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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疾跑着,他的身上有一些刮擦的伤痕,身后是一只三级咒灵。
五六岁的小孩子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青天目元一也不例外,这几天在被邻居家的狐仙哥哥教了要如何使用那种超能力。这孩子他觉得他又可以了,见着咒灵不再是挂着冷汗战战兢兢假装看不见,咒灵瞅他一眼,他就回以「你瞅啥」的眼神,于是,他今天就被教做人了。
男孩一边逃命,一边苦着脸总结平常那种像苍蝇一样的小妖怪,可以揍;这种比他爸爸还要高的大个,走为上策。
一个拐弯,猝不及防地,男孩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这一下撞的青天目有些懵,他连声道歉,抬起头看到来人的面容时下意识喊了出来,“小紬姐姐”
少女只是做了一个手势,追击青天目的咒灵身上陡然凝结出了冰块,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冰块就四散爆炸开来,怪物凄厉的鸣叫也随着冰屑消散在阳光下。
咒灵祓除的同时,青天目也昏了过去,花山院看着怀中领居家的小孩,打算把人送回到他家门口,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袭击了她,她的灵魂仿佛被搅入了离心机。
少女的身影陡然消失,失去了少女搀扶的孩子紧闭着双眼彻底地倒在了地上,旁边掉落了一个装着宿傩手指的木盒。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花山院悠悠转醒,再醒来时,她发觉自己躺在一片虫鸣起伏的茂林之间,青天目趴在她的身上。
花山院想,这小孩是有空间传送方面的异能刚刚是像楠雄a梦一样漏超能了
她刚想打开系统找个家附近的任务传送回去,却发现
系统没了
花山院挑了挑眉,看了看怀里昏迷的黑发男孩。
有意思。
同时,她感觉的出目前她的状态和先前完全不同不,这种状态她也经历过,那就是在切换阵营时由人类转化为咒灵的那一瞬。
如果花山院真的是咒术世界的原住民,那她毫无疑问会是个天才。无他,这个少女对于咒力的感知力和控制力都敏锐精细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花山院就是通过清晰的捕获咒灵阵营转换为术师阵营时咒力的变化已经掌握了生成自己身体的能力,她猜测这个原理和「构筑术式」是差不多的,而人类转化为咒灵时,更像是将身体剥离,有那么一瞬间整个灵魂完全暴露在身体之外,之后,由咒力覆盖包裹整个灵魂。
花山院瞥了眼对她和这小孩视若无睹从旁走过的野狼,对他们视而不见
所以,现在,她和青天目元一这个小孩子都是灵魂状态吧。
“小紬姐姐”她怀中的青天目也悠悠转醒,连忙爬了起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不敢确定的颤抖,因为花山院身上发生了一些改变,首先,方才那红色的洋裙变成一件精致的红底和服,再是一头蜜桃粉樱般的齐颈短发变成了濡鸦黑羽般的及腰长发,长发如绸缎般光滑,发梢蜷曲蓬松,被微风轻轻吹起像是水中的海藻,面庞的五官似乎略有一些调整,相较从前多了种说不出的靡丽,右眼眼角还多出了一颗盈盈欲坠的朱红泪痣,比起先前,现在的花山院紬更像是揭去了天使般天真无邪、乖巧纯洁的虚假外壳,完完全全显露了灵魂之中最真实的特质,虽然正值花季,这美与纯净的年纪,却透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度,以及一种摄人心魄、蚀魂腐骨的诡谲魔性,像是一朵随风摇曳的馥郁罂粟,是那种深红色的,就是那种艳丽的不可方物的颜色。
见到花山院外貌与衣着的一些变化,青天目先是疑问了一下,还是孩子的他对外貌和气质的感受并不算深,他更关注的是眼下,只是一感受,青天目的心情却是立刻变的糟糕恶劣了起来。这一切都要源于他的感觉,青天目也很熟悉他现在的这种感觉他现在在做梦。
