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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水真人苏醒于第三日。
时值晚春,醺然微风拂过窗棂,当白胡子小老头睁开眼,床边温泊雪太过激动,腾地一下站起身。
然后在即将摔倒之前,被身边韩啸行牢牢扶住。
接到大师兄发来传讯符时,谢星摇正和晏寒来在厨房里为师父煎药,看清符箓上字迹,一并赶了过来。
甫一推门,便望见一道熟悉雪白色人影。
意水真人循声回望,见是她,扬了扬嘴角“摇摇。”
谢星摇下意识应声“师父。”
两个字脱口而出,却又不知应当如何继续。
之前那个与他们谈笑风生“意水真人”,其实是楼渊套用了眼前之人外壳。
真正意水真人从未见过他们,早在穿越者们来到凌霄山前,就被楼渊占据了意识。
据天道所言,楼渊之所以能轻而易举侵占他识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意水真人受损心脉。
他对弟子们付出皆是发自内心,可扪心自问,谢星摇明白,自己并非那个同他朝夕相处过人。
她心觉紧张,也有些拘束,唯恐意水真人对他们生出排斥与隔阂。
察觉她情绪,白发白须道人眼尾微舒“过来。”
谢星摇乖乖照做,行至床边,听他道“之前待在楼渊设下禁锢里,我只能模模糊糊见到你们模样,今时今日,终于能看清了。”
谢星摇一怔“被楼渊困住时候,您能看见我们”
“毕竟他是在我身体里。”
意水笑意更深,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愈发柔和“不止能看见你们楼渊指导你运转灵力时,我还在一旁告诉过他,应当如何去做一个老师。”
床边温泊雪愣了愣“啊”
“他强行回溯时空,识海早就受了损伤。”
小老头缓声道“我好歹已入化神,楼渊没法子将我完全镇压,所以不少时候,我不仅能见到外界发生一切,还能冒出一点儿神识,和他说说话。”
他说罢笑笑,摇了摇头“他听多了,还挺烦我。”
最初被楼渊困住时,意水真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占据身体,哪怕平日里性子如同闲云野鹤,在那段时间,他还是生出了不绝愤懑之意,整日气急败坏、胡乱跳脚。
几天后,意水真人选择接受现状,慢悠悠探出一缕神识,在楼渊耳边阴阳怪气,或是叽叽喳喳。
既然打不过,那就烦死他,楼渊不仁在前,休要怪他不义。
他和小弟子们一起吃火锅时,意水小嘴叭叭“吃,大口吃那边肉好像不错,又多又嫩,哇,要不再喝口汤对了,我尝不到味道,你要不形容一下,让我解解馋”
他教授谢星摇法诀时,意水若有所思“温柔点,别凶这个摇摇好聪明啊,领悟能力一绝,学东西总是很快。你身为师父,千万别掉链子,被人家比下去。”
他收下各式各样小礼物时,意水兴致勃勃“这是风袋啊打个商量,今晚回房之后,吹一吹泡泡水怎么样。”
饶是楼渊也忍不住回他[堂堂仙门长老,怎会如此聒噪]
意水很得意“我还可以再聒噪一点儿。”
他就是这般随心随性性子,既然事成定局,自己已被困于其中,与其苦大仇深,不如看开一些
再说了,没到结局,谁胜谁败,还不一定。
看见对方想干掉他却又无可奈何样子,很爽,很开心。
念及此处,床榻上意水真人目光一动。
直到这一切当真来到结局,看着天道圣域里楼渊,破天荒地,他很久没再说话。
他尚且如此,小阳峰几个孩子一定更不好受。
房间里静默片刻,白胡子小老头再度开口。
“你们来修真界后所作所为,我和他都看在眼里。”
意水真人道“无论是哪个师父,都为你们感到骄傲。”
他语意温和,眸中则是日光一样柔暖笑意,谢星摇看得怔住。
老实人温泊雪心里藏不住话,深吸口气“师父”
