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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赫远摔了那一次,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其实本来只是扭了一下,舒可蓓说这孩子好得很,就是不想出院,非要在医院躺着,那会陈思汶还来看了他几次,后来陈思汶不来了,孙赫远没辙,灰溜溜让舒可蓓给他办理了出院。
温初柠敏感的察觉到这俩孩子之间有点事,但是考虑到这敏感的青春期,并没有多提。
直到有一天周六,十六岁的陈思汶突然难得打扮的漂漂亮亮,温初柠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陈一澜在旁边陪着她,然后看到向来运动裤运动外套出门的陈思汶,穿了一条漂亮的小裙子。
温初柠碰碰陈一澜,“肯定有事瞒着。”
陈一澜就等着陈思汶出来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去哪”
“跟朋友看演唱会。”陈思汶站在镜子前理了理头发,背对着他俩,回了一句拿着手机就要出门。
“跟谁呀”温初柠问,又补一句,“还要接你吗”
“学校里的朋友,我自己回来就行。”
“孙赫远”
“不是啦”
陈思汶忸怩,就是没说,温初柠自觉没多问,“出门注意安全。”
温初柠跟陈一澜对视一秒,最终什么都没说。
陈思汶在滑雪上很有天赋,那次之后被滑雪队的教练看中了,带着陈思汶练自由滑雪,当然也没少了来跟家长沟通。
温初柠不太希望陈思汶从事职业运动,但是也尊重陈思汶的意愿,陈思汶对此也很有兴趣,就像陈一澜说的,职业运动天赋是门槛,努力和热爱才能走的更远。
晚上的时候,温初柠跟陈一澜出去散步,路过一场馆,外面排队很多人,问了一嘴才知道在这有演唱会。
他俩停了停脚步,广场外面不少年轻人,温初柠扫了一眼,结果还真就看到了陈思汶。
只是旁边一瘦高男生,俩人保持着几厘米的距离,男生手里拿着两杯果汁,陈思汶压着紧张,还是被温初柠看出来了。
小姑娘那点心思是真藏不住。
陈一澜没注意,温初柠挽着他的手走,回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陈思汶站在那男生身边,男生把果汁递给她,陈思汶有点紧张,不小心碰到对方的手。
温初柠抬头看陈一澜,忽然也想起了自己的十六岁。
十六岁那年的暑假,孙嘉曜给她发过来一大堆照片,是他们在外训的零碎照片,温初柠翻了翻,准确地找到了每一张照片里的陈一澜。
好几个男孩子站在一起,陈一澜最瞩目。
又或者说,在她眼里,她总是第一个看到陈一澜。
短裤短袖,十六岁的少年身高已经窜到了一米九多,劲瘦结实,线条硬朗,跟几个男孩子站在沙滩边,听孙嘉曜说他们在一个海滨城市外训,大家都晒黑了,就陈一澜一点没变。
温初柠看着照片,把有他的照片都保存了。
下一秒,孙嘉曜的电话打进来,温初柠以为是孙嘉曜,结果电话那端传来的声音是陈一澜。
“要不要一起吃饭”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本来放松的神经瞬间紧张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
“啊你们回来了吗”
“嗯,暑假,一周。”
陈一澜说话总是很简洁,让温初柠有点天然的紧绷,他话也不多,有种淡淡的疏离感,明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但也耐不住陈一澜训练很忙两人后来见面日子很少。
“晚上见。”
还没等温初柠答应,陈一澜擅自给她做了主,“先挂了,体育场见。”
温初柠握着手机,一颗心莫名跳的飞快。
陈一澜的暑假很短,几个发小平时不见面,这会都在家属院附近的体育场打球。
温初柠故意墨迹了一会才过去,远远隔着铁杆,看到那边的一群少年。
陈一澜运着篮球,一个漂亮的三分球入篮,他掀起t恤的一角擦了擦汗,倒退着回身去拿水,看到铁栅栏外的温初柠。
