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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双胞胎最初的设想, 排污管道沿线经过的这几户人家,最好可以一起改造。
但是他们最终只成功动员了两户,一户是齐教授家, 另一户是张奶奶家。
三家都是距离厕所比较远的,尤其是张奶奶, 她的年纪跟之前住在这里的何老太太差不多。
自打何老太太搬走后,张奶奶就落下了心病, 担心自己以后会给儿女添麻烦。
事实上, 如今她独自去冬天的公共厕所就已经很费劲了。
所以, 双胞胎兄弟去她家询问意向的时候,她磕绊都没打一下, 当场便爽快同意了。
还派出在木器厂运输队当司机的儿子, 帮忙联系运输材料的车辆,顺便跟着双胞胎一起去其他人家做动员工作。
不过, 另几户人家, 有的距离厕所近, 有的不想多花钱, 有的不舍得凿了自家地砖, 还有的不想在正月里动土。
反正推拒的理由五花八门,让兄弟俩大开眼界。
这次改造虽然是由他们牵头的, 但是三家联合以后,齐教授和张奶奶的儿子便顺理成章接手了后续事宜。
被他们认为还是孩子的双胞胎, 只能跟在后面跑腿打杂,记录账目。
院内的改造费用由各家自己负担,胡同里排污管道的铺设费用则由三家均摊。
原本因为自家是距离最远的一户,双胞胎曾主动提议,由他们家多出一些钱。
但是齐教授和张奶奶都没同意, 坚持由三家平分。
半个月以后,所有改造都完成的时候,结清了账目的三家人,在门口放了一串长长的鞭炮。
项小羽试用过厕所和浴室以后,满意得不得了,赶在周末的时候,亲自做了一桌好菜,请齐教授和张奶奶两户一起来自家聚餐。
“我们家虽然刚搬来不久,但是如今咱们这三户邻居共用了一根排污管,这根管道将咱们三户人家紧密联系在一起,也让我们顺利融入了胡同大家庭。”项小羽端起酒杯说,“我提议,为了这奇妙的缘分,咱们一起干一杯”
张奶奶端着小酒盅笑呵呵道“这次还多亏了你家牵头,我才能用得上室内厕所现在我屋里有个座便,一拉绳就能冲水,可方便了”
张奶奶的儿媳妇接道“我妈早几年就念叨着安个厕所了,但是没有下水管道是大问题。之前也有人提过往公厕那边走管,结果大家都嫌麻烦,没人敢动。要不是有你们牵头办这事儿,还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呢”
双胞胎给自己倒上汽水,两人相互看了看,最终仍是由当哥的大娃作为代表发言。
“走线图纸是我爸画的,不过他最近工作太忙了,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们哥俩。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为家里办这么大的事,如果没有齐老师、陈叔叔、光耀哥的帮忙,事情不会完成得这样顺利”
延安端着汽水瓶跟几个女同志碰了碰,“这段时间,我妈单位忙,我俩经常找关老师和张奶奶蹭饭,所以这次咱们三家人能用上室内厕所,是因为咱们齐心协力,都是大家的功劳”
兄弟俩的一番话说得大人们心里熨帖,齐教授再次提议大家举杯。
项小羽也张罗着让客人吃菜,进入了闲聊模式。
“小项,听说你在电视台工作你平时都干些什么啊”张奶奶好奇地问。
“我是刚调职过来的,记者和主持人的工作,我都要做。”
项小羽向大家介绍了自己那档栏目的内容和播出时间。
“小项的节目我看过,”齐教授说,“尤其是上一期,关于亚运会工程的报道,我看完以后很有感触。”
关老师瞥他一眼,对众人笑道“我家这个老齐,看完节目的第二天,就跑去亚运基金会的办公室,把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捐了。”
双胞胎兄弟最近一直忙着改装厕所,还没时间观看妈妈的节目。
听说齐教授去捐款,延安忙问“齐老师,现在亚运会的筹建资金还没凑齐嘛我记得去年就说工程建设资金不足了,我们学校还组织过一次学生捐款呢”
他们兄弟俩去年捐了一百块,父母的单位也组织过捐款,对此印象还是很深刻的。
