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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花.海市蜃楼.袭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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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步辉带着人来搜山了。

    花袭怜清楚的记得他徒手刺穿苗步辉的身体, 苗步辉怎么可能恢复的如此迅速

    “现在我们怎么办”

    苏瓷儿和花袭怜躲在一个山洞里,两人紧紧靠在一处,十指相扣。

    花袭怜的身体还没完全康复, 若是强行带着苏瓷儿闯出去,怕也是有些勉强。

    男人抬手, 露出手臂上的筑梦网。

    “你要用筑梦网可是你的身体”苏瓷儿表现出不赞同,花袭怜倾身过去, 含着她的唇瓣堵住她剩下的话。

    苏瓷儿下意识颤着眼睫闭上了眼,直到自己被亲得几乎窒息,才伸手轻轻的把花袭怜推开, 然后一睁眼, 发现男人早已进入筑梦网内。

    苏瓷儿去你妈的美男计

    花袭怜再次入了苗步辉的梦。

    这是一座晒满了草药的院子, 除了清新的草香,还能嗅到一股奇诡的血腥气。

    花袭怜站在院子门口, 看到正屋虚掩着的门。

    雕花木门漏出一条缝隙,能隐隐绰绰看到里面的场景。

    一袭白衣的豆蔻少女伸出自己细瘦的腕子, 面前看上去略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手上拿着一柄匕首,正割开少女的胳膊放血。

    少女肌肤白细,被划开的伤口就像碾碎的梅花落下的汁水,从白色的积雪之中倒灌出来。

    那血流进一个瓦罐里, 那个瓦罐上面挂着一层厚厚的血污,想来是用了很久的。

    “好了。”妇人起身,拿起旁边的帕子按住少女的伤口,等了一会儿后再撒上药粉。

    伤口止住了血,可却并没有立刻痊愈。若是仔细看, 还能看到少女胳膊上其它浅薄的,陈旧的被匕首割出来的伤口痕迹。

    “母亲。”少女委屈地叫了一声。

    被少女称为母亲的那个人轻轻叹息一声, 然后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辛苦你了。”

    少女轻轻摇了摇头,“为了哥哥,我可以忍受。”

    视线拉近,能清楚看到少女那另外半边脸上是古怪的黑色鳞片。那些鳞片细幼而稚嫩,像是刚刚生长出来不久。

    “你的身体愈合能力比常人更好,若非致命伤,养个日也就好了。”妇人一边端着那瓦罐往药柜走去,一边跟少女说话道“你每年夏日都会出现情潮,因为控制不住体内兽性,所以身体产生异变。”

    少女听懂了,面色微红。

    妇女继续道“青兰,你要知道,修真界是容不下魔的。”

    青兰原本绯红的脸霎时惨白,她默默点头,伸手按住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母亲,我能变成人吗”青兰满脸期待地望向妇女。

    妇女生了一张极其温柔的脸,她望向少女,语气轻柔而宠溺,“放心,不要害怕,就是无法成功转换成人,你也依旧是我们坤山派的大小姐,谁也不敢欺负你。”

    青兰起身,雏鸟似得投入妇女怀中。

    妇女伸手揉着她的发顶,眉眼之中却透出一股忧愁感来。

    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研究出过能让魔变成人的东西来,便是真的有,也不是她这种修为的医修能做出来的。

    少女在自己怀中沉睡过去,妇女将她安置在榻上,然后起身出了院子,往坤山派内的藏经阁去。

    藏经阁内置着诸多古籍,最古老的有近千年历史。

    妇女翻阅了大半年,终于找到一本古籍,上面有一个残缺的药方,说以早古魔物之血为引,能治沉疴旧疾,更有甚者,还能成为半魔半人之躯,享受到强悍的自愈能力并跟魔物一样使用魔气。

