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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婚礼如期进行。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虫鸣鸟叫闹了一地的春光,一望无际的草坪上,人头攒动。
订婚是在陈家名下的一个庄园。
前厅富丽堂皇,巴洛克风格的连廊上雕刻着精细的花草禽鸟。
样式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餐桌上铺着亚麻桌布,桌角都有陈家的家族纹章。
中央摆放的是来自法国的珍贵饰品,一套宫殿花园的瓷器。
衣香鬓影,推杯换盏。
翻飞的裙摆之间,是达官贵人晃动的身影。
化妆间内,姜若烟安静坐在一旁,等着化妆师给自己上妆。
手机揣在手心,时不时低头瞥过一眼。
化妆师瞧见,弯眼偷笑一声。
“在等陈先生的消息吧”
姜若烟明显还在神游中。
闻言,怔怔“啊”了一声,数秒后方反应过来。
避过了化妆师揶揄的视线,姜若烟讪讪扯了扯嘴角,含糊不清道了一声。
“没有的事。”
话虽如此,女孩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那一方小小的屏幕上。
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自己早上七点发的。
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陈明睿还是未曾回复过只言片语。
心底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
姜若烟神思恍惚,一不留神,竟打翻了桌上的咖啡杯。
陶瓷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咖啡落了一地,汩汩的咖啡液顺着陶瓷碎片倾泻而出。
地板一片狼藉,好似被不懂事的小孩攥住油画笔,胡乱涂抹着。
画面难看诡异,化妆师瞧见,惊呼了一声。
“没事吧,姜小姐”
她只是刚离开几分钟,不想甫一回来,迎接自己的就是满地的碎片。
“没事。”
长长的婚纱一直延至地上,轻薄纱裙上还绣着精致的玫瑰。
姜若烟微微俯身,纤细手指刚触到陶瓷碎片。
忽的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姜若烟下意识抬眸。
也仅仅这一瞬间,姜若烟失了神,连手指不小心碰到碎片都恍若未觉。
姜母快步踏进房间,用力剜了女儿一眼。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的”
索性碎片扎得不深,姜若烟垂首,随意给自己贴了一个创可贴。
贴的时候姜若烟没注意,直到听见母亲低声斥责,姜若烟方想起。
自己受伤的手指,本该是由陈明睿亲手戴上戒指的。
“怎么就”姜母欲言又止。
姜若烟狐疑抬起头“怎么了”
姜母笑笑“没什么,下次小心点。”
母亲难得温柔,没有多加责怪自己的不小心。
姜若烟心底存疑,不过也只是一瞬。
处理伤口的间隙,地上的狼藉也被阿姨清理干净。
光洁明亮的地板上映着窗外明朗的日光,好似方才的狼藉只是姜若烟的错觉。
“妈妈,你看见明睿了吗”
手机得不到陈明睿的回复,姜若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母亲身上。
“明睿”
迟疑片刻,姜母重新展露笑颜,眼角的皱纹挡去了细密的皱纹。
“当然看见了,他就在外面,今天事情多。怎么,你找他有事”
“没什么事。”
姜若烟如实告知,“就是奇怪他怎么不回我微信。”
“没回你微信”姜母喃喃,低声重复了一遍,复开口问道。
“烟烟,明睿什么时候没回你消息的”
“早上七点左右吧。”
“那昨晚呢,昨晚他有和你说什么吗”
“昨晚打了一通电话,十点多的时候吧,打完我就睡了。好像也没说什么,不过感觉他有点累。”
姜母讷讷张了张唇,闪躲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慌张。
“妈妈,明睿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丧气话。”
姜母气得瞪了女儿一眼,又拍拍她肩膀,安抚着姜若烟坐下。
