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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闱过后, 太子的册封典礼就提上日程,皇帝陛下要求得急,一切就都从简。不少人心里的想法都差不多也不知这个太子能活多久, 随便整点得了。
皇帝陛下对礼部呈上来的章程也很满意, 他并不需要一个人人夸赞的太子。
由于许多事都是皇帝陛下假他人之手去做的, 文武百官鲜少有人知道,他们这位皇帝陛下已经求长生求到近乎疯魔,至今还有人孜孜不倦地求皇帝陛下不要选幽王当太子。
幽王倒是很沉得住气,除去皇帝陛下前头叫他清洗的那一拨,后头不管其他官员如何弹劾、如何劝谏,他都没再动过手。
皇帝陛下更满意了, 催促礼部快些做准备。
至于幽王养的娈宠考成了京师解元这事儿,皇帝陛下看到了也不过是笑了笑, 没太在意这么件小事。他甚至还和幽王玩笑般说道“要不明年殿试你来主持,亲自点他当状元, 到时他说不准还得唤你一声恩师。”
幽王听了竟是一口应下“多谢父王。”他一点都没把科举当回事, 随意地回了句, “我觉得探花郎更衬他,他长成那样若不当个探花郎多可惜”
皇帝陛下听了哈哈大笑,叫人把事情安排下去,明年科举的殿试就由幽王来主持,也算是让幽王这位新晋太子挑几个合心意的东宫属官。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京城飘起了雪。
柳迟砚仍是每日去国子监与窦延他们一同读书。
这天下学时见外头飘着雪, 他让打着伞迎上来的开阳退下,踏着地上的薄雪往回走, 不知怎地想到初见摄政王那日也是下着雪, 他倒是不冷, 只是砚台上稍不注意就凝满了冰, 书写起来着实不便。
他收了笔,走到屋外看雪,不其然看到了披着裘衣立在檐下叹气的华衣青年。他走上去询问对方是否遇上什么难处,对方说自己得了本书,只有下册没有上册,着实可惜。
他一听,也跟着叹惋起来,感同身受地说自己有本书有上册没下册。刚得到那书的时候,他可真是想得觉都睡不着。
结果两人一对书名,正好就是同一本书,合起来上下册齐了他迫不及待地与对方换了书来看,两个人就此熟悉起来,后来更是约好一同结伴归京。
那一路上的日子,于他而言可真是快活。
那是他赴京路上认得的第一个知己好友。他觉得才离家便交上这样的朋友,想来到了京城会遇到更多志同道合的人
柳迟砚脚步顿住。
他当时没注意看自己这样与摄政王说起对未来的期望时,摄政王到底是什么表情。如今面对毫不掩藏自己占有欲的幽王,倒是窥见了几分摄政王有意收敛起来的别样情绪。
若是幽王听见了那样的话,怕是得当场把他带到床上去教训一番,叫他不许再想着旁人。
柳迟砚正想着,就感觉一件厚厚的裘衣落到了自己肩上。
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来的正好就是幽王。
“下这么大的雪,站在雪里想什么”幽王把裘衣披到了柳迟砚身上,拿过开阳手里的伞挡在柳迟砚头顶,神色由始至终都十分自然。
柳迟砚早就察觉到幽王近来的态度转变,却始终没说什么。他抬手拢了拢仍带着幽王体温的裘衣,觉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便浅笑着说道“在想殿下。”
幽王深知柳迟砚的话当不得真,听他这么说心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他看着泰然自若披着自己裘衣往回走的柳迟砚,不由自主地替他一路打伞到柳家门口。
柳迟砚转头看向一路跟着自己回家的家伙“殿下要进去喝杯茶再走吗”