温初柠有种被他抓个正着的的错觉,俩人的视线相交,谁都没说一句话,温初柠却觉得脸颊滚烫。
那天吃饭是在孙嘉曜家吃的,几个大男孩叽叽喳喳,陈一澜下去端饮料,温初柠坐在餐桌的一角。
陈一澜把果汁递过去,到温初柠这儿没了。
“怎么不问我你的呢”陈一澜坐在她旁边,带过来一阵很淡的青柠香气。
“我、我的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陈一澜越发耀眼,少年的脸庞清爽干净,眉眼之间藏着淡笑,看一眼就让人心跳加速。
“手。”
温初柠乖乖把手伸出来。
陈一澜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牛奶放进她手里,连带着一支还没拆封的牛奶糖。
“小柠你脸怎么这么红”孙嘉曜端菜上来,踢了踢陈一澜,“你看看空调开了多少度”
“我没事”
温初柠话音才落,孙嘉曜拿着空调遥控器过来,直接把温度又调低了些。
结果温初柠坐在空调的风口,被吹得打喷嚏。
陈一澜起身出去了一趟。
温初柠咬着吸管喝牛奶,听着孙嘉曜说外训的事情。
下一秒,陈一澜回来,拿了遥控器把温度调回来,又拿了一件外套递给她,“穿上。”
“这是谁的”
是一件薄衬衫。
“我的。”
陈一澜回了一句,又被孙嘉曜把话题带过去,一会孙嘉曜妈妈端上来一盘虾,陈一澜知道她喜欢,转过来的时候直接把盘子都端到了她面前。
“”正在喝牛奶的温初柠面前冷不丁多出来一盘虾。
孙嘉曜眼神在他俩人之间来回打量,酸了吧唧说,“陈一澜,你是不是有点偏心啊”
“吃饭堵不住你的嘴。”
“陈一澜,你怎么这么偏心人家小柠”
“吃你的饭。”
“”
孙嘉曜酸死了。
温初柠把头埋的更低,桌上几个人在聊外训和游泳,她插不上话,陈一澜话不多,温初柠再三思量,剥了一只虾放进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哦哟小柠你怎么回事,怎么不给我剥一只我看见了”孙嘉曜正说着话,三百六十度看向了温初柠。
“想吃自己剥。”陈一澜给孙嘉曜夹过去几只,笑着从桌下踢了他一脚。
孙嘉曜跟旁边的发,“看见没,我就是这么被排挤的,小柠跟陈一澜叫青梅竹马,跟我叫一块长大的啧”
饭后孙嘉曜约着跟别人去打游戏,陈一澜得回家,温初柠跟他一起走回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温初柠有点想上厕所,旁边有个公厕,温初柠小跑过去,有点犹豫。
“里面停电了”陈一澜抬眼扫了一下,里面黑漆漆的,小姑娘怕黑也是情理之中。
“好像是”
“我在外面等你,”陈一澜抱着篮球,有一下没一下拍着,“不走。”
大概是这句不走给了她一点勇气,温初柠进去,他像是故意的,在外面一直拍着球,缓解了她的恐慌。
回去的路上,温初柠悄悄用余光看着陈一澜,陈一澜好似有所察觉,也转头看向她。
视线相触,温初柠匆忙转头。
“你今天有点奇怪,”陈一澜拍着球说,“也不跟我说话。”
“没有。”
“青春期了”
“不是。”
“那你怎么不看我”
“我看你干嘛”
“行,我看你。”
陈一澜说着,走到了她面前,然后回着身,一边看着她一边倒退着走,篮球被他拍来拍去。
温初柠的脸颊更烫她还说不清这种感觉叫做什么,是本能的闪避着他的目光,却又盼着这条回家的路再久一点。
十六岁过年的时候,陈一澜回来了一趟,但是没法在家过年,说是第二年要出国外训一阵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温初柠在家盘算了好几天,鼓足勇气,约他去看新年烟花展,在临江市的一所城堡乐园。
大冬天,陈一澜等在她家楼下。
温初柠拽着他打车过去,新年,人挤人。
临江市新建了一个游乐园,有城堡,完美复刻了童话里的场景,过年的时候这里做了烟花的节目,售卖晚间票。
温初柠跟陈一澜检票进去,在远处等着。
天空一片漆黑,在晚上八点整,第一簇烟花点亮了夜空。
“陈一澜你看那边”
温初柠仰着脸看着天上,各式各样的烟花炸开,远处落下满天星,紧接着密密麻麻的烟花接连不停,繁花璀璨。
陈一澜顺着看过去,火光连成片,火树银花不夜天。
