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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沉,这一块儿小树林子因为这两日人往密集,已经被踏出一块空地来了。马车停在了最靠近大路的那边,算是离人群、篝火堆最偏远的地方了。
明裳歌坐在马车内,无精打采地叠着披风,这披风不如一开始放在马车内的那件厚实,只可惜那件厚实的用来给人包扎了。
秋月端着一碗野菜糜进了马车内,将碗筷往明裳歌面前递了递“小姐,你快吃些吧,这天儿快晚了,好像这里一天只有两顿,大家都不太够吃,今儿还是秦大哥带人去挖的一些野菜。”
也确实,这荒郊野岭的,他们这些人马出行的时候肯定也不会带多少干粮和米面。
调羹在陶瓷的小碗里晃荡着,明裳歌有些出神“春花还在那边帮忙煮吃食吗”
秋月点了点头,“唉”了一声。
“奴婢等会还得过去帮忙看着药锅。”
“嗯。”明裳歌胡乱地把碗里的菜糜扒拉几口,她不是故意这样,是这碗菜糜也确实没几口。
为了不耽误时间,她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把碗递回给秋月。
“我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要多舔一副碗筷,更别说这个拖油瓶身子了,所以我打算带着车夫暂时先回去。”
她看着秋月有些哑然的神情,继续把自己的意思表述完“你和春花先留在这里帮一下徐老吧,到时候你们就直接跟着徐老回来就行。”
“小姐”秋月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明裳歌拍了拍她的肩膀,尝试出口安慰“你如果实在是不想留在这里受苦,你家小姐也可以勉为其难地把你带走。”
“不是的奴婢愿意留在这里帮徐老。”
“那你现在麻溜圆润地去吧。”
秋月最终还是点头应下了。
临走之前,春花还哭哭啼啼地来找明裳歌哭了一番,不过结果还是跟秋月一起留在了这里。
明裳歌打算趁着天还未完全黑下去,抓紧时间赶路,好在车夫记路是个好手,所以她也干脆不打算再麻烦其他人了。
日子快入秋了,天黑得也越来越早了,不到一会儿就能看见月亮的微淡光影。
春花和秋月在这临时灶台这边帮忙看着药锅,因为要吃药的人很多,所以就干脆拿锅煮药了。
秋月端着一筐新鲜的草药过来,准备下进锅里一起煮,春分见着了便问一嘴“徐老说加药了啊”
“是啊。”秋月把这一筐草药直接往锅里倒了去。
春花继续问着“那他有说咱啥时候能走吗这些人一直待在这里养伤也不是个事啊,更何况咱小姐身边没个人照顾,我确实不放心。”
“这事说来也怪我,早知道就不让小姐先回去了,现在我也怪担心的。”
二人越想,越直摇头。
“她去哪儿了”
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直接把秋月吓了一个愣神,手里的竹筐子都掉了。
春花看清楚人了之后,连忙放下汤勺回话“小姐已经先行回去了。”
“回哪儿去了”
秋月低头,看着沈谬干净黑色的粗布鞋面,哆嗦着回答着“这里的吃食不够,小姐说她打算先行回”
剩下的,秋月没好意思开口。
春花给补上了“小姐带着车夫先行回土匪寨了。”
现在,她们竟然已经把土匪寨,当成回了。
沈谬看着跪地的二人,眉头逐渐皱起“她只带了车夫一个人吗”
春花和秋月同时点头。
等她们抬头的时候,就听见了沈谬的一句“蠢货”,和他匆然离去的背影。
这边药材稀缺,徐老只能带着小青去山上找一些可替代的草药,暂时缓解着兄弟们的病情,至少不能让他们的伤口恶化。
就在徐老正对着两株草药发愁时,只见沈谬带着一身低压走来。
“那女的带着她车夫先回去了,早上她那么炫耀自己的身份,我担心黑云寨那边正惦记着她,所以我打算带一队人马先跟回去看看,您尽快收拾收拾,让受伤的弟兄们也尽快回寨子里修养吧。”
徐老一开始有些懵怔,但随即应了下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那高束马尾的少年,单手拎着坠着红缨银刀,翻身上了马。
身后跟着的只有寥寥几个人,但都是稚气未脱的少年。
车夫为了照顾明裳歌的身子,赶路的速度就慢了不少,但谁成想这夜黑得有些早,他先前还差点走错了岔道。
在马车里晃荡了一个时辰,明裳歌着实有些挺不住了,便叫车夫停了马车。
现在这天儿明明还未完全融入黑暗之中,但却让人看不清前路。
明裳歌下了马车,便随意挑了一块大石板坐下。
车夫见她有坐下准备歇息片刻的打算,便从马车上拿来了一个水袋。
就当明裳歌准备伸手去接的时候,谁成想脑后却突然冒出一只手,先一步抢走了水袋。
突如其来的动作,把明裳歌直接吓得惊呼一声。
她转身看向身后。
是今早看见的黑云寨那批人。
独眼单手拎着那个水袋,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惊慌的明裳歌“你这小姑娘胆子不小啊,还敢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地溜达。”
明裳歌的手摩挲着身下的那个石板,她看着独眼的笑容,背脊一阵发凉。
她颤着声叫“刘叔”
刘叔是自己的车夫。
他是能带自己走的吧。
一声闷哼从脑后传来,明裳歌赶紧扭头看去,只见刘叔跪着被人按在地上,嘴已被白布塞满,正一脸焦急地望着自己。
“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气势不能输,明裳歌深吸几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她突然不自觉地学起了沈谬眯眼打量人的模样。
