小软帽。
正是因为这顶帽子，让张思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不是觉得师妹这身格外好看,而且有点怀疑。
平时这姑娘最近哪天不是随便一穿,头发湿着就直接把外套帽子一戴，擦也懒得多擦。
用她自己的话说,集训期间又没有外人在,怎么简单怎么来,省事省时间。
今天倒是完全变了副样子。
“早啊师兄。”叶茹茹笑着和他打招呼。
“早,你这是干嘛呢，怎么不进去”张思泽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的打扮。
“我约了人，还要再等等。”叶茹茹答道，露出两个酒窝。
张思泽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得到答案后一惊,愣了几秒，随后眼睛都瞪大了。
他心中咯噔一下。
半晌，迟疑着问“那你今天还训练吗”
叶茹茹
她露出疑惑的表情“当然啊，怎么可能不训练”
这都马上要奥运了，谁不训练不是傻子吗
在她回答的时候，张思泽早已悄悄在下方掏出了手机，快速打了一句话，发送之后他抬起头，笑了笑。
“你等谁呀，我陪你一起等吧。”
叶茹茹头顶冒出一个问号，缓缓道“不不用吧我自己就可以。”
现在大家一天天都这么清闲吗，等个人还要陪。
张思泽脚步往旁边挪了挪，在她身边站定，看起来打定了主意要陪她，叶茹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接受了师兄的好意。
等待的过程中，张思泽随意地跟她聊着什么。
“对了小师妹，前两天看到你今年的宣传片了，看着真不错。”
虽然出征大名单还没出，但叶茹茹入选代表队肯定是板上钉钉的，因此电视台的宣传片早先就开始准备，提前放了出来。
叶茹茹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是怎样的”
张思泽睁大眼睛“你自己没看呀”
叶茹茹点点头，她这几天忙得不行，根本没空去管这些其余的事。
张思泽简单跟她形容了下，就是剪辑她前两次奥运的表现外加破的那些记录啥的。
“我光跟你形容也没什么用，这种东西就是要配上画面才带感，回头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她不知道，这东西配上声音和比赛现场山呼海啸般的狂热景象究竟有多令人震撼。就他这样的文化水平，用贫瘠的文字怎能形容出来
叶茹茹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感兴趣，先前也只是随口一问，点了点头，“那等我有空再看吧。”
“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呀。”张思泽顺着她的话一问。
他瞥了瞥这姑娘，下方的口袋里偷偷拿出手机，快速扫了眼对方的回复。
随后疯狂打字“动作快点呀，你再不来，我就真没办法了。”
结果就在这时，叶茹茹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伸手招了招“这里这里，你来啦”
张思泽抬起头，朝她伸手的方向一看，发现来人居然还是一个不算陌生的老朋友。
萧易涛腼腆地笑了笑，身上挎着很大一只游泳包，朝这边快步走来。他挠挠后脑，道了个歉，“不好意思，我从家来的，路上堵车耽搁了会儿。”
叶茹茹笑盈盈道“没事没事，我也没等太久。”
张思泽一时间惊讶得不行。
萧易涛实际是他们的老前辈，比他们年纪都大，当年何昭宇还没退役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上国际赛场了，但他一直坚持到前年光州世锦赛后才退役，称得上是超长待机的类型。
虽然已经奔三，但运动员长期练就的好身材，和常年泡在水中不见阳光的光洁皮肤让他看起来状态完全像个刚入社会的男大学生。
萧易涛一直是很低调的，这么多年成绩虽不拔尖，但只要是大赛接力基本都有他上场，他本人比起同队喻才知、张思泽等人可谓是完全透明，很少受到外界关注。