一想到这,男孩的神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梦到小紬姐姐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这是她的「死亡记录」
难道是刚刚追他的妖怪杀死了小紬姐姐吗
青天目不是什么正常的小孩,他从小就能看到那些模样狰狞的鬼、妖怪,不,照他隔壁那个狐仙哥哥说法,那些生物是咒灵,而他拥有不菲的咒力,是个当咒术师的好苗子在前几天,青天目回家时,遇到了买菜回来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忘了带钥匙,夏油杰就给这对小姐妹开门,青天目刚好就透过门缝看到了长着狐狸耳朵的夏油杰。这小孩也是见过了咒灵那种不寻常的东西,刚巧又有一个少女心的母亲,喜欢看少女漫画,耳濡目染之下,青天目也方向偏移了,下意识脑补出夏油杰是稻荷神神明之类的身份,激动地喊出「狐仙大人」这样的称号。当时,夏油杰对于幼崽只是不冷不热的看了一眼,就闭上了门。直到夏油杰第二天刚巧站在窗外看见了对着咒灵发出夏目贵志同款友情破颜拳的青天目,夏油察觉到了青天目身上很强的咒力波动,可以看得出,这个小孩子拥有很不错的咒术天赋,只是因为没有受到系统教导的缘故,看起来是还不太清除如何发挥这份力量。对于有咒术资质的人,夏油杰都是十分宽厚的。他也起了些爱才之心,就直接把这个小孩叫了上来,就在花山院不在家的这些天,夏油杰给青天目科普了一下咒术界的常识,教了青天目一些咒术基础。
除了咒术天赋以外,青天目对自己另一个不寻常的天赋,更是心知肚明。
那就是他会做梦。
只是,他的梦境不太正常,完全可以说是「死亡记录」。
一旦他接触到死亡的气息处在亡者长久驻留的地方、接触到了亡者或亡者生前接触过的事物,都有可能立刻在睡觉的时候乃至被动意识陷入昏沉,在梦中一般代入梦境中的人、事物等观看完亡者的一生。
“你的脸色很差,你在担心什么”花山院耐心的询问。
目前的情况,一定和青天目脱不了干系。
就在先前,花山院还以为这个前不久搬过来的邻居家的小孩,单纯只是一个“看得见”的小孩她先前「阵营」是咒灵,可这孩子看得见她,还因为她的长相,以及也能看见咒灵,误把她当成了“能看到妖怪、拥有阴阳眼的同类”,对她抱有很大的善意与很高的好感。
青天目倏地一惊,花山院竟然看得见他。不对,他竟然现在才意识到,现在的情况,完全和之前的梦境不一样。
先前的梦境一般是从亡者的出生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在他眼前播放,琐碎的平常会过的很快,而若是时间未曾加速的情况,就意味着这个时间段是亡者生前遇到了大事情,这种大事情一般是亡者生前遭遇重大选择、人生重要转折点。
现在,他没有从头开始观测花山院的人生,他没有像以前的梦那样失去主动权被迫附身在他人或事物之上无法与人交流这种种情况都是异常之中的异常。
应该说
这真的是他的「梦境」吗
他真的是像以往那样,又在观测死亡吗
少女轻轻抚摸着幼子的脑袋,琥珀色的眼睛凝视着孩子的黑瞳,带着温和的诱导,“元一,现在,你是不是该跟姐姐交代一下你的小秘密”
花山院在“小秘密”这三个字重重的发音,青天目对于目前的情况是有一定心理底数的。最起码,他清楚一些最基本的东西。
青天目曾经说过他的生日,还有年龄,结合他有丰厚咒力、却无术式的资质和现在这种诡异状况,花山院的心中已然隐隐有了一个猜想,但还需要搞清楚这个孩子隐藏的一些秘密,才能验证那个猜测。
「青天目元一,即是“我”。」
「青天目后日谈」
大卫伊格曼在生命的清单里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死去,是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死去,是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你悄悄离去;第三次死去,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我相信这样的说法。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
