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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波罗也不一定真指望雅辛托斯会“鞭策”公猪进步,只是这种想象让他身心愉悦,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直到他又被阿卡扔进小隔间。
雅辛托斯懒散地侧卧在床上,右手支起脑袋,看着被挠得直响的门板,目光怜悯“你说这漂亮脑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收回目光,正准备催促阿卡尽快送药,就见对方才放松没多久的眉头又难分难舍地蹙在一起。
“晚上”阿卡重复了一遍,“你的眼睛还没恢复,能参与试炼”
雅辛托斯玩笑地道“你担心我会输”
“”阿卡自上而下地投来注视,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目光仿佛有实质的重量,带着几分严厉,盯得雅辛托斯差点条件反射地跳起来立正站好,仿佛梦回训练。
他难得将嘲讽对准雅辛托斯“我担心你的墓志铭过于引人发笑。”
“咳。”雅辛托斯用清咳遮掩一瞬间的条件反射,并且放肆地翘起腿,“放心,即便是瞎了我也不会被猪拱死。比起担心我,你还不如担心那头公猪。”
他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矫枉过正,默默在阿卡复杂的眼神下放下抖搂的腿“快去送药,我在这里看着阿波罗,等你回来了再睡。”
阿卡看起来欲言又止,但重重皱了下眉头后,他还是转身离开,大步跨出屋门。
门板里的金毛发出可怜兮兮的声音求关注“他走了吗我能出来了吗这里面真的很黑。”
雅辛托斯索性起身,搬了个板凳在门板边坐下,免得自己在床上睡过去“不能。”
阿波罗“别这样,你应该懂我怕黑的感受。”
雅辛托斯耸耸肩“不懂,我只是不喜欢黑而已。”他打了个哈欠,决定用谈话驱赶睡意,“七岁前我在这样的小隔间里呆了小半年。这是每一个斯巴达男孩必经的训练,好培养他不怕黑、独立坚强的个性。”
阿波罗本想反驳,明明雅辛托斯在进屋前,会让阿卡先点亮火盆,但又立马回想起头一次回院落的路上,橄榄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枯枝藤草蔓延,雅辛托斯照样趁着夜色走得很顺当。
雅辛托斯靠在门板上,听见里面的金毛咕哝了几声,带着点不甘心的意味,紧接着就是被褥窸窣,不久后,轻轻的呼噜声有节奏地传来。
“”他有点哭笑不得,这金毛到底是有多没心没肺
帕尔农山顶吐出一抹熹微时,雅辛托斯才得以睡下。
阿卡熄灭火盆时,他正做着烦人的梦,梦中自己正没头没脑地在一片黑暗中奔跑,活像背后有一头公猪在追。
“睡了就跟没睡一样,你知道我现在有多累”雅辛托斯两手抓着被角,躺在床上抱怨,懒洋洋地打发来送午饭的阿卡,“所以我准备继续睡别瞪我,还不是赖你,昨天说我可能打不过公猪”
阿卡冷漠地提醒“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公猪。”
雅辛托斯“你暗示了。”
阿卡“”
雅辛托斯进一步翻旧账“昨晚你嘲讽我墓志铭太过令人发笑,你以前从不这么跟我说话的,太过痛彻心扉,印象特别深刻,所以昨晚我才梦到和公猪赛跑。”
阿卡的嘴唇动了一下,像是在忍耐,最后黑着脸,转身离开。
雅辛托斯打着哈欠随意鼓掌庆祝了一下胜利,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他的回笼觉。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睡了挺久,中途短暂地醒来过几次,但眼睛还没睁开,他就放纵地再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直到被人按着肩膀轻轻推醒。
阿卡在他睁眼的瞬间就立刻直起腰,往后退了一步,在雅辛托斯用被子蒙头前淡淡道“乌纳陛下来了。”
“谁”雅辛托斯在床上打了个滚才反应过来,“谁”
他连忙直挺挺地跳下床,心里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毕竟藏拙只是面对外人,乌纳陛下对他的要求一向严格“父亲。”
乌纳陛下正站在门口,挑剔地拢起斗篷,以免扫到经阿波罗打扫过、但反而变脏的门槛,闻声抬头“雅辛托斯。”
他顿了一下后,听不出喜怒地道“我看到你在白天仍赖在床上。”
雅辛托斯“我可以解释。”
只要你等等,我能给你编出百八十个理由。
