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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宸没说话,舒晏自然也不知道接什么,俩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瞪着。
直到舒晏的肚子不争气地告诉他,空气里飘着甜甜的奶香味儿。
“你吃糖了”舒晏突然说。
纪宸一下就觉得自己的主场回来了啊,背都不自觉挺得更直了一点儿,半掀着眼皮问他“饿了”
“还行。”舒晏说。
鼻腔里气音似的轻哼一声,纪宸满脸写着“我信你个鬼”,然后伸手进课桌,精准摸到自己的铁皮罐子,往课桌上一磕,打开。
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舒晏垂睫看过去,有点儿懵。
一个圆形的装单只月饼的铁皮罐子,打开的盖子上还有个胖兔子,里面是一整罐的糖。奶糖水果糖棒棒糖话梅糖陈皮糖哦,还有巧克力呢。
此刻舒晏对拽哥的认知,就好像爷爷给他艹的佛系人设一样错位。
喜欢喝粉色加油鸭的,课桌里塞满一整罐糖果的,抽烟烫头纹身的社会哥
“知道我为什么天天带着一罐子糖吗”纪宸问他。
“”还天天带着呢舒晏吸气,“不知道。”
纪宸看他懵逼,心满意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戒烟用的。”
“哦。”舒晏脑子里那个别扭的形象,好像又被掰正了。
但这也并不妨碍他同桌是个带着奶味儿的拽哥。
舒晏“哦”完,纪宸又不说话了。所以这就是给他显摆一下
此时舒晏的肚子告诉脑子饿饿饿饿饿死了,你不要瞎动脑子了想办法让他给你吃啊。
而纪宸的嘴告诉爪子别愣着不动啊,推过去啊,推过去叫他吃啊。
“那你要不”于是纪宸说。
于是舒晏也试着问“我也可以戒”
纪宸后面几个字直接消音变成张了张嘴“”
为了吃糖可以先学抽烟然后再戒这种诡异又通顺的逻辑怎么有点儿烧脑
“宸儿”赵翊的大嗓门适时在后门响起,挖掘机似的块头从后门传送进来,“你俩上来得那么早啊”
俩人之间默契的尴尬被赵翊的声音打散,舒晏转头,装模作样地从课桌里把手机拿出来。
赵翊走过来,看见纪宸桌上的糖果罐子,抓了一把给舒晏“舒,你吃啊别客气,我们宸儿戒烟呢,天天带,都带了一年365天了。”
纪宸看了眼赵翊抓过去的奶糖硬糖巧克力,还有一根自己喜欢的草莓味儿棒棒糖,没说话。
肚子让脑子不要动脑子的舒晏没在意纪宸带了365天,笑了笑,说了声“谢了”,挑了一颗奶糖剥了纸塞进嘴里。
“谢啥啊,都自己人。”赵翊自己也抓了一小把,拉开椅子坐下。
“你抓了干嘛啊”纪宸不乐意了,“你又不吃。”
“舟舟吃啊,”赵翊一脸的理所当然,“我借花献佛啊。”
“”行吧。纪宸把铁皮罐子盖起来放好。
舌尖裹了裹纪宸的奶糖,舒晏偏头,看了他一眼。开始思考为什么纪宸一句话按道理不该有这么大能耐牵着他情绪走的一句话,偏偏刚才差点儿让他失控。
想了会儿,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纪宸笔记本上的那句常服何药,如何不急为疗治
舒晏“”可能真是停药太久了吧。
舒晏周末没住宿舍,回了原先租的老小区带小院儿那个房子。
桑浅和她前夫,他老爸,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在这个城市还没限购之前,给只需要一个家的他购置了不少房产。那种大多数都需要阿姨打扫最好配个管家,甚至有些位置绝佳,不请两个司机轮班他都上不了学的房产。对他如今这种不急疗治的矫情状态非常不友好。
但是这幢楼里三天两头都能发生的对话,就专治各种矫情。
“补刀啊操傻逼吗脑袋挂蛋上出来玩儿游戏的”
“圆圆吃饭了别打了”
“你先吃”
“再不吃菜又冷了”
“烦死了不吃了”
“我管不了你你爸今儿晚上来,你就跟他回去”
沉默。
敲鼠标砸键盘跺地板的声儿都没了。舒晏开始数3、2、1
1还没数完“你就告状吧他每次来你就知道告状告状告状你跟他说啊你看他要不要带我回去他那个女人和他儿子会听你的他妈就算我输”
