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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佐伊正独自站在后花园尽头望着远处大雪里隐约散发白光的庄园。
大雪铺天盖地,伏地魔不见踪影,食死徒也走了大半,少有的安全的夜晚。经过纳西莎的同意,她才敢独自到这儿来。
自伏地魔在此盘踞,没人再走进过这个曾美得不可方物的花园。年久无人照看,大理石喷泉失去光泽,白孔雀飞走了,花廊支离破碎,蔷薇花圃枯萎,细软的草甸杂草丛生。
这里承载着德拉科幼时美好的回忆,大雪包容地将一切破败荒芜默默覆盖。
德拉科曾站在这儿对她说,这是他自小最爱的地方。从那时起,她也爱上了这片花园。
他站在卷着蔷薇花香的晚风中为她戴上他们的订婚戒指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短短几年间,原来已经发生这么多事了。成长似乎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
佐伊抬头望向夜空,雪花扑簌簌落在她脸上,很快就把黑发打湿了,她满足地闭上眼。
大雪中黑紫色的夜空很纯净,仿佛容得下所有秘密与情思。
不知过了多久,密集的雪花停了,身后传来沉沉的呼吸声。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将大雪阻隔的透明伞。
德拉科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手中举着的魔杖延伸出的伞倾向佐伊头顶,白雪很快落满德拉科暴露在外的肩头、金发、睫毛上。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她。
她也望着他,抬手握住他擎着魔杖的手,将伞往他的方向推过去,不断落在他身上的雪随之停止。
“我是不是忘了问你,那个挂坠,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德拉科垂下眼睛,盯着两人交叠在魔杖上的手,语气带着压迫感,“那个古斯塔夫都告诉我了。”
佐伊抬手拂去黑西装肩线上的白雪,德拉科暴躁得想要打开她的手,可她的手敏捷一抬,他打了个空。
她平静地抬起眼睫瞥向愣住的德拉科,黑长的睫毛落上许多雪,他甚至能看清雪花的形状。
“为什么,你宁肯告诉他,都要瞒着我。” 他质问,“是不是因为,在你心里,我还是那个蛮横幼稚的孩子,是那个不可靠的马尔福”
她回答得很认真“不是的,德拉科,你已经成长了很多,我信任你。正因为你对我太重要,我不愿你受伤害”
“你难道不是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你吗而你亲爱的古斯塔夫,他有能力保护你他才是那个小时候把你丢在蟒蛇面前、现在又害你受尽折磨的人” 德拉科吼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怒不可遏,嫉妒和愤怒像毒药一样腐蚀着他的理智。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德拉科。我相信你有能力保护我们,你不需要在意阿历克西。” 她的语气很温柔,她在观察他,解读他,许久没说话。
她意味深长的目光只叫德拉科越发烦躁。
终于,佐伊像是忽然想通了,弯起眼睛笑了“你还带着那个挂坠是吗,把它给我。”
他阴鸷地盯着她,没有动。
“先把挂坠摘下来,德拉科,把它给我。” 她向他伸出手。
他粗暴地将挂坠从脖子上扯下来,几乎摔在女孩手上。
冰凉的雪花吹在他脸颊上,就像一腔莫名的怒火不知从何起,怒气渐渐随风消散了,德拉科觉得自己此刻像个泄了气的气球,正委屈地站在漫天大雪之中,而佐伊正静静看着他,温和的眼神像在问感觉好多了吗。
刚才的自己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他看向她,歉意又心疼。他大步迈过去抱住她。
“对不起,佐伊,对不起。我又对你发脾气了。” 德拉科将脸埋进佐伊肩膀呢喃,“我只是一想到如果你不属于我,我就发疯一样难受我连想都不敢想,没有你的我会变成什么样。”
她没有说话,但他感到背后小手的安抚。
“你知道吗,德拉科,我真的很喜欢这片后花园。” 佐伊清亮的声音传过来,“这里似乎是能让所有爱与浪漫付诸实际的地方,无论身份或姓氏。就像你曾祖父为曾祖母种下那些花,你父亲为讨你母亲产后高兴养来白孔雀。”
