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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泣露,桂子飘香。
虞清梧近些时日发现,大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发福。尤其走起路来,那肚子底下的软肉跟着一颤一颤,瞧着可爱至极,平添萌意。
可当虞清梧见它逐渐连窗棂都攀不上,曾经灵巧熟练的翻窗上檐动作如今变得笨拙无比,叫人不得不承认,大白有些过于肥胖了。长此以往,总归对身体不好。
于是她琢磨一番,决定控制大白每餐饭的分量,并且带着它膳后消食锻炼。
但无奈,这大白猫最近越来越聪明,每回吃不够小鱼干就趁无人时溜进小厨房觅食。倘若在小厨房还是没找到可口粮食,它便更机灵地猫着圆滚滚体态溜出瑶光殿,往司膳司方向走。
一旦瞧见路上有拎着食盒或端着漆盘的宫女,则停下脚步,蹭到宫女脚边,扬起脑袋喵喵叫。
阖宫上下都知道它是瑶光殿渔阳长公主的猫,也就是将来皇后娘娘的猫,且又生得好看惹人喜欢,哪有拒之不理会的道理,遂纷纷打开食盒盖子,讨好地奉上美食,生生把它养成了猫主子。
虞清梧每每看见它嘴角糕点残屑,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而既然阻止不了小馋猫贪吃,那便只能多加运动。
说来也奇怪,原本大白最喜欢玩鞠球与女子妆匣中窸窣作响的步摇流苏。可现下虞清梧再拿出这些逗它,大白只是恹恹瞥了一眼,而后依旧蹲在原处,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副全然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类似的情形如是多次,虞清梧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传了太医署中精擅给猫儿看病的太医来瞧瞧。
却见那太医来时一脸淡色,待给大白看诊后登时眉目添染喜色,朝着虞清梧揖身禀道“长公主殿下莫担心,这小崽子并没有生病,它呀,是怀孕有喜了。”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砸落头顶,将人雷得外焦里嫩,头冒黑烟。
虞清梧蓦地愣怔在原地,良晌难以回神。
这说的是什么怀孕有喜
她这般可爱的大白猫,居然被染指怀孕了
“去查,是哪只野猫干的”虞清梧气得当即咬着后槽牙下令,“偷腥偷到瑶光殿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宫墙高深,宫外的野猫自是不可能进到宫里来,那就只有可能是司苑司在御花园中饲养的猫儿了。
可宫内养的猫儿,虽说没有成百上千那么多,几十只却也是有的。且小畜`生们成日在一块儿玩闹,偶尔发生些什么,谁都不会特意盯看着,想要从中找出害大白怀孕的罪魁祸首,委实为难事一桩。
司苑司宫女配合着瑶光殿太监忙活了两日有余,也不曾找到一只与大白亲近的公猫。
遂在当日午后,虞清梧便气鼓鼓地将此事说予了闻澄枫听。
不似她初晓太医诊断结果时的震惊与愤怒,闻澄枫好像并不觉得惊讶。只见他悠然端起茶盏,用碗盖轻轻拂去芽青色水面漂浮的茶末,抿了一口茶水后,淡声说道“是吗”
“这是喜事儿呀。”
虞清梧不认同“怎么就成喜事儿了”
“说起来,大白也有四岁了。依照猫龄来算,早就是只成年猫了。”闻澄枫一边道,一边抚摸趴在桌案上大白的柔软毛发,“它愿意跟其他公猫欢爱生子,便说明动了情,姐姐应该成全它才是。”
闻言,虞清梧长叹出一口气。
