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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假面
「我拥有这个世界上高情商的手段。
那种掌控他人的感觉太过美妙。
只言片语送人去死,
随手拈来便是消亡。
带起微笑的假面,
在舞会中翩翩起舞,
沉迷于金钱的闪耀,
欣喜于权力的伟大,
我卑劣虚伪,
我贪婪自私,
我臣服为人的欲望,
我觊觎恶龙的宝藏,
」
游戏人间
青木买回了一大袋螃蟹,带着太宰治回了自己的家。
在他纠结的时候推他一把,在他犹豫的时候强势一点,在他拿捏不定的时候再给予一些好处诱惑他。
青木用余光注意着身侧的太宰,带他回家是临时决定的,但也没关系。
只要满足了太宰的某种好奇心,也许他对自己的兴趣就会减弱了,像今天这样的偶遇以后也可能没有了。
当然,也可能有另一种可能。
暴露了住址的种种结果,青木大抵已经有所准备了。
“你的手艺怎么样说好了,不好吃我可是会掉头就走的。”
太宰对青木放下笔拿起铲勺完全没有信心,要是把他喜欢的螃蟹做成一坨黑糊糊的烂东西,他真的会生气的
青木拿钥匙打开了大门,弯腰给他拿了一双拖鞋,听到这话失笑“不会把你毒死就对了。”
“哇,你还想过要把我毒死,真是用心险恶的大人。不过毒死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会痛吗会流血吗还是口吐白沫”
太宰治凑到正蹲着摆放鞋子的青木面前,脸上是今天出现了好几次的阴暗面。
月台的太宰是个可爱的惹人喜欢的孩子,第二次见面是对他兴致缺缺,一副懒得敷衍他又厌恶他的熊孩子。第三次见面纠结、傲娇,是个探出一步都害怕的胆小鬼。
只有这一次,他完全完全的暴露出了对自我的厌恶、对他的恶意、对世界的失望与难过。
想要死,想要死。
这样的情绪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面前了。
从最开始伪装着乖巧接近他,然后又一步步的撕开他的假面。
如果说太宰一开始就是这样的话,那意味着他根本不在意让无关的人看见他的这一面,一切也会变得不同。
但现在不一样。
他
想要用这样的恶意吓退自己。
青木凝视着他。
他的行为让他害怕了,让他矛盾起来了。
太宰又一次拉开了距离,无所谓道“也许今天就可以试一试”
“那真是让你失望了。”青木站起身,拎起袋子朝厨房走去,“我不仅不会下毒,还能让你吃到鼓着小肚子走不动道。”
家里剩余的食材还有很多,作为主菜的螃蟹更是不少。说是螃蟹大餐,那必须让这个还在试探他的小崽子满意才行。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太宰躺倒在沙发上,好奇的翻了翻他放在桌案上的书,“明明就是个会拐卖小孩的怪大人”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青木耸了耸肩,用新拆封的牙刷刷洗螃蟹。
的确没想到。
也许是去的时间不太对吧,在黄昏的时候点上一顿大餐,等做完也就晚了。
这意味着危险,没人想要经历横滨的夜晚。
去的店铺都准备关门了呢。
横滨的夜晚除了家里的灯和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就只会有一种光,打斗所带出的火花。
至于那些会在晚上开的店,那是不可能的呢。
就好像在横滨,没有夜晚的居酒屋。
横滨的居酒屋只会在白天开放。
这是属于横滨的特色。
所以青木就只能带太宰回来了。
当然,经过他的许可了。
暂住一晚什么的。
青木摇头失笑,希望没有把他家翻个底朝天就好了,嗯,也别留下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行。
家里除了文稿、书籍和读者信件,好像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怪大人要成为太宰给他的奇怪称呼了吗
哗啦啦的水流流过,青木处理着螃蟹,做一顿螃蟹大餐的精力并不少。他拿起几只毛蟹放入蒸笼,瞥了一眼正戳着还没处理的活螃蟹的太宰。
“啪嗒、啪嗒”随着青木打鸡蛋的声音,太宰的手指也一下又一下,戳着螃蟹的壳。
也许是被他戳得烦了,那只螃蟹吐了吐细密的泡泡,朝着旁边走了几步。
太宰看着那横着走的螃蟹,发出“哇哦”一声,眼睛一亮,又戳了几下。
完全就还是个孩子嘛。
青木失笑,继续清理剩下的螃蟹。
“嘶”
小声小气的吸气声,青木侧过头。
太宰下意识想要吹一口伤口,却又立马抑制住了本能,开始盯着伤口失神,手指上慢慢沁出了红色的血,传来火辣辣的麻木感。
啊,流血了。
可惜这样的出血量死不了。
唔,颜色有点像香取特制的草莓果酱。
不知道好不好吃。
太宰有些无聊的想,好奇的把伤口含进了嘴里,舌尖轻轻扫过划痕,他尝到了点铁锈混杂着海腥的味道。
哦对,他刚刚玩过螃蟹。
太宰后知后觉的想到。
