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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刚到神界,祺凰来殿上看望天帝时候,应龙察觉到祺凰随身带着的生气,便猜到这也是位修生道的。
而后女娲长留祺凰殿上教导北离,这事不好瞒人,就直接告诉了天帝与应龙。北离天赋异禀,又是难得的“容器”,女娲每每来寻应龙,准要夸赞两句。
于是就将北离和祺凰一并召来。
一进大殿,就见天帝与应龙坐在案几前,煨着小茶炉,热气袅袅。
去掉天帝这层威严,上神那个名头,其实是再和气不过的一对寻常夫妇,殿内一壶热茶,闲话自午后断断续续聊到入夜,神界那些琐碎他们才懒得提起,倒不如说说那娇养惯了的女儿会觅得什么样的郎君。
北离跟着祺凰行礼,腰还没躬下去,应龙就起身将他扶住,“好俊俏的孩子,不必拘礼,只当是寻常闲话就是了。”眼尾带着些笑纹的应龙温和开口,声音亲切的恰到好处。
“你叫什么名字,小神仙。”一边的天帝也开口,在自己殿中并没有着华服,只是一件稍稍有皱的衣衫,威严之外,更多的是亲和。
“回天帝,北离。”北离于是开口,进殿之前的那股怂劲也没了,应龙直接拉着他就坐到了案几边上。
“北离,北离,北境分离,可是这意思”天帝一边问着话,一边提起小茶炉,替北离添了茶,“尝尝,人间东境送来的新茶。”
北离不会品茶,但是经验告诉他,天帝亲自斟的茶必须得好喝,赶紧接过小茶盅来。
一边的祺凰也过来,应龙也替他拿来茶盅,“坐,难得这样有闲时候。”
“帝父的伤好多了。”祺凰接过茶盅,先开口问道。
“嗯,本就是皮外伤,不打紧,正好此次借着这个出口将原来沉积体内的残伤余毒也一并发出来,反倒比原来更精神了不少。”天帝答应着,祺凰虽然非寻常孕育,但毕竟是天帝抽骨所化,细细看来,那双沉黑的眼眸与清瘦的下颌的确是一脉相承。
“那便好。”父子俩简单两句说完,就好像无话。
“我看批章上说,北离可以以血为媒,控人灵力是吗”应龙转而将焦点转向北离。
“回禀上神,我灵力低微,只能趁其不备暂时压制。”北离答应着,应龙身上的生气比女娲的更加柔和轻盈,让人心中生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平和来。
“如今北境按照竹山那老东西所说的话,已经开始试着保存魂魄,追求永生了,这事他们要是成了,对神界和人间都是巨大的威胁,此次召你前来,是听闻女娲说你天赋异禀,若是有可能,这事还需你出手相助。”天帝看着北离道。
“我”北离有点懵,“我此时灵力低微,但天帝与上神有什么用的到的地方我自然应当尽力。”
“你是有天赋的,而且也有心,那手腕上的一缕魂魄骗不了人的,小家伙。”应龙笑眯眯的看着他,点破他的小秘密。
“这,”北离有点慌张,还以为自己藏的有多好,结果就这么被勘破了,他自知藏着也无意义,索性就将那微弱的一缕魂魄析出。
细细如一线的魂魄散发着微弱的生气,但仍然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北离日日拿生气滋养的这一缕魂魄,竟然奇迹般的将她保存下来。
“你是如何养住这一缕魂魄的”应龙惊奇道,明显可以感觉到这魂魄已经与尸身分离不少日子了,魂魄最难保留,若是平常,大约早已弥散,可是北离却硬生生将这魂魄带在身边。
“她走的冤屈,我不忍心,就将魂魄带着身边拿生气滋养,起先没有寻着方法,她几乎就要消散,后来无意间见有人培育苗木,小小一枝,只要将那一枝苗木保存住,再培育的时候也可繁盛茂密,便依法炮制,将整个魂魄抽为一线,灌以生气,反而保住了。”
北离还是在南境的时候见后炎培育的满室迷榖,一时间心里有了主意,删繁就简,只要保住那作为根本的苗株就可以枝繁叶茂,于是将索性将魂魄撒开,抽出其中一线用生气包裹,竟果真没有消散。
“删繁就简,存其根本。你这悟性确实厉害,听女娲说,你这几日跟着她,琢磨人这魂魄究竟有何用,是有渡人重生的野心呐。”
“如今乱世纷争,神仙灵兽天然有灵,可以自保,可是凡人不过是辛苦讨几十年光阴,却还要惨遭波及。我想,我既然修习了生道,就该做些事,为凡人做些事的。”北离认认真真的看着应龙道,神色庄重。
“好,神界能有你这样的新神是大幸,能心怀着凡间无灵力的寻常百姓,北离小神仙,这样的好天赋和好心性,难得,难得。”天帝听完北离的话,神色也郑重了起来,天成的悟性和绝佳的天赋,必定是日后神界的重臣。
“谢天帝与上神夸赞,只是如今不过是短暂一试,尚且没有找到渡魂入体的能力,也不过是凭空一想。”北离突然被这么一夸,反而不好意思起来,面上羞涩,衬得人似乎更年少一些了。
“渡魂入体这事极难,千年来,生魂只有入活体才能存留,还会被体内原主察觉,将其弃出体外,你修为尚浅,此事还需慢慢斟酌,非一日之功。”应龙看着这正事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话题一转,“小神仙化形我看时日尚浅,这样的好根骨,日后若是久居神界,可要另觅一处神殿呐”
