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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深的话说出口,场面一静。
柳氏愣住了,跟在柳氏身边的儿媳也愣住了,下人愣住了,所有人都看着江深,似乎他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老太太的反应尤其大,身体坐直,不可置疑地看江深。
她的确对二房不在意,也的确看不顺眼他们,但是她从没有想过分家这一可能。
父母在,不分家,她老太太还活着呢,怎么可能看着底下的孩子四分五裂就算江二已经走了也不行。
“哪里就到了分家这个地步”老太太翕动嘴巴,还有一丝悻悻然。
她也没有做什么,怎么就想分家了
柳氏暗道不好,心里一慌,也连忙站出来说话“是啊,都是一家人,哪里就到了分家的地步只是一些小纠纷而已,大不了我不指手画脚了。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这个人嘴巴不会说话,我反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她没想到会逼得二房说出分家这个字眼,心里十分焦躁,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又是转移话题,又是道歉。
柳氏的儿媳站在一旁,神情怯怯的,左看右看,忽然轻声道“可是母亲,你不是嫌弃二婶他们吗,如今分家正好啊。”
这话一出,柳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深神色平静,只是看了柳氏一眼,神情带着一丝细微的嘲讽“怪不得,大伯母总是来找我们孤儿寡母的麻烦”
“胡说八道都是胡说八道”
柳氏尖声反驳,想到什么,忽然回身一巴掌扇在了儿媳脸“你个小蹄子,竟敢挑拨我和你二婶的关系”
柳氏儿媳今年才刚进门,十五岁,换到现代还是个懵懂的初中生,个子娇小,直接被一耳光扇得往后倒退半步,捂着脸,脸颊留着一个鲜红的印子,泫然欲泣,满脸震惊迷茫。
江深眉心紧拧,没料想到柳氏会突然发疯。
看柳氏还想再打,他皱眉拦下“够了”
这一声十分冷厉,柳氏从怒气里回神,悻悻然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道“真的不值当分家,一点小事而已。”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雪容”
柳氏儿媳抬头看过来,委屈含泪的眼眸里突然露出惊喜的光芒,扑了过去“夫君”
夫妻二人抱在一起。
江海拥着雪容,手忙脚乱地查看她脸上的红印子,神情自责又慌乱“对不起,对不起”
江海白日都是去学院上课的,但是最近这段时间先生有喜,只在上午上课,他就提前回到家,想要给妻子雪容一个惊喜,回到小院后,得知妻子随母亲去了老太太院子里,又满怀期待地过来找她。
只是没想到,还没进门,就撞上了一场大戏。
在他面前一向慈爱宽容的母亲,竟然亲手打了雪容的耳光。
江海看着都要疯了
往日母亲给雪容立规矩,还能说是教导儿媳,他也知道母亲,面对着父亲那么多的妾室和庶弟,在后院中有多么艰难,脾气差点也很正常,因此他平时总是安慰雪容,让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顺着点母亲。
却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雪容一直受着这样的苦。
雪容可是山长之女
他看着雪容脸上鲜红的五个指印,一时间心疼又悔恨,这样可爱懂事的姑娘,从来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烦恼,已经尽力孝顺母亲了,为什么母亲还是不放过她
雪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
柳氏被儿子撞见动手打人,脸色微变。
紧随其后,江老爷也走了进来。
和江海不同,江老爷是听说柳氏又和二房闹了起来,还闹去了老太太面前,正好晌午无事,才乘车回来一趟家里。
父子俩在外面碰上,江海先冲了进去,他就落后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江老爷双手背在身后,满脸威严地扫了众人一圈,首先看向柳氏,“你说。”
柳氏从看见儿子冲出来,人就傻眼了,还是江老爷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连忙想要解释“没”
“我们要分家离开这里”江深打断她的话,神色坚定。
江老爷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什么分家,没有分家这种东西母亲还在,二弟刚走,怎么可能让你们出去,孤儿寡母受欺负”