青木放下东西,半弯下腰,握住了太宰的手腕,从他口中轻轻抽出了手指,半张的嘴隐隐可以看见一点点猩红的舌尖。
青木皱着眉头看着被太宰自己舔舐过的伤口,心里的情绪不怎么美好。
什么唾沫能加快愈合的速度其实是假的,相反,如果舔舐伤口时让一些细菌感染到伤口才是更危险。
手心里握着的手一颤,青木抬眸,手腕便被他抽了回去。
青木往前一伸,重新抓住了那只不怎么安分的要抽回的手,站起身拉着太宰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训斥,“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拿根筷子逗不就好了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手不怕疼”
青木把人按在沙发上,转身拿了医药箱回来,翻着医药箱找工具和药品,“张嘴。”
“为什么要张嘴”
太宰坐在沙发上,双手支在两边,看着他翻东翻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了晃腿。
“看看嘴里有没有什么伤口,你刚刚玩过螃蟹,怕你伤口感染。”青木拆了新包装的木条和手电筒,转身抬手捏住了太宰的下巴。
太宰无辜的眨了眨眼,和他对视。
“啊。”青木张了张嘴,示意他开口。
“啊”
那双眼睛的视线从上往下,避开了他注视,眼帘遮住了他的情绪,青木看了眼太宰那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打开了手电筒。
舌头贴服的压在上面,小巧的牙齿整齐的排列,看起来长得很健康。手电筒的光线扫了一圈,在里面映出透红的血色。
没有什么伤口。
青木关了手电,松开手,视线不由自主的在他的下巴上停留了一下,转眼又移开了,转过身拿起消毒液创可贴和药膏等。
只是这么轻轻一按,大拇指便在上面留下了点浅浅的红痕,这皮肤看起来也很嫩。
还是个孩子呢。
太宰治注意到了青木那一瞬间视线的停顿,抬起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上面好像还残留着被按的触感。
青木拉过他的手,看了眼他的手指,红里泛白,夹得不算太深,伤口却不小。
“疼就说一声,我尽量轻点。”青木用棉签沾了酒精,轻轻擦着边缘,一边擦一边吹。
太宰坐在沙发上,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垂目低眉的模样,从他口中吹出的风又轻又凉,空气中夹杂着一股酒精的味道。
也许是看得太入神,所以在青木猛得把沾酒精的棉签按上伤口时才会顿时疼得往回缩,火辣辣的感觉转眼又被凉风吹散。
青木一边吹,一边抬眸想要看看太宰的模样确认他疼不疼,却被太宰眼里难得一见的小孩子气惊讶到了。
太幽怨了。
那样的眼神太过幽怨,好像在控诉他惹痛了他。青木再次低下头,轻轻吹着,却没忍住笑了起来。
手指在创可贴上抚过,青木看着上面留着卡通猫咪的创可贴,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这几天都注意一些。”
“你就在这坐着吧,我去把那个害你受伤的罪魁祸首给收拾了。”青木站起身,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太宰治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收回视线,目光又放在了茶几上放着的书,伸手拿了过来,他往旁边一倒,侧躺在了沙发上,带着无所谓的心情看起了书。
两三行字看进眼里,却又走了神。
太过分了,他想。
油盐酱醋,清酒芝士,青木拿着刀快速的处理着食材,时不时传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视线越过手上捧着的书,悄悄的落在了厨房玻璃门后的那道身影上。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那个让他小心看河的男人。
太宰治侧过身平躺,拿着书往腹中一拍,隔着书捂住了肚子。双脚一伸,刚伸直就踩中了沙发把手,硬硬的鞋底蹬在上面。
哦对,他没脱鞋。
太宰治突然乐了一下。
他们去过海边,那里的沙泥肯定沾了鞋底。于是他的双脚又晃了晃,无意似的再次踩了几下。
“啪嗒。”
鞋子掉了。
穿着白袜子的小脚踩在了深棕色的沙发套上,没忍住弯了弯脚背,太宰拿起书盖住了脸。
他忘了。
他们进门后换过鞋,这不是他的鞋子,是在室内用的拖鞋。
被书遮盖的黑漆漆的视线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默了好一会儿,太宰才慢慢侧过头,从书后的缝隙里往厨房那边看,耳边依旧是那噼里啪啦的声响。
没人注意到他的行为。
太宰拿下了书,又理直气壮起来,还甩了甩脚,把另一只拖鞋也踢掉了。