“嗐,差得远呢”齐教授说,“听说工程实际需要将近2225亿,国家给拨7亿,北京自筹65亿,这才13亿多,剩下的一半就得靠社会筹集了。王府井那边的广告牌上,亚运倒计时的数字每天都在变,眼瞅着只有五百来天就要开幕了,还有60的体育场馆工作量没完成呢听着就让人着急都是没钱闹的”
“嗯,小项他们那期节目不是已经说了嘛,”关老师叹道,“每天需要工程款上百万。我家老齐那点工资,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但是集腋成裘,涓滴成海,不能让那些唱反调的人看了笑话。”
因为庞大的建设资金,有些人已经发出诘难了,声称既然办不起,当初就不应该申请,趁早别办。
项小羽无所谓地笑笑“那些说风凉话的人都是瞎嚷嚷,什么也不懂。咱们国家搞捐款是很正常的,按照国际惯例,举办大型国际运动会,一方面是由政府出一部分钱,另一方面还需要社会各界的赞助和支持。咱们国家不富裕,需要的是大家的鼎力支持,而不是泼冷水。”
双胞胎兄弟在饭桌上听大人们讨论了一晚上的北京亚运会。
次日一早去胡同口的报摊上买了两份报纸,专门查找关于亚运会的报道。
延安唰唰翻了半天,然后停下用胳膊肘捅了捅吉安,“大娃,你看这个装饰布厂都快干不下去了,职工只能拿七成工资,人家厂里居然募集到一千多块呢”
“嗯,不少了。”吉安整理着书包,将东西装好便说,“走吧。”
“真去呀”延安放下报纸,戴好帽子问,“你知道地方吗”
“齐教授说在长安街上的石碑胡同里,咱们到那边一打听就知道了。”
兄弟俩带好东西出门,沿着长安街边看热闹边溜达,磨磨蹭蹭一上午,总算在午饭前找到了亚运会组委会的办公地点。
来捐款的人还挺多,大家似乎都是看到了最近的新闻才跑来的。
兄弟俩排在队伍后面,轮到他们的时候,吉安将背包里的牛皮信封递给工作人员。
“阿姨,我们是来给亚运捐款的”
接待人员非常客气,请他们在对面坐下,问清楚他们的基本信息,便将钱倒出来清点。
这种信封他们见过不少,都是学生们一分一毛攒下来的毛票。
然而,这次的信封却不太一样,竟然是两沓大团结
“两位同学,首先要感谢你们对北京亚运会的支持,”女工作人员十分客气,“但是你们带来这么多钱,家长知道吗”
吉安说“家长不知道,我们是临时决定来捐款的。这一千五百块是我们自己的钱,您放心收着吧,家长不会管的。”
“对,我们前段时间刚卖了一个小发明,这一千五百块是转让费。”延安将两沓大团结推过去说,“家长不会不同意的,我妈昨天还在家里说过要支持亚运会建设呢,您放心收着吧。”
来捐款的都是普通市民和中小学生,学生大多只能捐几毛几块的零花钱,成年人多数像齐教授那样,捐一个月的工资。
以双胞胎的年龄,一次性捐出一千五,绝对不是小数目了。
工作人员将款项清点清楚以后,当场就给他们写了两张亚运捐款的荣誉证明书。
整个捐款过程很简单,兄弟俩拿到证书便起身离开了。
只不过,他们刚出门,就被在办公室蹲点的记者拦了下来,记者同志打算对捐出上千元巨款的双胞胎兄弟做个采访。
“阿姨,您采访别人吧,我们还着急回家呢”吉安摆手谢绝。
他俩明天就要回海浦开学了,下午还得回去收拾行李。
“我只简单问你们两句,”女记者跟出来,“你们是哪所中学的学生怎么会想到捐出这么多钱呢”
吉安停下脚步说“我们也没想太多,办好亚运会是亚洲各国人民委托给咱们国家的重担,目前国家财力薄弱,需要全国人民的大力支持。我跟我弟不着急用钱,可以让国家先用。而且亚运会寄托着海内外亿万炎黄子孙盼望中华振兴的美好愿望,大家都期待北京亚运会能办得更好。我们这点钱在巨大的资金缺口前不算什么,只是尽自己的一点心意吧。”
记者又看向延安,让他也说两句。
延安掏出刚才在路上买的五张亚运会奖券,晃了晃说“这奖券上不是写着全国人民都是东道主嘛,东道主捐点钱怎么啦”
话落,不给记者反应的时间,也没留下两人的大名,拉着大娃就跑了。
两兄弟面上表现得慷慨,但是一下子捐出去一千五百块,他们也不是不心疼的。
从北京回到海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亲爹讨要那五千块的饼干夹心机转让费。