“第一次结婚都这样,紧张是正常的。”
姜若烟哑然失笑“什么第一次结婚,难道还有第二次”
话音未落,姜若烟就遭受到母亲一记冷眼。
自觉说错话,姜若烟乖巧将话咽了下去。
姜母来之前,姜若烟的妆容已经基本完成。
女孩一张小脸干净精致,琥珀杏眸澄澈空明。
柳叶眉微弯,透过镜子打量自己脸上的妆容,姜若烟缓缓眨了眨眼。
“别动别动。”
姜母及时拦住了女儿的动作,招手示意化妆师过来。
“这个口红的颜色是不是有点浅了”
“不行不行,重新换个色号,不然到时拍照不好看。”
化妆师莞尔“怎么可能姜小姐素颜也好看的。”
别人夸赞自己的女儿,姜母自然心花怒放。
只是眼下尚且还有别的事,姜母顾不上寒暄,扬扬手,示意化妆师重新挑选唇膏。
“这个太显眼了,不耐看。”
“太粉,小家子气。”
“怎么是橘红,和婚纱不搭吧”
一连试了将近十多个色号,姜母都不满意。
姜若烟再怎么迟钝,也觉察出母亲的不对劲。
女孩缓缓换下手中的唇膏,抬手直接擦去了唇上的口红。
姜母“嗳”一声,紧急打断了姜若烟的动作。
“这个色还可以,你怎么擦掉了。”
姜若烟无动于衷“你刚刚不是还说和我的婚纱不搭”
“我”
稍顿片刻,姜母方开口,“刚刚是觉得不太搭,但是现在感觉还行,要不你再试试”
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有事瞒着自己。
姜若烟若有所思盯着母亲,试图从对方脸上寻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最后也是无果。
“不试了,等明睿过来我问他哪个好看就行了。”
“问他干什么”
姜母忽的扬高了声音,语气是难以言喻的激动。
姜若烟眼底的困惑渐深。
姜母努力扯了下嘴角,试图粉饰太平“他们男生懂什么,何况明睿他现在忙”
“忙”这个借口,姜若烟今天已经在母亲这听过两回了。
知道从母亲口中得不到答案,姜若烟不再坚持。
今天过来的亲戚朋友不少,只是都在大厅。
姜若烟在手机上拐弯抹角问了一圈,想要得知陈明睿的消息。
“明睿,我没见过他啊,会不会是在楼上”
“不是说去接你了吗,我还以为他和你在一起呢。”
“好像是在路上,我刚刚问了伯父,他说明睿刚有事出去了。”
没有人的答案是一致的。
唯一的共同点,是陈明睿从未在大厅出现过。
心里不好的预感渐浓,姜若烟揣着手机,坚持不懈地拨通同一个电话号码。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陈明睿的手机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姜若烟努力稳住心神,悄悄往窗口走了两步。
楼下庭院热闹非常,穿着制服的侍应生穿梭在宾客之间,为客人献上甜点和美酒。
所有的一切都尽然有序进行着,好似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
先前姜母尚能维持住镇定,只是距离开场时间越近,姜母越发的慌乱。
“陈明睿呢,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你不知道,陈明睿不是你儿子吗,你连你儿子去哪了都不知道”
奢靡华丽的大厅内,宾客引颈而望,翘首以盼等待新人的出现。
“陈明睿呢,不是说了十二点开始吗,这都过去十分钟了。”
“可能在后面吧,我刚刚还看见姜若烟了。”
窃窃私语相继在宾客之间流传。
十分钟过去,陈明睿不见人影。
二十分钟过去,陈明睿还是不见人影。
几乎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声几乎高过大提琴的声音。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都过去这么久了陈明睿还没来。”
“我刚看见唐柏川坐在前排,陈家什么时候搭上唐家了”
“陈明睿你们还不知道他啊,我上周还看见他和一个女的”
楼上走廊。
姜若烟倚在门口,从未有过的慌乱和不安。
唯一的通讯只有手机,然而所有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落空。
姜父姜母要强了一辈子,处处不能低人一头。
女儿的订婚宴自然离不开奢靡张扬,日后好向人炫耀。
不想当头一棒,新郎直接消失,姜若烟成了最大的笑柄。
“陈明睿呢,你之前不还夸他吗,怎么这种关键时刻,人都不见了”
姜父一改往日的斯文儒雅,朝着妻子嚷嚷。