温初柠的眼睛被烟花点亮,她转头看着他,少年瘦削的下颔线条清晰,有人挤过来,陈一澜下意识地攥住了温初柠的手腕把她往那边拉了拉。
“手怎么这么冷”陈一澜低头看了看,“没戴手套”
“忘了”
她的声音被淹没在烟花声中。
陈一澜没说话,把她的手放进了他的口袋里,跟她站在一起看着烟花。
他的掌心攥着她的手,滚烫,烟花像是在她的心口炸开。
温初柠闭了闭眼睛,还有三天才过年。
烟花转瞬即逝,可陈一澜永远都会是她最特殊的陈一澜。
后来高考结束,温初柠跑去淮川看陈一澜比赛,陈一澜回了一趟选手区,拿了自己的背包和奖牌,还有赛事方发的玩偶。
陈一澜动作稍停了几秒,盯着那只玩偶狗看了一会。
最后把它给温初柠的时候,他说,“这个不能洗,你单独收起来。”
“为什么不能洗”
“赛事方说环保,材质特殊。”
“好。”
那只小狗,被温初柠放在了柜子里的最深处,小心地收藏着,没敢洗。
温初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只玩偶狗的特殊呢
是在很多年后,刚跟陈一澜搬进婚房的时候。
陈一澜的东西不多,但是有一个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温初柠打开看,里面厚厚的一沓机票和高铁票。
温初柠坐在床边,翻看着这些机票和高铁票,突然看到了四张放在一起的机票
洛杉矶到伦敦,伦敦到洛杉矶,几乎都是当天的来回。
日期是她读研那一年的生日和新年。
温初柠拎着那四张机票,跑出去找陈一澜。
陈一澜在收拾她那些玩偶,看到她急急忙忙跑出来,早有预料似的,回过身来,对她张开手。
温初柠站在他面前,拿着那张机票,“你来找我了”
陈一澜看到了她手里的机票,有种被她抓包的错觉。
陈一澜把她抱过来,过了几秒才承认了。
“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那年你有点忙。”
“你怎么知道”
“我在你学校外面看过你,可惜那天我禁赛训练期只有两天的假期,飞机来回就要二十多小时,”陈一澜说,“不想耽误你上学。”
“”
“不过有给你准备礼物。”
温初柠一下回想到了那天,自己从学校图书馆出来就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回宿舍的时候,前台告诉她有她的快递,温初柠在英国很少网购,快递拿回来,拆都没拆就收了起来,后来搬家的时候请了搬家公司,都给她打包寄到了国内。
温初柠回想起自己的行李还在临江市没拆。
“你送了什么”温初柠抱着他的腰问他。
“不告诉你。”
“快说”
“不说。”
温初柠挠他腰他也不说。
温初柠忿忿跑回了卧室,陈一澜把她那一筐玩偶拿出来,温初柠捡起了那只小狗,结果明显感觉到小狗里面有点东西,沙沙的纸张摩擦声。
温初柠把小狗捡起来,看到后面有个拉链,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拉链,看到里面塞着两张纸准确来说,是烟花展的门票。
折了很多次,有点旧了。
她慢慢打开那两张门票,发现后面写了一句话
你是我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温初柠,十七岁的陈一澜也喜欢你。
后面还有一句话被涂抹了,但还可以隐约的看到印记
希望能跟你在一起。
这行字被划掉,反复涂改了几次。
改成了一句
希望二十七岁的陈一澜能够跟你在一起。
再后来,温初柠找了个借口回了趟临江,非得找到那个快递,所幸的是舅舅周隽阳把她从英国寄回来的行李都保存得很好,足足五个大箱子,温初柠在里面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那个有点旧快递,被很多东西压得变了形。
温初柠坐在地板上,慢慢拆开了那份快递。
里面是一个戒指盒,里面有一个心形的粉钻戒指。
温初柠坐在地上,把戒指拿出来,戴在自己的手指上,正合着她的尺寸。
晚上温初柠回家,关了灯后,陈一澜看到了这枚戒指。
“你为什么总是送我戒指”温初柠埋在他怀里,声音有点闷。
这问题不问还好。
