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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 简云台突然想起了梅凛然吞枪自杀前的那个眼神,那个曾经让他无比在意的眼神,那个让他看不透的眼神。
现在的他好像突然间门明白了什么。
那是走到了死路时, 被所有的亲近之人留在了人间门地狱的无奈与伤痛, 从今以后所有荣辱, 他都无权参与。当年简瑞芝赴死之时,是否也流露出了这样的眼神
简云台不得而知。
他只知道, 现在自己面上的神情, 一定与当初的梅凛然一模一样。
“拦住他。”简云台轻声说。
神之通行迅速靠近微生律,其他在场的外乡人也下意识围拢上去。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里面是炎炎夏日,外面是凛冽寒冬, 炎夏与寒冬交界之处, 是一道不可逾越的沟壑,无情斩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一个金乌高升, 一个今乌西沉, 灿烂的清辉撒在简云台的侧身, 晕出一道浅浅的金白边缘,有刺目的猩红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流淌而下,滑过指尖, 润湿百孔千疮的大地。
通道迅速闭合。
微生律摔倒在地上,粗喘不止,只面色惨白死死盯着他指尖的血。
滴答
滴答
千年的记忆一夕之间门残暴涌入他的脑海, 等待, 还是等待。漫长的等待之中,有一些回忆格外鲜亮,像是珍宝一般被掩藏在记忆宫殿的最深处, 往事重现于眼前。
少年曾经右手提着阎罗的头颅,也是像今日这般指节鲜血淋漓,眉宇间门红纹闪烁。
他说“我把阎罗杀了。”
他还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可是后来同样是这只手,紧握匕首,一刀刺穿了魂契录,斩断天机,斩断了他们之间门的一切魂牵梦萦,从此他们再无瓜葛。
那一年雪山苍茫,飞雪入鬓,满目疮痍尽是破灭之景。少年被掩埋在雪山之下,与他之间门缔结的契约没有半点儿响应,他不记得自己在雪山之上挖了多久的血,只记得冰雪不断覆盖住他的周围,细雪就像是流沙一般,无论如何都挖不开、握不住。
后来
后来啊,他自毁妖丹,共赴黄泉。
芦花鸡没有抓到,矜贵的九尾天狐少主自尽之时,竟然连一条尾巴都留不住。
熔炉滚烫,热气蒸腾。
偌大的星陨在走下坡路,盛大恢宏的赛博朋克建筑,也成了历史书里浓墨重彩的一笔。那一天的日出是金红色的,想要告白的爱意明明都已经到了嘴边,出口时,却变成了
会有人来替我爱你。
再后来
海水冰凉刺痛,是他亲手将少年送往了归途。智者不入爱河、智者不入爱河,似乎连世道,都在悲鸣着他们的有缘无分。
每一次的分离,都染着血,裹挟着泪。可是每当微生律清醒过来时,却依然期待地向往着翻开下一页篇章。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下一次的初遇,即为重逢。
失而复得,仅仅是短暂的曙光。
微生律依稀之间门猛然意识到一个不争的事实,这一次他永远都不能找回他了。
今日分别,即为永别。
胸口仿佛被勒住了一般,稀薄的空气难以入鼻腔。微生律猛地挥开周围人的手臂,声音嘶哑大吼“简云台,我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简云台身形微微一顿,“”
微生律崩溃嘶吼,“你不是说要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是说会回来的吗”
田僧等人站在微生律的身边,想要伸手搀扶,却次次被他推开。微生律艰难站起身,踉跄向前走了几步,却又头痛欲裂地摔倒在地,眼睫早已被泪染湿,“你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会回来的”
简云台面色发白偏开了头。
“对不起。”
“”微生律粗喘了两声,他想要站起来,却无论如何也保持不了平衡。混乱之中,身边总有无数只手想要拽住他,这些手掌像是从地狱中伸出来的骨手一般。
森然,恐怖。
“你答应过我的。”他白发散乱跪倒在地,眼眸几近赤红,哽咽嘶声“你要抛下我你又要抛下我了你明明知道我一定会和你一起面对,为什么要这样做”
简云台看着他,惨然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微生律会出现,原本他想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显然离别无法悄无声息。