意水真人习惯了他性子,无可奈何地笑笑“嗯。”
对了。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白发老道顺势抬头,视线所及之处,少年人眉目俊朗,脊背挺拔如竹。
意水真人颔首“多谢晏公子一路相随”
他说着视线往下,看清晏寒来手里东西,不仅笑容瞬间凝固,声音也一股脑卡在喉咙。
在晏寒来手中,赫然端着一碗正腾腾冒着热气漆黑汤药。
意水真人瑟缩一下。
“意水长老神识受损严重,大夫特意嘱咐过,还需多喝些滋补灵药。”
晏寒来上前几步,所过之处药味弥漫,身边几人纷纷后退。
他说罢伸手,递出手中黑漆漆不明液体。
意水真人看着它,沉默低头。
救命啊,他最讨厌喝药了
暮春时节草长莺飞,一晃眼,过去了七天。
意水真人七天如一日,愁眉苦脸喝完凌霄山医修们准备灵药,识海终于慢慢恢复,从面无血色浑身无力,到了能够下地走路。
“这都是他们阴谋。”
念及一碗碗漆黑汤汁,意水真人咬牙切齿“凌霄山那群医修都不靠谱,见我受伤,定要拿来最苦药一群黑心肠”
每当他发牢骚,韩啸行都会沉声安慰“师父,苦尽甘来。待您恢复,我做些家乡特色菜给您尝。”
于是意水真人继续苦着脸喝药。
好不容易挺到第七天,终于等来了韩啸行大餐。
今日聚餐位于小阳峰山脚。
山脚绿意如涛,四面八方尽是盎然生机,一条小径蜿蜒如蛇,勾连起幽深密林。
小径旁,是一张浑圆石桌。
大师兄声称要给他们一个惊喜,独自在厨房里忙活很久。见到石桌上景象,谢星摇、温泊雪与月梵眼底骤亮。
桌上尽是修真界中闻所未闻食物,每一种都十足精致,色泽鲜亮、浓香扑鼻,细细看去,居然是二十一世纪里,世界各地特色菜。
温泊雪恍然大悟“对哦当时在天道圣域里,大师兄说过,如果我们能活着出来,就做一顿世界级别大餐。”
“汉堡、乌冬面、炸鸡。”
谢星摇一时恍惚,大为感动“万万没想到,我能在修真界里见到这些东西。”
反差太大,有种突破了次元壁错觉。
月梵迫不及待“这些菜师父和晏公子都没尝过吧全是我们家乡特色而且是世界各地,不同国家里特色。”
灵狐嗅觉敏锐,晏寒来紧紧盯着桌上酸甜咸辣混杂菜肴,露出略显复杂神色。
下一刻,温泊雪扬声道“昙光小师傅、楼厌,这里”
“小阳峰也太大太漂亮了吧”
昙光光头和双眼一并发亮,望见石桌上珍馐大餐,快步上前“听你们之前提起这儿,我还以为跟深山老林似哇,咖喱饭”
他和楼厌还是第一次正式品尝韩啸行做饭菜,还没落座,就露出无比感动神色“这全是老家味道啊。”
“对了。”
楼厌亦是勾了嘴角,忽然开口道“有人发现了五百年前一颗浮影石,你们听说了吗”
谢星摇点头。
就在今早,几个寻宝修士在山中勘探黄金,金子没捞到,反而找到一颗浮影石。
用灵力催动石头一瞧,几人皆是大骇
在那上面,居然记录了五百年前几名仙门长老为了谋取仙骨,密谋陷害楼渊一次谈话。
经过调查,浮影石主人是个仙门小弟子,一日无意间路过房外,得知了他们诡计。
不幸是,仙门长老听觉何其敏锐,小弟子很快暴露行踪,还没来得及离开,便被他们一击毙命。
死去之前,他将浮影石藏进了自己口袋,没被长老们发现。
仅仅一个早上功夫,浮影石便在修真界中掀起轩然大波。没过多久,在山中发现了小弟子尸骸。
“那几个密谋仙门长老,全被楼渊杀了。”
月梵轻叹口气“现在修真界里众说纷纭,乱成一锅粥。”
有人大为震惊,声称天道何存,竟让几个狼心狗肺之徒被当作壮烈牺牲英雄,被纪念五百多年。
有人颇为感慨,当年楼渊竟是被名门正派一步步逼入魔道,名声被毁、遭到无缘无故追杀、连养育自己长大师父都没了性命,无论是谁遇上这些事,恐怕都得发疯。
也有人认为楼渊虽然可怜可悲,但己身不幸,绝不能成为屠戮人族理由。
“不管怎样,真相终于能大白于天下。”
心里一颗石头沉沉落地,温泊雪道“我听说,仙门同盟已经对此展开调查,打算彻查五百年前前因后果至于那几个长老在门派里牌位,也被移除了。”