    妇女看着手中的秘籍,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眼神之中满是疲惫。

    她又细细将这秘籍看过,然后抱着它出了藏经阁,进入另外一座院子。

    这座院子距离她的院子不远,就在隔壁。

    相比起妇女那座充满药草香的院子,这座院子里满是浓郁而苦涩的药渣味。

    天气不冷不热,屋子的门窗出却挂满了厚毡,只是为了避免进风。

    妇女推门进去,刚刚探进半个身体,就立刻将门掩上,不让一丝风溜进来。

    屋内昏暗,那股闭塞的药味更加明显。

    靠墙临窗的地方有一张床,床上躺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年。他扶趴在床铺上,听到动静起身,只是单单仰起头,便费尽了力气,然后开始疯狂咳嗽。

    妇女赶紧上前,将储物袋内的瓦罐置到他唇边,“快喝。”

    少年颤抖着手捧起瓦罐,一口饮入。

    曾经,当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喝的是什么东西时,是十分抗拒的,甚至数次将瓦罐打翻。

    可后来,当他日复一日待在这沉闷的屋子里,望着盖满厚毡的门窗,看着外头他永远都触及不到的阳光和雨露后,心中的阴暗逐渐滋生。

    反正母亲每隔七日就会来送一次血,他不喝,母亲也会送。

    既然如此,他也不必浪费。

    是了,少年将这一切过错都推到了他的母亲身上,然后心安理得的用自己是一位被迫接受者的态度,饮下了这盅血。

    每七日饮一次,他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排斥到现在的接受,苗步辉明显感觉到自己沉重的躯壳被褪去了那层厚重的累赘,开始变得轻盈而充满力量。

    再加上他母亲的细心调理,他的身体机能状态越来越好,从在屋子里走路锻炼,到走出屋外,开始练剑,修习仙术,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

    青兰知道母亲在用她的血给哥哥治病,她并没有一丝怨言。

    母亲收养她,还一心替她寻找变成人类的良方。哥哥也宠爱她,不管她要什么,哥哥都会替她寻来。

    青兰以自己的血能救哥哥而为荣,她在这里找到了自己身为苗家人的存在感。

    只有当匕首划破胳膊时产生的痛感,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姓苗。

    一晃数年,母亲最终并没有研究出让她变成人方法,而且因为体弱,所以早早走了,只留下她跟苗步辉两个人。

    苗步辉的身体已经很强,他算是半个魔人。为了维持自己的身体机能,苗步辉依旧每七日都需要苗青兰的血。

    苗青兰甘之如饴,因为这几年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即使她的身体已经千疮百孔,再也支撑不住苗步辉越来越强大的血液需求。

    魔物的血,拥有蛊惑人心的效果。

    苗步辉虽然出生的时候是个人,但他喝了那么久的魔血,身体早已跟常人不一样。他年纪轻轻接管坤山派,成为掌权者的他欲望要比普通人更强,习性也更偏向于魔族。

    他对魔血的渴望与日俱增,让苗青兰几乎无法承受。

    虽如此,但苗青兰依旧念着旧情,默默忍受,并且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苗步辉告诉她,这是亲情的体现。

    直到她遇到了那个男人。

    那人是个魔,母亲曾经告诉过她,魔都是坏的,除了她。因为她是他们从外头抱养回来的,所以她跟别的魔不一样。

    具体不一样在哪里,苗青兰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跟别的修真者一般,除却情潮发动之时会流露出魔物象征外,其余时间还会跟着坤山派的其它弟子们一起出去猎杀魔物,并且丝毫没有同族相残的愧疚感。

    那年夏日,苗青兰再次突发情潮。

    因为长久的血液供应,所以苗青兰的身体很差。

    正逢情潮来袭,苗青兰本想着靠自己熬过去就好了,可这次却跟其它时候不一样。

    此次情潮的时间异常漫长,而且她身上的鳞片和蛇尾也无法收回去。

    身体出现了问题,苗青兰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找到了苗步辉,苗步辉将她带到一座空寂的山上,说这里有个天然常温的温泉,她可以泡在里面,看能不能度过此次情潮。

    苗青兰被留在了这里,然后她就遇到了那个男人。

    她的身体真的太差了,稍微泡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乏力。

    苍白漂亮的胳膊上遍布被匕首割伤的刀痕,少女如花般的身体缓慢沉入水下。

    汤池从一开始的浮尘变得平和,沉没进去的少女也没了声息,仿佛死去一般。

    突然,汤池开始沸腾,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哗啦”一声,汤池内出现一个赤着半身的男人,他双手托抱起苗青兰,将她放到岸边。