人死了,不是随着尸体被火化归于无,他是渐渐消失的。他的生前,会被他的亲友所录入回忆的碟片中。
也可能被他接触过的周遭环境或事物观测记录。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因为我就是这样可能的见证者,从记事开始,我一直被共享着这样的记录。
通过梦境的形式,如同一个观影者观看着这个人的一生。
这样的分享,意味着
我身边有人死去。
我从懵懂不知的小孩长成可以理解永远离别的味道的大人,多次步入他人的时间之中体会他人生命长河里分秒的悸动。
最开始是呆呆的接受着梦境,再是开始讨厌做梦这件事,最后穿过种种虚妄,心情平静的像自己关在小黑屋里观赏一部纪录片,看多了雷同的东西,厚重的印象与感觉就会不断削弱,最后比晨间的第一缕阳光还要薄弱,我总是会觉得那是别人的故事,与我无关,如同寻常地经历四季依序进行、守候星月自然交辉,似乎与我有关,似乎又不那么有关,只是平淡如水的日常。
我满以为自己会一直怀着这样安安静静研磨镜片般的朴素心态,直到自己去往终末的电影院。
不幸的是,我终究是个懦夫,无法做到平等看他人。评判记录好坏的标准,纯粹看那被记录者与我是否有着钢丝般不可割舍的牵绊。
咒术师这个职业,频繁的遭遇死亡记录乃是宿业使然。
当持着宝伞「日影天钿女」跳着绚烂神乐舞的八千代、金色蛇形竖瞳完全睁开,身体焚烧起大蛇一般的火炎的巳也、斩出最美一剑的茶茶逐一入梦来时,我终究是无法抵抗的缴械投降、崩溃,夜晚,身体就像脚底踩过玻璃尖无助的痉挛。
五条校长曾经和我说过「咒术师没有无悔的死亡。」
不管咒术师也好,普通人也罢,只要是人,就怎么可能会有无悔的死亡呢
死亡是如此的孤独、如此的黑暗,唯一的意义就是衬托生命的价值。
插着兜站在我身旁的校长掰开了我的手掌,那里是近乎自残的血痕,指甲染着杜鹃红,它方才完全被我掐进了血肉之下,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不是什么坚强的人,眼泪止不住的滚落出好多滴。
「小元一,不要再多想了。咒术师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意义、让人无力的职业。当初入学的时候,你自己也这样说过。」
我的声音微弱的快被风吹散,「是啊,我明白这点。如果就好了。」
道理谁都懂,但人真的可以凭着道理过一生吗
我憎恨自己是如此的平庸、如此的无能,史无前例的厌恶自己没有强大的「术式」,有的只是这被动观测着他们如何从生走向死的能力。
如果我当初在训练场上多努力一些、如果我能变得更强,是不是就能再晚点、再慢点看到那记录
我此时已然明白,世上最绝望而无力的字便是“如果”,那是对过去一切最大的嘲讽。
校长听到了我那略去的未尽之言,一阵风吹乱了他的白发,我偏头看他,校长的目光凝睇着术师墓园中的一处地方,我记得,那里埋葬着的是
他轻声说「最强也没法挽留住自己的朋友和学生。」
最强做不到的事情可多了去。
何况别的人呢。
校长枕手在后脑勺,带着几分抱怨的语气嘟囔「真是的,一个个都那样潦草的走掉。校长这职位,真不是人当的。」
我猜他是想念前任的校长夜蛾正道,在夜蛾校长面前他永远都是学生。
校长的身材高大挺拔,面庞依然年轻俊美,平时的性格总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我有一瞬间恍惚了起来,以为看见了一个老人。
「老师。」
「嗯」
「累了的话,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校长愣了一下,随即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的。」
真是逞强啊。
我抬起头,灰蓝色的天空模糊一片。
校长应该听我建议的,因为半年之后,作为咒术界代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休息了,整日忙的脚不沾地、身不沾家的,多日以来未合过眼了。
2032年10月31日,那个绕口的咒灵,「人类对「咒灵」的负面情绪产生的咒灵」,重新出现了。