老太太连声附和“对对对,我还在,哪有分家的道理”
刚才还嫌弃二房嫌弃得要死,一听见分家,老太太的态度就改变了,连带着咄咄逼人的柳氏和向来不管事的江老爷,都在这一刻态度大变。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反正坚决贯彻一个意思,不能分家。
也是得益于这几日柳氏的提醒和洗脑,江老爷才意识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家里想要过好,少不了二房的补贴,仅仅他一个人
江深意识到了不妙。
果然,他们意识到了二房有多富有,是绝对不可能放二房离开的。
他早在过继之后,就应该筹谋分家的事,如今晚了一步,许多事都变得麻烦起来。
一旁配合江深做戏,暗自垂泪的苏氏抬头,眼眶泛红道“大嫂说话实在太伤人了夫君去了,我为给他留下血脉,才过继了深儿,大嫂却口口声声深儿是过继来的,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寡母幼子,要我注意相处的分寸夫君尸骨未寒,我就要忍受这样的侮辱吗”
老太太脸色微变。
江海和雪容目光惊讶。
江老爷神情错愕,他也没想到,柳氏会无脑到这个程度,竟然说出这种话。
柳氏说的时候图个爽快,从没想过这句话还会被江家其他人听到,眼看周围人变色,她也慌了。
“大嫂这是要逼死我啊“苏氏语气悲愤,继续道。“我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如果今天老太太不同意分家,我不如撞死在这里”
“没,没有这么严重”柳氏心慌开口。
“闭嘴”江老爷脸色微沉。
话说到这里,如果还不同意分家,就坐实了要逼死苏氏的名声。
苏氏娘家是扬州富商,去年更被选为皇商,和十二监的尚衣监主管关系极好。就算是江老爷这样的从五品知州,也不如尚衣监主管在天子面前更有说话权,得罪不起扬州苏家。
除非他狠狠申斥柳氏,令她闭门思过,给二房做主,平息二房的怒气。
可是柳氏背后靠着的柳父,却是工部右侍郎,其能力职位半点不比尚衣监弱虽然柳氏只是庶女,却也是柳家女,看在柳家的面子上,他不可能对柳氏做什么。
两害取其轻,目前看来,他只能同意分家了
唉,江老爷在心里懊恼,责怪柳氏说错话,害得二房脱离。
他看向苏氏,目露无奈,开口道“终究是你大嫂说错了话,如果弟妹坚持要分家离开的话”
话还没说完,门房匆匆跑来“老爷,衙门来了重要的公文,请你过去呢。”
这句话解救了江老爷。
他突然回过神来,既然两边都不能得罪,何不用拖字诀
说到底,他才是江家地位最高的一家之主,只要他拖着,二房想走也走不了。
“我去衙门看看。”江老爷面色一正,“想必是要紧的公文,不能耽误。弟妹你先回去吧,等我忙完,再来处理这件事。”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他已经往外走了。
老太太和柳氏一开始有些猝不及防,后来反应过来江老爷的意图,突然顿悟,各自不留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江深和苏氏对视一眼。
苏氏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悄悄地摇了摇头,暗示这次大概失败了,让他回去再说。
江深也是这样的猜测,眉心微拧,很快平复心情,告辞离开。
老太太高高兴兴地道“去吧去吧,等老大有空了,咱们再继续说。”
出门一趟,无功而返。
回到剪东侧院,送苏氏回院子,江深独自返回剪秋院,心情有些微妙。
这次被江老爷无意中破局,下次再想继续,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少爷”顾平顾安在院子里练功,看他回来,高兴地收起了马步,跑到他面前,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高兴喊道。
看到他们,江深露出笑意,将刚才的事暂时压下“练了多久”
顾平顾安连忙邀功“回少爷,我们上午练了一个半时辰。”
“很好,你们很努力”
区区江家而已,永远不可能成为他的限制,只是早搬出去和晚搬出去的结果。
江老爷回到了灵州衙门。
李同知送上了今天刚到的公文,他坐在衙门书房里翻了翻,面色怪异。
“皇上要为灵秀公主选驸马”
灵秀公主就是前段时间皇帝从金陵带回去的沧海遗珠。
对于这位公主,江南的官员十分关注,一来公主出自江南,长在江南,对江南十分了解,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无意中的罪过这位公主,二来皇帝子嗣稀少,目前只有一位皇子两位公主,这位新公主的出现,很可能改变后宫的格局后宫里,有不少宫妃都出自盛产美人的江南各大豪门世家,妃子和娘家互为依靠,因此江南官场也是十分关注后宫的。
