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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灯火通明,炽亮灯光自头顶散落,覆盖在林疏月的身上,配上她淡而清雅的面容,营造出一种岁月静好的氛围。
可程见月从她的身上,读出了一抹睚眦必报的快感。
世界上叫江野的人那么多。
程见月不信,林疏月真的遇到了她认识的江野。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激怒她的。
程见月“你这样有意思吗”
林疏月眼神薄淡,慢悠悠地说“我认识的那个江野,好像是部队出来的”
昨晚实在太让她回味,方才补觉的梦里,江野再次出现,覆盖住她。梦境缠绵美好,男人嘶哑的低鸣,拉扯着她的神经末梢。
梦醒后,她的理智回来了,但身体还停留在梦里,男人的身上。
她遇到过那么多男的,没有一个男的,浑身上下,就连喘息都透着股野性的荷尔蒙气息。
这样的身材,这样的荷尔蒙感,绝不是天天在健身房打卡的人会有的。
只剩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个男人,是部队出来的。
现役或是退役,都不好说。
林疏月觉得,很大可能是前者,有可能是军官,也说不准。
果不其然。
程见月的反应,令林疏月心底的石头落下。
程见月“你真认识他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儿认识的”
林疏月语丝轻飘飘“抱歉,无可奉告。”
说完,她放下刀叉,转身离开。
刚走几步,又被程见月拦下。
她眼里泊着怒火,“林疏月,我警告你,离江野远一点。”
林疏月“你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这种话江野的女朋友,还是追求者”
这话堵得程见月哑然。
但“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但你这样的人,是配不上他的。”
“堂堂南城芭蕾舞团首席,林家大小姐,配不上他”
“他好歹也是江家的人,没比你们林家差多少,往上数三代,他家可是有开国元勋的,那个时候你林家在哪儿呢”程见月好歹是部队大院里出来的,看人从不看人身家地位,而是看人的品性,在她眼里,林疏月这种人前装乖人后使坏的女孩子,真算不得多好。
“江家是名门,江叔叔绝对不会要一个喜欢泡在酒吧夜店的儿媳妇的。”
三两句话,就把江野的背景给套出来了。
林疏月看着她,小半秒,低低地笑了声“谁说我要和他结婚了”
程见月怔住。
林疏月“玩玩儿而已,你还当真了”
程见月的神情,当即凝在脸上。
“林疏月”
林疏月懒得理她。
怡怡然转身,上楼,回屋。
门合上,还能听到她的愤怒声。
林疏月躺在床上,眼中的笑意,却一点一点地敛干。
室内,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她迟迟未接。
铃声消失。
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漆黑夜幕仿佛被骤雨吞噬。
一刹间,路灯尽数亮起。
床上的手机屏幕,也散发着微末的光。
林疏月拿过手机。
点开。
发信人江野。
内容想我了没,小月亮。
林疏月眉间蹙起。
不知什么时候存的手机号码。
男人这口吻,这语气,暧昧又油腻。
但她偏偏,狠不下心点击删除。
过半晌。
她清空聊天内容。
面对通讯录里多出来的陌生号码,她亦保持沉默。
出来玩而已,何必纠结对方叫什么、干什么。
通讯录里,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将对方的姓氏笔画留存。因为彼此都心照不宣,知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个夜晚很美好是没有错。
令她留恋,也没有错。
美好的,永远都是第一次。
就像很多男人傻逼的处女情结一样,林疏月虽没有处男情结,但她认为,两性关系中,第一次,是最美好的。