道理她当然懂,且这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珠胎暗结了,除却让大白生下小猫崽,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是她难免护犊子心切,觉得自己辛辛苦苦养的白菜一朝被笨猪拱走,犹如老母亲般心生气恼。
虞清梧掌心撑着下巴,不得不认命“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
不知是不是大白在她身边待久了有灵性,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当即“喵呜喵呜”的欢快叫唤出声。
虞清梧不禁摇头感叹,果真是女大不中留。
倏尔,殿门从外被打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溜入殿内。大白比虞清梧率先反应过来,撑着笨拙身子跳下桌案,小跑到了外间,顿时有两只猫儿的叫声响起传入耳中。
虞清梧狐疑站起身,想要一探究竟。
只见围在大白身边的竟然是大黑,它探长脖子,慢慢凑到大白脸颊边,然后极快地啵唧亲了一口。大白立即伸出爪子去推它,大黑便又开始绕着大白兜圈子,仿佛是在给他的所有物划下界线。
见状,虞清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自然晓得有情意的猫儿之间,也会同人一样,彼此做出亲密举动。先前宫女太监找遍御花园的猫,也没见谁和大白格外亲近,原来,奸夫就在她身边
虞清梧眯起眼眸,要笑不笑地转头,看向坐在桌边品茶的人“陛下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闻澄枫回看她一眼,立马移走闪烁目光,说道“这用桂花露泡的茶不错,姐姐也来尝尝看。”
虞清梧伸手便将他手中茶盏拿到自己手里,温热茶水一饮而尽,末了,把瓷盏放回,底部与桌面碰撞出闷响。
“确实不错。”她道,“除此之外呢,陛下再好好想想,还有没有其他话要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闻澄枫被她用这般眼神盯了没两秒钟,就撑不住坦白“大白肚子里的崽,是大黑的。”
虞清梧挑眉,好整以暇反问“还有呢”
闻澄枫老实交代“是我趁姐姐夜里熟睡,偷偷把大白从耳房抱出去,和大黑放在同一片草丛里。”
“继续。”虞清梧把玩着手指。
“就只有这些,没有了。”闻澄枫抓过她的手捧住,望向她的眼神蕴满真挚,“姐姐你要信我,我当真只是尝试着撮合了一下它们,至于后面发生的那些,都是它们自己的意愿。”
“我哪敢强迫姐姐的猫儿做什么,只是谁知道大黑那般厉害,一次”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不可闻。
虞清梧则是听懂了,意味不明地笑了声“确实厉害。”
闻澄枫以为她还在生气,连忙低头用脸颊蹭弄她手背,讨好道“姐姐再恼,该气坏身子了。如今木已成舟,大白怀着崽子,肯定打它不得。要不这样吧,我去把大黑揍一顿,帮姐姐出气,好不好”
虞清梧问“揍它做什么”
“自然是怪它不检点,私底下偷腥也就算了,居然还害大白怀了孕。”闻澄枫满脸义正辞严,“姐姐你放心,虽然大黑是我的猫儿,但无论如何,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儿,你且看我这就去打断它的腿。”
虞清梧闻言不由得低笑“你个不厉害的,哪里好意思责怪它个厉害的。”
闻澄枫作势就开始捋袖子,动作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她好似话中有话,手臂愣愣僵在半空“姐姐说什么”
“我说,它那般厉害,怎么反倒是你这个做主子的不太行。”虞清梧拉过他的手臂,让他的掌心按在自己肚皮位置,“我们都那么多次了,这儿,仍旧丁点儿动静都没有。”
隔着轻薄夏衫,指腹触到的小腹扁平,伴随着她的规律呼吸起起伏伏。