应龙这四个孩子,除去烛九阴已经叛了,剩下的都是已经独挡一面的大神仙了,一个一个比她还有威严,还要镇守人间,相聚的时候其实并不多,难得见着这样纯澈清秀的小神仙,身上没有众神那股子世俗气,人还温润好看,忍不住要多说几句话。
“多谢上神关照,我现在跟着祺凰住在云凰殿上,大约不必另觅居所了。”北离答应着。
“哦”应龙和天帝同时奇道,看向祺凰,这清冷的四子他们做父母的再清楚不过,若非必要,不喜欢人叨扰,殿上不会长久留人,这小北离这样粘着,恐怕祺凰要嫌烦的。
结果他们“清冷”的儿子眼皮都没抬一抬,“再过一月就要去凡间,此时建府太过铺张,北离居在我殿上就是了,正好娲娘也在,还能教导他。”
“这小子是转性了吗什么时候肯让人留宿一月之久”应龙自神识中向天帝悄悄说。
“大,大约,他们志趣相投”天帝在神识里不太确定的说,他这当爹的还没在自己儿子殿上住过一月,只能那这种毫无说服力的话应和。
“那也好,来,小神仙。”天帝抬手搭在北离肩膀上,将一股灵力注入北离体内,温和的朝他笑笑示意北离放心,就将灵力在北离体内运转一周,确定他灵力纯澈无邪后才收手。
北离不解,但也没多问,想来想去,大概是他自己这突然冒出来一个神仙,还跟祺凰住在一起,天帝这个做父亲的不甚放心,这才试探着摸他的底吧,这也没什么。
唯一奇怪的是,天帝注入他体内的灵力极为雄浑,可是细细感受却又不那么平静,像是平静水面之下的暗流涌动,隐隐间似乎是躁动的,想必这一次伤的并非他自己所说的那么简单。
片刻后,天帝没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收回手,“唐突。”他冲北离笑笑,而后重新将注意放在茶炉上。
祺凰看看天帝,欲言又止。
“怎么了”感觉到祺凰的目光,天帝转头看他,“有话就问吧。”
“还以为帝父会问众神的事情。”祺凰实话实说,今日全都注意着北离,好像众神修习邪法这么大的事,北境功力激增的事全都被抛之脑后一般,平和的太过奇怪了。
“众神本质也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欲望引起争纷,这无可避免。”天帝放下手中的茶盅,郑重看着祺凰,“但是欲望不可凌驾于生命,无论他们做什么,都终将受到审判,你的业火,代表着中正仁礼。”
他沉默一下,又再度开口“昆仑地宫对你来说算不上凶险,更多许是心智上的磨砺,而后跟着盘古好好修炼,帝父之能不足,但是,我笃定你不会负神界与人间的前程。先不必多想,这些时日,帝父替你支持住。”
天帝呐,凡人出身这一路走来有多不易,他拼命修习,最后却止步于自己的凡人之躯,总有些事他做不到,总有些能力他不可企及。
但没关系,祺凰,你可以慢慢成长,即将到来的动荡与不易,他这副残伤之躯可以为你抗住,哪怕时日并不长。
祺凰从这话里听到些死守的味道来,天帝的不易他清楚明了,不善情绪表达的父子相视间,祺凰举起面前茶盅,郑重的敬向天帝。
他的成熟与他的欣慰,蕴含着往后的曙光。
就这样宁静的几个时辰,严肃的话说完,应龙、天帝、祺凰和北离围桌而坐,和睦只如寻常人家,北离尚且不能完全辟谷,大家索性围在一起用了饭食。
应龙喜欢他的不得了,一筷子一筷子的菜往北离碗里夹,直到。
直到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进了碗,北离一下停住嘴里的咀嚼,脸上神色不受控制的变的委屈,这绿色,跟他的叶子简直一模一样呐。
“无事,北离本体是个荷叶,大约是这颜色让他难以下咽。”祺凰笑起来,顺手就从北离碗中把那一点青菜夹走,动作熟练自然。
北离赶紧点头,嘴里的饭都没有来得及咽下去,鼓着个腮帮子,“对呀对呀,那也是草木,虽然不能说同根同源,总之,这种绿色我怎么能吃的下去呢好好的草木被丢进滚水之中,嘶,真是想想就疼。”可惜嘴被饭给堵住了,只能在心里应和着。
祺凰看着北离这样子也笑起来,明明也没有那么明显,可应龙与天帝就是察觉到他的喜悦,那是真心实意的。
“嗯,好好好,不吃就是。”应龙抬手把青菜换到了天帝面前。
天帝不着痕迹的皱皱眉,但是碍于天帝和父亲的威严,勉为其难的夹了一筷子青菜,嚼吧嚼吧,又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呼,还好还好,天帝看起来也不喜欢吃青菜,这样我也不会很奇怪了。”北离内心得到了极大的安慰,继续认真吃饭。
没注意应龙和天帝的眼神,不吃青菜不奇怪。
但是,北离和祺凰的关系应该是挺奇怪的,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肯吃别人用过的碗里的东西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见家长祺凰殿下亲自踹柜门。
不爱吃青菜的北离和不爱吃青菜的天帝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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