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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岸依旧心怀芥蒂,但不得不说,非梧如此行事也有一定的道理,便就没再坚持,由着那些已经被非梧催眠的武者进驻了归元客栈。
丽娘近两日为了重新安排客栈人手忙得焦头烂额。
最让她头疼的是,天虎猎兽团之人都是跟妖兽打交道的大老粗,想让他们干服侍人活儿,就像让耍惯了大刀的粗人拿起绣花针。
平日归元客栈的侍者与客人交谈时都是轻声细语,生怕大声说话惹得客人不快。
如今隔着大老远就能听到粗哑的声音大喊着,“客人,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平日里客栈要求侍者要时常面带微笑。
如今倒也是面带微笑了,只是那一幅幅张着血盆大口的笑容怎么看都让人瘆得慌。
往日归元客栈招收侍者的首要标准是形貌昳丽,体态匀称。
现在突然涌入了三十来个五大三粗的大汉,新的侍者服没来得及赶制,一个个将侍者服绷得死紧的抠脚大汉在客栈里穿梭。
丽娘捂眼。
画面太美,她不忍直视。
对于丽娘的为难,非梧并不知情。
自从回到客栈之后,她便一头扎进了房中,继续潜心钻研着二品镇符的绘制。
随着对符术了解的深入,非梧也逐渐认识到符师一途的不凡。
符纸只有定、愈、镇、灭、遁五个种类。
可同种符纸品阶越高,所体现出来的效用也越是不凡。
就像他们在经过黄沙谷石栈道之时,连清交给非梧的定符是一品定符,作用只不过能让常人屹立狂风之中而不倒。
同样是定符,十年前连川老城主在与危及阳海城的妖兽对峙时所绘制的五品定符,却能起到稳固大坝的作用。
在林老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之中有记载,写下此卷手札之人年轻时,曾随着师父游历某片海域,船只在海中不幸遇上了海底妖兽暴动,刹那间,天地变色,海潮腾涌。
生死存亡之际,那位符术大能瞬息绘制出一张八品定符,弹指间便平复了翻滚的海浪。
八品的定符,具有定山镇海的威能。
非梧知晓,八品并不是符术的最高境界。
然而,纵使林老交给她的符术手札中记载了众多玄奥的符术,对九品符纸的记录却也寥寥无几,足以看出九阶符师的难得。
在云玄大陆之上,人们对符师品阶的认定十分笼统,简单粗暴。
能绘制出几品符纸,便是几阶符师。
不管你绘制符纸花费了多少时间,不管期间经历了多少失败,只要能有一次绘制成功,那便算是马到功成。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阶符师的符术水平向来良莠不齐。
一息间绘制出二品镇符是二阶符师,三日内绘制出二品镇符的也能是二阶符师。
同理,丹师也是如此。
只是丹药的种类繁多,炼制的工艺也更为繁杂,同一枚丹药可以由多名丹师共同炼制。
而符纸不同,除了调制符水之前的材料处理可以让其他人协助之外,符纸的绘制必须由同一个人独立完成。
每一位符师在绘制符纸时,对符水的用量都是按照各自的习惯,若是中途换人,极易造成符纸功效大打折扣,甚至直接导致失败。
非梧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个疑问。
“林老头,云玄大陆上可有符会”
既然丹师们会联合起来建立丹会,那么符师应该也可以联合着建立同样类型的符会才是啊。
她对自己的称呼,林老已经见怪不怪了。
听了她的问题,林老发出一声冷哼,“练了这么久的符术,你自己应该对符师和丹师之间的区别有了足够的了解,怎么还问出如此外行的问题。”
听出了他话语中的阴阳怪气,非梧也不恼,只是嬉皮笑脸的说着,“嗐,我这不是怕您老人家一个人闲着无聊,为了防止您长时间不动脑子导致脑子生锈,这才决定考考您嘛。”
“”林老气结。
这死丫头,连个借口都找得这么冠冕堂皇。
谁脑子会生锈啊,她脑子才生锈
两人一如既往的不对付,不过林老也不隐瞒自己所知,语气轻蔑的说“符纸的效用十分专一,大多偏向于功能性,而且如今存世的符纸品阶普遍不高,说白了也就是不适用于日常生活。”
用灭符作为例子。
普通人常年待在城中,很少有需要用到灭符之时。
