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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朝从宇文苑出来,径直回文悦小区。
他脚程很快,步子大,比平常人走路要快得多,像山里经常走山路的人。
早上,绿化带旁边晨跑的人很多。
有个慢跑的男人看到他走路都比自己快,不信邪加了速。跑到最后,男人气喘吁吁,仍然没跟上甩他一大截的时朝,眼睁睁看着时朝走进小区,步伐不停。
这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然而时朝没有分给他一点眼神。
他急着回家。
时朝很快穿过小区,走进家门,从房间的桌子上找东西。
他动作略微迟疑。
电脑线背面,时朝用胶带把录音笔粘在上面,现在上面多出一道褶。
他走时没有。
这房子除了他,只有另外一个人有钥匙,谁动了他的东西显而易见。
但她没把她拿走,那就是还有考量。
时朝把录音笔拿下来,重新固定在裤袋内里,不再多想,准备下次见到问一下。
至于昨天为什么没带录音笔
时朝知道自己昨天的决定偏离了老爷子的意愿,所以没带。
昨晚的东西交上去,麻烦的是两个人。
比起自己麻烦,他更不想让郝与洲麻烦。
时朝从家到落叶游乐园时,离七点半仍有点距离,他在员工食堂打了一份土豆丝,吃饭的时候看到刚醒、还睡眼迷蒙的周小威。
周小威看到他,打了个招呼,接着投入排队大军。
等打过饭,周小威坐在他面前,把自己的两个鸡腿、青椒炒肉、鸡蛋清炒西葫芦放下,发出疑问“哥,你吃这么少就一个菜这哪够啊。”
时朝咽下一口土豆,回“提前垫了点,不用给我”
周小威把自己的一个鸡腿硬夹给他,趁机八卦道“哎呀吃吧。我还得问你呢,哥,那天我走之后那家房东和她丈夫发生什么了她男人上楼时候那个脸色,啧啧啧。”
时朝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周小威八卦成这样。
周小威吃了一口西葫芦“说嘛说嘛。我都贿赂你了。”
时朝摇头“我躲在衣柜里,什么都没听见,他们走了我才出来,之后房东急匆匆走了,你贿赂我没有用。”
周小威遗憾地“啊”了一声。
时朝低下头吃菜,刚好露出脖颈那个过了夜、青紫起来的咬痕,在白皮肤上尤为显眼。
周小威不经意一抬头,被这场面吓得窒住了,声音抖啊抖“哥,你脖子”
时朝“”
时朝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把兜帽的抽绳拽长,在前面打了个蝴蝶结。
这样,兜帽自然上扬的弧度刚好挡住脖颈印痕。
做完这些,他才放下筷子,看着面前目瞪狗呆的周小威,说“吃你的饭。”
他语气绝对不是烦躁,因此周小威放心地继续大舌头“幸亏我看到了,不然一会儿被别人看见又要说什么。楼里的可八卦了,尤其一些男的,当心你女朋友被”
时朝没有打断他、反驳他、并且解释的意思。
说是男朋友吗不对。
说是前任吗也不对。
这团关系太乱,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食堂也不是说事情的地方,更何况,看起来周小威很有大嘴巴的潜质。
他喜欢有人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感觉,不代表喜欢有人在自己背后嘴碎。
食堂门口一阵骚动。
周小威率先扭过头“嗯发生什么了,门口怎么那么多人,跑去看什么呢”
他站起来才看到个大概,惊讶地拍拍正在吃饭的时朝“咦,哥,那不是你房东吗,她怎么来了”
时朝吃完,端着盘子起身“嗯”
果然,门口的身影正是余龄溪。
只有她自己一人,现在正向食堂里张望。
因为她漂亮,且气质很好,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时朝把餐盘放到取餐区,快速朝她走过去,把人带走,像知道她会来一样。
周小威看了看他哥,又看了看余龄溪,怀疑地眯了眯眼。
可联想余龄溪的性格他们只有一面之缘,周小威推断房东不至于那么凶毕竟昨天说个话都要急哭了
那会是谁呢
咬那么狠。
还那么野。
时朝带着余龄溪向南边走,他走得快,走到拐角便会停下来等余龄溪一会儿。在这期间,他摸到录音笔的位置,把开关关掉。
等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时朝才停下,问“余小姐找我什么事”
余龄溪上上下下打量他“我联系不上你,怕你出事。他他没对你做什么吧刁难你了吗”
确定时朝至少没有皮外伤之类,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时朝“没有,都在我承受范围之内,余小姐等消息就好,现在你们应该已经在协商了”
余龄溪点头“嗯,您说得对,现在有了您帮忙,我确实应该尽快和他离婚,现在我们双方律师都在进一步交涉。今天郝与洲的律师在条款上突然划出价值两百万的不动产给我,这是时先生做的吗”
时朝“嗯。”