闻澄枫指尖温度逐渐升高,他收回手,咽下喉结滚动,哑声问道“你,想要吗”
“倒也说不上想,只是感觉奇怪。”虞清梧重新在他身旁坐下,不过是跪坐的姿势,继又左腿一跨,双膝卡在闻澄枫两腿侧,双臂搭过他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间,她轻飘飘开口“陛下,你是不是不太行呀”
音落,她瞥见闻澄枫耳垂顿时浮起薄薄一层浅红色。
“胡,胡说”口齿也少有地结巴了。
这是虞清梧万万没想到的,她原本不过想着逗一逗闻澄枫,可瞧这过激的反应和发红的皮肤,难道是真不行
其实细细回想起来,这个问题她先前也质疑过,还一度炖了吉祥三宝汤给闻澄枫大补。直到后来实践出真知,才彻底收起炖汤的念头。
但如今瞧来,她初晓人事兴许终究太天真了些。原来,这不行也还能够进一步区分病因种类,譬如其中一种是行动能力不行,另一种则是行动质量不行。
闻澄枫夜间表现出来的行,只是前者,至于后者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肚子,不禁长吁短叹起来。
虽然自己如今年纪轻轻,暂时还不想多添个崽子打扰她和闻澄枫的甜蜜时光。但自己的未婚夫君终究是九五帝位啊,必然要留后嗣承袭这个位置,怎么能够不行。
何况纵使抛开这一点,只单说身子有病的话,不论如何也得尽早治疗才好。
虞清梧心中暗下决定,她晚些便派琴月去去找太医署的御医,讨要能够对症下药的方子。
闻澄枫听见她的叹息声,又见她脸上神色几番变换,不知脑袋瓜里都想到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索性一咬牙,把真相吐露出来“因为我吃药了”
虞清梧越发错愕“吃药了也仍旧不行”
“”闻澄枫面色顿时沉了两分,抬手揽住她的腰肢,臂腕用力将跨坐在他腿间的人压向自己。他薄唇覆着她耳垂说话“既然姐姐这样怀疑我,那我今晚便不吃药了,待到明儿个,绝对叫它有动静。”
贴在耳边的唇瓣温热,气息更是滚烫。一字一顿的话音清晰入耳,可却叫虞清梧泛出些迷糊,怎么闻澄枫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显得稀里糊涂了。
什么叫做,不吃药便会有动静
听这意思,难不成还是药材的过错咯
忽而一瞬福至心灵,虞清梧陡然睁大眼睛。
“难道”她微张着朱唇,话音卡在喉咙间顿了顿,而后低声道,“你吃的是避子药”
物如其名,虞清梧从来都知道有这种物什的存在。
但印象里,似乎这种汤药大多都是给女子服用才有效。尤其这深宫之中,佳丽三千的帝王若是不想叫谁诞下自己的子嗣,便会在事后赐其一碗避子汤药,免去麻烦。
而男子服用的避子药,她还从没听说过。
听见耳边响起一声低低的“嗯”,是闻澄枫的承认,虞清梧不禁问“你从哪儿弄来的这种药”
闻澄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青楼里。”
虞清梧再次被哽到。
不过是了,这样一说倒叫她想起来,青楼里确实有这种药,专门给小倌儿吃的,省得害寻欢作乐的贵人怀孕。
好一阵无语凝噎后,虞清梧掐了把他的脸颊“你这是真把自己当长公主面首了啊,做什么去吃这种东西”
闻澄枫被她捏得眨了眨眼眸“姐姐自己说的暂时还不想要孩子,而我也不愿意这么早就多个烦人的小家伙来分走姐姐对我的喜欢。那么这药,我和你总有一个人要吃。”
“我找御医专门问过,给女子服用的汤药大多阴寒,对身子不好,就只能由我来吃了。”
虞清梧彻底愣怔,她素来知道闻澄枫为自己付出颇多,可如今剖开许多连她都没意识到的细节,恍然发觉,也许他待她的情意,或许比虞清梧能想象到的,还要更深,如渊不见底、夜不望边。
捏掐脸颊的动作换作指腹轻揉,问道“这么大的事,为何先前不告诉我”
“这事儿,很重要吗”她得到的是闻澄枫认真反问,而后一本正经说,“我只需要知道姐姐想不想要孩子,不就可以了么如果你不想,我就帮你解决去后顾之忧;而万一你哪天想了,我便再让你拥有想要的。”