    少女平躺在那里,身上沾湿的鳞片变得极其黯淡,尖端甚至泛白。

    大概是要死了。

    男人垂眸盯着她看,面露沉色。

    难得遇到同类,到底要不要救呢

    苗青兰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山洞里,这是一个潮湿而又温暖的山洞,是蛇类最喜欢的温度。

    她身下是稻草,除却那股草木香气外,还带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苗青兰动了动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是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舔了舔嘴唇,尝到一股血腥气。

    这是什么味道

    苗青兰伸手抹了一把脸,手背上出现一抹新鲜的血色痕迹。

    这是她的血吗

    不,不像是她的血。

    正在苗青兰怔愣间,洞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苗青兰神色警惕地竖着蛇尾站起来,隐在黑暗角落里,伸出的指尖又细又长,只待猎物靠近,就能一把戳烂他的脖子。

    洞穴昏暗,不过苗青兰因为魔物天生视力极佳的原因,所以能清楚看到那个人的模样。

    那是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长发湿漉披散,手里拎着两条鱼。

    他信步走进来,仿佛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苗青兰。

    苗青兰感觉到男人身上强大的气场,她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

    这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能抖。

    苗青兰一把按住自己颤抖的手,那边,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

    苗青兰神色一凛,立刻出手,“噗嗤”一声,她伸出来的两只手,分别插上了两条鱼。

    这两条原本还算鲜活的鱼就此一命呜呼,只剩下一点肌肉反应,挂在苗青兰的手上乱蹦跶。

    她最讨厌这种腥气的东西了

    苗青兰立刻甩手,两条死鱼被扔到地上。

    男人叹息一声,“不能浪费粮食。”然后弯腰,将鱼捡起来,一条扔给苗青兰,一条放进了自己嘴里。

    也没刮掉鳞片,也没去掉内脏,就那么生吃了。

    苗青兰嫌弃又恶心,然后肚子里传来一阵明显的“叽里咕噜”声。

    虽然饿极了,但她依旧保持着一位世家小姐的优雅,“我不吃生的,我要吃熟的。我也不吃鱼,我要吃烤鸡。”

    苗青兰其实脾气不太好,因为母亲在世时很宠她,苗步辉也很宠她,将她养得极其骄纵。

    这是一位极难伺候的世家小姐。

    男人虽无奈,但却非常听话地转身去了外面,很久之后,就在苗青兰饿的抓起地上那条死鱼,想着要不要自己也生吃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烤鸡香。

    这也太香了吧

    苗青兰立刻就扔掉了手里的死鱼,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洞穴门口。

    男人左手一只烤鸡,右手一只烤鸭,简直就像是天降神兵。

    苗青兰的身体确实不好,她醒过来之后又病了。

    当她躺在稻草堆上奄奄一息的时候,男人割开手腕,给她喂了血。

    苗青兰这才知道,原来男人是在用血救她的命。

    男人到底是谁,他的血为什么能救她的命

    在苗青兰彻底晕厥过去之前,她的心中充满了疑问。

    后面的日子,男人每天都会从外面给苗青兰带吃的,并时不时喂她几口血。

    每到这个时候,苗青兰也一点都不客气,抓着男人的胳膊就啃。

    男人虽无奈,但也只能宠着。

    一切看似非常和谐,直到有一日,苗青兰再次发情。

    当男人拎着大小姐指定要的糯米糕回来的时候,少女衣裳半褪,细长的蛇尾死死绞在一起,面色潮红,呼吸急促。

    这种事情,忍忍就过去了。

    男人转身,正欲出去,不想身后贴上来一具柔软的身体。

    苗青兰并未完全丧失理智,她知道,她爱上这个男人了,她并不是那种扭捏的性格,既然爱了,那就要得到他,这么好的机会,她为什么不利用起来呢

    没有男人能忍受的了这样的冲动。

    尤其,这世上或许真的只剩下他们这两只唯一的远古血脉魔物了,不管是从设定还是缘分上来说,他们都合该是天生一对的。

    男人妥协了,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命。

    后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两人在一起,日日缠绵,直到苗青兰提出,要带男人回坤山派。