余龄溪“您不要勉强,我想通了,现在的结果已经很好。”
时朝摇头“真的没有。如果勉强到自己,我自己会离开。”
余龄溪“既然您一切都还好,那我就不多话了。今天也是来感谢您的。房子那边中午会搬洗衣机、烘干机来,您没有在家里留贵重物品吧”
时朝“嗯,没有,让他们进来就行。”
他们简短的交谈结束。
余龄溪站在原地,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时朝问“你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余龄溪“什么”
时朝“带着怜悯和心疼的眼神。我们似乎没有熟到这种地步,而且你知道我帮你是为了谁。”
余龄溪有些慌乱,张了张口,无措地说“不、不行吗您之前照顾了我,现在您也一直在迁就自己,给我们家解围,您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报答”
时朝接受了她的解释,只当她是同情心泛滥,没往别的地方想“没关系,对我来说没什么,毕竟与洲麻烦你在先。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太相信一个和你认识两天的陌生人。”
他答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郝与洲。
他的初衷是替郝与洲收拾残局,如果可以,把郝与洲掰到一个正确的路子上去。
但他只找到一根被旧情困扰七年、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的尖刺。
那尖刺让人无从下手。
一向以坚固出名的时朝也只能软化自己来适应他。
现在他的语气像给弟弟收拾烂摊子的哥哥。
余龄溪站在原地,低下头,思索良久,才抬起头,一改刚才的懦弱,抓住了他的手臂。
她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时先生,还有一件事。您身上有一个特别的录音笔,是吗
她说得很慢,足以让精通唇语的时朝看懂。
时朝拎起帽子的动作停住了。
他没想主动提起,余龄溪却自动送上门来。
他在自己手心里写现在没在身上,但我确实有一支
余龄溪想了想,拿出手机打字给他看与洲喜怒不定,难以控制,于是爷爷最近扶持了一个别支的新人,想培养起来,以期未来能和与洲分庭抗礼。最近与洲一直在监视他,包括我,所以对这些设备比较敏感
余龄溪昨晚我回家拿机器检查电子设备,检查到了您的录音笔。那个牌子的录音笔做私人供给生意,只有爷爷手里和历城少量几人手里有,为什么在时先生那里
时朝拿过手机,眉头深深地皱起来我以为你和郝与洲已经崩盘
余龄溪是这样,但现阶段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暂时还互通消息。那是爷爷给您的吗
时朝
摇了摇头。
他把手机还给她无论你相信与否,我不是他那边的人。这个录音笔是我找爷爷借的。他曾经对我有恩,回到历城之后便联系我要来看我。因为我一直找不到工作,看过我之后,爷爷借给我录音笔,为了我找工作之后可以复盘面试
他的回答无懈可击,将爷爷撇得一干二净。
余龄溪拿回自己的手机好,那我先走。您有什么需要我随叫随到,我和郝与洲的利益关系很快会崩解,您永远是我的恩人,竹竹就拜托了
时朝点头,将她送到游乐园门口。
时朝在办公室躲过一众人等的询问,总算找了件能遮住牙印的衬衫换上,在渐凉的冷风里站岗,方便纷乱的思绪充斥脑海。
郝与洲在反查老爷子。
那会不会有一天查到他和老人的约定
时朝思考一会儿,又觉得不可能。
老爷子老谋深算,想查到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和时朝、以及时朝妈妈的交流除了那张三点八亿的欠条,没有留下任何的书面形式。
而那张欠条
现在在时朝的行李包最下面。
一天的日常工作结束,时朝换下制服下班,刚好卫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电话铃声也很熟悉,生怕他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手机一样。
铃声是七年前他手机的铃声。
一段时朝不知道名字的乐曲,但音律欢快,到末尾又和缓,像呼唤。
他看到上面“鱼粥”的备注,接起来。
电话那边,男人的声音混着风声和醉意,仔细听,还能听到一丝隐晦的缠绵。
他声线沉缓,慢悠悠的。
“时朝,我喝醉了,来接我。”
时朝“我”
似乎因为酒精,那边的人少有的耐心告罄,察觉到他迟疑,立刻烦躁起来,说“不准拒绝。”
时朝沉默片刻“你在哪”
“芙蓉路108号,凯旋酒店门口,站着吹风。”
“我马上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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