“我也要为你种下什么。” 他忙收紧手臂支起身子,抱着她,看向怀中的人的眸子里燃着最质朴炽烈的火花,“让它成为我们的爱情付诸实际的象征,讲给我们的孩子听。”
佐伊笑了,白气从红唇间溢出来,望着他的一双黑眸在夜空下格外亮。
良久,她才开口“那就种颗山楂树吧就在尽头的缓坡上,每天第一缕晨光照到的地方,也是每天最后一抹夕阳离开的地方。”
“好,就种山楂” 德拉科扬起头,向不远处此刻还光秃秃的缓坡一遍遍大喊“我要为佐伊种一颗山楂树” 喊声在天地间回响。
佐伊的手环在他腰间,她抬头望着他,一遍遍答应着,脸颊在白雪的映衬下红扑扑。
忽然,她挣开他的怀抱,一步跳出伞下,跳进大雪中,张开双臂“德拉科在挪威有一个古老的传说,一起在深冬的大雪中跳舞的爱人,就像是一起白了头,终将白头偕老。”
她轻盈地跳起北欧优雅的斯堪的纳维亚舞步,雪花在指尖跳跃、在脚畔打转,像精灵在围绕她的腰身翩飞,白雪落进黑发,正如银河落进夜空。德拉科看呆了。
佐伊转过一个圈,拉起他的手“我母亲曾说,当你想释然什么,忘记什么,当你想重新开始,就在大雪中跳舞,把烦恼与痛苦告诉风和雪,让它们把它带走,雪是自然的仁慈。”
德拉科笑了。他想,她一定不知道,三年前,他们早已一起在大雪中跳过舞,她注定要与他白头偕老了。
只是那个晚上,那个他即使现在想起都还会幸福得笑出来的晚上,这个家伙醉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传说最好是真的,戴蒙德斯。
魔杖落下,形成的伞顿时消散,硕大的雪花也掉落在德拉科身上,他牵住她的手,他也不知道舞步如何跳,只是恣意摇摆、跳跃、旋转。雪花打湿他们的头发和衣服,有时跳错了步子、撞在一起,不禁放声大笑。
两人在空旷洁白的后花园共舞,痛苦和绝望都被释然。
“佐伊。”
“嗯”
“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我们该给他们取什么样的名字”
女孩笑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这让我想起来,布莱克家族喜欢用星座命名,仿佛每个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守护星,很浪漫。你的名字也是,德拉科,天龙座。想来,纳西莎骨子里终归还是个布莱克呀”
“所以你二年级天天在休息室看天龙座星团,是因为我吗” 男孩抓紧女孩,忙不迭追问,“那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星座”
“我的名字不是星座,佐伊,是希腊语生命的意思”
他把她抱进怀里,抱着她缓缓摇摆,“那我们也用星座命名我们的孩子。”
突然,德拉科想到了什么,脚下乱七八糟的舞步停住了,他松开她,眉头紧皱“你也曾在挪威这样和他跳舞吗,那个古斯塔夫。你们从小一起跳舞。他很会跳舞吧。”
佐伊看出他的心思,歪头对上那双澄澈的灰蓝眸子,认真告诉闷闷不乐的少年“我和阿历克西一起做过很多事,但他和你不一样,德拉科和他一起做过的事,我都愿意再与你做一遍,而有更多的事,我只想和你一起做。”
灰眸里有了动容。
“更何况,” 佐伊背起手,后退了两步,狡黠一笑“我从没有和他一起在大雪的夜晚跳过舞,他也从没有为我绑过头发。”
听到这儿,德拉科忽然意识到不对劲,他猛地抬头看向她,眼神从惊愕渐渐转为欣喜羞愤。
他伸出手一把捞过女孩的腰,将正在后退的她拉回到自己身前,目光紧锁着她有些被冻红的脸,佐伊的黑眼睛睁大望着他。
德拉科紧紧盯了她好久,才一字一顿地说“四年级,圣诞舞会,原来你根本没喝醉。原来你什么都记得,戴蒙德斯,你竟敢诓我这么久。”
她毫不躲闪地扬着下巴看他,笑而不语。黑长的眉毛高高挑起,落上细小晶莹的雪花。
“既然你终于发现了,马尔福先生是的,我都记得,而且永远不打算忘记。”
“你这个酒鬼” 德拉科收紧揽着她的手,故意凶巴巴地压低声音咕哝道,然后,低下头,有些霸道地吻住笑得狡黠的女孩。
德拉科记不清他们是如何回到卧室的。
窗外的雪花打在窗玻璃上,发出扑扑簌簌的声响。屋内很静,壁炉里火堆燃得正旺,劈里啪啦的杂音叫人内心安详。他的身体贴在佐伊裸露的肌肤上,她的皮肤很白,温暖、干燥,带着森林里清爽深邃的味道,像春天的绿叶般新鲜,天鹅绒般柔和,让他很想将脸埋进去。
他滚烫的手掌小心抚摸着她身上因神锋无影留下的淡粉色伤疤,胸口有一道长而发白的疤,那是钻心咒留下的印记。这都是因他留下的疤痕。他的动作那样轻柔,仿佛终于捧到渴求已久的珍宝。
佐伊双手捧住他的脸,将他的头抬起来。她亲吻他的眉骨,他的眼睛,他的鼻尖,吻他的下巴和喉结,像要努力用嘴唇一寸一寸记住他的样貌。