至于怎么做,都是他该操心的事,姐姐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这是闻澄枫心底真实想法。
所以如果不是方才被她逗弄得忍不住说漏嘴,吃药的事儿,他必不会主动提及。大概早已不是当年毫无安全感的少年,不再需要反复确认她待自己心意,也无需处处拿自己做了什么来邀功求夸奖。
且过了今日,他就要娶她为妻。身为丈夫,合该成熟稳重一些,从前他像个小孩儿似的时刻依赖着她,如今他的臂弯间,可容她随意放肆。
不等虞清梧说什么,殿门倏尔被叩响。
闻澄枫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虞清梧当即会意在她身侧正经坐好,而后开嗓问道“何事”
“启禀殿下。”琴月在外道,“尚服局送来了明日封后大典的凤袍与凤冠,殿下可要先试试”
“叫她们进来吧。”虞清梧道。
十数名尚服局宫女陆续步入殿中,红漆盘上端放的琳琅华物顿时晃了虞清梧的眼。
闻澄枫则对此很是满意,笑道“你们伺候皇后更衣吧,明日断不可出差池。”
他这一开口,对虞清梧的称呼已然更换,而后自己去到外间等候。
可孰料,他刚在外间的椅子坐下,棋秋与书瑶二人便投来惊诧目光“陛下,您怎么还在这儿”
“朕为何不能在这儿”闻澄枫奇怪。
棋秋望了眼外边已经完全落下天幕的日头,说道“这天快黑了,依着规矩,陛下您与咱们殿下今晚是不可以相见的,否则容易不吉利。”
闻澄枫反问“不吉利”
“正是。”书瑶回话说,“这也是尚仪局给奴婢们说的规矩,陛下与殿下先前不曾成过亲,是以明日的封后大典便是成亲吉日。如此一来,不仅是大典的礼仪得遵守,连带迎娶正妻的礼节也不能坏了。”
“既如此”闻澄枫顿了顿,“朕等姐姐换好衣裳,瞧一眼就走。”
“这可使不得。”棋秋连忙道,“殿下试这套凤袍少说也得半个多时辰,到时候天色黑得透彻,陛下您是万万不能瞧一眼的。”她着重补充“不吉利,损姻缘呐”
虞清梧听着外间传来的声音,最后只余闻澄枫重重的叹息声与无奈离开的脚步声,不由自主抿嘴憋笑。
分明平日里是丝毫不信吉凶的人,却偏偏于这事儿上在意起来,心底微暖。
她今夜睡得早,为的是翌日天不亮便需要起身梳妆打扮。视线越过贴遍红喜的雕花窗,外头宫女太监踩着请晨曦光忙忙碌碌,各个儿脸上都洋溢着藏掖不住的笑容,引得虞清梧也嘴角上扬。
“殿下,最后再抿一抿这唇脂便好了。”琴月递来胭脂花片到她唇边。
虞清梧朱唇在花片上印过,琉璃铜镜倒映出的人比花艳。
棋秋最后扶正她的凤冠,望着镜中人脱口而出“真该叫颢京城中那些成日争第一美人儿的姑娘们瞧瞧,咱们殿下才是倾国倾城的貌美,旁人连万分之一都及不上。”
“那是自然。”书瑶应和,又道,“但两位姐姐可不能再喊殿下了,该叫一声皇后娘娘。”
“是是是。”琴月与棋秋当即笑道,然后,三人一同下蹲行礼,“祝皇后娘娘与陛下永结用心,白头偕老。”
知道她们是在替自己高兴,虞清梧打开妆匣,从中拿出三支金步摇“赏你们的了,晚些给众伙儿的赏钱也再多加一些吧。”
很快,喜乐奏响。
太监唱喊“吉时到”
虞清梧走出寝殿,侯在外头的是御前总管太监汪全,他行礼后道“请皇后娘娘上凤舆。”
“凤舆”虞清梧看了眼停在自己身前的顶绣七彩凤纹舆轿,“尚仪大人同本宫说的规矩,是要本宫从瑶光殿步步走至太极殿的,这凤舆”
“是陛下不愿娘娘辛累,专门为您准备的。”汪全接话道,“陛下心里有您,可比那些死的规矩重要。皇后娘娘请上凤舆吧,一会儿该错过吉时了。”
虞清梧坐在凤舆上,应着一声高昂的“起”,缓缓走出瑶光殿。
凤舆过处,两侧宫婢与太监皆跪,垂头三叩首。行穿道道宫门,至太极殿外,鼓声阵阵,鞭声踏踏,隔着舆轿垂落珠帘,虞清梧遥遥望见站在汉白玉阶下的,是她的心上人。
与她凤袍相映衬的龙袍着身,山眉海目,一如往昔少年郎。
在舆落的刹那,闻澄枫缓缓朝她伸出手来,黑眸晕开款款深情“姐姐,我来娶你了。”