“你们又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着什么急”宋恂不动如山地坐在写字台后面,头也不抬地说。
“我俩刚捐了一千五百块呢,手头没多少存款了,”延安将自己的捐款证书拍在亲爹面前,“正需要那五千块慰藉一下我们的幼小心灵呢”
“”宋恂被儿子的用词恶心得够呛,“我现在正忙呢,你俩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
兄弟俩见他面色严肃,以为他真的有事要忙,只好暂时退出了书房。
两人来到院子里,给许久不见的二黑梳了半天毛毛。
“我咋感觉咱爸不对劲呢”延安梳了一会儿,便停下来问,“咱俩回来,他也不说热情欢迎一下,即便不热情,也要表示一下嘛。以前至少还要跟咱们聊聊天,问问近况呢。”
“咱们才分开半个来月,有什么可问的”吉安继续梳毛,想了想说,“不过,你的想法也不无道理,总感觉他好像在故意避着咱们。”
“咱爸不会是想要把那五千块钱密下吧”延安瞪大眼睛问。
“那不能。”吉安琢磨片刻说,“不过,借用一下还是有可能的。”
“怎么借用”
“给那个私营工厂转让夹心机的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吧”吉安问,“要是你拿到这么一大笔钱,你会放在家里吃灰吗”
“不会啊,肯定得存银行吃利息呀”
“所以啊,我觉得咱爸密下钱不太可能,倒是有可能借用咱们的钱吃利息。”
兄弟俩心里都有些不确定,次日趁着宋专员去上班的时候,他们偷摸进了书房。
他们家除了外面的两道门锁,室内基本不上锁,包括宋恂的书房。
一是宋恂不带什么重要文件回家,二是因为他兜里那点钱也并不需要兴师动众地锁起来。
所以,双胞胎兄弟很快就锁定了写字台的抽屉。
宋专员但凡有点啥重要东西,都是随手放在这里的。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费劲翻找,刚一拉开抽屉,就看到一张贴边立着的存折。
“这存折里的钱肯定是咱俩的。”延安笃定地说,“咱爸根本就没有存折”
吉安将这张建设银行的定期存折翻开,金额一栏明晃晃地写着“伍仟圆整”,年利率是82,定存三个月。
兄弟俩“::::::”
“他还真用咱们的钱吃利息啦”延安快速计算了一下,“三个月下来,有一百多块呢”
吉安将存折重新放回去,叹口气说“算了,反正也快到期了,就让他存着吧。他不存的话,放在家里也是损失一百块。”
他俩谁也没跟亲爹提存折这一茬,默许了老父亲占儿子便宜的行为。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数着存折到期的日子。
按照他俩的想法,只要存折到期了,宋恂自然会将五千块还给他们。
然而,宋专员就像失忆了一般,到期一个礼拜后,仍没有将钱还给儿子的意思。
这天是周末,大娃二娃刚从科技馆参加完劳教回来,便见到宋恂骑着自行车从院子里出来。
偷偷摸摸在周末出门,不带秘书和司机,还骑着自行车
兄弟俩当下便觉得对方这是要去银行取钱了。
“爸,你干嘛去”延安明知故问。
“出去转转。”宋恂看一眼手表说,“厨房里有包子,你俩饿了就先垫垫肚子,等我下午回来,带你俩下馆子去。”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工作,儿子回来上学他都没时间管,吉安之前在北京得了新秀杯的亚军,他也没表示过。所以宋恂打算趁着今天有空,带他们出去吃点好的。
而两兄弟心里想的却是,你赚了一百块利息呢,确实得请我们下一次馆子
“我们跟你一起去吧,免得来回折腾了。”吉安去干爹家借了两辆自行车,想跟着他爸一起去。
他爸开的存折是建行的,最近建行刚发行了年利率1134的金融债券,他俩打算把五千块全部买成这个债券,比定期存款的收益高一些。
“那就一起去吧。”宋恂答应得挺痛快。
爷仨骑着自行车,跑了两三公里,途经一个建设银行的时候,宋恂并没有停车。
延安心想,他爹也真够可以的,偷摸存个五千块,居然还要找个离家最远的营业部。
三人一路骑到火车站,宋恂才停下来。
这明显就不是来取钱的呀