“也不干什么,就是担心姑娘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受到豺狼虎豹的攻击,想护送姑娘回家罢了。”
明裳歌呵笑一声“送我回家回哪儿你们黑云寨”
独眼歪头咧嘴笑着“姑娘若是愿意把黑云寨当成你的家,我们这些弟兄们也不是不同意。”
“你他妈可真是脸大如盆。”
明裳歌没忍住,这几天她憋屈好久了。
“就你这样,来给我将军府当门神,我都嫌磕碜。”
独眼的眼神突然凌厉。
“啪”
比梗在喉咙里没有说出来的半句话先来的,是自己半边脸的刺痛,紧接着是带动着整个脑仁的震晕感,太阳穴的精弦仿佛被人崩断了一半。
麻木、惊疼到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疼痛已经到了哪种地步。
头顶盘发的发簪,因为这一记耳光,摔落到了地上,本被发簪盘好的发丝刹那间飞散开来。
那白玉簪花因为磕到了石板上,瞬间碎裂。
只是这个碎裂的声音,明裳歌已经听不到了。
因为身子已经受到了猛击,明裳歌直接从石板上摔倒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她奋力抬眸。
如果眼睛闭上了,是不是就死了啊
这是她想的最后一个问题。
在瞳孔涣散的前一瞬,她看见自己头顶上方突然闪现了一记白光。
那是刀锋的反光。
一把红缨银刀,直接从十米开外飞嗖过来。
削铁如泥一般,直接把站在明裳歌身前的独眼半边脸砍下,刀尖直接插入了独眼身后的粗树干里。
脑浆都还没来得及崩裂出来,头盖骨就直接被分成了两半,鲜血直接喷洒出来。
树根下面,是被砍下的半边头。那半边头盖骨就仿佛一个小碗一样,盛满了半碗的血渣滓。
跟着刀擦过风隙之后的,是一句仿佛来自地狱般的低声问语
“听不见吗”
“她说你脸大如盆。”
骏马的前蹄跃起,马匹上疾步下来一个人。
先前簪花摔碎的声音明裳歌没有听见,但是马匹的嘶鸣声她倒是听见了。
身下的草地露气重,她很想挪动身子,但是这身子竟然不听使唤了。
好像有人用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
然后那人把她抱起来了。
她刚想张口言谢。
覆手于自己眼上的人先一步开口:
“剩下的,滚回你的黑云寨,告诉你们老大,如果以后再敢动我的人,我沈谬就敢灭了你们黑云寨”
“不信可以来试试。”
“试试”二字他说的很轻,但是剩下的那些人倒是听得很清楚。
他们看着独眼惨败的尸体,半天没一个人敢说话,任由沈谬带走人。
这个少年匪头,早就名遍荆州,他们先前自诩荆州第一土匪寨,倒是不屑他那小土匪寨。
但是这次他们是真的怕了。
单单怕他一个人,就足够了。
明裳歌窝在男人的怀里,身下的马匹在飞驰,发丝也随风飘荡着,但人坐在上面却很平稳。
先前被人猛删一耳光的痛劲儿已经缓和不少了,她抬了抬头,但却只能看到男人瘦削的下巴。
“沈谬,你蓝黑抹额松了。”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谬,你头发怎么保养得那么好啊,我也想用跟你一样的头油。”
“沈谬,”
男人原本正目视前方御马,但却突然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女人。
“明裳歌,你被人家那一耳光打得脑子不清醒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名字啊”
“”
沈谬不打算再理她了。
“沈谬,你好凶呀。”
马匹突然被勒停,还没等明裳歌反应过来,她又被人给抱下了马。
先前被他抱上马,她也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沈谬抱她来到一条溪水边,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溪边的大块鹅卵石上。
“先用水擦擦你的脸,徐老那儿也没有药材可医治你这伤,等会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被他这么一说,明裳歌也发觉了。
自己的嘴角还残留了干涸的血渍。
她努努嘴“这也没有镜子啊,我怎么擦脸,你帮我擦。”
说完,她把脸往前伸去。
沈谬咬住后槽牙:“明裳歌,你别得寸进尺。”
“我这哪儿是得寸进尺若是扬威大将军的孙女死在了你这土匪寨,你觉得你能再活几天”
沈谬咬咬牙,把另一只手拿着的红缨银刀放在了地上。
他撕下里衣一块布料,去溪边沾水。
“沈谬快帮我看看,好看吗”
小姑娘先前散落的发丝,此时被她随手编了几股麻花辫,犹豫编得比较匆忙,还有几缕发丝缀落在耳旁。
发尾,是用他银刀上的红缨细绳绑住的。
“你刀上的缨穗真好看,我揪下来一根细绳绑头发啦。”
其实,武器上的红缨是用来吸血的。
沈谬是最不喜别人动他的银刀的。
他看着明裳歌左边的脸略微肿胀,嘴角因为磕到了牙,流了一块血渍。
此时的她,即使再好的容颜,也抵挡不住她的落魄。
沈谬右手拿着沾满溪水的布块,食指不自觉地蜷缩。
她还在继续追问“好看吗”
不好看。
寨里小猪仔的头都没她肿。
但这时,沈谬却无知觉地点了点头。
“嗯。”
作者有话要说沈谬我是怕我媳妇打我打死不承认自己怕老婆,抱胸哼唧
初初背起小背篓来替我们小谬子求营养液啦球球大家惹,有营养液都尽管砸死沈谬吧,砸他,他最狗星星眼感谢在20211020 22:55:0020211024 17:3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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