圆圆奶奶也跟着沉默,再开口明显软了不少“那你打完这把就来吃吧,你十点多不就说饿了吗”
沉默。
“来了别喊了,”圆圆开始收拾键盘的声音,“老赢,没意思,不打了”
圆圆同学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叫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并用爆发取得了游戏和现实中的双重胜利。
舒晏浇着他小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想哦,好像没有花,全是绿的。
“小晏啊,又在浇花啊”圆圆奶奶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收她晒在外面的被子,冲着院子里的舒晏喊。
舒晏抬头,冲她笑了笑。去年居委派人查群租,来他这儿登记信息的就是圆圆奶奶。
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见,很低地“嗯”了声,并且开始思考为什么即便没有花,大家也喜欢统称浇花,是草不配单独被浇吗
“我看来看去就你养的花最好,去年冬天都是绿的”圆圆奶奶嘭嘭拍了两下被子,“你怎么养的啊”
舒晏眯了眯眼睛,看见光线里扭起的浮尘。那床被子完全笼罩在太阳底下的样子,像极了在医院楼道里的纪宸。
“多浇水。”舒晏说。
“啊,”圆圆奶奶深信不疑,“我就说么”一天到晚看见这孩子在给花浇水,隔壁院子那个懒胚养的都死好几批了
嗳等等,小晏前两天好像不在家啊,那花还是怪绿的。
“奶”圆圆在客厅里喊,“鸡腿还有没有了”
“行那你先浇着啊”圆圆奶奶回头看了一眼,“我给我孙子再炸俩鸡腿去,小兔崽子就知道吃”
舒晏勾着嘴角点点头,圆圆奶奶看他重新弯腰,给花架子上的一盆盆绿植仔细浇起水。不知道是不是她记性不好,有两盆好像还浇重复了。
抱着被子进屋,圆圆奶奶看着圆圆,叹了口气。
圆圆被她叹懵了“奶,您不想炸就算了,起油锅也挺麻烦的。”人家是夜店风,他奶奶向来是黑店风,突然叹气,圆圆就觉得自己再吃下去就是最后一餐了。
“”圆圆奶奶白了他一眼,房里放完被子转身去厨房。
楼下那孩子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们这片儿老小区就在一中附近,高中不按学区配校,都得考,有些家长就会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陪读,方便照顾小孩儿。她刚开始也以为这孩子是这情况,结果观察老久,从没见过这家大人出现。甚至还经常在巷子口老菜场附近的各类小吃店里,见过这孩子对付着吃晚饭。
多好的孩子啊,长得俊,成绩又好,还贼礼貌。她每回盯着人孩子看的时候,那孩子都笑眯眯地冲她点点头。要换了她家圆圆,早吹眉毛瞪眼地问“你瞅啥”了。
端着油花滋滋的黄金鸡腿儿去客厅,瞪着一脸惶恐的圆圆让他吃下去。圆圆奶奶突然想到,圆圆妈妈再婚之后好像,六七八哎,好像快一年没来过了吧。
现在的小孩儿啊都挺难的。
舒晏浇完花回里屋,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在震。
隋逸的电话。
舒晏划开,却没人说话。喂了两声,以为是隋逸摁错了,正准备挂断,就听见对面有点儿游离的噪音。
“操老大那小子裤裆在发光”
“什么玩意儿”
“这小子是不是还藏了个手机”
“没没藏,这是我的发光溜溜球。”
舒晏蹙眉,开始往门外走。
“操你家溜溜球长方形的啊”声音突然变大,“还正在通话中”
“丫报警了”
“没在和穿花衣打电话”
“妈的还有花名呢这小子摇人”
老小区没有正儿八经的大门,还没来得及谴责隋逸手机里给他的备注,舒晏很快到了街边,招手拦了辆车,对面的电话也被掐断。
“东地广场。”舒晏上车说,“合法地,尽量快。”
“啊”司机打了转向灯开出去。
舒晏边说边摁了110“您好,报警,东地广场长灵文化社”
“啊好嘞”司机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真没摇人,”隋逸看着被光头缴去的手机,“手误,不小心摁到了。”
