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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尔说过他也是禅院家的一员,继承了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也获得了血脉里的疯狂。
可此时,火焰般燃烧在他眼内的感情只让我觉得美丽,它深深地蛊惑了我,让我心甘情愿与之一同化为灰烬。
全都毁掉才好。
我伸手拥抱那团烈火,送上柔软的嘴唇,以实际行动作为回应,堵死了全部退路。
在这座静谧的摇篮内,毫无保留地亲吻家族的“弃儿”,破坏了自己作为主母的身份。
贪婪地互相索取、野兽似的互相撕咬,又亲昵地纠缠彼此、难舍难分。
这样的吻只是开始。
依依不舍地舔过他嘴角的伤痕,我分开同甚尔相贴的嘴唇,问他
“你有火么”
既然常夏不愿意为我使用术式,就由我亲自动手破坏。
少年正密切地关注我的一举一动,解读我嘴唇动作,多年的默契让他顷刻间解读出我的用意。
甚尔眯起眼眸,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回复道
“要多少有多少。”
他熟络地操纵储物咒灵吐出材料,以轻快的语气向我介绍在里世界学到的各类纵火知识。
我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就由甚尔负责将大桶汽油均匀地泼往“摇篮”每个角落。
挥手间,芳香烃刺鼻的气味吞没馥郁的花香,粘稠的液体把精美的墙纸、温馨的家居染得斑驳不堪。
虚伪梦幻的假象终于被撕破,露出原本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站在屋外,静静地注视眼前的一切。
等甚尔扔下空桶,跨过门扉,我便将火柴擦燃,轻轻松开手指。
被汽油浸润后,昂贵的皮草地毯成了最好的助燃品。
晃动的橘色的火苗在落地的一刻猛地翻了几倍身形,轰的一声向四面八方扩张。
花朵枯萎、果实腐烂、抱子圣母的恬静微笑因画布翻卷变得扭曲,所有的一切都被熊熊火舌吞噬。
火光点亮我的双眸,照进我的心底。
真是美丽。
我不由自主抓紧甚尔的手指。
不够,还没有结束。
我还要更多。
跟着甚尔向屋外走去,我发现之前的住处竟在“摇篮”几步远的位置。
真是好笑,看来这次禁闭并非一时兴起,直毘人八成打算婚后一旦怀孕就直接把我送进“摇篮”。
但现在正好方便我动手。
让甚尔去挑选值得留下的珠宝,我则拉开玻璃柜门,将手伸向那些美丽的陶瓷酒杯,一盏又一盏,从半空抛下,欣赏他们破碎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把曾经倾倒在我身上的美酒喂给泥土或者男人常坐的坐垫,然后拿出剪子将他挂在架上的羽织划成碎片。
直毘人枕过的枕头被我整个撕开扔向空中,四处飘散的羽毛像是纷乱的雪花。
沐浴细雪,我像孩子那样挥动双手发出兴奋的“尖叫”,等到玩够了,就扔出火柴,把一切送给火焰。
尽管甚尔来之前特地打开禁库、骗了几个贪图宝物“诅咒师”给禅院家制造麻烦,但我肆无忌惮的行为还是引来不少护卫。
他们焦急的视线在我和甚尔之间来回逡巡。注意到我和他交叠的手掌时,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可怜。
“泉鸟大人快把手放开,离开那个危险份子”
“一定是他威胁您”
“别担心我们马上来救您”
禅院家的女人白日里最注重名节,作为天元家的小姐,过去我正是其中翘楚。
他们那种努力为我辩解、想把我变回温驯模样的姿态,在我看来荒唐又可憎
来救我真好笑。
明明是群要把我关起来的混蛋。
但放火后我心情好得要命,还是笑着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慢慢松开手指。
这是他们自找的。
甚尔不耐烦地咋舌,弓腰向后使出一记肘击砸向身后潜行靠近的忍者,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少年脚掌蹬地,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向尚未反应的人群。
“晚上好。”
“再见。”
我如是向每个见面的人告别。
前路畅通无阻。
大火照亮夜幕、警钟的响声撕破死寂。
从后院走向正门,途中需要穿过“躯俱留”和“炳”的所在的练武场,这里聚集了禅院大批精英战力。
他们应警钟号召,挡在我和甚尔身前。