谢星摇点头,看一眼不远处昙光。
小和尚五官精致,肤白如玉,在往常挑不出丝毫瑕疵,然而此时此刻,双眼下却是一片乌黑。
感受到她视线,昙光轻扯嘴角,笑得有气无力。
纠正五百年前因果,是他们当时向天道提出请求。
交换筹码是,昙光自愿与它进行一对一沟通交流,大谈特谈其实是里仙侠世界设定,为后日天道法则灵感。
很让人意想不到。
听说昙光离开天道圣域后,一交流,就是整整七天。
此刻再看昙光,哪里还有当初意气风发势头,活像一条眼睛里散发着诡异幽光死鱼。
很符合那句,“不辛苦,命苦”。
“希望从今以后,天道能多多少少发挥点儿作用。”
昙光道“它甚至已经开始问起马克思主义和量子力学了这还能处吗”
他话音方落,又听远处一道清亮少年音“我们来啦”
正是顾月生与流霜。
“流霜姐姐带我在凌霄山逛了逛。”
狐族少年凑上前来,变戏法似双手一动,给昙光塞去两朵小花。
自从罗刹深海一别,他们二人一直一路同行,顾月生是为历练,昙光是为宣讲佛法、超度亡灵。
看样子,似乎还挺合得来。
“流霜姐姐你看。”
顾月生一乐“捧花食铁兽。”
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昙光
一旁流霜笑个不停,谢星摇遥遥看她,松了口气。
当她在绣城还是“沈惜霜”时候,从来没有这么肆无忌惮地笑过。
韩啸行道“时候不早,既然人到齐了,就来吃饭吧。”
谢星摇满心期待,坐上晏寒来身边石凳。
落座之前,她偷偷摸摸讲悄悄话“这么多菜,我来给你挑一样最好吃,咱们赢在起跑线上,来个开门红。”
然而定睛看去,好像,似乎,都好好吃。
晏寒来看她犹豫神色,唇边懒散一勾,指了指最近菜式“这是什么”
谢星摇“是芒果糯米饭”
她说着笑笑“它原料有糯米和芒果,上面白白那层是淋上去椰汁,你尝一尝,肯定会喜欢。”
晏寒来闻言颔首,轻挑眉梢“你也喜欢”
谢星摇毫不犹豫“当然啰。”
糯米饭被韩啸行提前分成几份,少年小心夹起其中一块,却并未放入自己口中。
晏寒来眸光一动,腕骨被漆黑长筷衬出苍白色泽,随着视线缓缓转过来。
他笑了下,语气慵然“开门红,你是第一个。”
谢星摇没压住上扬嘴角,啊呜一口咬下。
芒果糯米饭清爽不腻,每粒糯米都浸透了椰汁香气,吃起来糯糯叽叽,与芒果融合得恰到好处,真正意义上地口齿留香。
幸福感十足。
她很快咽下,见晏寒来又夹起一份,送入口中。
不过顷刻,少年人长睫轻动,投下簌簌颤动影子,半晌,抿了下唇。
他果然很喜欢。
如果这会儿化作原形,狐狸耳朵一定会愉悦乱晃。
噫。
坐在他俩旁边月梵和温泊雪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挪开一段距离。
“咖喱牛肉,乃是一绝。”
昙光已经吃完第三碗饭,风卷残云程度,令人瞠目结舌“配饭我还能吃十碗”
想起某些不好记忆,顾月生握紧双拳“和他结伴而行第一天,我心情不错,提出请客吃饭,他”
佛修皆是清冷出尘,不染凡俗,这人倒好,吃起饭来好似小牛拱地。
昙光不服气,给他碗里夹上一块。
顾月生无可奈何地吃,下一刻,双目溢开亮光“我十五碗”
像是做梦一样。
怎么会有这么浓郁下饭菜啊
“大师兄,永远神。”
月梵心满意足,指一指身前牛排“流霜师妹,你尝尝这个。”
牛排采用了西式做法,看上去只有五分熟。肉质在此刻最是鲜嫩,切口透出玫瑰一样浅绯色,懵懵懂懂小师妹乖巧点头,将一小块放入口中。
外层微酥,内里则是鲜嫩多汁,肥厚肉质沁开滚烫汁水,绵密口感中带了牛肉劲道,浓香四溢。
小姑娘飞快眨了眨眼睛。
“不赖吧。”
月梵心知她前半生境遇艰难,受了不少委屈折磨,这会儿温声笑笑,继续耐心介绍“还有那个奶油蘑菇汤,你绝对没体验过全新美味,甜咸口,浓稠又丝滑。”