但没等他绞尽脑汁,乌纳陛下已经跨进屋内,在床边坐下,神色中甚至有些欣慰“很好。保持这个状态,明天就是试炼,你记住一句话,竞技重在参”
他可能想说参与,但说到一半,乌纳陛下把后半截吞了下去,斟酌着换了个词“重在愉”
“愉快”也不太行。
“”乌纳陛下略微陷入沉默,似乎在思索正确的用词,最后索性放弃,直白道“记得你的对手是公猪和未来斯巴达的战士,哪一个都不值得你鞭策进步。”
雅辛托斯“”
父亲,为什么你也认为我连公猪都不会放过
刚刚的紧张彻底消散了,他翻了个白眼坐回床上“我为什么要鞭策一头猪而且在试炼场上,一共有少说五百来人,我上哪一个个鞭策去。”
乌纳陛下不动如山“你话是这么说。”
不等雅辛托斯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他将特地带来的东西放在床上,“不知道你有没有听闻阿波罗神殿昨晚发生的事。”
“我今早在桌上发现了这些药草配方,打探了一下,克桑和元老院也收到了。这个配方和阿波罗神殿昨夜祭司给出的配方完全一致,按照祭司的说法,是阿波罗仁慈宽厚,特地讨来分享给大家。”
正在擦地的某只金毛瞬间竖起耳朵。
乌纳陛下却并没有赞颂神明的意思,言简意赅道“给你抄录了一份,有需要自己去配。”
他说完,就站起身要走了,倒是雅辛托斯想起之前在神殿中,听到祭司们关于克列欧的谈话“对了,克列欧还好吗老克桑陛下还好吗”
乌纳陛下“干我屁事”
雅辛托斯“”
他再努力了一下“父亲,你知道拉家常是什么意思吗”
乌纳陛下“你知道你话多是什么意思吗”
雅辛托斯“”
好的,不拉家常,再见。
试炼前的时间,雅辛托斯基本是在床上躺着赖着度过的。以至于当天下午,他从床上起身时,都有点四肢发懒,差点栽到上前来替他更衣的阿卡身上。
雅辛托斯无语地看向光速后退的阿卡“我要是没扶住床头,你就真让我栽下去”
阿卡也不知道是完成了什么进化,还是心情确实不好,只冷冷地问“被猪拱死和摔死床边,哪个墓志铭更好”
雅辛托斯“”
他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已经好多了,不涩不痛,最多就是看远处不太清晰。放心,我真不会被猪拱死。”
金毛在旁边支棱起耳朵。
雅辛托斯黑线“也不会鞭策猪。”
试炼需要提前入场,雅辛托斯没像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带上大群奴隶前呼后拥,只提溜上了金毛以及金毛托管员阿卡,不紧不慢、溜溜达达地走上场地边的小山丘。
往下眺望,即便试炼得从傍晚才正式开始,绝大部分选手已经入场,在进行准备了。
像这样的比赛,很多选手都会选择打赤膊,更加讲究、富有一些的,甚至会让奴隶在他们身上抹上精油,一方面是起到活络筋骨的作用,另一方面也是希望进入场地后,精油黏住沙土,能够增加一些摩擦力。
更多的人,则早已做好准备,正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低语的同时,将审视的目光投向其他群体的人。
雅辛托斯远远看了眼这些泾渭分明的团体,嗤笑了一声“说什么平等”
他的视线掠过那些装备精良的选手,望向场地边缘。
穷人永远是更多的。
但即便是穷人,也分了两个阵营。
他们都穿着灰扑扑的衣服,却各自占据左右半场,互不搭理地整理着粗劣的武器装备。
“有矛盾”阿波罗嘀嘀咕咕,“都穷得不相上下了,就不要互相排挤了吧”
“矛盾算有吧。”雅辛托斯用下巴点了点场上,“那群装备精良的都是斯巴达贵族子弟,稍微差点的,也都是小贵族的后裔。至于这群灰得不相上下的人为什么还分两拨”
“这一拨是斯巴达平民,父母都是斯巴达人。”
“那一拨双亲里至少有一个是边民,或者黑劳士,这种混血也叫作摩塔克斯。”
他耸耸肩“很好分辨,少的那拨永远是混血,毕竟以他们的血统,能有资格参加试炼的人少之又少。基本是贵族的私生子,家里愿意出钱资助他的训练,这样他们才能作为某个斯巴达男孩的同伴参与训练,赢得试炼机会。”
“待会会有祭祀,你甚至能通过他们献上的祭品看出家里人对他什么态度。”
那一拨贵族子弟互相点头,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紧接着其中一名看起来最为自信高傲的选手,在同伴的拥簇下,走向场地中央的祭台,除了规定的每人必须奉献的祭品,他们又在祭台上留下从肉类到蔬果各种食物。
雅辛托斯看了会祭台上高高堆起的祭品,捉住下意识就要往后撤的阿卡,小声道“记得提醒我,晚上再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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