手持长刀、随身携有咒灵武器库的少年仿佛一只温驯且凶猛的野兽,在我松开手掌后冷酷地扑向目标,用獠牙利齿将阻碍撕成碎片,势不可挡、无所畏惧就算在空手的间隔,甚尔也有能力用手掌扭断对方的脖颈。
甚一和扇均被因为重创昏迷不醒,其中扇的脸更是被他一脚踩进泥土里。
眼下唯一需要警惕的是提着诅咒师头颅缓缓走来的直毘人。
“啊呀,你真是给我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禅院的家纹被污浊的鲜血浸透,羽织的袖子边缘破碎。剥离了往日从容随性,直毘人稍显狼狈的姿态惹得甚尔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
“我的荣幸。”
甚尔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我身前,从咒灵口中取出用划破“摇篮”法则的短刀,将它指向直毘人。
天逆鉾,十手状的短太刀,世间少有的特级咒具,其中散发的异常咒力甚至可以破开咒术。
是甚尔用来对抗直毘人的我依仗。
战斗一触即发。
以所有所思的表情注视我和甚尔的互动,直毘人慢慢拧起了眉毛
“我能确认下你的想法么之前还不是打算和家族断绝关系么为什么又回头了”
“就算讨厌这里想要胡闹,也不要随便拿小姑娘开玩笑啊。”
谈及对禅院家的看法,甚尔扯动嘴角,冷笑着解释说
“的确,这个家烂得令人毫无留恋。”
“但现在不同,偶尔不是也有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存在么我要走,我就要拿最好的走。”
他甚至狡猾地抓住了禅院家的漏洞,用直毘人安排的“女学生”身份反过来嘲讽他说
“刚好我也成年了,我也有机会挑战家主,成为丈夫吧”
我必须在离开前选择禅院家的男人结婚,黑发碧眼的甚尔自然也是其中的选择。
只要他能打赢直毘人,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这里离开。
一番话语让直毘人脸色漆黑
“来试试看吧。”
正如甚尔之前表现出的,以所有咒力作为交换,这位天与暴君肉搏能力无人能及,他欠缺的不过是合适的武器,而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就算禅院家主、一级术士也无法停下他的脚步。
败落不可避免,男人在倒下之前无奈地发出叹息
“好吧,是你赢了。”
“不过你真要带走泉鸟就像漂亮的金鱼一辈子只能待在水缸里,这种女人是没法离开家的啊。”
甚尔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笑着呛声
“要你管。”
“乖乖倒下吧,臭老头。”
我的小狗牵住我的手掌,从他身旁跨了过去。
离开训练场后,甚尔并未径直前往正门,而选择抱着我沿小径向山顶的方向攀去。
山路蜿蜒曲折,瘦弱的我被甚尔单手搂在怀里。坐在少年结实的小臂上,搂住他脖颈,望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我忍不住询问道
“不走正门么你现在受了伤,是不是坐车比较好”
甚尔不以为意地回答“那多无聊,我们走近路。”
“你想不想像小鸟一样飞起来想的话就再耐心等一会儿。”
飞快地瞥了我一眼,他的笑容显得有些神秘,带着跃跃欲试的喜悦。
等到山顶时,甚尔从咒灵身内取出一条带有铁钩的绳索,将一端捆上树木粗壮的枝干,另一头则掷向邻近的山峰那里同样伫立着一颗巨大的老树。
绳索因惯性在枝上旋转、绕紧,锋利的铁钩嵌入枝干,少年在两座山峰间搭起一条索道。
将吊具挂上牵引绳,扯动几下确定道路足够稳定,甚尔单手抓住扶手,叮嘱我道
“抓紧了”
在一小段助力起跑后,我和甚尔乘着索道“飞”了起来。
从山顶一跃而下,脚下是绿得好似无边无底的山谷,本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却因被小狗的手臂向上托起,从而变得无所顾忌。
如同小鸟振翅飞行。
急速的前进中,熟悉的一切,可憎的一切都在退去,我忍不住回首望去。
常夏遵守了最后的约定,她什么都没有做,所以禅院大火并没有第一时间熄灭,反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烧吧。
烧吧
把所有一切通通破坏。
火光灼痛了我的眼眸,强劲的风刮痛面庞,泪水正缓缓濡湿我的面庞。
但我抱着甚尔的脖子却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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