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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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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审刑司。

    神界最南远远避开所有大殿和神祇居所,偌大的院落,一进去竟密密麻麻都是排列整齐的暗房,不熟悉的神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差别,自修建之时就特意布了结界,天光透不进来,进入的罪神运不了灵力,只是个绝望的凡人罢了。

    狭小的暗房透不过天光,只有小小一个烛台,点的不是蜡,是四殿下祺凰所炼化的业火,火苗时高时低的蹿动着,像是有灵一般,光影照在罪神的脸上和身上。

    不代表希望与光明,代表着酷刑与死亡。

    竹山之神就在这小小一件房里,盯着眼前那一簇火苗,他昨日被这业火灼烧过,岩浆滚过一样的痛苦,疼怕了连看见这火苗也畏惧。

    运灵想要试着扑灭,可是体内祺凰留下的业火和灵力好像有感知一样,在他体内反扑,霸道的制住他的行动,连自伤也不行,只能在狭小一方昏暗里忍受恐惧。

    普通的神只是听说过这里,但大部分连靠近也没有靠近过,他以为生不如死的折磨是祺凰当初为了立威信的危言耸听,如今才真的感受到,祺凰留下的那一缕火种细针一样游走经脉,带来微微的麻痛,他才逐渐适应,靠在墙边准备阖眼恢复一点精神,那细针却突然裹挟着烈火,像是要刺穿他的大穴。

    如此煎熬了整整一夜,他心里什么也想不出来了,这是才理解凡人说所谓“求死不能”。

    他们做神的,寿命不知长凡人多少年,千年的时光对凡人来说足够带朝换代了,与他而言,好像一生还没过够,他算得上是神界的老人了。

    可长寿之人不嫌寿长,他只觉得不足,女娲创世分神为七十二家,七十二神有的去了西境,那里上古八神聚居,有人南境逍遥,他在东境少束缚,却又贪心不足,觉得这竹山靠北荒凉,这里凡人忙着生计,不像有的神,接受来自凡人的朝拜和供养。

    舍又舍不下,却还不甘心,就这样年复一年,年纪大些,他又疏于修炼,可是有一天相柳找上了他,拿着一卷秘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灵力激增。

    连着来的还有无启,他说这总归是邪法,为了不伤及根骨,可以渡生气给他,除此以外,还有更妙的。

    只要他肯效忠北境,不必担什么风险,只是真到了大战的时候在祺凰与天帝猝不及防的时候倒戈一击,北境稳操胜券。

    他见到相柳,还有许多隐藏在北境的高人,也远远看见过正在运转灵力的烛九阴,他们的功法到了这样的境地,胜算极大。

    只要跟着他们,往后他不必再受那些责任,担当,忠义,伦常的束缚,那些虚浮的伪装,他要的是长生,要更强的灵力,要傲视四野,接受凡人的朝拜与崇敬,这些,北境都能给他。

    相柳的秘法和无启的帮助都让他将这邪法藏匿的很好,甚至还拉动了东境其他的十三神一同修习,大战之后,相柳答应让他做东境之主,位同此时的天神,东境在他股掌之间,神界一域他随意选中了地方修建府邸。

    其实他不知,不止是东境,连同南境反叛的诸神,大体上都从相柳或者无启嘴里听到过相同的话。

    “怎么就栽在这一步了呢”他模模糊糊的想着,“祺凰那么个小娃娃,仗着收服业火,敢把自己关在这里。”

    这一边,“小娃娃”祺凰早已经运灵到了审刑司,日夜轮守的狱守将一盏烛台递过来“参见殿下,昨日送来的竹山罪神此刻已经显出衰颓之相,不知还能撑多久,恐怕要赶紧提审了。”

    要是竹山之神此刻可以瞧见的话,他会发现那烛台和关押自己的暗房内所放的烛台一模一样,只是那便业火火苗跳跃,这边的火苗似乎并没有那样明亮和跳动,反而透出些不详的蓝光来。

    正向是已经渐入死路的他自己。

    “知道了。”祺凰应声,看着那烛火皱眉,明明自己灵力与业火仔细把握着,这老东西怎么这样快显出死迹来“他撑不了多久,我先去提审,片刻后西王母来了你叫她等我一阵,昨日所要领罪的众神也先延缓一阵,等着我来了再处置。”

    话音毕,就大步朝关押着竹山之神的暗房走去。

    “吱呀吱呀”的声音让竹山之神抬头,暗房被人缓缓打开,像是人间年久失修的破门,兴许是故意而为之,毕竟物件的破败荒凉也难免让人觉得萧条。

    “东境天光最好,不知竹山之神突然到这审刑司会不会觉得不适,地方简陋,让竹山君见笑了。”地方狭小的很,祺凰索性就由着暗房门大敞,口气平和的好像在跟来自己的客人闲聊。