“也好。”幽王跟着柳迟砚进了府,只觉柳府冷冷清清,地方也不大,哪都不适合柳迟砚常住。他收了伞,与柳迟砚走在廊下,口中说道,“我让人在城南修了座藏书楼,你可以去看看书都是我命人从宫中抄出来的,比之二哥家中的藏书只多不少。等我成了太子,我叫人往别处再修几栋,便是失火了书也不会少半本,全都能再抄回来。”
柳迟砚听着幽王的话,脚步顿住了。他仰头看向幽王,见幽王面色极不自然,显然不习惯说好话哄人。听到幽王吞吞吐吐地说出“失火”二字,柳迟砚不由笑了,缓声说道“好。”
幽王这次还真在柳家喝了杯茶就走了,什么都没做。
柳迟砚望着对面空了的杯子好一会,叫人把桌子收拾干净。
这时外面忽然喧哗起来。
是长阳侯府的人来了,不知怎地把柳乘舟抓了起来。
柳迟砚皱了皱眉,起身走到柳乘舟所住的院子,就见长阳侯世子在那里质问“你根本不是柳家的儿子对不对你根本就不是柳家的血脉你说话”长阳侯世子气愤得很,一股脑儿把过错全推给柳乘舟,“你是不是故意来挑拨我们表兄弟俩关系的我们小时候玩得多好,都是你出现后我们才闹成这样”
柳乘舟不吭声,被人压着跪在地上也只是流泪。
柳迟砚见长阳侯世子还要逼着柳乘舟承担所有错处,平静地打断道“够了,你来我们家闹什么”
长阳侯世子听见柳迟砚的声音,立刻上前和柳迟砚说起柳乘舟的身世,说是有人告发柳乘舟其实是他奶娘的儿子,和柳家毫无关系
这个柳乘舟,就是个骗子
他只是个下人的儿子
柳迟砚道“那又什么样”他冷淡地看着长阳侯世子,“他是柳家的庶子还是柳家的养子,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对于“自己”来说,柳父背叛了怀孕的妻子是事实,长阳侯世子帮着庶弟打压“自己”也是事实,不会因为柳乘舟的身世存疑就有什么不同。
既然柳乘舟姓了这么多年的柳,吃着柳家的饭长大,名字也早就写入族谱,那他顶多也只是从庶子变成养子而已,仍旧算是柳家人。
柳乘舟听了柳迟砚的话,原本黯淡的双眼顿时又燃起了光芒。他挣脱压住他的侍卫,膝行至柳迟砚脚边仰视着自己从小仰望的兄长,小心翼翼地喊“哥哥”
柳迟砚垂眸看了庶弟眼底由衷的崇敬,没拒绝他的称呼。他厌烦地对长阳侯世子说道“没事的话,你就回去吧,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不必管,也别往外宣扬。”
长阳侯世子看了看巴巴跪到柳迟砚脚边的柳乘舟,又看了看脸色淡淡的柳迟砚,顿时生气极了“他就是个骗子你为什么宁愿要个骗子当弟弟,也不愿意原谅我”
柳迟砚微微挑眉,终于露出一丝笑容“你做了什么要我原谅的事吗”接着他又问,“如果有的话,你又做了什么能让我原谅你的事”
长阳侯世子一下子哑了。
柳迟砚没再多留,转身离开柳乘舟的院子。不想才刚走出院门,就看到柳父站在那儿,一副欲言又止、痛苦不堪的模样。
人到得倒是挺齐。
柳迟砚没觉得多快意,他只觉得荒唐得很。这个庶弟是假的,这个书中世界发生过的一切便显得更加荒唐,所有让“自己”变得阴郁又孤僻的过往不过都是起源于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那不是更可笑了吗
说到底还是因为当时“自己”心里还存着几分期望。
寄望于别人本就是最愚笨的想法。
本来就只是生活里的一点小调剂。
得之则喜,失之不忧。
柳迟砚没管柳府上下的热闹,独自对着窗外的夜雪读书到明月高悬。他收了书,正要解衣歇下,又看到幽王翻墙越院而来。
“殿下。”柳迟砚仰头喊。
幽王一语不发地把他揽入怀中。
“怎么了”柳迟砚有些疑惑。
“你要留着你那庶弟”幽王闷闷地问。
柳迟砚垂下眼睫。
