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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初柠这一觉是睡了很久,陈一澜是不忍心打扰她,手机震动了一回,看见是汪茹的电话。
陈一澜正好没太睡着,温初柠枕着他肩膀睡的,陈一澜慢慢托着她的头让她躺好,自己放轻了动作去接电话。
正好是下午五点多,汪茹刚从急诊室出来,问他温初柠想吃什么,等会陈建平也回来,陈一澜看温初柠睡了,说今天出去吃,怕把温初柠吵醒了。
汪茹还以为温初柠在燕京工作忙是加班忙到不早,又一大早回来领证,想来也是,然后又说,“出去吃也好,哦对了,昨天你给我打了电话之后,我就告诉了你周阿姨,你周阿姨也回来,估计这会人已经下飞机了。”
“好。”陈一澜说,“你们定地方吧,我等会带温初柠过去。”
陈一澜挂了电话之后回了房间,结果温初柠幽幽醒了,眼睛还有点惺忪,看了一眼,房间里已经暗了,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已经五点了你怎么没叫我。”
“再休息一会,今天出去吃,怕做饭吵醒你。”
陈一澜开了床头灯,温初柠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从床上爬起来,说要上楼一趟。
陈一澜问她上楼做什么。
温初柠说他不懂,要回家补个妆换件衣服,人紧张的不行,陈一澜看她还挺无措的样,把她拉回来。
温初柠确实突然紧张了,因为通宵了一天,迟缓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见家长了。
“陈一澜,”温初柠吸吸鼻子,声音干涩,“是见家长了。”
“你还挺迟钝,咱俩早上才领了结婚证。”
“也对”
“挺漂亮的,不用收拾了。”
“不行,”温初柠推开他,“我去补个妆收拾一下。”
温初柠从床上爬起来就飞奔上楼,陈一澜跟在她后面。
温初柠扎进了洗手间补妆,梳头发。
陈一澜跟着,在客厅里等着他,瞅见温初柠站在落地镜前,就这么的忽然想到很久很久前,带她去淮川那一次。
那应该算不上是二人的第一次约会。
他推开门,温初柠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在那儿拨弄刘海。
时间一晃,过去了很多年。
陈一澜抬起脚步,走进了她的房间,落地窗,一张小床,衣柜,落地镜,书桌。
墙上还贴着那张有些泛黄的纸。
我要考淮外
右下角,一个很小很小的cy。
陈一澜弯唇笑了,而后视线落在了她的书桌上,那里有个带着密码锁的小招财猪的储物罐,陈一澜隐约记得是自己给她买的。
他有点无聊,拿起了小招财猪,看着上面的密码。
恍惚里想到了温初柠的手机解锁。
那会他把她的指纹录进去,他的密码是她的生日,结果那天晚上温初柠也拉着他,跟他说了她的手机锁屏密码。
0306
当时陈一澜还微微的愣住了,问她0306是什么日子。
温初柠凑过来问他,“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什么”
“你生日呀”
陈一澜几乎不过生日,忙碌的训练里没人记得,而且队里那会只能吃队内食堂,蛋糕啊庆祝啊都没有的,汪茹陈建平工作都忙,他从六岁起就被耿爱国带着训练,真的都快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
可温初柠记得。
那天陈一澜好半天没反应过来,温初柠还苦着脸说,“你过生日我也没法跟你一起吃饭,等你退役了我给你补回来”
这么下意识地,陈一澜在招财猪上摁了一下,0306
储藏罐打开了。
里面丢着许许多多的折好的纸条。
x年9月10号,陈一澜给我买了我最喜欢的草莓乳酪蛋糕,他还记得我最喜欢茉莉奶绿七分糖,他说,我还有他。
我说我们还有很多十七年,陈一澜说好。
fied,是cy。我17岁的怦然心动。我一定要考淮川外国语,cy说话算话,我也要。
里面好多纸条。
陈一澜随便拿了两条,看清上面的字。
他在十七岁时小心地藏着喜欢,怕她知道,又怕她不知道。
她也是。
他们曾经在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里,隔空相爱着。
温初柠被陈一澜拉去吃饭的时候,人都快紧张晕了。
推开包间的门,温初柠看见了周梦,还有舅舅周隽阳。
那么一时间,温初柠紧张的手心出汗,看着跟周梦坐在一起聊天的汪茹
舌头一打结,脑子里面想着喊什么,喊汪阿姨还是喊什么
一张嘴“汪妈妈,周阿姨”
陈一澜闷笑,勾了勾她的手心,温初柠脸颊瞬间爆红,“啊不对汪阿姨,啊,妈”
完了
温初柠羞的恨不得挖洞钻进去。
饭桌上周梦跟汪茹在一起说话,温初柠埋头吃饭还紧张得不行。
没一会话题到他俩身上
周梦先说的,“我记得大学那会儿,小柠就谈恋爱了吧那年过年,都除夕了才回来,回来吃了个饭就走了。”
“还挺想知道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会还觉得你俩都在淮川燕京,想让你们互相照应点儿呢。”汪茹也接话。
“应该是大学。”
周隽阳闷笑,想起来就高中那会,他俩人等在临江那个小镇上,黑漆漆的夜色,俩人依靠在一起等着他来接。
“这谁知道呢,他俩感情多好啊,从小就腻歪在一起,,”周隽阳说,“挺放心的。”
温初柠一记眼刀过去,示意舅舅别乱说话。
周隽阳笑的更开怀了,故意慢悠悠说,“估计多少沾点早恋。”