要说些什么呢。
难道要说,我其实也很怕,我不想一个人留在外面,你能不能出来陪我。
陪我一起去赴死
外面的世界已经沦陷了,每一步都宛如走在刀尖之上。可是镜冢不一样,简云台几乎能想象得到,镜冢里的太阳升起时,会是怎样的美。红雾消散,那些被笼罩在红雾之中的高山、河流、星辰
那些从前没有时间门去欣赏的风景。
镜冢才是冉冉升起的新希望,简云台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地狱,他不想让微生律也跟着自己一起,无端堕入无边地狱。
简云台狠心背过身,不再看微生律。
往后的路,你需要自己走了,曾经约定好一起去看的大好河山,我也无法赴约了。
喧嚣之中,镜外寒冷的风暴卷入镜冢内,被灼热的空气烫得悚然。这风儿裹挟着一声苦笑的呢喃声,送入耳畔。
“会有人来替我爱你。”
他没有再看微生律的表情,但后方的声音显然变得更加崩溃绝望,几乎是肝肠寸断,悲恸哭着嘶吼“不行别人不行,谁来都不行回来你回来”
“简云台”胖子同样在大叫,脸色涨红,大声嘶吼着想要推开身边人。
“啊啊啊啊啊啊简云台”他濒临崩溃,金金同样焦灼踱步,发出刺耳的悲鸣。
混乱,无助,黑暗,哀恸。
希望来临的前一刻,黑云笼罩着所有人。
众人含泪看着镜外,简云台半身染血,挥拳,最后一次砸向了谋命水晶。
砰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之后,地面摇曳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站直身体,狼狈摔倒在地。
抬眼一看,那枚漂浮在半空中的红水晶已经碎成了数半,被粉碎成鲜红沙粒。
灰尘被激起,滚滚的浓沙之中,光幕通道暂停了一瞬,这一瞬仿佛万籁俱寂,可是很快,它猛地颤动收缩
以一个无可抗衡的速度,迅速向中间门合拢,快到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光芒变得无比刺眼,众人眼眶刺痛,被逼无奈伸手挡住眼睛,简云台依旧没有回头看,他就像是怀揣着一颗热忱之心,悍然奔赴黑色的未来。
“呼哧呼哧”强光刺眼,微生律却睁大眼睛直勾勾,绝望盯着外面,他看见简云台用力推开了王。
地面倾斜,他们的身形在地面上狼狈滚了几圈,落到低处,戛然而止。
噗呲倒插在地面上的长刃贯穿了王的胸腔,与此同时,长刃同样贯穿了简云台的心脏,让他的身形停滞在半空中。
通道闭合。
最后一瞬,微生律看见的,是简云台无力垂落的右手臂,微晃着松在身下。
滴答,滴答。
猩红的鲜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流下,在滴落到地面的那一刻,世界上的所有颜色仿佛都消散了。地面变成了黑白,天空变成了黑白,一切鲜艳的色彩逆着人潮离开,一切喧闹的声音被阻隔在很远的地方。
仿佛一瞬间门,世界死寂。
微生律愣滞倒在地面,腥血味顺着鼻腔猛地冲了上来,瞳孔里仿佛也浸入了血,心脏疼得像是同样被挖开。他再也忍不住,痛苦低下头猛咳出一口血,旋即眼前一黑。
远在灰塔之上,那个充斥着无数名牌的地方,有一个新填进去的名牌颤动片刻,于寂静无声处悄悄碎裂。
嗡嗡
嗡嗡
名牌一碎,世界各地神之通行的青灯随之震响,鬼火在灯壳内暴冲,幻化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撕裂又聚合。
神之通行们纷纷一愣,下意识抛起红色的纱飞入空中,手臂平举起青灯。
又面色沉重凝视着青灯。
有镜冢中人死去了。
“妈妈你看这条河,河里有鱼诶”小姑娘跳入河流,赤足在河中玩耍。她的背后有大片大片的灿烂阳光,紫红色的光芒将河流染成了鲜血的颜色。
小姑娘的母亲抱起孩子,皱眉抬头往上看,青灯依旧在嗡响。
刚刚有人死去了,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青灯一开始只是在嗡鸣,可是当世界各地的声音全部都迈向同一个频率,它的声音听起来又像是古钟被厚木撞响。
咚
咚
钟响的末端甚至还有颤音,赶路人停下了脚步,在玩耍的孩子们也被成年人喝止,神之通行们眼眶微微发红。
所有人似乎都心存疑惑,所有人又不约而同低头一齐默哀。
这丧钟,又在为谁而鸣
十日,镜冢足足静谧了十日,外界开荒的热闹与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些成婚时尚未来得及取下的红纱与红灯笼,被尽数换成了白色的风帆。