姜母不甘落后,同样骂了回去。
同样处在风暴中心的还有陈明睿父母。
两方父母相互推卸责任,甚至到最后,陈母还想着将锅扣到姜若烟头上。
“不结婚就不结婚,真当我们家稀罕啊,我们家明睿大有人喜欢,和你们家姜若烟可不一样。”
姜母反讽“大有人喜欢,不会是那个小演员吧,都怀孕了还”
唇枪舌战了好几个回合。
倏然,气氛忽然凝滞。
两个女人齐齐转过头,果不其然,对上姜若烟一双震惊不已的双眸。
前一秒,姜若烟还在担心陈明睿的人身安全。
而现在这一瞬间,她整个人却忽的愣在了原地。
浑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姜若烟双目愕然。
眼前所有的一切好似都成为了虚像,四周景物渐渐变得模糊。
姜若烟看见了母亲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女人双唇一张一合,焦急不安在自己面前说着什么。
景象变得虚无,就连空气也不再通透。
窒息感潮涌般朝姜若烟袭来,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
“你们刚刚说的小演员,是谁”
莫名的,姜若烟眼前忽的闯过一个模糊的身影。
是之前在南山寺见过的女人。
一帧帧,一幕幕。
过往的一切犹如老旧的放映机,在姜若烟眼前按下播放键。
穿着平底鞋、孕妇服的女人,支支吾吾的陈明睿、姜母当时瞧见女人的异样。
谜题解开有时只需要一瞬间。
短短几秒钟,姜若烟已然将前因后果都联想在一处,女孩眼底渐渐恢复清明。
姜母紧张不安扶着女儿,深怕姜若烟犯了旧病。
然而姜若烟只是淡淡瞥了母亲一眼。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姜母微愣,须臾方轻声道“烟烟,妈妈只是”
陈家的人早就离开,姜母也不再维持着之前的惺惺作态。
一股脑,将丈夫赌博欠了巨款的事道破。
“烟烟,明睿虽然做错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
姜母迟疑着,“你的身子可能不太容易有孩子,妈妈就想着让那个女人”
比起陈明睿出轨,母亲接二连三的言语,更是让姜若烟震惊在原地。
她难以置信姜母如此荒谬的想法。
如果不是今天陈明睿突然消失
所有温情的背后都是由谎言堆砌而成的,姜若烟一时无法接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姜若烟忽然甩开母亲的手,失魂落魄朝院子跑去。
阳光、草坪、富丽堂皇的庄园。
一切的一切犹如镜花水,只需轻轻一碰,便化为乌有。
主角不在,客人也渐渐褪去。
然而那些窃窃私语,却还是一点一点,传入姜若烟耳中。
“不会真的是那个小演员吧,就这张脸哪里比得上姜若烟啊”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再说,姜若烟长得再好看又怎样,就她那病恹恹的身子”
“姜家人那么清高,没准姜若烟也和她妈一样,不然陈明睿也不会在外面找女人。”
“她爸都欠那么多钱了,就算陈明睿真的和那小演员有什么,姜若烟嫁给陈明睿也不亏吧”
所有的不堪都在这一刻公之于众。
姜若烟背对着众人,女孩眼圈红了又红,却始终没有一滴眼泪落下。
窗外日光透过窗纱,轻轻落在姜若烟肩上,可惜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精心挑选的婚纱在此时沦落成最大的笑柄。
铺陈而开的裙摆好似张牙舞爪的鬼怪,在嘲笑姜若烟的无知和愚蠢。
所有人都是知情人,只有她蒙在鼓里。
初春时节,天气尚未真正入暖。
刚才离开得匆忙,鞋子落在半路姜若烟都未曾发觉。
冷意一点点从脚尖蔓延至全身,姜若烟轻轻缩了下脚趾。
甫一转身,猝不及防,却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男人身影颀长,日光落在他身后,汇成一道金色的河流。
姜若烟僵了一瞬。她缓慢眨了眨眼,只觉得对方有几分眼熟。
今天邀请的宾客,除开自己认识的,就是陈明睿的亲朋好友。
按理说,招待客人是姜若烟今日的分内之事。
可惜她现在心烦意乱,无心应付他人。
怔愣瞬间,唐柏川已然朝她走了过来。
姜若烟稍一诧异。
视野之内,男人疏朗的眉眼越发清晰。
再然后,他抬手,将西服搭在了姜若烟肩上。
茫然蔓延至眼角。
西服还带着男人少许温热,瞬间,姜若烟身上的冷意褪去大半。