“佐伊,你愿意吗,你肯接受我吗” 他呢喃着问。
她笑着点头,环在他腰间的手臂传递出信任的力度,“我愿意,德拉科。”
他深情用力地吻她,抵舐她的舌尖,吸允她的味道,任自己彻底沉沦进她的气息。
十指交合,他们呼唤彼此的名字,在窗外茫茫大雪的见证下,相爱的人正式拥有彼此,合二为一。
如果爱意能被看见,那么,它已像常春藤爬满这间屋子的每个角落。
他曾流离失所的灵魂终于停靠进心向往之的港湾,自此,有了值得守护的家园城池,在此落地生根,不再流放。
他知道自己找到了此生的意义所在。
他想要一个家,想与她一起做尽一切大大小小的琐事,大到去陌生的远方旅行,小到坐在后花园的草坪上看日出日落,想为她做早饭,一起养一只狗。想和她有一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然后绞尽脑汁取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
新一天的阳光从庄园尽头的地平线爬出,爬进存留着余温的卧室,爬上两个年轻人交缠的身体。
德拉科是因为左臂麻得失去知觉才醒来的。
他睁开眼,就看到了佐伊头顶乱糟糟的黑发她正枕在他小臂上,小手紧攥着他的两根手指,身体随呼吸微微起伏。长鬈发散在床上,像黑色海浪。
醒来看到心爱的人正在自己身边熟睡,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瞬间之一吧。
也许是最近为抓捕波特和寻找传说中的老魔杖忙得分身乏术的伏地魔已很久没有回到马尔福庄园,纳西莎没有早早派家养小精灵来带佐伊回地牢。
德拉科怎会看不出,母亲是喜欢佐伊的,不过是一时放不下布莱克根深蒂固的一点执念罢了真正了解过佐伊的人,怎么舍得厌恶她。
佐伊的头正压在德拉科左臂的黑魔标记上,标记在黑发间若隐若现。
他想起过去她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告诉他这只是个毫无意义的图案,除了一些早已过去的选择,什么都代表不了,更不值得畏惧。
如今他好像的确可以若无其事地正视这个有些丑陋的标记了。
他转头,透过周围结了一圈水雾的窗户看向外面。铺天盖地的大雪早已经停了,太阳才刚升起,一片雪白的天地间露出朝阳羞赧的粉色。他想起昨晚,不禁笑了。
这一切美好得像个梦境。
可从玻璃窗渗进来的冷气,壁炉里几乎燃尽、偶尔爆出噼啪响声的残柴断木,被揉成一团丢在地毯上的黑西装和底下压着的那件拉文克劳长袍都在提醒他一切都再真实不过。
德拉科又偷偷笑了,转回身去看他的女孩,替她掖了掖被子,安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又凑过去亲亲她闭着的眼睛。见女孩还沉沉睡着,德拉科开始偷偷在她露出的肩头用手指一笔一画写下自己的名字,他咬紧下唇,带着温柔的笑意,写得庄重又小心“dracoafoy”
他这才想起来左臂已经被压麻了,动作极缓地想把手臂抽出来,生怕把女孩吵醒。
可随着他轻捧着她的头放在枕头上时,黑长的睫毛抖了抖,佐伊睁开了眼睛,黑眸子里顿时清晰映出他放大的脸。
“早上好,小酒鬼。” 德拉科撑着头侧躺在佐伊身旁,作势要去挠她的痒。
刚醒来的佐伊被逗笑了,扭身躲开他的手,德拉科顺势俯身吻住她。额头抵着额头,鼻尖碰着鼻尖。
他似乎真的开始相信,属于他的幸福会在某一时刻降临。而他已经等到了这个时刻,然后,一切美好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德拉科陪佐伊在房间里用完早餐,纳西莎才派来小精灵来带她回地牢。
佐伊离去后,德拉科在窗前的扶手椅里呆坐了很久,带着飘渺的微笑发呆。
他伸手去拿桌上因搁置太久而起了一层水汽的高脚杯,忽然感到手心一阵微弱刺痛。摊开手掌查看,才发现左手掌心竟不知何时有一道细小狭长的伤口,像被什么锋利的刀片划伤,已经结了痂。
他用右手拇指摩挲着这道小伤口出神,只觉得脑子里昏沉、腰酸背痛,怎么也想不起何时划伤的。
游离的目光落回到乱糟糟的床上两只柔软的枕头还保留着被躺过的凹陷,床头栏杆雕着精致的银蛇和马尔福家族徽标,金属边角反射着锋利的银光
德拉科猛地收了手坐正,甚至被自己剧烈的动作呛得咳嗽起来。他紧咬嘴唇,攥拳挡在嘴前让自己平静下来,绯红还是从耳尖一直漫延到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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