    男人沉默着,没有答应。

    苗青兰生气了,她认为男人根本就不爱自己,不然为什么都不肯跟她回去呢

    “哥哥是很好的人,他不会介意你的魔族身份。”

    苗青兰从小生活在坤山派内,她认为自己是修真者,下意识就把自己跟那些魔物分割开了。

    她认为,男人若是爱她,也应该跟她一样,与那些魔物分割开。

    苗青兰是位自我意识强盛的大小姐,她根本不会为男人考虑。就如她那种爱就爱了,勇往直前的性格。

    可男人却沉默了很久,然后告诉她说,“我是魔域的魔主,我无法扔下我的臣民不管。”

    魔域,魔主。

    修真界的头号敌人。

    虽然修真界跟魔域之间的斗争不休,但因为此届魔主性格柔和不挑事,所以大家还算是和平。

    苗青兰露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来,她无法相信自己爱上的男人居然是魔域魔主。

    他们是天生的敌对者,从生长环境来说。

    可他们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从身体血脉上来看。

    苗青兰手上沾着无数魔物的血,男人手上一定也染了很多修真者的命。

    他们之间突然就出现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谁往前跨一步,必定会天崩人灭。

    这样大的分歧自然是不行的。

    后来,当然是分手。

    苗青兰独自一人回了坤山派,一月之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苗青兰不想留下这个孩子,可发现苗青兰怀孕了的苗步辉却不答应。

    他知道苗青兰的身体在迅速衰败,若是苗青兰死了,那么谁来替他血液呢

    苗步辉查到,那位魔域的魔主会出现的地点,就将苗青兰带了过去。

    计划很顺利的实施了,苗青兰也确实怀孕了。

    孩子他是一定要的。

    苗青兰还没有认清楚她这位养哥哥的真面目,她依旧像从前一般无理取闹,可这次,苗步辉并没有迁就她,而是直接就把她给锁了起来。

    苗青兰不明白,她又哭又闹,直到苗步辉不耐烦的将这件事情背后的计划和真相告诉了她,她才像是被人当头一棒似得恍然大悟。

    原来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过苗家人,也从来没有真正被接纳过。

    她只是,一个血库罢了。

    现在,她这个血库即将干涸,她的哥哥就迫不及待的寻找下一个血库,甚至思虑如此周全。

    知道真相后的苗青兰一改从前的刁蛮任性,她变得沉默,偶尔也会歇斯底里,她使劲的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可一方面有苗步辉看着,另外一方面她腹内的孩子亦生命力极其顽强。

    苗青兰被锁在屋子里,她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肚子,绝望每日积累,直到,她找到了一个时机出逃。

    可其实,这也只是苗步辉故意放走她,制造的一个陷阱罢了。

    后来的事,花袭怜已经在苗步辉的另外那个梦境里看到过了。

    对于花袭怜而言,苗青兰和那个男人,虽然是他的生父母,但他对他们都是陌生的。

    隔着一层梦境,他能看到他们的爱恨情仇,却不能感同身受。

    花袭怜想起女子伸手使劲捶打自己腹部的疯狂样子,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但掩在身后的双手却暗自攥紧了。

    谁也不愿意,被人如此厌弃,即使是花袭怜。

    他虽是魔,但也是人。

    是人就无法避免自己的悲喜。

    “你看,根本就没有人欢迎你的出生,除了我。”花袭怜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

    他转身,苗步辉正站在他身后望着他。

    不过短短几日,苗步辉的身体似乎比之前看着衰老了一些,即使这只是他的一个梦境。

    虽是梦,但苗步辉现在的身体状态确实不太好,他竭尽全力也要出来找到花袭怜,就是为了他的身体。

    他就跟长久在沙漠之中行走,却未曾尝过一滴甘露,马上就要晕厥过去的旅人一样,两眼放光地望着眼前的绿洲花袭怜。

    可惜,苗步辉永远都不会明白。

    有些东西,只是海市蜃楼罢了。

    能看到,却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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