“我”
她错愕张口,却只听得对方轻飘飘的一句。
“婚纱不适合你。”
距离那场闹剧已经过去三天。
即便有之前西服的挡风,姜若烟还是受凉发了高烧。
气急攻心,姜若烟在家连躺了几天,身子才终于有了好转。
“你想回公寓”
刚醒,姜母就听见女儿的要求,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那套公寓是姜若烟大学时自己买的,首付用的是她自己赚到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当时因为那套房子,姜母还训斥了女儿一顿,指责她不敢擅作主张。
“不行。”
姜母缓和了脸色,努力说服姜若烟,“你现在还病着,去那个公寓谁照顾你”
姜若烟无动于衷。
姜母再接再厉“而且烟烟,你和明睿”
姜若烟眼底终于有了波动,她慢悠悠补上后半句“我们结束了。”
那天之后,姜若烟直接就将陈明睿拉入了黑名单。
好几次,陈明睿上门求见,都被姜若烟拒之门外。
姜母起先也端着架子,后来见陈明睿没有悔婚的打算,便慢慢放缓了语气。
甚至,也加入了游说姜若烟的一员。
“什么分手不分手,别说气话。妈妈已经和明睿说好了,婚礼延期,等你病好再”
“哐当”一声脆响,直直打断了姜母的言语。
姜若烟面无表情,打断了母亲的话“说完了吗”
姜母瞳孔微缩,又怕真的惹恼了姜若烟,几番思索之后,最后只能讪讪闭上嘴。
气氛僵至冰点。
正巧阿姨送药进来,腾腾白雾弥漫,中药的苦味瞬间在整个房间蔓延。
姜母背过身,对姜若烟的要求选择了无视。
感冒药都有嗜睡的副作用,姜若烟喝完中药,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已经是夜深人静。
窗外月明星稀,婆娑树影在窗前晃动。
睡了几天,姜若烟此时终于有精神,翻看自己手机的未读消息。
童怡烟烟,开机就给我回电话,不想说话回消息也行。
童怡我刚给我导师请假,明天就回国。
除此之外,还有数百条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不用看也知道是被自己拉黑的陈明睿。
陈明睿。
姜若烟第一次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她从幼儿园就和陈明睿认识,说一句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将近二十年的感情,姜若烟却好似从没看懂过陈明睿半分。
女孩微微垂首,纤细手指在消息上停留了半晌,最后还是选择了一键删除。
轻薄的窗纱挡不住昏黄的光影。
不多时,露台忽的传来轻微的声响。
姜若烟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以前,陈明睿偷偷给自己传递消息,都是靠这些碎石块的。
当然,有时丢上来的也是牛奶糖。
轻薄的窗纱映着一轮明月,却始终无人靠近。
几乎是下一瞬,姜若烟的手机又亮了一下。
新号码被姜若烟拉黑,陈明睿锲而不舍,又重新换了一个。
烟烟,我看见你房间的灯亮了,是醒了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你喜欢吃的那种牛奶糖还有,就在你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
订婚的事,我很抱歉,我那天是真的有事,对不起。
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烟烟,我很想你。
最后一条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
姜若烟眉眼低垂,女孩一双浅色眸子望不见任何情绪。
刚得知陈明睿出轨时的震惊和失望早就不复存在,女孩唇角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少顷,姜若烟的黑名单又多了一名。
“所以,你现在打算搬到公寓住吗”
童怡和姜若烟初中就认识,对姜若烟和陈明睿的事自然了解。
本以为会看见一个伤心欲绝的小姑娘,不想刚出航站口,就看见姜若烟朝自己招了招手。
除了身子还未痊愈的孱弱,姜若烟精神看着倒还不错。
“是有这个打算,不过”
姜若烟唇角笑意微敛,“我妈应该不会同意。”
以姜母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姜若烟和陈明睿解除婚约。