江老爷并非这些人之一,倒是不那么关注。
虽然他的便宜岳父有一位嫡孙女,据说来年就要嫁入东宫为侧妃,但是和他关系不大。
只是,江老爷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给公主封了号,还如此大肆为其选驸马。
看样子,这位新冒出来的灵秀公主,十分得宠啊。
江老爷还没看完公文,只翻了前面,随意道“不过历来选驸马,都是在京中选,发公文是什么意思”
李同知看了江老爷一眼,提醒道“大人,您忘了,如果京城没有合适的驸马人选,就要在全国各地其他省选,这次恰好是江南”
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选驸马也算是个非常大型的选秀活动了。
先由礼部张榜,在京城中下等官员以及军民子弟中,挑选十四至十六的少年,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报名,司礼内臣于诸王馆会选。如果不中,再四处寻访畿内、山东、河南等省份,挑选三名合适的人选,送到京城面圣,由皇上皇后太后定下其中一人,余二人送本处儒学,充廪生。
这次灵秀公主选驸马,大概也是在京城走了一遍程序,找不到合公主心意的,才会将公文送到下面,在江南、湖广、浙江等省份选。
李同知继续提醒“大人,你的身份,恰好也在应选之内。”
江老爷一怔,脸色微变。
本朝规矩,驸马不可出自高门,只能从中下等官员家中挑选,成为驸马后,驸马不能科举,不能为官,家族中如有其他人为为官,也要主动退下去,做个悠闲富家翁。
因此,除了少数官员,大部分官员都是不愿意家里子弟应征驸马的。
为了这个,前面两位公主及笄之前,京城儿郎纷纷娶妻,只剩下一些想要走捷径的少年应选。
几年前,江老爷听说这事,也只是看个热闹。
因为当今天子膝下也就两位公主,两位公主先后出嫁之后,宫里再无年幼的公主,他怎么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民间公主,还选驸马选到了江南。
“原来如此。”江老爷面色难看。
李同知辅佐他多年,看他脸色,就知道他什么想法,劝道“皇上喜爱这位公主,对此事十分看重,派东厂监管礼部,大人千万不能为了逃避而做出傻事,不然得罪了东厂,上达天听,情况更糟。
江老爷刚才的确想过,让江家的几个男丁提前娶妻或者称病,被李同知点破并警告,咬了咬牙,只能放弃“本官知道了。”
“礼部已经到达金陵,不日就会前来灵州,大人,我们如何迎接”
没有办法拒绝,只能先办好其他的事,免得心烦意乱。
和衙门众人商议好了如何迎接礼部官员之后,也到了下衙时间,江老爷坐上马车回江宅。
回到正院,正好目睹柳氏和江海之间爆发了一场争吵。
“你为了这个小蹄子,你,你竟然这么顶撞我”
“娘您能不能讲点道理我只是希望您别再欺负雪容而已。”
“我一个做婆婆的,给儿媳立规矩也不行”
“雪容是山长之女,出身书香世家,自幼识文断字,规矩再好不过。没进门之前,你不是也夸过她,她不需要再立规矩了”
“我看你是要气死我”
江老爷走进去,冷冷地看了母子二人的闹剧一眼“够了”
柳氏和江海看见他,同时停下了争吵,脸色难看,谁也不再说话。
江老爷有话和柳氏说,看江海余怒未消的样子,再看着躲在江海身后的雪容脸颊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手掌印,皱起了眉“以后不用立规矩了。”
“老爷”柳氏大喊。
江老爷没理她,挥手让江海下去。
江海面露喜色,握着雪容的手告辞,雪容眼底也满是惊喜,用依赖甜蜜的目光看着他,乖顺地跟在他身后。
江老爷又让其他下人离开,就这样,正院里只剩下了江老爷和柳氏。
江老爷在柳氏对面坐下。
柳氏不安起来,嗫嗫道“我不过就是说了苏氏一句”
“皇上要为灵秀公主选驸马。”江老爷同时开口,压过了柳氏的话,只当没有听到柳氏的话,继续道,“咱们家也要去参加应选。”
柳氏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这不是好事”
“好事个屁”江老爷口出恶言,脸色微微狰狞,不等柳氏发现,很快又平复了下去,继续沉着脸色道,“总之,咱们家不能出一个驸马。”
柳氏妇道人家,长居后院,并不知道驸马的家人需要罢官的规矩,但是她唯一的嫡子江海已经娶妻,就算江家出驸马,也和她无关,因此回过神后,也觉得江老爷的话有道理。
“我听老爷的。”
“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靠你。”江老爷脸色凝重,“家里出挑的几个孩子,也就两三个,江洋算一个,江波算一个,还有一个就是江治。”
这里面,江洋还好,虽然考取了秀才,终究只是个大房庶子,上不了大台面。
而江波和江治,都是三房的嫡子,年龄合适,老三要是知道选驸马的事,一定会让这两人往前冲,很有可能中选
