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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宓开门一看,无情满脸焦急立在院中,那是李宓从未在无情脸上看到过的神色。
“小师妹,随我进宫。”
一听宫中有变,李宓也是神色一冷,背上药箱,在夜色的掩护下迅速赶往这座城最尊贵的地方。
两人未用马匹,一路轻功疾驰,月暗星稀,李宓怎么也想不到,首次入宫,是在此等危急的情况之下。
入宫之路畅通无阻,无情用极为低的声音急速交代道
“戌时三刻,今上突然栽倒在榻,昏迷不醒,舒贵妃机警,并未张扬,佯装自己发了急症,派人请了相熟的御医。”
“如今,御医束手无策,只得请你入宫。”
闻及此,李宓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手心微汗,抿了抿唇
“若是今夜”
“明日早朝,若见不到今上,朝中必乱,蔡党、皇室中人必不会善罢甘休。”
穿过蜿蜒小道,前方暗沉沉的,仿佛能将人吞没。
直面权力斗争的残酷,即使李宓也懂无情的未尽之语,蔡党恐与皇室中人联手。
造反
前方走来一列低着头的太监,李宓心口一跳,看了眼无情,无情面不改色,太监们如同未见到两人一般,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走过了。
进入宫殿,几大高手赫然在列,其中两人,与蔡党颇有些瓜葛,无情神色如常,拱手道
“安平郡主,前来为贵妃诊脉。”
其中一人目光微闪,正要上前阻拦,屋内响起贵妃娇弱的呼声
“陛下,疼啊”
旋即,今上沉稳的声音传来
“还不快请郡主进来”
那人神色莫名,抱拳暂退,无情递过来一个眼色,李宓面上纹丝不动,手指抽了一下,独自进屋。
屋内烛火闪烁,亮如白昼,隔着屏风,李宓伏身跪地,朗声道
“安平,拜见陛下贵妃娘娘”
“免礼,上前为贵妃诊脉吧。”
绕过屏风,烛光略暗,走近榻前,李宓垂下眼,略显文弱的青年男子,面无血色躺在榻上,贵妃面露担忧,坐在榻尾。
而陛下的声音,却是跪在地上的近侍发出的。
余下几名宫人立在四周,皆是心腹,众人见到李宓,目光灼灼,满脸希冀。
诊脉之后,李宓沉吟片刻,手指微动,迅速起针,嘴里朗声道
“里急后重,贵妃娘娘宽心,此等情况,金针一到,必能止痛。”
闻弦歌知雅意,贵妃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嘴角一动
“哎呀,郡主果真神医,那御医无用,我可不乐意吃那苦药。”
陛下故作不耐,语中带笑嗔怪道
“你啊,娇气,大半夜兴师动众的,阖宫陪你闹。”
铜漏一滴滴落下,仿佛打在人心上,屋内除了偶尔的掩饰之语,李宓一言不发,全神贯注。
不过一刻,今上的头、胸、腹间,已扎了十几针,最后一针落在耳后。
须臾,今上颈侧鼓起,蚕豆大小的紫红色,随着轻浅的呼吸激烈涌动。
直至完全鼓胀,李宓取出食指宽的薄片短刀,正欲进行最紧要的一步。
突然,屋外尖细的声音响起“不知无情大捕头深夜造访大内,意欲何为啊”
手上的动作被打乱,李宓一顿,环视一周,宫人皆有些惊惶,清了清嗓子,大声道
“娘娘,这最后一针,恐有些刺痛,还请放宽心,此针一下,便不再受苦”
屋外安静下来,听到无情与人周旋的声音,李宓冲贵妃点点头,寒光一闪,腥臭的紫黑色,连成线滴进了早已备好的银瓶之内。
毒血排出,今上的脉搏、气息逐渐强劲,众人欣喜之际,屋外传来大义凛然的呼声
“傅宗书,有要事求见陛下”
陛下神色一紧,擦了擦额头的汗,回道
“傅相,贵妃不适,朕分身乏术,明日上朝再议吧。”
屋外不罢休,一再逼迫,眼瞧着近侍快要抵挡不住,屋内许久未回话,那人已有强闯之意。
贵妃已默默垂泪,宫人们伏在地上瑟瑟发抖,李宓手上动作不停,缝合包扎一气呵成,从玉瓶中取出药丸,手一抬,给皇帝喂下。
“陛下,此事紧急,恳请陛下见臣一面”
傅宗书一脸急色,大喊着便要硬闯,无情上前阻拦,却被其中一名高手挡住了去路,其余人等作壁上观。
“嘭”
门开了,披着外袍的皇帝满脸不悦,气势迫人,一玉枕摔到傅宗书脚边
“明日再议”
说罢摔门入内,身旁跪着的宫人迅速阖上门。
屋外众人见此,神色各异,傅宗书愤恨瞪了一眼无情,甩袖离开,其余人等悉数退去。
皇帝这一吼,已用尽力气,贵妃赶忙扶着他坐下,皇帝安抚地拍了拍贵妃的手,有气无力感慨
“多亏爱妃,否则,朕怕是。”
摇了摇头,皇帝看向李宓,面沉如水“郡主,朕可是中毒”
将药箱内的物什规整好,李宓取出一瓶药双手奉上,头略低,正色道
“陛下所中不是毒,是蛊,万幸臣女备有解蛊丹,方能不负所托,此瓶秘制培本固原丹,还请陛下连服一月。”
听罢,皇帝摩挲着玉瓶,神色莫名,眼中暗光闪动,呲笑了一声,叹道
“有劳,贵妃陪郡主到外间稍坐。”
贵妃翘起兰花指,眼波流转,娇声呼道
“果真不疼了,啊,突然好想吃桃花酥,明月,陪我一道用些吧。”
