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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地下基地的地质学家们一开始就已经通过对岩石样本的分析得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结论每一块从虚空出现而后并入外域的陆地碎块都确实地存在过生命。
即使这些行星碎块上除了冰冻的细菌就找不到更大的活着的东西,但生命的足迹并不会因致使星球灭亡的灾难彻底消失。
地质学家和考古学家们得到了许多如果被允许公布,一定会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渲染大波的结果,但人们很快就冷静下来。
分析得出的星球样本愈丰富,生命物质在地壳中的积累越深厚,就越是意味着毁灭了它们的灾难之浩大也就意味着人类这一仍未能离开太阳系的渺小族群同样无法抵挡,这当然不能让人感到什么喜悦。
如果要说有什么可遗憾或说幸运的话,就是他们至今没有在这些陆块包括最大的陆块外域本身中发现任何文明的遗迹。
虽然只要看着中央电脑那个大脑花就知道,只要外域继续这样扩大下去,他们总有一天可能会在某片新增的地表上发现别的智慧生命生存过的遗迹。
但人们没有想过它会来得这么快。
也没有想到它会如此完整不是一个更大的陆块或者小行星,而是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巨大的行星。
外域地面所受的数轮冲击不能影响悬浮于空的中央电脑分毫,甚至于外勤基地中的设备损失都很少。冲击已经结束,新的状况已经发生的通知传达到基地各处,战斗员,研究员和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解开固定带站起来,爬起来,将他们的同伴拖出来,扶起来,或送去医院,或应急处理伤势之后就恢复了工作。
于是他们都看到了这颗行星。
再缺乏科学素养的人,在看到这颗星球在外域的晦暗天幕下依旧鲜明的蓝色海洋和以褐色为主的大陆陆块之后,都会立时明白其上必然有各种形式的外星生命。
许多人都曾经在过去设想过,黑暗苍茫的宇宙里也有如地球一般富于生命的星球在等待他们的发现和探索,然而当这样的一颗星球来到面前,直面它的人们首先感到的却不是惊奇和兴奋。
他们感到惊慌。
甚至不用专门命令,中央电脑已经主动将一半以上的观测设备聚焦到了这颗星球上。
它的出现是如此突兀,投映在信息中心的图像越清晰,数据越详实,另一个可怕的事实就越是沉重地压迫在刚刚从连续的强震中爬起来的人们心上。
这颗星球正在像那些破碎陆块一样向外域迅速飞来。
按体积来说,就像一头鲸鱼在向一只蚂蚁接近。现在看起来只是一轮“满月”,但最多三天,如果这颗星球移动的速度不变,这颗直径约为地球的一点一倍大小的行星就会完全占据外域的天空,又如果这个异常空间的物理法则未受到其他因素的影响,当双方的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外域就会被来者的引力拉过去,变成一场结局惨烈的双向奔赴。
但外域的存亡在这里并不是最重要的。
以715事件中楔入地球空间的巨大异常生物残骸为基体的外域,以其自身为地面世界的一重屏障,将无数来自虚空的破碎陆块吸引过来,并使之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两处基地的研究所至今没有得出明确的结论,如果没有外域这样一个有莫大吸引力的平台,那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破碎陆块是会像异常生物残骸一样撞入地球空间,还是会像两条平行的河流一样,从虚空中来,到虚空中去。
与此有关的猜想还未找到合适的方式进行可靠的验证,新的,严厉得超出了想象的考验又来他们的面前
与这颗星球相撞,外域全毁,最多是交代了一千多条人命和许多先期投入。但如果这颗明显存在着生命的星球也要像异常生物残骸那样“挤入”地球空间呢
无论是“撞上去”还是“挤进去”,都意味着比比715地震更强百万倍的能量将在空间的连接点爆发
只要想到这样的前景,再冷静的人都会感到头脑空白。
当中央电脑将紧急事况的信息洪流从外勤基地输送到地下基地,又从地下基地变成一道道最高机密的红色警戒飞往早已设立了专门机构的权力中心时,两个基地里都有一部分人在最初的慌乱过去之后,比起那颗飞奔而来的巨大行星,他们更关心外域突变之前的那个任务。
外域的突发异变是在以“特别专员”为首的特战小队进入陷落地之后发生的。
虽然作出肯定的结论需要确实的证据,不能现在就说这一切的变化都与那位“特别专员”有关。但事到如今,对任何能够了解外域基本状况的人来说,有一件事情是非常清晰的从两年前的715事件开始,一切异变的发生与发展都与这位非人之人紧密相关。
甚至可以说,在人类找到方法之前,只有他才能影响这种种奇观级的灾难是导向毁灭还是仍在人类可控制的范围之内。
不要去想“他是怎么做到的”,那是人类现在还不能探索到的领域。要关心“现在这种状况他还能不能控制”和“我们能做什么”。
不要问,是不是这个非人才是灾难的源头。
当他自称是“守望者”,于漫长沉睡中被来自另一层空间的异动所唤醒,而人们在他苏醒的地点的地下发现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宏大及完整,甚至连想象也想象不到的遗迹,并通过技术手段探明它们存在了多么漫长的岁月,事件的性质就被决定了。