柳氏面色狐疑“老三游手好闲,身上没有一官半职,嫡子又如何皇上和公主能看上他们”
江老爷不得不耐心给她解释了选驸马身份的规矩。
柳氏恍然大悟。
如此一来,三房那两个废物,反而更符合上面的喜好。
这可不行,要是三房出了一个驸马爷,岂不是要压着他们大房了
柳氏眼里闪过暗色,脑海里立刻浮出无数念头对付三房。
江老爷告诫“不能被上面发现。”
柳氏回过神一笑“老爷放心,上面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怪罪下来。”
江老爷心里都是阳谋,希望有办法让三房自己主动放弃,不要表现得那么出众。
可是她却是深宅大院里出来的,用不惯阳谋,从来都是阴谋。
要让他们落选,只要让他们以前的混账事暴露出来,不就行了礼部选驸马,本来也要查探驸马的过去情况,她只不过是提前帮忙而已。
夫妻俩在心里做好了决定,却忘了还有一个人选在。
江深,一个月前的大房庶子,毫无功名,没有存在感,就连分家时的存在感也不高,导致江老爷竟然没有想起来他。
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大房庶子,而是二房嫡子,还没分家的情况下,也不算商籍,完全符合驸马海选人的条件
几日后,礼部官员从金陵出发,在江南省范围内的州府挑选驸马。
到达灵州后,只在灵州停留两天,也不和江老爷客气,到地方稍事歇息,就立刻要看人。
江老爷全家要看,李同知以及另外几位同知、判官也要一一查看。
看过之后,全部记录在案,打算回到金陵再交由上司挑选,礼部官员就要走了。就在这时,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两位东厂番子突然道“不对吧,江大人除了已经成亲的嫡子之外,应该另有七位少爷,怎么只有六人出来露面”
虽然皇上可能看不起庶子,不会选中,但是他们底下这些人,就要处处为皇帝尽心,哪怕是庶子,也一个都不能少。
江老爷的冷汗下来了。
他没想到,他一个远在灵州的从五品小官后院情况,东厂竟然也了若指掌。
他更没想到的是,对方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就在这一刻,他终于想起了江深的存在。
“还有一子,过继给了我去年亡故的二弟。”
“人呢”
既然过继,肯定就是充作嫡子,这种更要出面应选。
江老爷也明白这个道理,心里有一些紧张“我忘了叫他,现在立刻叫下人去喊他来。”
他抬手就要叫人,心里安慰自己,还好是江深。
江深这个庶子,在他的后院里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偶尔柳氏还会嫌弃,说没见过这么蠢笨的人,他印象不深,恍惚中也觉得应该是个没用的庶子。
这种人,即便让礼部的人看看,八成也中选不了,不算什么大事。
“不用”东厂的人道,“正好要走,我们顺路过去看看就行。”
江老爷也慢慢镇定下来,微笑道“可以,几位这边请。”
他在前面带路,往东侧院而去。
江深正在苏氏的院子里,坐在苏氏旁边,听小厮汇报消息。
今天一大早,江家就来了几个陌生人,二房的人当然也在关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下人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回来和苏氏报告。
“选驸马”苏氏蹙眉。
江深问道“怎么了”
苏氏本就是扬州富商之家出身,又嫁给了江二这种走南闯北的商人,见多识广,偶尔知道过选驸马的规矩,于是便告诉了他。
江深一挑眉,这个朝廷的规矩竟然是这样的吗
有点儿戏。
公主看似尊贵,选个驸马可以惊动半个天下,但是选来选去,驸马人选却都是中下级官员或者平民出身,而且要求驸马及其家人不能做官,凡是有志向的儿郎都纷纷避开,选出来的驸马再优秀也优秀不到哪里去。
也不知道该说皇帝是疼爱公主,还是不疼爱了。
不过,这一切好像和他无关
就在江深这样想着,礼部的人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凡选驸马,礼部榜谕在京官员军民子弟年十四至十六,容貌齐整、行止端庄、有家教者报名,司礼内臣于诸王馆会选。不中,则博访于畿内、山东、河南。选中三人,钦定一人,余二人送本处儒学,充廪生。”引用自明史。
关于驸马的身份限制,灵感也来自于明朝。明朝担心外戚作乱,驸马、妃嫔都是选的中下层官员家属或者平民,不过那时候是自愿报名的,不是强制,所以这个世界也是架空作者历史文盲,对历史的了解非常非常粗糙,要不然早就去做历史研究去了,也不会写小说,大家看看娱乐一下就好,千万不要代入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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