流霜弯起眉眼“多谢师姐。”
“嗯这是何种菜式我之前从未见过。”
意水真人探头,意识到什么,低声笑笑“不对这桌上所有菜肴,我皆是见所未见。”
楼厌“鹅肝寿司”
他正面带微笑吃下一块白桃慕斯,瞥见意水真人视线,收敛好笑意“前辈不妨试试,这道菜口味清淡,老少皆宜。”
意水真人笑眯眯“其实论年龄,魔尊是我爷爷辈。”
他只不过是长相比较成熟而已
寿司上鹅肝大块肥厚,酱汁深深浸入其中,由于太过柔软,吃起来居然是入口即化口感。
意水真人扬起唇角。
被楼渊禁锢时候,他虽然拥有属于自己意识,但时常神志恍惚,看不清也听不清,只能静候对方大快朵颐。
好香。
美食融入淡淡烟火气息,同时也带来温暖热气,将五脏六腑全然包裹。
这让人清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对了。”
良久,意水真人再度开口“今天是个特殊日子。”
这句话来得猝不及防,晏寒来困惑抬眼,听见身边谢星摇噗嗤一笑。
话音方落,便听温泊雪沉声道“今天,我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
月梵清了清嗓子“是为与我们生死之交好朋友晏公子,庆祝他生辰。”
左手动作顿住,少年一愣,下意识看向谢星摇。
小姑娘鹿眼弯起,笑出两颗洁白虎牙“我发自内心地祝愿他,从此以后,一定会发光发热。”
昙光带头鼓掌“好”
他们似是早有预谋,晏寒来不习惯这种氛围,不久前慵懒散漫尽数消散,欲言又止。
心有所感,他瞧一眼顾月生。
灵狐少年嘿嘿一笑,躲向昙光身后。
“这是晏公子与我们度过第一个生辰。”
意水真人笑“摇摇他们想给你惊喜,大家便一直没说。”
晏寒来“多谢。”
谢星摇敏锐望见他耳根上一缕薄红。
“这是有人托我送你礼物。”
白胡子小老头掌心灵力聚拢,现出一个锦囊。
受他灵力所托,锦囊凌空而起,来到晏寒来手中。
谢星摇心生好奇,凑近瞧了瞧。
打开锦囊,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见到纸条上字迹,她屏住呼吸,心口如鼓擂。
是一份药方。
外敷与内服,每一项都认认真真排列开来,仔细看去,全是修真界里难得一见珍奇异宝。
像这种难于登天药方
她飞快抬头。
“是治疗右手方子。”
意水真人对上她目光“至于那人”
他点到即止,扬起嘴角“从凑齐药方到收集药材,他忙活了不少时间虽然其中不少都是从我小金库里搬,药已经快做好了,大概还有半个月时间。”
那天大家一起吃火锅时,楼渊曾说过,准备了一个惊喜。
“然后呢,是我准备礼物。”
意水真人又是一动,手中握出一把长剑。
月梵身为剑修,一眼就认出它名字“定霄剑”
“和那药方子,正好能搭个全套。”
小老头颔首“晏公子过去是个剑修,对吧”
晏寒来“嗯。”
被不少道目光齐齐注视,其实他早已习惯。
只不过在南海仙宗地牢里,那些人眼中尽是漠视;后来长大一些独自流浪,遇上聚众挑衅邪修,他们面上,则是无穷杀意。
在那时候,他只需要沉下脸来,以同样冷冽嗤笑做出回应,说些带刺话
但现在不同。
这种情况下,显然不能面露嘲讽。
“还有我”
顾月生“这是我和昙光凑钱买云鲛衣,高阶护身法器。”
他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本来想单独买给你,结果灵石不够。”
说完又小声补充一句“昙光也不够。”
“我、温师兄和韩师兄也是合买。”
月梵拿出一个小盒“天阶宝贝,能净化识海、清除邪气乾坤百转丹,黑市万金难求。”
“天阶”
昙光“从黑市买来这玩意儿,你们钱袋”
月梵痛心点头。
温泊雪挠头笑“甚至已经开始负债了。”
韩啸行“放心,我做饭去赚。”
所以到底破产到了什么地步啊你们