果然,长阳侯世子不会无缘无故发现庶弟的身世,肯定是幽王查到了,故意派人捅到长阳侯世子面前。这样一来,庶弟在家里待不下去了,长阳侯世子说不准也没脸再上门。
这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柳迟砚道“养到这么大不容易,不是亲生的也无妨。”反正又不是记在他名下,他那便宜父亲不舒坦就自己憋着好了。
幽王是真的郁闷了,偏他又不能和柳迟砚讲那家伙后来偷尸的事,要不然柳迟砚岂不是什么都知道了他记得柳迟砚当时只看到下令千刀万剐那一段便把话本搁下了,想来是不知道那小子在肖想他的
幽王可不愿意帮柳乘舟提起他后来做的那些事。
那都没发生,根本不算数。
柳迟砚察觉了幽王的憋闷,没多说什么,只转头亲了亲幽王微微垂下的唇角算是安抚。
幽王想要亲回去,想了想却忍住了,静静抱了柳迟砚一会便又趁着夜色离去。
柳迟砚看着紧闭的窗户许久,脱下外袍躺到床上,很快便进入梦乡。
临近年关,太子正式搬入东宫、临朝听政。大伙还没来得及去东宫拜见新太子,就听到宫中传来个噩耗二皇子把皇帝陛下杀了
二皇子得知前太子差点被取血至死,害怕自己步了前太子后尘,索性先下手为强来了个弑父兼弑君
国师连夜出逃、不知所踪,他这些年怂恿皇帝陛下做的恶事也被挖了出来。原来此人竟是前朝余孽的后代,潜入皇帝陛下身边就是复仇,竟是引得皇室父子相残
文武百官一时半会没能消化这么多消息。他们隐隐感觉先皇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圣明,却不知先皇为求长生竟已走火入魔
没错,那已经是先皇了。
幽王已经被立为太子,又手握重兵,既然先皇已逝,自然由他继位登基。剩下那些皇子没哪个敢和他争的
新皇登基依然很低调,没怎么铺张浪费。从先皇出事到新皇登基,一通流程走下来都还没过完年。
除夕这日,柳迟砚吃了柳乘舟送来的饺子。他没有守夜的习惯,打发走柳乘舟就要睡觉,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敲窗的动静。
柳迟砚走过去推开窗,只见身穿衮服的新天子站在窗外,压低声音问他“想不想夜探皇宫”
柳迟砚从来没想过要干这么离经叛道的事,不过见这位新天子都学会敲窗了,想了想就答应道“也好。”
他翻出窗外,落入来人怀里。
新天子抱着他在屋顶与屋顶之间起落,很快带着他进了皇宫。
两人并肩立在皇宫最高的屋顶上。
满城灯火仿佛皆在脚下。
“你想要的,我都有了。”
柳迟砚落入身后温暖而宽阔的怀抱中,静静听着对方在他耳边说话。
“阿砚,留在我身边好吗”
听到这个称呼,柳迟砚指头轻轻颤了颤。他望着远处氤氲的夜色,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清醒着。
他缓缓呵出一口白气。
接着便觉冰冷的空气一下子随着呼吸渗入肺腑。
他想要的是什么权势地位名利富贵又或者是记忆中那个并不存在于世间的人
柳迟砚自己也不知道,可他知道这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也知道自己不会再接纳旁人。他们之间也许算不得什么情真意切,却已经纠缠得太深太久,永远都斩不断理还乱。
他喜欢他吗
也许有一点。
他们相爱吗
也许有一点。
“好。”
过了许久,柳迟砚终究还是轻声答应下来。
他并不是多重感情的人。
相伴一生也许只需要那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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