再来一次,就无法演绎那样的美好。
后劲才让人上头。
可她还是没将江野的联系方式删除。
这是她第一次存男人的联系方式。
她隐隐约约觉得,她心里有些东西,在改变。
但她不清楚,改变的是什么。
为了得到答案,隔天夜里,她又开车去往酒吧。
依然是越色。
她穿着并不暴露,简单又不缺乏设计感的连衣裙,裙摆侧开叉至大腿根,走路间,盈盈袅袅,露出美丽的大腿线条。修身设计,上半身掐出漂亮的腰身曲线。
跳芭蕾的,胸都不大。
这是实话。
可对男人而言,再饱满的胸脯,都没有眼前这纤柔漂亮的身材曲线夺目。
不过五分钟。
和她搭讪的男人,已有两位数。
结果,无一例外地败北。
她坐在那里,冷冷清清,在这热闹喧嚣的酒吧里,尤为突兀。
仿佛周身有个玻璃罩,与世隔绝,所有人都能够接近她,却无法博得她眉间一笑,无法和她再进一步的发展。
面前又多了一杯酒。
林疏月眼帘半垂,没抬头。
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嗓,带着玩世不恭“这不是林疏月吗”
林疏月这才抬起头“周杨,有事”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周杨。
南城的豪门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林疏月和周杨,同在一个圈子,却鲜少有交集。林疏月人如其名,疏冷如天上月,别说朋友了,连女生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是男的朋友。
更何况是他们这个圈子,交友,都要衡量再三,从身家地位到学历工作,再到外貌审美,像是在商场里挑选商品似的。
林疏月疲于交际,索性将自己的好友圈割裂。
和周杨熟络,完全是因为“越色”是南城排名第一的酒吧。
而周杨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来的次数多了,二人也算得上是朋友。
周杨下巴点了点吧台上的酒,“我调的,尝尝”
林疏月很给面子地抿了口,评价“还可以。”
周杨站在她身侧,胳膊抵着吧台,冲她懒洋洋地笑“我在楼上看了好久,怎么,今儿个没一个男的入得了你的眼”
林疏月没隐瞒“是啊。”
周杨混不吝开口“我,你觉得怎么样”
林疏月“不怎么样。”
周杨听得直笑“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林疏月没回答他的话,指尖摩擦着杯壁,一副索然无味的神情。
“我听说,住在你家那妹妹,又不安分了”
“哪儿听说的”
“这你甭管。”
“我家的事,你也甭管。”
“”
“”
她是真冷。
也是真不留一丝情面。
怪不得身边没什么朋友。
周杨透过她,仿佛看到另一个人,可那人和她是不一样的,至少,懂礼数只礼貌,哪怕再不耐,也会给三分薄面。
“你知道天鹅公主吧”周杨说,“你和她还挺像的。”
“贺司珩养着的那只”
两种称呼。
没一种是带今兮的名字的。
周杨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用这样的话称呼今兮,忍不住笑“天鹅公主和你挺像的,但是她比你讨喜多了。”
林疏月眯了眯漂亮的眼,“所以呢”
周杨“所以她有个贺司珩,而你”
他近乎是贴在她耳畔,也毫不留情面地说“你看,这酒吧里的哪个男的,比得过贺司珩林疏月,有的时候服个软,给男人点儿虚假的面子,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贺司珩是很好。”
林疏月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与他对视,不徐不缓地说。
“可我觉得,他配不上我。”
“”
“”
狂。
是真的狂。
周杨悻悻然离开。
退回至二楼。
二楼的卡座恰好能看到楼下女人的昳丽身姿,绕是在这般声色繁华中,女人依然是清冷出尘的,灯光洒过,勾勒出她精美的下颌线条。她的美,不是某部分的好看,而是全身上下,拼凑在一起的美感。
也难怪,让江野一晚上都没从她身上挪开眼。
“我的意见呢,是别碰她。”周杨回来,出于好意地提醒,“这主儿可不是个善茬,眼高于顶,连阿珩都看不上。”