流霜送上了亲自制成百花清露,楼厌不愧为一方霸主,大手一挥,送上满满一堆锻剑炼剑珍稀宝贝。
“是能快速增进修为百花清露”
月梵星星眼“听说这个很难制成,辛苦了。”
“楼厌兄。”
昙光握拳“真是从头到尾上上下下,全都写着可恶资本家。”
这顿饭吃得热热闹闹鸡飞狗跳,到最后,韩啸行甚至摆出了一个生日蛋糕。
他们在下午相聚,临近分别,已经到了晚上。
谢星摇觉得,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意水真人拿出了珍藏多年酒酿,让所有人在最后品尝。
酒酿香醇,居然带了涤荡识海、清除浊气功效,萦绕在舌尖不似酒气,更像是缕缕香甜灵力。
这种酒并不醉人,晏寒来将得来礼物放进储物袋,担心她微醺犯迷糊,提出送她回房。
谢星摇自然应下。
暮春夜晚格外喧嚣,蛰伏了整个冬天虫鸣鸟啼纷纷涌现。晚风不休,吹过山中密密匝匝枝叶,绿浪滚滚,地上亦是黑潮翻涌。
她心情很好,一路上足步轻快,双手负在身后,走着走着转过脑袋“感觉怎么样”
晏寒来循声看去,听她继续道“开心吗”
他少有地放纵了一回情绪,无言笑笑,喉头轻动“嗯。”
“我也好开心。”
身旁绯红色人影悠然一晃,再转眼,谢星摇朝他靠近些许“你不好奇我准备礼物吗”
林中响起窸窸窣窣虫鸣,不知是蝉声,还是破碎蟋蟀声响。
晏寒来看着她笑,只觉心中安静下来“是什么”
谢星摇神秘扬唇,双手上抬。
一瞬影动,晏寒来看清那是什么。
一本古老书册,封页以铁画银钩般字迹写着
溯明剑法。
是当初在他记忆里,离川被屠前,谢星摇见他练习最后那式剑法。
可他分明已经成了这副模样,就算除去邪气、修好右手,要想练成这式剑法,也不知还要多少时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过多久才能握剑。
晏寒来不愿让她失望。
“送你第一个礼物。”
月光落在她眼底,荡出柔柔清晕,谢星摇抬头看着他琥珀色双眼,忽然伸出双手,握住他手腕。
她笑了笑,双手回拉,于是也牵引着晏寒来掌心一直往前。
来到她腰间。
“第二个礼物”
少女侧腰柔软纤细,向内里凹陷出流畅弧度。
布料只有薄薄一层,隔着它,晏寒来能感受到一股温热。
他像被火灼了灼。
谢星摇心跳如鼓。
四下仿佛变得极静,唯独剩下绵长呼吸,她拉着晏寒来双手渐渐向后,直到揽住她腰身。
旋即她松手,环上他后颈“是这个。”
在少年触手可及、咫尺之距地方,是她自己。
“生辰快乐。”
谢星摇说“祝晏寒来一生顺遂,尽早将溯明剑法练到第五重,同知心好友一并行侠仗义,降妖除魔。”
似曾相识话语。
晏寒来静静地听,喉间微涩。
这也是他在离川记忆中曾说过话。
一夜跌入深不见底泥潭,这个心愿早已离他太远太远,连晏寒来自己都快要忘掉,谢星摇却将它小心藏好,一直记在心底。
在许多年后今天,她亲手拾起了他当年理想,清理好污秽脏浊,小心翼翼捧到他眼前。
“在那之前和之后,我都会在你身边。”
少女双颊隐有酡红,双目却是晶亮,抬头凝视着他双眼,倏然一笑“因为,我也是属于你。”
他心蓦地软下来。
心潮汹涌,吞噬意念,晏寒来将她抱得更紧。
在这世上,不会有谁比谢星摇更让他喜欢。
涌动情与欲翻涌如海浪,少年不知何时探出一双狐耳。
心中悸动抑制不住,晏寒来贴上她双唇。
唇瓣相贴,摩挲间似有轻颤,他喉结上下滚落,忽地生涩出声“摇摇。”
谢星摇一怔,很快轻笑回应“嗯。”
“摇摇。”
他将每个字都说得珍重,如同在轻轻触碰无上至宝,不敢用力,又舍不得放开。
一息风过,谢星摇听见他说
“将来嫁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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