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白色的墙面,刺眼的灯光。太宰治抬起手,想要遮挡一下,便被手上缠绕着的创可贴吸引了注意力。
上面的卡通猫咪简单可爱,和那个人都不太像。鞋柜里剩下的拖鞋,医疗箱里完备的工具
思维一瞬间滑落,视线又聚焦到了卡通图案上,微微上扬的线条,是笑着的猫咪。
大人们总是这样。
可恶、狡猾。
清淡的海鲜味悄悄从厨房里弥漫出来。
滋啦啦的热油泼出辛辣,芝士的咸甜,鸡蛋的顺滑,小葱的点缀。
青木把一盘盘菜端上桌子,拿着酒瓶,将碗筷放在太宰治面前,解下围裙,坐了下来。
“吃吧。”青木夹了块蟹肉卷放在太宰碗里。
太宰顿了一下,还是拿起了筷子。
“你想问些什么”青木剥开蟹壳,用筷子挑起了肉,“我的书我的读者又或者是我”
他和小兔崽子毫无关系,除了这些,他实在想不到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他来问他的。
青木冲着手上的螃蟹笑了笑,细细的把肉一点一点的挑出来放在螃蟹壳上。
三个问题换一个称呼的交易达成了。
太宰也拿过了一个螃蟹,手指一用力,螃蟹壳就掰开了,露出满满当当的黄白蟹膏。
“我只有一个问题。”他低声道。
又强调了一遍“还是那个问题。”
“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你是什么想法”
青木把装着细挑出的蟹肉的螃蟹壳送到他面前,接着又把醋碟和辣碟放在他面前,“你确定只问这一个”
“剩下的留着,”太宰看向他,“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青木看着他,慢慢道“我很高兴。”
“凭什、”话没脱口,太宰治又后悔了。
为什么他能高兴
他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对啊
不是他决定的。
木村是自杀,没有人逼迫他。
青木只做了一件事。
写书。
太宰治又沉默了下来,是他不甘心,是他有怨气,是他看不惯这个人。
是他放心的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了亡灵身上,不用担心得到的东西会消失,也可以理所当然的表露出他对教导过他的那个人的一点点在意。
说起来,也许他还应该感谢他。
太宰治垂着眸子,拿起醋碟把醋全倒进了螃蟹壳,剥好的蟹肉顿时吸满了香味清浅的玫瑰醋,他一口全塞进了嘴里。
说起来,他做的螃蟹还挺好吃。
就是醋有点酸,酸到他的牙了。
太宰治眯着眼咀嚼,默默又拿了两个螃蟹,一言不发的挖起了蟹肉。
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人一如既往的讨厌。
青木看出了他的矛盾与顾虑。
也许不想浪费第二次机会,也许是不想知道他的答案解析,也许是很生气,反正
太宰现在的心情绝对算不上好。
但青木还挺高兴的。
是真的高兴。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的谎言。
也是真的高兴。
那些人看着他的书,笑着死去也不失一种死法,值得高兴;那些人看了他的书,艰难的活下来,值得高兴;太宰治会因为他的某个读者过来针对他,质问他,对他不满,值得高兴。
他很高兴
能叫他一声阿治。
青木把沾着芝士的蟹腿夹进他的碗里,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
“”
太宰治没说话,只顾得吃。
反正无论他回不回,这个人都会继续说下去。只是不知道,如果他真的杀了他,他会怎么样他的想法会依然定格在无条件纵容他的程度吗
他不相信这样的感情。
相比于这个人,他更相信木村,更相信香取那种随时会变卦,却又在某种程度上他可以把控的感情。
只有木村是真实的。
只有木村永远都不会改变。
太宰治讨厌云居青木。
青木“死亡么,是一次性消费品。”
太宰顿了一下,等着他继续说。
可这句话说完,青木却突然沉默了下来,看着满桌的螃蟹愣住了。
很久,很久。
久到太宰凝视着他,却依旧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的时候,久到这个人突然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的时候,他才慢慢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青木抬起头,冷不丁朝着太宰讲起了故事,“去年冬天,也是这么冷。”
“那时候还没下雪。”
“我从别人那里拿到了一封信。”
“那封信是一个认识的人写的,认识的不久,关系算不上多好,大概也就我们这样见过几次的程度,但我的印象却很深。”
“收到信的时候,我还不是专职作家,甚至作家都快要做不下去了。”
青木自嘲的冷呵了一声,继续道“那封信是一封很特别的信。”
他慢慢笑了起来。