童怡对姜母的控制欲深有体会。
她投以好友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童怡无声叹口气。
“你妈妈那我虽然帮不了,但是之前你想要找的那家杂志,他们最近又联系我了。”
童怡大学学的是生物,当时有杂志找了童怡,想要请她做一期科普。
文字童怡可以胜任,但是插画类,童怡就束手无策了,只能拜托有画画爱好的姜若烟。
姜若烟的画画都是自学的。
当时为了胜任童怡交给自己的任务,还亲自去了山里做了现场考察,捡回来好多花果树叶。
逃课去的南山,还是陈明睿帮自己做的掩护。
提及往事,姜若烟印象最深的,却是阴差阳错和陈明睿看见的那一场日出。
彼时童怡也在现场。
“你还记得吗,当时陈明睿”
聊天太过忘乎所以,以至于童怡都忘了,陈明睿这个名字是在姜若烟的黑名单里。
她讪讪抿了下唇角,面带歉意。
“对不起啊烟烟,我刚刚就是一时嘴快”
“没事的。”
和童怡无关,实在是“陈明睿”这个名字,在姜若烟前二十年的生命中,出现的频率过高。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而看向童怡。
“你不是说想吃椰子鸡吗,我约了餐厅,等会一起去。”
在国外惨遭洋餐折磨的童怡瞬间双眼一亮,抱着姜若烟,下巴抵在她肩头。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你知道吗,圣诞节我去了唐人街,那里开了家椰子鸡,说什么本土最正宗,吹得天花乱坠。”
“结果我试了一口”
童怡愁容满面,好像又回到了当天晚上的苦楚,“我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好像教他们做鸡”
笑意在姜若烟唇角蔓延,女孩噗嗤一声笑开,伸手给了童怡一记肘击。
“别说脏话。”
童怡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我天,烟烟你变了,我都没想过这个”
有好友的插科打诨,时间一晃而过。
童怡吃到了心心念念的椰子鸡,心满意足靠在椅背上。
事后还拽着姜若烟陪自己逛街,美名其曰是带姜若烟散心。
于是乎,接下来的四十分钟。
姜若烟基本都在看包、提包、看衣服、提衣服中度过。
“好看。”
“这个颜色也好看。”
“嗯嗯嗯,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怎么穿都好看。”
童怡手里正拎着一条薄荷绿长裙,闻言,回头睨了姜若烟一眼。
女孩不满撇嘴“烟烟,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陪女朋友逛街到不耐烦的男朋友。”
童怡面无表情给予了答案。
姜若烟对此表示双手双脚的赞同,惨遭好友一个白眼。
之前说好的等姜若烟结婚,童怡才请假回国。
不曾想临时出了意外。
“晚上去我公寓那住吧,正好我也不想回家。”
姜若烟下巴往童怡手上的行李抬了一抬,“还是你想住酒店”
“当然和你一起啦。”
童怡抱着姜若烟肩膀,“本来就是回来陪你的,我一个人住酒店像什么话。”
“那你刚刚一个人疯狂试衣服就像话了”
“那是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好吗”
童怡勾着姜若烟脖子,狠狠往上一拽。
可惜她手边还拎着一个行李箱,根本不是姜若烟的对手。
两女孩笑着闹成一团。
姜若烟愉悦的心情一直延续到接到母亲的电话。
不仅是姜母忙着找姜若烟,姜家其他人亦是。
毕竟陈明睿和姜若烟这场婚约,于他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烟烟,玩够了就回家,明睿今天都在家里等你一天了。”
兴许是陈明睿还在家里,母亲的声音格外的温柔亲和。
姜若烟不耐烦,欲挂断电话。
倏地,手机那头忽然换了人,陈明睿熟悉的声音缓缓流入姜若烟耳中。
“烟烟,我”
心悸的感觉再次从脚尖漫起,当时在婚礼上的一幕又一次闯入姜若烟脑中。
震惊、失望、孤立无援。
所有的情绪一同朝姜若烟涌了过来,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眼角微热,姜若烟用力攥紧拳头。
倏然,她抬手,挂断了电话。
压迫感随着静音,终于一点点消失殆尽。
童怡本来在房间收拾行李,闻言,从客房探出一个小脑袋。