“爸,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呀”延安问。
“这段时间地区一直在处理民工返乡的问题,我过来看看执行情况。”宋恂花了一毛五,将三辆自行车存好,便带着儿子往火车站的广场上走。
双胞胎在新闻上已经看到了全国几百万农民工进城潮的新闻,爸爸就是因为这件事被提前召回海浦的。
“爸,这个工作你们还没处理完呢”
“大致已经收尾了,咱们这边南下和北上的农民工不算太多,能劝的都已经劝回去了。”
吉安望着人来人往的广场说“我听我姥姥说,以前的农民哪怕是饿肚子晒太阳,也不愿意离开土地,闯关东和走西口都是万不得已的选择。那会儿那么难都舍不得故土,现在日子相对好过了,怎么就非要出来当盲流呢”
社会上对这些没有工作盲目流动的人口,统称为盲流。
“他们这种流动绝不是过去所说的盲流,而是带有商品经济特点的流动。”宋恂带着他们穿过人群,低声说,“往好的方面想,这是咱们国家第一次出现主动的,以赚钱为目的的大规模农民流动,也算是历史性的进步吧。”
他走到一队扛着尿素袋子,提着锄头铁锹的民工跟前,跟最前面带头的人搭话。
“老哥,你们这队人是要去哪儿打工的”宋恂掏出烟盒给附近的几人散烟。
打头的队长接过烟闻了闻说“看你打扮得像个文化人,居然跟我们抽一样的烟”
“能抽得起大生产,那你这日子应该过的不错呀我老丈人也是农村的,还在抽旱烟呢。”宋恂蹲在他们旁边的台阶上问,“家里的日子不错吧农村搞点家庭副业也能赚些钱,怎么还要去外面打工呢”
“干副业也得有钱才能干呀”队长用粗糙地手指夹着烟,猛吸两口,“这大生产也不是随时能抽到的。就拿我家来说吧,全家八口人,只有我跟儿子两个壮劳力,去年闹旱,秋天打下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一年的。粮食都不够吃,哪有钱办副业”
“那你们要去哪里打工啊去了就能赚到钱么”
“去北京首都肯定有钱赚呀”队长咧嘴笑道,“我们有个同乡就是在北京干活的,听说苦脏累的活人家城里人干不了,我们去了以后可以去那个什么市政工程局帮忙修立交桥,还可以去纺织厂做挡车工。反正有活干就行。”
“叔,你们还是别去北京了。”延安蹲在旁边说,“我们刚从北京回来,那边已经不让任何单位招收农民工了,现在是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你们去了也找不到活。”
“真的”
“嗯,”宋恂摩挲着烟盒说,“北京和广东都没有工作了,咱们这些人去了也是白跑一趟,还浪费了车票钱。各乡镇应该已经通知了吧你们乡里没向大家宣传过外面的情况吗”
“讲、讲了,我以为那是忽悠人的呢”队长蹙眉挠挠头皮说,“这可咋办,我把兄弟们带出来,车票都买了。”
“车票可以退的,你们有多少张车票啊”吉安站起来说,“派个人跟我走,我带你们去退票。”
“晚上就要发车了,人家能给退么”
“能退,地区行署做了规定,”宋恂颔首说,“返乡农民工的车票可以全额退款。”
队长瞥一眼宋恂,问“兄弟,你是捧铁饭碗的吧”
“嗯,我在行署办公室上班,对各方面的消息还算灵通。”
“我就说嘛,看你的样子就是当干部的”队长想在他肩上拍一拍,想起什么,又尴尬地收回手,“既然暂时去不了首都了,那就把车票退了吧,回去以后再想想其他办法。”
宋恂让两个儿子帮这些老乡去退火车票,自己留下继续聊天。
“其实想要打工的话,没有必要非得跑去那么远,咱们海浦马上也要修路修立交桥了,到时候用工的机会多得是。”他笑着问,“老哥,你们是哪个县的”
“定山县的。”
“哦,那边纺织厂也挺多的,你们去纺织厂当挡车工也是一样的。”宋恂指了指他们的锄头和铁锹,“听说你们那边要开辟山区水电资源,兴修水库和水电站了,到时候肯定是要招聘大量劳力的。在家门口做工,平时回家也方便,不比去大城市强吗”
“这些消息也就你们这些坐办公室的干部知道,像我们这些老农民到哪里知道去呀人家说大城市好赚钱,那我们就去大城市呗。”
“咱们城里和县里,都有劳务市场,你们下次再想找工作,可以去劳务市场找。”宋恂将一盒烟都递给他说,“各乡镇马上也会及时公布劳务需求信息,你们去乡里办事的时候,顺便去乡政府的公告栏里瞅一瞅,兴许就找到新工作了。”