“是遗书。”
青木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真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印象算不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记忆都模糊了,后来分别的时候交谈过一次,也就能回想起几分的程度,最后却送来了这样一封让人难忘的信。”
“没见过几次的一个人,也没什么相处后维系的情感关系,却在信里和我说,你写的真好。”
“那封信很少提及他自己,却一直在说高桥君怎么怎么样,哦,高桥君是另一个人。认识他们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更多的在高桥君身上,后来才在信里得知是高桥君故意接近我。”
“认识他们的时候,我刚开始写作没多久,甚至没有一部像样的作品。”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我的书,归途就是从他们身上得到的灵感。刚写完归途把稿件交给编辑的那天,高桥君就没了。”
“就在我眼前,啪的一下没了,没了。”青木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苦笑一声,“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场景,为此我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他都没有看到我给他写的小说”
“感到遗憾吗”太宰这么问。
青木没说话,摇晃着酒杯。
太宰在等他的回复。
青木知道。
但他却问了无关的一句话“阿治,你想过死吗”
青木拿起酒杯,透过橙黄色酒液看着太宰那光怪陆离的身影,声音轻缓又低沉,带着些沙哑“死亡其实是很可怕的。”
太宰看着他。
青木又笑了,仰头喝了一口,摆了摆手,“但死其实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然他们怎么就会因为我的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呢,你说是吧。”
看着他平静的脸,青木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别停下呀,一边吃一边听。”
“别浪费,都是给你做的。”
见太宰接着吃,青木也就继续说。
“这死啊,就是讲究一个愿不愿意。你看你愿意死,就没什么好怕了。你要是不愿意死,那死亡当然就可怕了。”
“这愿意啊,也是分很多种。”
“比如你想杀我。”
“”
太宰又停下了动作,他听明白青木的意思了。
“我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想杀我,也许原因很重要,但对我来说,重要的是结果。”
“比如高桥君他们,就是觉得活着太痛苦了,所以死了,也就解脱了。”
“而有些人啊,就不愿意。”
“有些人心有牵挂,舍不得亲人、舍不得朋友、舍不得爱人,有些人心有不甘,舍不得钱财、舍不得权力,还有些人啊,就只是单纯想活着。”
“想活着也没什么好羞愧的。”
太宰道“你曾经因为活着而感到羞愧吗”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曾经
青木笑了起来。
思维敏锐、用词犀利,还知道试探他。
但这是问他吗
不是,这是自问。
“不必感到羞愧。”
“能活着,谁不想活着呢”
“”
太宰看着青木的酒愣神。
青木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这死嘛,也分很多种。这心有牵挂的,为了一些人会心甘情愿去死,这喜欢钱的,因财丧命的人也不少。”
“人各有各的选择,各有各的际遇。”
“就像在横滨,纯粹的好人是活不了多久的,坏人也不见得活得多好。”
“但是吧,人活在世上,可以对世间失望,却千万千万不要绝望。”
“希望是在的。”
“你想要的,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出现在你面前。”
“但死不一样”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样哪怕你想要的在未来出现了,也不会是你的。”
高桥君想要看的小说,
我写完了,
他不在了。
木村君等的答案,
我给了,
他不在了。
小说不是他的,答案不是他的,所有的一切都在死亡的那一刻隔离开了。
“阿治”
“活着,终归什么都会有的,在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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