“嚯,”光头拍了拍他的脸,“你小子不装结巴了”
隋逸咬了咬牙没说话,抬眼看着他。
这五个人刚突然冲进店里,抢了他跟爷爷的手机不让报警,他放桌上的是专门让店里客人加的,口袋里那个号是和同学朋友联系的。趁压着他肩不让站起来的俩人不备,他才摸进口袋摁了设置成紧急联系人的舒晏的号。
“别他妈动我孙子啊”隋浚川拿出了碰瓷的气势,“有本事动我”
“”光头看了隋浚川一眼,老头子一条腿有点儿微跛,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鉴于他孙子装结巴的前科,光头觉得他碰瓷的概率更高。给看着隋浚川的俩小弟使了个眼色,光头问,“老爷子,后面那家常宁,是你举报的吧”
“不可能”隋浚川斩钉截铁,“那家老板的师父的弟弟,跟我师父还有点儿渊源,我怎么可能举报他们家”
“啊不是”光头很快冷静,要不是那家老板是他二姨夫,他都要信了。转头又看向隋逸,“你小子知道就因为你爷爷一个举报电话,咱们一天损失多少吗”
隋逸知道按舒晏的思路,警察叔叔很快就能到了,这事儿没必要让自己白吃亏,于是笑了笑问“要要不这样吧,光头哥,你觉得我我们赔偿多少合合适”
光头看着他。
小男孩儿除了个子拔得高,长得就跟个小姑娘似的,还细皮嫩肉,尤其是这声光头哥叫得人舒心。刚想又拍拍他脸,夸他懂规矩,隋逸就条件反射地撇开了脑袋。
“你小子忽悠我呢”光头觉得被下了面子,扬起胳膊吼他。
侧颊因为咬牙绷得死紧,隋逸有点儿颓丧。他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身高自己也烦,但头一回是因为没反应过来,这回他还真不想被这种人再碰上。
气氛正难解之际
“小逸师傅”赵翊一把掀开帘子,喊出了今天是个好日子的氛围,“我又来”啦
店里的十四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赵翊“”今儿生意这么好呢
“走啊,”跟在后头的纪宸抄兜站着,看他不动,抬腿用脚尖戳了戳他的屁股,“堵着干嘛”
赵翊没说话,退开,撩起帘子的姿势没变,对纪宸做了个请的手势“宸哥,您请。”
“什么毛病”纪宸眼梢一抽,还是走了进去。
十四只眼睛又齐刷刷看向了他。
纪宸愣了零点一微秒,扫了一眼店里的人,心里大致有数了。
“宸哥,今天店里生意好太忙了,”隋逸偏头对着门口说,“你们要不下回再来吧”
说完,拼命对纪宸使起了眼色。他们学生之间打个架闹个矛盾,多少还是在那个框架里折腾虽然舒晏属于自由放飞不受框架束缚的那种类型,但真沾上这种混社会的老油条,吃亏的还是他们学生,不值当。
况且还是为了个跟他们俩压根不熟的自己。
纪宸没说话,也没退出去,给了隋逸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直接看着这几个人里做主的光头说“有点儿急,赶着吃晚饭,我俩先插个队。”
语气却跟吃完了晚饭出来遛个弯儿,顺便进来算个命一样随意。
已经跟进来站着的赵翊也说“我找小逸师傅,宸哥你找”赵翊看了眼隋浚川的眉眼,“你找隋爷爷吧。”
光头和他的小弟瞬间明白,摇的人来了。毕竟这个阳光灿烂的周六午后,起晚的还没吃上口中饭。
就是没想到,摇来的是这么俩人。那个带头的露在外头的肌肉构造,一看就是个能打的主,后头的瞧着块儿也挺大,但这年龄如今连混社会都是这些00后的天下了妈的不服老的光头忿忿想。
但他们这边人多啊那俩坐着的就是老弱病残,怕个毛线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想法一致。
于是光头看着穿黑t的纪宸说“你就是穿花衣”
“”纪宸眼睛一眯,非常不讲江湖规矩地无视了光头的问话,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转头反问赵翊,“五彩斑斓的黑”
作者有话要说宸哥晏晏脸盲我色盲,我们好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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