人们的集体记忆被唤醒了,并且,似乎在这东西身上投射了更多东西,它集成了更加恐怖的玩意。那东西已经成了一个可怕的母体,就像是提亚马特一般,它突破了咒灵无法生殖繁衍的规则,孕育出了它那哥斯拉怪物一般的孩子。那种东西登录西南地区、冲绳地区、中部地区等多地,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造就了约莫237万人的伤亡与失踪,国家已经进入了咒灵防御“战时状态”。
不单是我们这个国度,整个世界都乱套了。
咒术师、异能者、普通人通通被动员起来,大家的体肤都要在疲倦中渐渐瓦解了。
2032年12月27日,我与收割灵魂的死神一样守时的,我接收频段一般收到了妹妹的死亡走马灯记录。
妹妹彼时正陷坐藤椅,她读着艾略特的诗
「请往下再走,直下到
那永远孤寂的世界里去。」
这是「诅咒」吗
它反复在我耳畔回响。
在2033年的1月份,观看了无数死亡记录的我,看见了一份小说家的死亡记录。
小说家是在横滨受到来自海域边出现的怪物进攻,当地政府紧急组织疏散群众,撤到「八丁标」结界之内。大撤离中,这位小说使用政府发放的枪械咒具与来袭的多个一级、二级咒灵缠斗,最后成功拖延了时间,阻止了咒灵对于人们的追击,但最后,他死了。
这个小说家我认识。
他叫织田作之助。
我读过他的小说,小说的故事性其实比较差,但我还挺喜欢那种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文字。
此外,我曾经在横滨获取过上上任港口afia首领太宰治的死亡记录中看见过他。
那个身着一片漆黑的首领伫立在横滨最高的大楼边缘,背对着毫无阻滞的天空,高楼间的强风呼啸地呜呜着,似是要将这个瘦弱的少年刮走。他对着那两个厮杀过后的少年解释了一番他的用意,其中提到了「书」。
「给你们一个忠告吧。刚才说的内容,不要对任何人说。知道的人就只有你们两个。若是三人以上同时知道了,世界就会变得不安定,在书被使用之前世界就会被毁灭的可能性就会提高。所以交给你们了。」
由这引子想起来丢在角落的记忆,我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森冷的寒意,心跳声比脚步声还响。
「三个人以上知道了,世界就会变得不安定。」
我固然是太宰首领身死多年后获取到他的死亡记录,得知到「书」的存在,但是中岛先生和芥川先生都还活着。
知道「书」的信息,加上我,至少是已经有三个人。这个「三个人以上知道」的条件,到底是采用还是单纯的符号概括
我的思绪如同台风过后的庭院那般凌乱,脑子里活像是塞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的。
夕阳的余晖一片赤红,我像是一个茫然的杀人凶手站在一片血泊之中。看着远处的废墟,罪恶感仿佛化作城市的骸骨砸向我,震的大脑发疼。
是因为我知道了「书」的存在
所以那个怪物之母才会出现
所以白白的死掉那么多人
所以大家没有办法好好的休息
所以世界才会出现被毁灭的征兆
所以
我当然满可以逃避,告诉自己太宰首领所说的也只是一人之言,只是无法得到证明的猜测,还可以心存侥幸抱着「这还没有超过三个人」的想法
我打断了我自己的推诿。
我是罪孽深重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被迫去观看他人死亡的记录
难以逃离罪恶感的我,又衍生出了对自己能力、对这天、对这命运的憎恨。
今天,我的意念稍有志气的凭空抽了一根蜘蛛之丝,叫自己能够从消沉的泥淖中抽身,从绝望的山崖底下艰难的攀上。
仿佛压在心口的巨石般沉重的罪愆,被人移开了。
我要赎罪,不管这是不是我的罪。
我要去找「书」。
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人类和生于自身的咒灵的斗争,一直输一直输无限重复地输,不断地失去,但是,如果用说,在那本书上写下愿望,是不是就能将b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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