“烟烟,是外卖的电话吗”
好像是为了验证童怡的话。
她话刚说一半,姜若烟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在房间响起。
清脆的铃声打断了姜若烟所有的胡思乱想。
庆幸是背对着身子,童怡看不出姜若烟脸上的异样。
“奶茶到了。”
借着接电话的动作,姜若烟朝童怡挥挥手,示意自己下楼拿。
早春时节,夜风尚且还带着冬季剩余的冷意。
姜若烟肩膀稍缩,抖了一身的寒气。
下楼取外卖方发现,除了两杯水果茶之外,姜若烟前几天购置的快递也正好抵达。
快递虽然不重,都是小件。
然而一连十几个快递堆在手中,姜若烟走路未免有点吃力。
大小不一的快递盒子几乎夺走了姜若烟所有的视线。
姜若烟注意力全在即将倒翻的快递上,以至于脚下踩空,姜若烟都未曾注意。
小小的惊呼声猝然在黑夜响起,姜若烟手忙脚乱,本能往前一倾,稳住身子。
一直平稳支撑着快递的双手骤然倾斜,快件失去平衡,接连从姜若烟手中滚落,掉了一地。
“嗳”
哀嚎脱口而出,顾不上险些崴到的左脚,姜若烟匆忙弯下腰,重新将快递捡在怀里。
盒子都不重,只是累赘。
好不容易将地上的狼藉重拾干净,倏地,姜若烟又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
她稍稍拢眉。
腾不开手接通电话,偏偏铃声好似午夜催魂咒语,锲而不舍催促着姜若烟。
突兀的铃声一遍又一遍打破黑夜的安静,引得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
无奈之下,姜若烟只能暂时将快递放回地上。
女孩视线微垂,低低在闪烁的屏幕上轻轻掠过。
果不其然,看见了姜母的号码。
不难猜到背后拨通电话的人是陈明睿。
姜若烟眼眸微敛,不做他想,直接将手机设置成静音模式。
绕了夜色的铃声终于按下暂停键,姜若烟垂首敛眸,无声在黑夜中发出一声叹息。
小小的影子半蹲在台阶下,脚边还有一堆散乱的快递。
“需要帮忙吗”
低沉的嗓音忽然从头顶落下,姜若烟乍然抬眸。
率先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鞋面干净透亮,再往上,却是一截白净凸起的腕骨。
姜若烟的目光在脚腕处停留了一瞬,莫名一阵失神,讷讷重复了一遍。
“什、什么”
约莫是听出她声音的呆滞,男人又低低笑了一声。
唐柏川抬手摘下自己的耳机“需要帮忙吗,你的快递”
男人的声音很轻,落在无边夜色中,溅不起一点波澜。
显而易见,姜若烟也认出了唐柏川的身份。
窘迫在女孩脸上一闪而过地掠过。
她讪讪牵了牵嘴角“是你啊,之前”
微顿,姜若烟方将后半句补充完整。
“之前谢谢你的外套。”
大概是有之前借外套的事在先,姜若烟对唐柏川的警惕稍稍减弱。
“你好,我叫姜若烟。”
话落,姜若烟方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女孩哑然失笑“抱歉,我脑子没转过来。”
都能出现在自己婚礼上的人,肯定不会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
姜若烟忽的有几分懊恼自己的莽撞。
男人却只是微微低头,鸦羽睫毛覆在眼睑下方。
他轻轻嗯了一声“我认识你。”
姜若烟倏然扬起头,赶在女孩抛出问题之前,唐柏川率先解决了对方的疑惑。
男人薄唇微启,他缓声道“你好,唐柏川。”
唐柏川。
姜若烟跟着在心底默默重复了一遍。
记忆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一瞬间的事,姜若烟捕捉不到。
她讷讷张了张唇,只觉得名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过。
记忆中某个角落被轻轻翻开,复又盖上。
甫一抬头,却忽的撞上唐柏川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视线在空中碰撞的那瞬间,唐柏川轻轻扬起了唇角。
“走吧。”
语气熟稔,好像这种对话已经在他们之间发生过上千回。
地上的快递已经被唐柏川取走,一瞬间,姜若烟手中只剩下两杯水果茶。
她快步,亦步亦趋跟在唐柏川身后。
到了自家公寓楼下,姜若烟领先几步,刷了门禁卡推门。
“快递给我就行,我到了。”
唐柏川却没有递还的打算。
姜若烟偏头“嗯”
“我也住在这里。”
片刻,姜若烟听到了唐柏川不紧不慢的声音。
