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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妻的恩爱是旁人无法理解的甜蜜滋味。
淞姐儿忽然之间多了几分温柔, 那温柔都令她父母惊讶。
因为自小起淞姐儿便是第一个孩子,又得外祖父母过于疼惜,性子有些骄纵, 无人敢惹, 无论是在顾家还是出了顾家,都是一等一的娇贵。
也无人需要她多么地温柔, 人人都想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可就在这一夜之间,她变得温柔起来。
临睡之前, 兰娘都忍不住感叹“淞姐儿长大了。”
顾亭匀把书放下, 侧身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额头“淞姐儿有了自己的家, 是要长大成人把持着一个家的, 可我瞧着陆康是个不错的,他足够疼惜淞姐儿,她才会变得这么温柔。”
的确, 一个人得到了足够的爱和关怀,才会变得更加地温柔,整个人的气质都是柔和的,舒适的。
淞姐儿的确是这般觉得,陆家人口简单,陆回与翠娥的小儿子年纪偏小, 也喜欢医药, 总是跟在父亲与哥哥身后忙活,对她这个嫂嫂也是尊敬喜欢的很。
至于婆婆翠娥,本身就是穷苦出身的女子,勤快又善良,把陆康当亲生的看, 自然也疼爱淞姐儿。
家中琐事不需要她操劳,可婆母却第一时间把库房的钥匙交给了她,只说她是顾家出来的千金必定更会掌家,这把淞姐儿惊得不行。
最终,她也收了下来,但内心对陆家上下也都是真心当一家子来看。
婚后淞姐儿与陆康举案齐眉,时不时地回顾家看望顾亭匀与兰娘,兰娘也把毕生所学都教给二人,两家之间来往频繁密切,日子倒是都舒坦的很。
他们两人除了晋阳城瘟疫那一年的变故,倒是未曾经历过什么十分伤心之事,到后来生了二子一女,一生都算安康。
但人生免不了别离,也就是在别离之际,人才会明白自己内心诉求是什么。
那一年,兰娘去世,丧事才办完,顾亭匀也随之而去,顾静淞悲痛不已,被人搀扶着才能勉强把父母二人都送走。
等到一切办完,她便去收拾父母遗物,作为女儿不忍心丢弃那些东西,便命人尽数都留着,她若是想父母了便回来看看。
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有失去父母的那一日,过了那一日似乎生活会继续过,但思念不会停止,总有在无人的角落暗自落泪的时候。
顾静淞便是如此,她有时候伤心的时候,儿女无法解她的哀愁,她也不想同任何人说,便只身回了顾家,去父母从前居住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但往往一盏茶都冷透了,她都一口没有喝。
下人不敢打扰,任由顾静淞自个儿坐着。
直到陆康从太医院当值回来,瞧见顾静淞不在家,便径直去了顾家。
他踏入岳父母生前居住的院子时,便瞧见了正堂内坐着的他的妻子。
顾静淞怔怔地看着他,眼圈儿都红了。
等陆康走过去站到她旁边把她搂到怀里的时候,她终于眼泪忍不住滚落。
“我好后悔没有多陪陪我爹娘。小时候我总是喜欢赖在外祖家,嫌少与我爹娘同住,可后来我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我爹陪着我娘一道日夜不分地照顾我,他们疼我,因此舍不得让乳母照顾我,总是亲自看我,怕我出了什么闪失。到后来,府上吃穿用度最好的也都是我,哪怕是现在,明愿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第一个给我。我以前总觉得,能跟爹娘说话的机会很多,所以我总是向往外头的世界,我要追寻的东西很多,可等我一回头,就发现他们都不在了。”
她闭着眼靠着陆康的胸膛哭“他们都不在了,我再也没有爹娘了,没有人会等着我回到这里了。”
怀中人哭的呜呜作响,陆康叹息一声,弯下腰去帮她擦泪。
“可是你还有我,淞儿,你会一直都有我的。父母与子女,都只能陪伴我们一段时间,可你我会永远陪着彼此。血缘之间的爱是天然的,但你我之间的不是,淞儿,莫要哭,你每掉一颗泪,我心就跟着碎了一次。我的爱,不是天然的,是我遇见你的那一刻才有的,只对你才有的爱。我会永远永远地爱你,永远不对你说再见。”
他其实不是很会讲话的人,可每次她一哭,他都能说出许多让她感动到一塌糊涂的话。
等到情绪平静下来,顾静淞又想笑,笑自己太过脆弱。
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态啊。
而她爹娘的爱情本身就是旁人无法僭越代替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只是,她仍旧是替爹娘觉得心疼,心疼这二人年轻时候受的苦楚,心疼他们没有在世上多停留些时日。
有时候,她也会审视自己与陆康的感情,他们的确是比寻常夫妻更恩爱一些,但她想,自己与陆康也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他们之间的感情绝对是比不过她爹娘那般的。
那是世间少有的浓烈与沉重。
直到发生了那样一件事。
陆康的亲生母亲红云找上了门,当初她生下陆康之后便把陆康以十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了陆回与兰娘,多少年都不闻不问,但偶然得知陆回成了京城有名的太医,立即就找了过来。
得知自己的儿子继承陆回的衣钵如今也在太医院当值,给那些宫里头的贵人看病,红云激动得心花怒放
她那时候与主子家的小厮苟且生了孩子,怕被主子打死,便偷偷地把孩子卖了,几年之后嫁了人,也生了两个儿子,日子过得也是捉襟见肘,这凭空冒出来希望实在是上天垂帘啊
不管怎么说,陆康是她的亲生儿子,如今陆康混得这样好,自然要报答她的生育之恩。
红云找上门之后,陆回也没有避开这个事,跟儿子坦诚地谈了谈。
只是他隐藏了花十两银子买了陆康的事实,只说是从红云那里抱养来的。
陆康自小便知道自己是抱养的,也曾想过如果有一日遇到了亲生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虽说养母翠娥待他很是不错,但亲生的与非亲生的还是有区别的,翠娥待他一向宽和体贴,反而对亲生的严厉了许多。
有时候瞧着母亲严厉地管着弟弟,他甚至也想体验一下被严厉地管教是什么滋味。
而弟弟与母亲翠娥长得十分相似,反观他呢,虽然在家中是嫡子,但与父母亲长得都不像,人之常情,总是忍不住想亲生母亲是什么样子
等如今真的见到了,陆康倒是没有太大感觉。
红云扑上来抱着他哭,说想他,担心他,陆康也只是拍着她安慰她莫要伤心。
起初,红云是真的表现出关怀与后悔,给陆康送了自己做的鞋垫,袜子等等,哪怕是尺码不对,陆康也高兴,私下同淞姐儿说起来脸上带着笑。
“我同她长得很是相似,血缘关系真是奇妙。”
见陆康高兴,淞姐儿也开心,帮助招待陆康的亲生母亲一家,给他们在京城安顿下来,让他们做了小生意。
但没多久,这一家子就暴露了真性情。
陆康同母异父的弟弟在京城犯了事儿,对着人报了陆康的名字,恰巧被招惹的那人是皇亲,陆康去给皇上问安之时,便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半年的俸禄不打紧,他在太医院的地位一下子就变了。
而陆康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在意的是他的亲生母亲与兄弟就这般欺骗了他,坑害了他。
所谓的千里寻亲,寻的是金钱与靠山,而非是血脉。
所谓的母爱,是算计,是利用,是沾染着人性黑点的。
他只是一个从小便被抛弃的孩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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