“这不是,没耽误么。”陈一澜给温初柠剥了只虾,沾了点醋放她碗里。
“以前我和汪茹大学就一个寝室,单位是一个科室,”周梦今天喝了点酒,打扮的依然漂漂亮亮,说,“我们那会还说要不订个娃娃亲,我觉得太老土了,俩孩子还指不定以后谁跟谁呢。”
“谁跟你娃娃亲,摊上你这种缩头乌龟丈母娘,”汪茹想起来很多年前的事依然心里过不去,“一言不合就跑路,小柠受委屈怎么办”
“不还有你吗,小柠交给你们家,我也放心,小柠,以前你汪阿姨还说要给你当干妈”
温初柠听着她俩人说话,莫名也是觉得心里热热的。
陈一澜手机响了一回,出去接电话的时候,陈建平也找了个借口出来了。
陈建平带省队平时真的很忙,教练操心很多,那两年高血压性心脏病没太当回事,结果住院之后人在icu里呆了几天,是眼看临床的患者在病床上遭罪,整天吸着氧气,躺下就喘不上气,他当时住了几天非要出院,结果出院第一天就差点一头晕倒,这才意识到了问题,老老实实住了半月院。
这会也离不开每天吃药了,以往这个性格冷硬严苛的教练,这会平和了许多。
陈建平按理说也该退休了,但是毕竟带的省队还有一些比赛,只能稍稍放缓了一些压力。
陈一澜在外面打完了电话,回头碰上陈建平。
陈建平以前还有啤酒肚,现在人瘦了点,倒也不全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突然意识到了健康的问题,起码作息和饮食规律了一些。
陈建平挺亏欠对儿子的成长,那会禁赛时,旁人都觉得陈一澜的职业生涯可能要进入一个最大的低谷,情绪不好、训练跟不上,有可能会提前结束职业生涯,出现这种情况,其实情况很难。
因为禁赛的不能跟队训练,家里有条件的才会送出国去训练,有些训练场也并不是想去就能去,教练也不是想请就能请,教练也不是什么队员都带,陈建平深谙陈一澜在游泳上的潜力,费了好大的努力才把他送出去,联系了自己在体育局的老朋友,联系了耿爱国,让人联系了国外俱乐部的外教足足折腾了有个把月。
陈建平并没有让耿爱国告诉陈一澜,说怕让他想多了,耽误训练的情绪。
耿爱国最终也没有告诉陈一澜,只说是队里的决定。
陈一澜看见他,叫了一声,“爸。”
“挺好的,”陈建平也很少跟他聊天,说,“跟温初柠,挺好的,小姑娘人好。对人家好点。”
“会的。”
“这么多年,恨爸爸吗,逼你游泳”陈建平过两天还得回省队了。
这么多年,陈一澜不只是跟温初柠聚少离多,跟家里更是。
父子两人也有点没话说。
陈一澜摇头,“没什么恨不恨的,一切都刚刚好,以前,可能也是因为年纪小,总容易产生抵触心理,你也到年龄就退休吧,别在外面太拼了,回家少跟我妈吵几句,我妈也不容易。再过一年我也退役了,温初柠有假,放假了我们能回来看看。”
陈建平微微愣了下,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儿子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孩子,结果就这么一段日子不见,其实他的儿子已经二十六岁了,变成了一个沉稳,有担当的男人。
“行,好好对人家。”
“一定的。”
饭桌上,周梦跟汪茹喝了点酒,俩女人好久不见,终于算是冰释了前嫌。
汪茹还抹了把眼泪,说,“你心真狠,当年我跟你说,你辞职咱们绝交,你还真走了你就没把我当朋友。”
“我不走能行吗,我自己养孩子,温绍辉跟许燕结婚了之后,抚养费给的够干嘛的我还得养女儿。”
“也是,但我又没跟你扯温绍辉,我跟你说你辞职的事,当时咱们科室都传我还跟那个护士吵了一架。”
“你就是个暴脾气,这两年急诊科的大夫都被你得罪了个遍吧”
“嘴碎”
温初柠还真想劝两句,结果也插不上话。
周隽阳让她别插话了,人家俩人多少年不见。
温初柠想想也是。
“在燕京还行吗”周隽阳压低声音问她,“以后就打算在燕京了”
温初柠点点头,跟他说了,“陈一澜在我单位附近那儿买了房子,我等他明年退役之后,我们装修一下,过年什么的,会回来的。”
“啧。”周隽阳感慨,“我看见了那个vog,燕京房子多贵啊,一套顶咱们临江三套了,你单位那边更贵钱上不够跟舅舅说。”
“得了吧你,”温初柠笑了,“舅舅,我都领结婚证了,你什么时候谈女朋友啊”
“你说这个就没意思了,”周隽阳云淡风轻,“没遇见想喜欢的人。”
“你都,奔四了吧。”
“少提年龄。”
“行。”
“你俩好好的,”周隽阳往外瞅了一眼,看见了陈一澜的背影,“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温初柠还挺好奇。
“那年在临江的镇上啊,你睡着了。”
“你俩说什么了”
“”
周隽阳想了想,那天温初柠睡着了,陈一澜把她抱到车上。
那天周隽阳在外地,陈一澜在淮川。
陈一澜打了电话,只说,不能让温初柠自己在那。
陈一澜明明可以轻松一些被燕京大学直录,但他没有,他选了一条有点儿困难、有些曲折的路,这条路难走,但路上有温初柠。
因为想做的事情,总要去做,想留在身边的人,也要努力地奔赴。
每个人都在努力,有人为了前途,有人为了爱情,有人为了事业
在十七岁的年龄,前途和爱情是个脆弱到没法选择的独木桥。
但十七岁的陈一澜,不惧困难与荆棘,因为他的终点是温初柠。
十七岁的陈一澜总有一种分外的勇气与坦荡,可抵距离,可赢万难。
就像在那三百多公里的距离里,他可以为她奔跑六公里。
“没说什么,”周隽阳说,“就觉得你俩特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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