她木讷地瞪圆了双目,随即,女孩眼底的错愕很快转为惊喜。
“你也住在这里”
“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于此同时,姜家。
手机再次被姜若烟挂断,陈明睿讪讪扯了扯嘴角,将手机递还给姜母。
“怎么,烟烟没说什么吗”
姜母迫不及待,视线无意间在通话时间那一栏瞥过,倏地收住音,朝陈明睿歉意一笑。
“明睿,你别多想,烟烟她就是最近心情不好”
陈明睿抿唇颔首,眉眼间是抵挡不住的失落“我知道。”
姜母莞尔,轻拍了拍陈明睿的肩膀。
“等她自己想通了就好,烟烟就是这样,都这么大了还和小时候一样任性。”
“姜姨,烟烟她有说今天去哪吗”
“说是去机场接她一个同学,叫童什么,我记不清了。”
童怡是特意请假回国的,她的论文还没到尾声,匆匆陪了姜若烟两天,又被导师连环ca喊了回去。
童怡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只匆匆吃了一顿晚餐。
童妈妈端着大盘鸡出来时,还不满剜了自家女儿一眼。
“都回国了怎么还不回家住,就知道麻烦人家烟烟。”
“烟烟,你上次说喜欢吃大盘鸡,阿姨做了好多,你晚上多吃点。”
“还有你童叔刚钓的几条黄鱼,你等会都带回去。”
“处理这事你不用担心,阿姨都帮你弄好了。”
童怡坐在沙发上,毫无形象盘腿啃苹果,视线没好气落在母亲脸上。
“妈,从国外回来的好像是我吧”
童妈妈一脸女儿说了废话的表情“所以呢”
“所以”童怡忽的坐直了身子,指着姜若烟表示自己的强烈不满,“你该嘘寒问暖的对象不该是我吗”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都没看过我一眼”
童怡愤愤不平,控诉母亲的不公。
可惜童妈妈眼神半分也没在她脸上停留过,笑眯眯看向姜若烟。
“烟烟,冰箱有车厘子,你想吃吗,阿姨给你洗去。”
一旁无能狂怒了半天的童怡“”
控诉得不到安抚,童怡干脆选择了放弃躺平。
童妈妈见不惯女儿邋遢散漫的模样,轻推了推童怡的膝盖。
“坐没坐相的,没事的话就去收拾你房间,看看都乱成什么样子了。”
“乱就乱呗。”童怡紧跟时事,语气甚至还隐隐带了几分得意。
“奥运冠军都不叠被子,我为什么要叠”
童妈妈毫不犹豫反讽“那你是奥运冠军吗”
童怡哑口无言。
姜若烟以前来童家做客的时候,就发现童妈妈和童怡是一对活宝,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母女关系。
手心是童妈妈刚塞的开心果,姜若烟小口小口啃着,乐得开怀。
她的事童妈妈肯定早就从童怡口中得知,却半点也没有提起的打算。
只是在姜若烟离开的时候,童妈妈悄声跟着姜若烟出门。
姜若烟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不少,童妈妈还嫌拿得太少,硬将早上刚买的蓝莓也塞了进去。
“蓝莓对眼睛好,多吃点。”
女人眉眼温和,岁月在童妈妈眼角留下浅浅的痕迹,是名为“母亲的关心”。
童妈妈轻拍姜若烟的肩膀“烟烟,对自己好一点。”
姜若烟一怔,随即眼圈稍红。
童怡趿拉着鞋子从屋子出来,女孩一如既往的大嗓门。
“我来了我来了。”
童妈妈佯装恼怒瞪了女儿一眼“让你帮烟烟拿点东西,怎么都这么慢。”
“我找衣服嘛。”
“就你事多。”
童怡被母亲赶着下楼,手上提的全是童妈妈塞给姜若烟的东西。
“我妈真是的,居然连小黄鱼都拿了,滑溜溜的吓我一跳。”
“阿姨人很好。”
“那是你没见过她以前追着我打的样子。”
童怡没好气,肩膀稍塌。
她双手都拎着袋子,腾不出空手和姜若烟分享拥抱。
只是隔空和姜若烟碰了碰肩膀。
没有安慰,没有劝说。
有的只是轻轻的一句“有空出国找我玩啊,到时你的稿费应该也到了,正好可以请我吃饭。”
姜若烟气得给了童怡一拳。
吃饱喝足,姜若烟提着大包小袋,往自己家公寓赶去。
这些天姜母给自己打的电话不少,兴许是知道童怡和姜若烟一起,故而姜母没有亲自找上门。
目的只有一个,维护仅剩无几的面子。
姜若烟乐得过了几天的清净日子。
只是心情的愉悦值,在看见自家门前半倚着的身影时,骤然跌进谷底。
姜若烟双眉紧拢,语气谈不上一星半点的和善。
“你怎么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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