风卷过,素纱扬起。
地面的金色纸钱散得到处都是。
人们经过神像时,总会叹息驻足,看了几分钟又满是不忍心地离开。
那里一直跪着一道大红的身影,在神像下以头触地,一遍又一遍沙哑许着愿望。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作为交换,请神上身。”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作为交换,请神上身。”
“”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作为交换,请神上身。”
声音越来越轻,背脊也越来越弯。
从前像挺直的青竹,君子端方。现在却像是被打折的青竹,狼狈又麻木。
鱼星草和徐晴晴都来过,他们谨记简云台曾经的叮嘱,来到此处开解微生律。可是无论他们说什么,微生律都不予回应,仿佛听不见他们说话一般,一遍又一遍麻木垂着眼帘,许愿。
最后他们也只能无奈离开,人们常说未知苦处,不信神佛。像他们这种经历过谋命水晶之灾的人,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也许会有神佛存在,可他们不信任神佛,他们只知道路要靠自己走,神佛并不会帮他们。
可是真到了绝望之境,那就只能将所有的希冀寄托于神明,要不然只会连呼吸都觉得痛苦,无法再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活下去了。
第十日,胖子来了。
胖子拎着酒走过来,什么话也没有说,胡子拉碴往地上一坐,愣愣呆坐了许久。
他听着微生律声线嘶哑地喃喃许愿,慢慢的,眼睛也变红了,趴在地上发泄般痛哭了一场。最后胖子把酒全都倒在了神像前,眼睛红肿瞪着地面说“微生律,他蠢,你也蠢。你没有遗物,是许不了愿望的。”
微生律身形一僵,缓缓直起了身。
对,他没有遗物。
身为神之通行,他竟然会犯这样简单的错误。
他没有简云台的遗物。
他竟然到现在才回想起来。
微生律撑住地面,摇晃地站起身,往另一个方向走。胖子抱着酒坛看着他的背影,以为他放弃了,就敲了敲酒坛,看着地面的酒渍,笑时狼狈抹泪说“简大胆,在底下别太难过,他好歹也撑了十天。”
“什么你说你不难过”
“哈哈哈哈哈你是应该不难过,你他妈自己选的路,你难过个屁啊。我们以后变老了,你还年轻,你还漂亮,你是不难过。”
“”
胖子喉结上下滚动,鼻头又是一酸,趴在地上痛哭失声,“你又不是你爸妈,你干嘛非要去救世你现在高兴吗夙愿达成了,王骂你爸妈是废物,王自己都是个废物,你替他们报仇了,你高兴吗”
“你高兴一点,你最好给我高兴一点要不然”
“你不是说要督促我减肥吗你来督促啊我这次肯定什么话都不说了。”
“你临死之前在想什么”
“我听说跳楼自杀的人,看着地面越来越接近的时候,会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与后悔。你当时有后悔吗你应该不会后悔的哈哈哈他妈的,你应该要后悔啊”
“微生律十天就放弃了许愿,以后会怎么样呢以后要是他遇见了像你一样的人,我连阻拦都不好阻拦,我骂都不好骂。”
“会有人来替你爱他你在想什么,你怎么会说出这些话你怎么这么大度啊”
哭了许久,胖子大脑浑浑噩噩,听闻远处有喧闹声。他转头一看,就看见微生律身着白色的丧衣,肩头依旧披着大红婚服。
他快步往这边走,有许多人追在他的身后,满脸的无奈与头疼。
“裴溪,不行”
“微生律,那是要入葬的。”
“你直接抢了它,算是什么事啊。”
胖子就这样愣愣看着他,一直看着他又跪在了原地,从怀中拿出来一物。
被红绸绑起来的断发。
是成婚之日,剪下来的头发。
一截白发与一截黑发交织缠绕,似乎密不可分,又似乎染上了垂暮之意。
胖子恍然大悟,惨然一笑,心想着,啊,原来他还没有放弃啊。
胖子又看见了黑客白。
四目相接,两人都避开了视线,一个眼睛红肿,一个眼下青黑。
黑客白叹了一口气,头疼扶额。
“微生律,你冷静一点,那是要用来入葬的。简云台衣物都没有留下来,衣冠冢都没有办法立,就只能用头发来代替。”
田僧也面色铁青,叹气不止。
他已经知道了裴溪的身份,但在他的眼里,不管裴溪有着怎样的过去,裴溪就是裴溪,依旧是他养了二十多年的那个孩子。
不提别的,就说这于众目睽睽之下抢走断发的事儿,那就是裴溪能做出来的事。
眼前的白发青年跪得端正,根本不听他们说了什么,只面无表情将断发摆到了眼前。他身后的发丝垂在婚服之上,婚服脏污,白发也被染上了凝固的血迹。
容貌倒是俊美,只可惜在这沉重的打击之下,他好像永远都活在了那一瞬间门,所有人都在前行时,简云台被留在了原地,微生律同样画地为牢,被困在了那一瞬。