宋恂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白灰,笑道“海浦本地的用工量已经很大了,咱们农民工既然不怕吃苦,那就来市区搞建设。等到赚了钱,还可以回家办点副业,咱们这边旅游发展得好,正在鼓励农民从事农村庭院商品经济,只要是在农村有房子的,家家都可以干。”
队长的眼睛一亮,确认道“真的家家都能干”
“真的。”宋恂笑了笑,“具体要求你们去各自的乡里问一问,这对大家伙是好事,老哥你回去也帮乡里宣传宣传”
宋恂在海浦火车站给农民工们宣讲回乡政策,而千里之外的北京火车站,也迎来了海浦的一行人。
项英雄和项远洋一人扛着一个大背包,走在女大款苗玉兰的身后。
“哎,你看你穿得这邋遢样”走出火车站以后,苗玉兰带着两个土包子去坐公共汽车,“让你穿得好看点,你偏不听,我都不想跟你走一块儿了”
“我要是啥也不背,肯定也穿得贼光鲜”项英雄抹了一把汗。
他家这个老婆子真是能嘚瑟。
临下火车前,还换上了皮夹克和体型裤,这么冷的天也不怕冻着。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你要是穿得邋里邋遢的,人家报社都不让你进门”苗玉兰叮嘱道,“一会儿去了小毛那,你赶紧换身干净衣裳,知道不”
她这次是专门来北京做广告的。
上次延安劝她在报纸上打打广告,把产品卖到全国。
她回家思来想去,想了三个月,终于痛下决心打广告了
不过,她没考虑省内的报纸,要打就打效果最好的
来北京,打八千块一次的那种广告
打十次
以防通货膨胀,广告费涨价,她背了十万块钱呢
项远洋肩上扛着两个麻袋,里面装的都是他娘给他妹子带的海货,这会儿他已经被累得直喘粗气了。
在公共汽车站等车的时候,项远洋瞟见对面竖着一个亚运会的广告牌。
“娘,吉安他俩就是给这个亚运会捐的钱吧捐了一千五呢”
双胞胎兄弟虽然没正式接受采访,但是两人捐了一千五的事,还是被大嘴巴宋延安在亲戚间宣扬开了。
“对,就是这个”苗玉兰眯着眼睛瞧了瞧说,“听说全北京都在捐款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乘车去闺女家的一路上,看着一个个广告牌上亚运会的字样,苗玉兰有点相信了,北京人民可能都在捐款。
等到晚上,跟闺女聊过以后,她就更确信了,办亚运会还真是件大事。
“现在还缺多少钱呀”苗玉兰问。
“好几亿呢,每天工程消耗一百来万。”项小羽摊手。
“我滴乖乖,这么多钱”
“嗯,反正就是每人捐一点呗,像我这样拿死工资的,捐一个月工资支援一下。”项小羽剥着橘子说,“有的华侨和港商捐得多,上千万的都有。不过,老百姓嘛,少捐点表表心意就行了。我现在听说的,普通老百姓中捐款最多的是一个出租车司机,捐了十万”
被亚运捐款的极高热度影响,第二天临出门前,苗玉兰改了主意。
她不想去报社打广告了,她打算把这十万块广告费捐了
“老婆子,你可想好了啊,这是十万块钱不是十块钱”项英雄抽烟的手都有点抖。
他家虽然富裕了,但也没富到挥金如土的地步,这十万块钱是他俩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流动资金。
专门用来打广告的。
“想好了,就捐给亚运会”苗玉兰豁出去似的说,“反正咱家的产品就算不打广告也能卖出去,先紧着亚运会用钱”
项英雄父子不知道应该说啥好。
只觉得这老太太疯了。
“娘,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打广告的事不着急,反正咱们还没买返程的火车票呢。”项远洋劝道。
“没啥可想的,”苗玉兰摆手说,“咱们打广告不就是为了上报纸吗我捐这么多钱给亚运会,人家亚运会肯定得让报纸报道我吧这跟打广告的效果是一样的同样是上报纸和花钱,我宁愿把钱捐给亚运会,给国家出一份力”,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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