“是吗”江野眼皮掀开寡淡的弧度,“眼光确实高。”
“怎么说换一个”
“我做事从来都不半途而废。”
“你还真打算追她啊”周杨震惊。
“不打算追。”
“那你是”
江野终于收回视线。
一双眸子藏在晦暗中,闪着精锐的光。
他薄唇掀起,没什么情绪地笑了下,“等鱼自动自发地咬上鱼饵。”
夜幕深沉,一盏夜灯随风颤动,光影浮沉。
江野坐在驾驶座,看着不远处站在路边打电话的林疏月。
四周寂寂,她的声音被风带入他的耳里。
毫无疑问,她是美的,就连声音都分外悦耳,直到现在,江野的脑海里还能记起那夜她濒死般的喘息与呻吟。
这会儿,她的声音褪去娇媚。
温驯乖巧的。
“妈妈,我在舞团练舞。”
说谎。
“不用让司机来接,我自己回去。”
怕谎话戳破。
“家里来客人了许叔叔是哪个许叔叔”
“他的小儿子,我怎么认得”
“妈妈,您是想要让我和他相亲吗”
“给见月介绍的啊,他叫什么许嘉行”
同一时刻。
林疏月眯了眸,唇角笑意似有若无。
江野也双眸眯起,唇角笑意尽数敛起。
林疏月紧赶慢赶,终于在九点前到家。
远远地,就透过客厅偌大的落地窗,看到里面两方对坐,和谐友好的谈话画面。两边家长都在笑,唯独两位年轻人,脸上的笑,虚假又伪善。
林疏月走到客厅。
交谈正欢的两边家长,倏地,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这位是”
“这是我女儿,疏月,”林母和林疏月伸手,示意她过来,介绍道,“疏月,这是你许叔叔、刘阿姨。”
“许叔叔好,刘阿姨好。”林疏月乖巧叫人。
目光往别处瞥。
不经意撞上一旁许嘉行的眼。
他眼里,惊讶,惊艳,都有。
到底是刚毕业的小男生,掩饰不住的激动,“是你”
“你俩认识”坐在许嘉行边上,他的母亲,很是惊讶。
“认识,”许嘉行点点头,一改方才的百无聊赖,彻底提了神,“好久不见。”
“你好。”
林疏月嗓音平淡,没有半分见到他的喜悦。
倒是在和程见月对视间,眼底洇出笑来。
程见月拿出手机,咬牙切齿地打字。
程见月你什么意思
林疏月过来看看你的相亲对象而已。
程见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搞砸这场相亲宴。
林疏月你不就等着我搞砸它吗要不然让我妈妈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这种小事,程母顶多会在相亲宴结束后和林疏月,有意无意地提一嘴儿。
像在相亲宴中途给她打电话叨扰她,显然不是程母会做的事。除了程见月,再没有人会做这种事。
沉默数秒。
程见月你明知道,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疏月回来看看你以后要嫁的男人。
程见月心中一骇你什么意思
林疏月许嘉行挺不错的。
林疏月你也算是高嫁了。
消息发出去,对面坐着的程见月,一脸,怒火燃烧。
也是这时,许母突然开口“你说说,我们是让他们年轻人聊聊天的,结果这一晚都是咱们这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在聊,都没给他们两个聊天的机会。”
林母反应过来,忙不迭说“我前几天拍了些珠宝首饰,我听说你也喜欢这个,要不过去看看”
“行啊。”
两边的爸爸,也被拉了过去。
登时。
客厅里只剩三人。
许嘉行没了方才的沉默,话变多起来,“林疏月,好巧啊,我们爸妈竟然是好朋友。”
林疏月“嗯。”
许嘉行“听说你之前在华盛顿进修芭蕾,好巧,我也在华盛顿上学。”
林疏月“嗯。”
许嘉行“我听说你下周在南城歌剧院有演出”
林疏月“嗯。”
许嘉行“那我能来看吗”
林疏月一改之前的冷淡敷衍,忽地笑出了声。
“你的相亲对象,好像不是我吧”林疏月说,“你问我这么多,也不怕我妹妹不开心”
“我无所谓。”程见月说,“反正我对他没想法。”
“我对你也没想法,”许嘉行冷哼,“你追了我哥那么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既然你知道,快把你哥的联系方式给我。”
“你没有”
“”程见月面露尴尬,扯了扯嘴角,“他又换了手机号了。”