十日来,不吃不喝,苍白麻木。
“我愿意用我的一切来交换”微生律面无表情,嘶哑出声。田僧已经心疼到不忍心看他了,黑客白却突然开口“我和他聊过这件事,和简云台。”
微生律一顿,面色发白偏眸看来。
黑客白说“我问他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留给你的,他说没有。他不想让你用遗物许愿,这样你救回来的人,也不是他。”
“”
“他说他会嫉妒。我觉得他可能是想说,你真这样做了,他会吃醋,会很难过。”
微生律额角青筋跳动,死死抿唇注视着断发,有些手足无措,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般惊恐无助。良久后,他像是终于肯放弃了,肩膀垮塌下来,低低说“救回来了,也不是他。”
抬起眼帘,微生律浅色的瞳孔早已经支离破碎,宛如明珠蒙尘,神像却一如往昔屹立不变,不顾世态炎凉。
“你说得对,他会很难过的。”
说罢,他像是恐惧再看见那截断发,恋恋不舍轻抚半侧的黑发后,他就拾起了断发,摇晃起身将其递还给田僧。
田僧接过断发,见他终于能够正常交流了,便小心翼翼问“原本事情结束后两日,就准备将这截断发葬下。但是地址一直没有选好,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就耽搁到了现在。”顿了顿,田僧问“你想将他的坟墓立在哪里”
镜冢山、牌位地这些地方都适合立坟,若是微生律愿意的话,田僧甚至可以破例在灰塔周围立坟墓。
就算不想立坟墓,他也可以将这截断发给微生律,好歹也能留个无疾而终的念想。
微生律却面色平静,说“他没有死,为什么要立坟墓。”
田僧呆滞几秒,面色一震,“他、他的名牌都已经碎了啊而且你要是觉得他没有死的话,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许愿”
话还没有说完,黑客白就皱眉伸手,提醒般扯了一下田僧。田僧“啊”了一声,面色惨然,将未尽话语吞回腹中。
“他没有死。”微生律只是这样说,起身摇晃着往公寓的方向走。
田僧哑然问“你去哪里”
“去吃饭,我好像很虚弱。”微生律说“我要活着,才能等他回家。”
田僧一时无言。
胖子在旁边看着,像是被抽空了所以的力气一般。自那天以后,胖子看见了很多人哭,有不少人都知道简云台的死讯了,天空仿佛都是黑色的,愁云惨淡。
他自己也哭过了不少次。
可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看过微生律哭,微生律好像是无比清醒,又好像是快要疯了,死死压抑着所有的情绪,那些汹涌澎湃的情绪喷涌到虹口,却无法倾泻出。
胖子猛然意识到,微生律是不会再爱上其他人的,简云台分别前的那句话,乍一看温柔,却是极度残忍的一刀。
豁开了自己的心,又豁开了微生律的心,在那百孔千疮的心脏上洒了盐。没有人能够从容不迫,从那温柔一刀中走出来。
眼看着微生律就要走离,披在肩头的婚服随风摇曳。田僧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上前一步,高声喊“我准备将简云台的坟墓立在通道前的那颗大树下,他最后的那段时间门,一直待在那里。”
“他救回来的人都是从那里进来的,他应该也会想在那里。你你”
田僧大吼“如果你以后想通了的话,记得要去那里看看他”
“”自然不会有回应。
田僧叹息着闭上了嘴巴,虽然他这样说了,但他心里也清楚,微生律绝对不会到那颗大树的附近,绝对不会去坟前。
因为微生律根本不承认简云台已经死亡,他混沌又混乱,麻木又清醒,知道去许愿,却又不承认简云台永远不会再回来。
人群逐渐远离,开荒初期,大家都有许多事情要去做。四季轮转,有时候炎炎烈日高照,有时候镜冢山中铺满白雪,一切事物都在按部就班的前进,只不过繁忙之际,众人总会在神像下看见一位身穿白色丧服、肩披大红婚服的俊美男人,就这样活在过去。
白发垂下,如纯洁冷霜覆盖背脊。
脏污婚服披肩,映照出血的颜色,面庞矜贵冷峻,却又实在麻木。
听说,神之通行一生只有两种情况会摘去面纱,露出面纱下的容颜。
一是成婚之日,二是身死之时。
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
从今以后,每一日都是新婚。
每一日都仿若身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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