李宓唇角微扬,躬身退下,提着药箱,行至屏风处,背后又响起陛下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啊,恃宠而骄”
李宓眉头抽了抽,见宫人面不改色,习以为常,贵妃亦双颊微红,一脸娇羞,觉着这宫中妙人还真不少。
无情悄然入内,与皇帝在里间密谈,李宓在外间饮茶、吃糕点,半个时辰后,两人走出皇宫,对视一眼,皆松了一口气。
皇宫大内,个中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
行至街口,暗里窜出几十名黑衣刺客,呈围困之势,向两人攻来,领头人阴恻恻笑道
“传闻明月仙身怀重宝,吾等不夺上一夺,岂不枉在世间走一遭。”
李宓还来不及动手,无情双手微动,暗器瞬发,眨眼间,刺客便只剩不到十人。
理了理兜帽,李宓勾起唇角眺望,无论看多少次,都觉这漫天洒的,比吹雪更醉人。
“无情”
“是无情”
刺客惊呼出声,纷纷向后散开,风止了,刺客面面相觑。
此前,江湖上除十三凶徒,无人知晓无情已痊愈,刺客见他文弱单薄,只以为轻功了得,方才伏击。
如今,刺客互相对视一眼,鬓角滴汗,已萌生退意。
“来了,便留下吧”
冷清的声音响起,刺客正欲攻上来,不过刹那,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人已倒地。
无情呼哨一声,神捕司捕快纷纷从各处窜出,打扫战场。
这一幕太过震撼,捕快们的潜藏之能已然登峰造极,让人不得不佩服李宓哑然失笑
“盛师兄,早已料到”
“小师妹,你看他们,像不像秋后蚂蚱。”
无情目光悠远,似乎看向了皇城,又似乎看向更远的山。
次日,汴京人尽皆知,安平郡主昨夜当街遇袭,重伤昏迷
宫廷御医行色匆匆入府问脉,离开时皆是如丧考妣。
今上震怒,严令彻查
一月后
“这一查,咔咔咔傅相朝中势力剪除大半”
手放在脖子上那么一比划,追命做了一个口鼻歪斜的表情,恰似近日上朝的傅宗书。
“传神”
李宓抚掌大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宴上众人也是哄笑不已。
追命豪饮一口酒,哈哈一笑,冲李宓问道
“哎,小师妹,你如何猜中是崔御医下的蛊”
李宓摇摇手指,晃了晃脑袋,故作神秘
“佛曰,不可说。”
“别啊,小表妹,说说呗”
对面的追命还未着急,邻座的霓裳急了,叠声央着非说不可,李宓都快被晃散架了。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
“养那醉心蛊之人,身上有独特的气味,崔御医为我诊脉之时,玉蟾红蜈皆躁动。”
食指点了点酒坛,李宓又道
“他诊脉时撩起袖口,袖口处有一小花,那花儿长在吐蕃极南,鸱部独有,族人极善养蛊,其”
李宓妙语连珠,堂内众人无不连连惊呼,神侯捋着美髯,摇头叹道
“那崔御医已极为年迈,曾救治过不少贵人,未曾想竟是蛰伏多年。”
见神侯有些怅然,李宓俏皮道“舅舅,看来我娘与您的赌约,怕是我娘要赢了。”
神侯抿了一口酒,哈哈一笑“你出谷,不就是你娘临行前嘱咐的怕是她耳提面命,要让你帮她赢吧”
李宓眨了眨眼,一脸乖巧“帮她,也是帮您啊。”
神侯开怀大笑,在场众人亦是喜笑颜开。
经此一役,神侯府力挽狂澜,盟友乘胜追击,正道之士通力协作,皇宫大内、朝堂之上,肃清了小半歪风。
天晴却逢旱雷,盖因神侯府贴了告示,重金求医
天下名医能者居之,皆可揭榜
梅二先生揭榜入府,次日离府,当夜便与友人对饮痛哭,叹杏林后起之秀将陨
花满楼提着糕点,行色匆匆赶往神侯府,这条路他已走了一月。
路经一茶摊,脚步顿了顿,摊上茶客交头接耳,皆是哀叹连连
“这怎么了得,前儿不是说郡主已然大好,如今怎又昏迷不醒”
“我听说啊,是那位干的好事儿,派人前来探望,却又将郡主伤着了”
“哎,我也听说了,最近神侯与那位,不对付着呢”
想起那日,李宓如何作弄傅宗书的手下,花满楼忍住笑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在闹市晃了好几圈,精神恍惚差点撞到人,仆从寻来,他悲痛欲绝,飞身赶往神侯府。
这一幕,路人皆看在眼里,暗道郡主怕是不好
入夜,神侯府烛火点点,哭声不止,安平院内更是挂上了丧幡,李宓闺房门窗紧闭。
她安静的躺在床榻上,手边放着一盆金色的花,看似熟睡,却已了无生息。
烛火明灭,床前人影一闪而过,花瓣片片坠落。
当夜,傅宗书府上喊杀声不断,子时,燃起了熊熊大火
作者有话要说私设今上不是省油的灯,好赖分的极清为方便描述,文中皇帝统称陛下\\今上\\朕。
花满楼一个被种花耽误的演员
舒贵妃一个热衷于唱戏的好贵妃
皇帝不想说话时就让近侍代劳的奇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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