“不是我说,他都这样了,摆明着对你没想法,你何必上赶着追他呢”
“这话还给你”程见月冷冷地说,话里的内容,和点名道姓没差“她对你也没想法,你何必上赶着和她说话”
“”
“”
都不说话了。
就在此刻。
许嘉行的手机响了起来。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屏幕和手机背后的灯光都在闪。
刺耳的光,吸引了三人的眸光。
聚焦在同一处。
来电人。
江野。
江野一路跟着林疏月的车,到小区外,被保安拦住。
连绵半月之久的雨,终于停歇。车窗降下,风吹进来,空气里,混着青草和泥土的干涩味道。
他夹着烟的手,放在车门上。
烟丝泯灭,猩红色的光一闪一闪。
阒寂的别墅区,没有车经过。明灭烟火,带走时间。
江野终于忍不住,给许嘉行打去电话。
电话透过车载蓝牙,将对方的声音放大,在车厢内似有回音作响。
许嘉行说话的语调,完全没有平时的放松。
“哥,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你在哪。”他明知故问。
“我在外边儿。”
“外边儿是哪儿”
“”
短暂的沉默后。
冰冷的车载蓝牙,传来极具质感的女声,似春风过境,撩起他多年沉寂的湖面,波澜起伏,“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俩接着聊。”
“哎林疏月”
“你管她干什么”程见月的声音极远,继而,又极近,“江野哥,是我,见月,你在哪儿,方便见一面吗”
江野嗓音淡漠“不方便。”
就这么挂了电话。
因为他看到,十分钟前驶入小区的黑色卡宴,重新驶入他的视线。
车速不快不慢,几乎是迎着他的车过来,而后,车头对着车头,停下。
驾驶座车门打开。
下来的人。
是刚在电话里说有事离开的林疏月。
她不急不缓地走到他车门边,双手环在胸前,双眼微垂,清冷的脸,忽地绽出一抹笑来,“等了我这么久,我不出来,似乎很不给你面子”
江野将烟掐灭。
他微微抬眼,寡冷的脸,被这浑浊天色,沾染几分情愫。
他语气戏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我跟着你。”
早在酒吧。
在周杨突然到她面前来说话之前。
林疏月就察觉到了异样。
她总觉得在酒吧的某一处,有一双如鹰隼般的锐利目光,犹如盯着猎物般,专注地盯着她。
后来她找酒保一问。
便问出来了,老板今天在和谁喝酒。
江家的江野。
酒保一脸神秘,压低了声调,说“据说是装甲部队的,还是个军官呢。”
看吧。
分明她不关注,却多的是人,前仆后继地给她科普,这个男人的身份。
后来她开车回家。
后视镜里,总是有一辆黑色的车,车牌惹眼。
和当初在机场停车场看到的,一模一样。
“跟着我干什么,我早就说了,我们不会再联系了。”林疏月冷着脸,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见我”江野眉峰轻抬,话里藏着笑,“林疏月,我还是更喜欢床上的你,坦诚又真实,想要我,就说,喜欢我亲你哪里,就说。”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小骗子。”
林疏月的表情无变化“我出来,只是想和你说一句话。”
江野“什么”
林疏月“你那表弟,好像对我有想法。”
江野沉下脸来。
林疏月倏地向他靠近,她双手扒拉着车门,头往里伸。她柔软的唇,剐蹭过他的脸畔,而后,移到他耳畔。
侧头交颈,她连呼吸都像是跟钩子,勾着他蠢蠢欲动的心。
她轻声道“你说,他要是知道我和你做过,会怎么样”
话音落下。
驾驶座门打开。
见状,林疏月想跑。
却敌不过男人的动作。
到底是部队里出来的,动作迅猛飞快。
江野强硬又猛烈地把林疏月带回自己的车上。
熟悉的车后座。
熟悉的姿势。
她下,他上。
江野凝视她,眼里欲念浓烈,呼吸急促又滚烫“我还是更喜欢在我身下的你,那样的你,最乖也最坦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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