不过他跟队里大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作为队里公认脾气最好的人，就连黎永胜这样叛逆期超长的家伙，见到他都会收起身上的刺乖乖叫一声萧哥。
张思泽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瞥了好几遍，心中升起一丝离谱的感觉。
已经退役的老队员还跟大家有联系很正常，但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虽然以前他们一起参加过接力
看着叶茹茹这欣喜的样子，张思泽默默后退一步，替自己师弟点了根蜡。
“那我们先走了。”叶茹茹跟张思泽挥挥手。
张思泽“啊哦，好。”
他一脸麻木地往宿舍方向走，才刚走了没几分钟，就迎面遇上先前消息框那头的联系人。他停下脚，“啧”了一声。
两人目光对上，一切尽在无言之中，喻才知脚步根本没停，手在他肩上搭了下，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一句很低的谢谢。
“我可是尽力了”张思泽嘴上嘟囔着。
萧易涛曾经是个蛙泳主项的选手，虽然在国际顶尖那部分一直排不上名号，但世界排名也长期保持在十来名，直到退役前也是如此。
年纪大了体能自然会下降，叶茹茹同是蛙泳主项，虽然这些年重心在自由泳，但她对这个泳姿最了解。
想做到萧易涛这样的稳定可不容易，他绝不可能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叶茹茹把地点选在训练局后门对面的一家咖啡店，两人坐下来慢慢谈。
萧易涛是已经退役的人了，饮食上终于可以随心所欲，既然叶茹茹请客，很拉仇恨地点了杯咖啡，还要了块慕斯小蛋糕。坐在对面的叶茹茹一脸惆怅地抿着热牛奶。
等这位退役人士当着叶茹茹的面慢慢把东西吃完，两人这才开始谈正事。
时间过去的很快，虽然谈的事情并不复杂，但现在叶茹茹需要的是精细。
谈完出来，两人站在路边等红绿灯，萧易涛又跟叶茹茹道了次歉。
他看起来很不好意思“是我耽误时间了，下次一定早点出发。”
他知道，如今这个阶段，再赶上没多久就要进行奥运选拔赛，像叶茹茹这样的运动员肯定平时忙得脚不着地，每一分钟都算浪费。
叶茹茹赶忙道“真没事的，是我找你帮忙，你能来就很感谢啦。”
萧易涛对她笑笑，摆摆手，“这算什么，你就跟我妹妹一样，只是帮个忙而已。”
他也有个亲妹妹和叶茹茹同岁，一直在外地上学，两人性格很像，从他第一次见到叶茹茹起，就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对方的影子。
也许是爱屋及乌，每次见到这姑娘都觉得亲切。
两人虽然在他退役后一直没什么联系，但叶茹茹一说找他帮忙，他就来了。
“那我们现在去游泳馆吧。”萧易涛开口。
叶茹茹点点头，“好。”
两人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到训练馆。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在立柱下方见到个人，那人靠在那里似乎等待已久，一见他们回来，便站直起身。
“嗨，老喻。”萧易涛和他打了声招呼。
喻才知没立刻回应，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姑娘身上。
叶茹茹乌黑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两秒，也没说话。
很快视线挪回萧易涛身上，喻才知轻轻颔首，“萧哥，好久不见。”
萧易涛敏锐地察觉出什么，他左右看了看这两人，他还记得当年在泳池中看这两人玩水，小姑娘笑得开心，少年也任她玩闹欺负，眼里满是笑意。
后来两人成了队里最令人艳羡的一对，永远都是甜蜜和谐的，没人比他们更般配。
如今这是怎么了
等他们走进游泳馆，萧易涛还在出神，他本来还想问上两句关心一下。
谁知才刚走出喻才知的视线，就听这姑娘“扑哧”一声。