在关于如何正确对待“他”的会议所确立的几条原则中,其中一条便是不允许搞错了因果关系,这个生存的时间比人类的历史要长的多的特殊生命是为地球人类解决了危机的救星,从来都不是他的苏醒带来了世界的危机。
“如果这个怪物不出现,是否一切都不会发生”及任何类似质疑都是要受到严厉惩罚的原则错误。
相关原则在过去两年里被反复强调,而如今新的危机又到眼前。
这一切也在那个古老而又强大美丽的生命预料之中吗
新外域的陷坑地带,指挥官将目光从天上那颗“明月”收回,再度看向前方的黑沼。即使重重黑暗遮蔽了人的感知,但冲击结束后,不仅仅是他,其他和他一起在陷坑外保持观察的人员,也包括杨耿彪和随行的医务人员都发现了前方黑沼的变化。
“这个坑,是不是越变越大了”
指挥官低头去看手表,表面上显示出中央电脑传来的即时数据。
不是错觉。
经过方才上百块陆块碎片的连续冲击,外域的地表面积因之猛增,陷坑内代表着异常生物的黑沼面积和体积也随之急速扩大。
人对这种变化的知觉反应跟探测结果的差距非常大。三维数据说陷坑的表面面积只扩大了二点二倍,他们却觉得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一片黑色的沼泽,而是一片黑色的海洋,比黑夜更深的黑从目光无法穿透的的远方如百川奔涌而来,向这片险恶之至的海洋注入。
贪婪、渴求、“想活”想要长久地、甚至是永恒地存在下去,这些即使死去也不消散的执念依附于凝聚着力量的残躯,在黑暗的海洋中变作无数如山脉般巨大的狂蟒,向海中唯一的光明汹涌地拥挤而去。
空间和时间都已再次扭曲,沉入黑沼深处的特战小队已经没有人仍能保持意识,他们在乱流中形如微尘,暴露在外的手部和脸部皮肤惨败,皱缩,并开始出现破损。他们正在急速老化并且死去。
而以意识形态被吸入另一个空间的人们看到的却是黑色的天空和大地都破裂了,光明如海啸席卷而来,照亮了破碎大地上无穷无尽的怪物,它们以仰望天空的姿态被光明融化成了一条肮脏至极的河流,然后这些仿佛千万年聚积而成的污秽又被炽烈的光明所点燃,一切丑恶都在盛大光明中蒸腾成蓝白色的火焰。
身上生长着奇异图腾纹理的人们流着泪,欢呼地扑向这光明,外勤支队的成员根本阻拦不及,甚至那仅有的被保护在他们怀中的几个孩子也睁着他们澄澈的眼睛仰望天空,在他们的臂弯中变作一缕飞腾而去的精灵似的火焰。
最后连这些顽固地抵抗被同化的军人都被光明席卷而入。
现实世界里,黑海开始沸腾。
在缓慢上升的一轮满月下,月光照不亮的黑色海面掀起了巨大的浪涛,难以想象的力量在海面之下爆发,狂乱交错的浪尖于被推挤着向月面上冲,海面隆起明显的弧度,不安定的海面下如同孕育着怪物的胎动,随着海面一步步抬升,这异象予人的压迫感就益发沉重。
外勤基地再度响起了警报的长鸣,信息处理中心的人们面色凝重地看着仪器上不断攀升的读数,这些数据说明黑海此时的能量密度之高,足以在失控后将方才在陆块冲击中依然保持了基本完好的外勤基地在不到十秒的时间里化为齑粉。
然而那片漆黑的海洋始终被牢牢地禁锢在一个强大得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领域之中,海面仍在上升,涌动的力量将它向上抬升,组成这片海洋的黑色流质形成了类蛇的巨大条形向着边缘反复冲突,却始终无法突破壁障,这些黏稠至极的能量物质用自身的挣扎向人类观测者描绘出了这片领域呈现在现实的形状一个六边形柱体。
这个巨大的领域将黑海完全拢入其中,令其无处可去,只能沿着这座无形之井上升。
于是荒芜的大地上长出了一根黑色的巨柱,柱顶群蛇狂舞,它向着月亮上升,很短的时间就被拔高到了数千米的高度,几乎让人以为它会就这样无限地生长下去。
直到一点微弱的光明从柱底生出。
当那点晨星似的光明开始上升,黑暗就开始消弭,如同被一双手擦去,更高处的黑暗立即加快了逃逸的速度,并从充溢整个领域空间的巨柱作急速收缩成一团纠缠的蛇群。它逃得很快,然而那点轻盈的微光却从容不迫,堪称轻柔地追上那团不分头尾的无序之蛇,没入其中。
起先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只有一团在行星反照下被冻结的不规则固体。
它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如同混沌天幕上一团顽固的墨渍。
然后从黑暗的最深处亮起了光,下一瞬间,一团如这个世界本身一般巨大的烟花在所有人头顶上爆开。
它是如此巨大和明亮,仿佛升起了一颗恒星,肉眼能够辨识不能辨识的无数色彩的射线覆盖天空,连“月亮”都被完全遮蔽,绚丽的光雨照亮了灰白色的崎岖大地,外勤基地的环境拟态褪去,人们从大地上,从房屋中,从屏幕上迎接这一场占据所有人心神的奇幻焰火。
他们听到隆隆之声,却要过很久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延迟传来的烟火爆响。
从天空翻滚而过的是雷声。
缤纷坠落的光雨很快就熄灭,真正的雨水随后而来。
慕华池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雨水沿着他的头发流下脖子,他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看到自己的手在雨水中从干如枯枝重新变得气血充盈,雨水回程的水流淌过他的脚下,毛茸茸的绿芽在清冷的月光下生发,他仰起脸,看到阴沉晦暗的天幕正在向澄清的夜色转变。
夜空满是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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