武者在外修炼之时虽然常常会遭遇妖兽,可武者本身就有武技傍身,灭符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况且一张寻常的二品灭符,价格就已经高昂到让常人难以接受了,别说是品质更高的灭符了。
林老继续说着,“符纸的绘制必须由一名符师单独完成,意味着符师之间的合作空间十分有限。符纸需求量少,绘制又不需要合作,建立符会的意义不大。”
非梧摩挲着下巴,她倒是不以为然。
虽然与丹药的市场比起来,符纸市场是显得寒碜了不少。
可符纸中的愈符有一种特性,是治疗性的丹药不可代替的。
丹药的药力对人体的作用毕竟有限,人不能在短时间内服用多枚同类型的丹药,却可以在短时间内使用多张愈符。
一品疗伤丹药治不好的伤病,可以用多张一品愈符治好。
低品符纸的实用性的确不高,愈符除外。
术业有专攻,若是能建立一个精研愈符的符会,想来也是条未来可期的道路。
脑海中浮现出了这个想法后,非梧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
不过很快她又愁云惨淡了,她还在琢磨着怎么绘制二品符纸,现在就规划着建立符会,难免有些好高骛远了。
想到这里,她失落的摇了摇头。
从她神情的变化中,林老不难想到她此时心中所想,毫不客气的打击着她,“你这丫头不会在盘算着捣鼓出一个符会来吧老夫以过来人的身份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过来人”非梧话语中充满了质疑。
林老又不是符师,他算是哪门子的过来人。
林老随即解释道“你现在手中的那卷符术手札的主人曾经就试图建立符会,可他高深的符术受到了其他符师的嫉妒,那些人打着加入符会的旗号接近他,为的却是得到他多年来研习符术的成果。”
非梧眉头一皱,追问,“然后呢”
提到此事,林老的心思明显有些沉重。
他惋惜的叹了一口气,“那些心怀不轨之人以他的家人作为要挟,让他交出符术手札,他的家人也都是心有傲骨之人,为了不拖累他,竟选择了自戕。
“他悲痛欲绝,决心手刃那些歹人,自知自己凶多吉少,临行前特意将这卷符术手札交给了老夫。”
听完林老的讲述,非梧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
她从那卷符术手札中获益匪浅,对撰写手札之人也早已产生了敬重之情。
从他的故事之中,非梧更多的是为那位前辈感到愤懑和遗憾。
谷此时此刻,在非梧的心目之中,那卷符术手札的意义也沉重了几分。
“日后你若是有机会前往圣界,别忘了走一趟祁山。”
非梧怔忪着,祁山,应该是那位前辈的埋骨之地吧。
有了先前在城主府大牢中打下的基础,非梧这次的绘制并没有花费很长的时间。
她拿着二品镇符走进童苦所在的客房之时,云肆正可怜兮兮的钳制着童苦,左侧的眼眶乌青着,显然是挨过揍的。
见非梧进来,他顿时苦着脸道“非梧,你总算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小子醒来之后可凶了,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他跳起来就给我来了一拳。”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眶,控诉着,“你看,都青了”
云肆金丹武者的体质摆在那里,能够一拳将他打个乌眼青,足见童苦的力道有多大。
怨魇爆发之后,寄生体的实力也会在一定程度上有所提升。
像是不满他告状的行为,被钳住了双手的童苦猛然开始挣扎。
好在云肆早有防备,手上的力道一紧,担心伤到童苦,又松了松。
见他这幅谨小慎微的模样,非梧嘴角扬起了一抹弧度。
她脸上的笑容让云肆更委屈了,“你就别看热闹了,镇符绘制好了吗,快让这小子安分下来啊”
非梧带着笑意走到他们身边,边将镇符贴在童苦的眉心,边调侃道
“你把他敲晕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镇符的效果果然立竿见影,非梧刚将自己的血液滴在符纸之上,方才还躁动不安的童苦刹那间就静止下来。
他眼神中的仇恨与狠厉逐渐平息下来。
云肆见他不再挣扎,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童苦的胳膊,“他才刚醒,我又把他打晕,是不是太过不近人情了。”