    竹山之神抬眼看看祺凰,眼睛里的血丝交错的近乎可怕,额头青筋暴起,想要起身却又无力。

    最后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想问什么就问吧,问完给老神一个痛快。”声音嘶哑的厉害。

    祺凰笑起来,只是轻轻扬起一点弧度,而后像是闲人一般坐在竹山之神对面,样子却还悠闲,“或者是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实话实说,你的痛快在七日,噢,不对,六日之后呢。”

    他话说的轻巧,却暗自催动留在竹山体内的业火和灵力,沿着经脉走了一遍,才发觉不对。

    竹山之神体内还有另一股力量,像是灵力,有像是毒,泛着沉沉死气,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和理智。

    难怪这么快就显出衰颓之势来。

    “你,啊啊啊啊。”竹山一脸怨毒的看着祺凰,体内被催动的业火烧着了他的经脉一般,他尚且不知自己体内的另一股力量,只是感觉越来越痛,身体从里面被烧化,而他睁眼看着这一切,感受这一切。

    还以为自己要晕死过去,那煎熬的痛苦突然消失,祺凰嫌恶一样的看着他“还以为自己是北境拉拢来的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可惜,”他轻轻一摇头,“啧啧,体内被埋下灵力也没发觉,死气这么重,是相柳干的吧他这人,灵力都不干不净。”

    “什么你说什么”竹山之神猛然间睁大了眼,“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察觉不到,他们还是不信我。”

    “看来你和他们熟悉的很呐。”祺凰闻言,“怎么样,各位怎么打算着要推翻神界的,不妨说来听听,还有你这藏都藏不好的邪法,不打算给我看看。”

    “哈哈哈哈,推翻神界,那是必然之事,拿那些中正仁义做人皮,但谁没有欲望,虚伪,简直虚伪,天帝那个老古板之后又是你这个小古板,灵力再高也没用,欲望烧起来的时候会把你们全部吞没,哈哈哈哈,杀了我吧,那也没用,你杀得了他们心里的欲望”

    “他们他们是谁,北境你见过谁了”祺凰微微抬手催动业火,灼热的针就好像扎进了竹山之神的头颅。

    “哈哈哈哈,见过了,我全都见过,都是些高人,灵力修为一点不逊于神界,相柳,无启,他们寻到了更妙的事,不死,他们可以不死,杀了我啊,无启有的是办法让我再获肉身。”竹山此刻已经是疯了的模样,声嘶力竭的喊起来,话里真假半掺。

    “你体内那股力量扰乱了你的心智,这些话对我而言没有意义,不过你身上有更有意义的,把秘法给我吧。”祺凰稍微走近两步,声音轻微,只是让业火灼烧在竹山体内,游蛇流窜,所到之处毒液弥留。

    “啊啊啊啊,给你,给你拿去,哈哈哈哈,那有什么用处,邪法谁修习谁会失去神志,甚至爆体而亡,除了相柳。”他死死盯着祺凰,嘴角留下些暗色的血液来,“可是祺凰,北境有无启,女娲和应龙亲自培养的好底子,北境有他,一切就有了解法,你们懂不了,也做不到。”

    他自灵识中幻出一卷秘方来,祺凰草草一阅,竟和人间凡人修习的功法一模一样,“相柳将这种只有浅短功效的东西大肆传播究竟是要做什么所有人和神都先成疯子,然后猝死他就满意了”

    “无启究竟在做什么说清楚。”竹山这副癫狂又狠毒的模样让他厌倦了,懒得再耍把戏,反正这人已经是个半疯,直接拿业火烤着。

    “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再烧了,不要了,我们都不是生道,我真的不懂,无启只是可以渡生气在我体内,压制邪法带来的影响。他在建一个结界,大约可以称为结界,魂魄在其中不散,他在试着将魂魄移入其他的躯体。”

    招认声和嘶喊声从这件小小的暗房里面传出,这个审刑司都听得见。

    西女和众神也是刚到,按照神界惯例,凡得罪罚的诸神,需在辰时末到审刑司领罚,昨日场面严肃,他们今日不敢造次,都规规矩矩到了审刑司。

    才走近些,就听见里面凄厉的喊声,祺凰是刻意不必,由着最后那几句招认传出来,而西女就慵慵懒懒的靠在审刑司正门边上,笑盈盈的看着来人。

    一时间,众神顿在门前,无人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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