叶茹茹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等她笑了半天，这才转头来望向萧易涛，“肯定是张师兄跟他通风报信说了什么，不好意思萧哥，你别管他，回头我会解释的。”
吃的哪门子飞醋呀。
如果不是练就了表情维持，她刚刚就忍不住了。
她其实很想知道那俩人脑瓜里究竟都装了什么，师兄弟俩但凡能凑出一个正常脑袋
不行，她回头一定跟祁嘉芸吐槽吐槽。
笑归笑，眼下还忙着正经事，叶茹茹很快收起其他心思，换好衣服来到泳池边。
现在是聂羽明教练这组在用这半边泳池，见叶茹茹来了，朝她招招手，“我们等下训练就结束了，还好你来得及时。”
组里已经进行到最后的放松环节，此时一群运动员都趴在池边休息。
“谢谢聂教练。”叶茹茹嘴甜道。
很快，聂羽明让组里的运动员往旁边让了让，给她空出来两条泳道。
组里有小队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瞪大眼睛问“这是要做什么呀”
眼见着已经退役的萧易涛都被找回来了，很难让人不好奇。
队里其他人道“不太清楚，但是叶茹茹训练，咱们就看着吧。”
萧易涛认真做完准备活动这才站上出发台，叶茹茹已经在另一条泳道候着了。
叶茹茹戴好泳镜，转头朝萧易涛比了个手势。
随后向前倾身，摆出出发的姿势。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很快吸引了整个泳池的目光，不少正在训练的运动员都停下来看。
“这是在做什么”很多人都惊讶地问出这一句。
然而没有人知道答案。
叶茹茹已经入水。
水花从入水点飞溅而起，她很快接上长划臂，一套标准的蛙泳出发动作，漂亮而流畅。
萧易涛只比她晚上一点出发，在水下很快追上了她，两人几乎同时出水。
接上第一个动作。
“萧易涛状态保持得可以啊，退役这么久了还能有这个速度。”远处有教练评价着。
退役后哪怕坚持锻炼，只要训练量下来，体能肯定会下降不少，这对游泳运动员来说是最致命的。
水中二人的动作几乎是同步的，第一个动作结束，同时进入水中，一段短暂的滑行后，又是第二个动作。
快速抱水，紧紧收拢，再飞快地送出。
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
两人还是保持同步，不过此时叶茹茹已经稍稍落后了一点。
但她并没有因为落后而有丝毫松懈，整个人仍处在完全紧绷的状态，动作一下下漂亮而有力。
随着两人的动作，他们不断向前冲去，每一次抱水都保持着流畅的节奏。
有条不紊，同步的节奏丝毫没被打乱。
围观的运动员们都傻傻地看着，一时竟不知道作何评价。
叶茹茹身为一名女运动员，竟然跟男运动员拼划水效率
即便是萧易涛已经退役了吧，但人家好歹先前也是世界排名前十的男选手，成绩实打实的。
男子组这边蛙泳力量大，和女子组完全不是一个路数，要想做到同等的划水实效，除非在体能上拼过人家。
因此女子蛙泳走的都是轻盈路线，属于借力使力的方式在水中行进，这还是叶茹茹带起来的风格。
一趟游下来，叶茹茹果然落后了。
但如果仔细看，其实也没落后太多。
围观人群全都噤了声，然而两个当事人却并未察觉，还专注在训练本身。
萧易涛游完一趟累得不行，喘了几口气，撑着池边坐起来，“我果然体能下降太多，现在远不如以前了。”
叶茹茹也摘下泳镜，扒着水线抬起头，“还好，可能只是你自己感觉累，实际并没有退步多少。”
她早先就在视频录像里数过，萧易涛曾经50米单程划次是2122下，而如今也不过变成23下。
这说明，他从来就不是靠体能取胜的人。
速度比以前慢了正好，她反而有了追上的可能。
萧易涛休息得差不多了，转头问“还要再来吗”
叶茹茹点头，伸手戴上泳镜，蓝色镀膜遮住她认真的目光，“继续。”
她的答案很果断，说完便游到池边，双臂撑起池壁起水。
萧易涛偏头看了眼这个姑娘，就见她站上出发台后，视线望向空中，似乎落在训练馆墙壁上的巨大横幅上。
那是前不久才挂上去的，红底白字写着一句话。
他大概明白了她的决心，收回目光，轻轻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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