问了之后,温初柠差点被折腾了一整夜。
“你自己想想。”
“我哪儿知道”
“那会谢宴霖是不是老在你跟前晃”
静默了几秒,陈一澜冷不丁问了一句。
温初柠躺在他身边愣住了,她读研那年,谢宴霖经常到伦敦出差,她不太常见他,只是出于礼貌客气偶尔跟他说几句话。
这么一想,这人原来是在吃醋。
但是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那跟你送戒指有什么关系”温初柠小声比比。
“还不是为了告诉你,我早晚要娶你,”陈一澜把她揽过来,在她唇上又亲一口,“娶到了。”
温初柠笑起来,忽然意识到,“这是不是,应该是你送我的第一枚戒指”
“是。”
“那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老送我戒指”
“说了你也不懂,宣示主权。”陈一澜一眼神扫过来。
“那也不至于隔三差五就送啊”
“所以才说,说了你也不懂。”陈一澜翻了个身,把她抱过来,下巴抵在她额头上,“睡觉。”
温初柠窝在他怀里,微微动了动,在黑夜里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陈一澜这人有点俗,送她首饰永远只会送戒指,送各种各样的戒指。
送花只送风信子和铃兰花。
他也很浪漫隔三差五给她准备礼物,温初柠知道这人也送不出什么花样来,但女孩子天生对礼物没有抵抗力。
陈一澜的纪念日是按天过的,温初柠觉得他铺张浪费,好说歹说才改成了按周过。
过什么纪念日,温初柠也不知道。
陈一澜说,娶到了天天都是纪念日。
温初柠开心纪念日,温初柠迟到纪念日,温初柠早餐多吃了水果纪念日
“送你戒指意义太多了,”陈一澜突然说,“是仍然会想起来跟你表白的那天,是真的特别特别爱你,是哪怕娶到了,也仍然会想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是想要你每天开心,是你戴什么戒指都好看是我的温初柠,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温初柠,终于在二十六岁被我娶到的温初柠。”
“”
“虽然那年我在禁赛,可我心里一直有你,只是要让你多等四年,我不敢跟你承诺一定拿金牌,那会我想,”陈一澜停了停,说,“不管拿什么,都得跟你有个以后,我以前挺不顺的,我想我唯一的好运都在你这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我。”
他还记得奥运那会,他辗转两天没太睡好。
想跟她说的话,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一句没发,在比赛的时候拼命往前游,脑子里想的,是十七岁的温初柠许下的愿望。
他又怎么舍得让她期盼了那么多年的愿望落空。
又怎么能辜负了教练和队里的希望。
他不只是陈一澜,是代表国家比赛的陈一澜,也是温初柠的陈一澜,
温初柠把脸埋在他胸前,莫名有点眼睛发酸。
人生会有很多种可能,但在十七岁的时候,她所有与梦想有关的日子,都是陈一澜,又多庆幸,那个被她藏在时光里的少年,一分不少的同样爱着她。
双向的暗恋,就是在一段最美好的时光里,隔空相爱着。
那张烟花展的门票后写着
你是我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温初柠,十七岁的陈一澜也喜欢你。
希望二十七岁的陈一澜能够跟你在一起。
十七岁的陈一澜梦想是拿奥运冠军,然后告诉温初柠他喜欢她。
二十六岁的陈一澜都实现了。
因为是少年,少年总有着无尽的勇气和力量,是黑夜里永远燃烧的烟火。
是一起看过的烟花。
是一生只会遇见一次的人。
想留在身边的人,要努力地奔赴。
好在,这些年,热爱赢过距离赢过时间。
往后,陈一澜确信,这余生虽然漫长,但这一定是会是很快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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