非梧的嘴角抽了抽,这家伙,还真是好心肠。
自从知道非梧大有来头之后,云肆在面对她时,多少显得有些拘谨。
看到了她的微表情,云肆顿时警铃大作,赶忙圆着自己刚才的话,“当然,我不是说你不近人情,我只是我他”
他紧张的模样让非梧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她有那么可怕吗。
事实上,自从非梧将云肆赎回来之后,非梧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多少与阴险狡诈沾点边。
以前云肆不好意思直说,现在干脆是不敢直说了。
见她突然又笑了,云肆小声嘀咕着,“还真是两个怪物,一个家财万贯,一个深藏不露,果然是亲师兄妹。”
非梧“你说什么”
云肆连忙摆摆手,“没,没什么,我是说,你为何不直接用救治夜岸公子的方式让小童恢复正常。”
明明可以直接用武技,她却偏偏要费劲去学习符术。
非梧闻言却沉默了。
她并没有将童苦是怨魇寄生体之事告知云肆。
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对童苦使用催眠术一劳永逸,可催眠术只能催眠童苦,对他体内的怨魇却是毫无办法。
想要真正的一劳永逸,只能凭借着童苦自身的意志压制他体内的怨魇。
既然能够用云玄大陆上本土的方式解决,最好还是不要用异能。
两人说话间,童苦逐渐恢复如初,神情有些迷茫。
在看到自己眼前的符纸之时,他很快就明白,是自己体内的怨魇爆发了。
他沉静的摘下眉心已经发挥完作用的镇符,干哑的嗓子开口道“多谢。”
非梧“不用客气,记着,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她指的是童苦跨境界去探听欧阳卓脑海中的想法之事。
童苦是个机灵的,自然很快就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略带歉意的点了点头。
云肆对他们俩打的哑谜一头雾水,好奇的问着,“什么事啊”
童苦这才看向了他,在注意到他左眼的异样之时,明显的愣了愣,脸上浮现出一丝歉疚。
非梧轻飘飘的丢下了一句
“不用管他,太阳晒的。”
转身,潇洒离去。
目送她离开房间,云肆有苦难言,强撑着笑脸,“承认”着,“咳咳,没错,这日头可真毒啊,呵呵。”
归元客栈顶楼。
夜岸侧卧在软塌之上,双眸微阖,带着一如既往的慵懒。
他的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病态,完全不像是不久前才从鬼门关中走出之人。
夜崇像往常一样站在软塌不远处,向大哥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夜岸的唇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难怪之前那个梧桐在跟他讨价还价之时会显得底气十足。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出手救了他们两次了。
房门被叩响,很快,追风推门走进来。
“少主,属下并未查到风迟的下落。”追风垂着头,如实禀告着,“不过事发当日,他们往城门方向去了。”
他们几人曾被城主府关押,风迟不可能袖手旁观,唯一的可能是,他对此并不知情。
夜岸“看来,风迟是出城了。”
虽然不知他为何出城,但只要他不在梧桐的身边,一切就都好说了。
夜岸缓缓睁开眸子,看向夜崇,问道“你觉得梧桐姑娘怎么样”
夜崇蹙眉,大哥的话引起了他的警惕。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与那个女人之间发生的种种。
他们的往来并不算多,可每一次都让他印象深刻。
她怎么样,夜崇心中也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夜岸对他的迟疑很满意,不再等待他的回答,“你们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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