历遍艰难险阻,尝尽酸甜苦辣。
我终于娶到你了。
虞清梧将手交到他掌心,九十九级汉白玉阶由两人共同走过,受百官跪拜,看山河壮丽。
繁杂的授册礼节按部就班,仪仗与奏乐停在中宫椒兰宫外,而洞房内的事儿自也家家户户差不多,合卺酒潺潺倒满杯盏,三两滴溅出红酥手,在彼此相视笑意中入喉。
待到所有宫人都退下,屋内的烛火也暗了几分,两人同坐床榻边沿
极短暂的犹豫后,是闻澄枫先启唇“今日姐姐下凤舆时,伸手的动作,似乎有些犹豫啊”
虞清梧眉梢微动,她似乎确实犹豫了一瞬,概是那晌觉得站在万丈光芒下的眼前人太耀眼,瞧得有几分恍惚,总觉得大梦成真,不胜欢喜。
但既然闻澄枫问起来,她故意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闻澄枫奇怪。
“是啊。”虞清梧揶揄说,“为了给陛下时间,让陛下想清楚,是不是真的要娶我。”
“毕竟我脾气不太好,眼里容不下沙子。倘若陛下娶我做皇后,什么三千佳丽,什么各色美人,那便是想都不要想。纵然往后我必定有人老珠黄、姿容不复的时候,你也只能对着我这个老婆子过日子。”
闻澄枫听着她故作唉声叹气,便知这是在戏谑开自己玩笑呢,不甘示弱,遂也道“那姐姐可也得想清楚了,是不是真的要嫁给我。”
“毕竟我的脾气比你更加不好,倘若长公主嫁给了我,什么白净面首,什么英俊少年,那便是看都不准多看一眼。纵然往后我必定有力不从心、当真不行的时候,你也只能陪我这个老头子吃素做僧尼。”
虞清梧随即被逗笑,双臂缠上他脖颈,一双眼睛不怀好意地往下放瞥动,目光若有似无透出些许质疑。
“那你现在,力可从心否”
闻澄枫哪能经得住她这般拱火,在仲秋时节的夜晚平白生出无尽燥热,揽着她的腰肢将人放倒在床榻。
虞清梧头顶凤冠顿时歪了,他听见虚压在上方的男人嗓音低哑“姐姐亲自来试试,就知道答案了。”
“那你可千万得卖些力。”虞清梧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得张扬,“单就这身凤袍,我早晨便穿了一炷香时间才终于穿戴好,你既想要证明自己,解衣拆髻的活儿自然也就交给你了。”
她说完,双手收回,随意地摊在身侧两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闻澄枫喉咙微动,指尖当即触上她腰带。
虞清梧至今还记得,在望郡的头一晚,他是如何手忙脚乱,将一件春衫弄得皱巴凌乱也没能褪去,直叫初经此事的纯情少年郎急得满头大汗,憋得满脸通红,仍旧不得其法。
简单春衫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今日身上的繁琐凤袍。
虞清梧断定闻澄枫不可能解得开,故意蔫坏地想看他嗔着凤眸手足无措,然后忍无可忍的样子呢。
可似乎幻想中的情形并没有复现,她瞧见的是眼前人游刃有余,别说一炷香,只约莫小半盏茶的时间,便甩手将赤红绣凤的锦袍丢到了屏风上。
虞清梧霎时震惊不已“你怎么”
烛光映在闻澄枫笑意盈盈的眸子里,他没有说话,只垂望了虞清梧一眼,而后继续拆解她头顶凤冠。
微微愣怔后,虞清梧蓦地恍然,在心底暗骂一声真是糊涂。
她忘了,如今自己身上这凤袍与凤冠皆是由闻澄枫亲自打样完成,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其中细节。
失策,委实是失策。
只她懊恼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发冠也被拆掉放在一旁,可倏尔,虞清梧听见了一阵比步摇流苏窸窣更清脆响亮的金器相撞声,宛似铃铛之物。
不由得转头去看。
只见闻澄枫手里拿着两串金铃,不知是从哪儿摸出来的,握住她的脚踝便要戴上去。
虞清梧几乎瞬间猜透他的用意,下意识蹬腿挣扎。
“乖,长公主莫动。”闻澄枫指腹在她踝骨轻轻摩挲,薄茧刮出无限酥痒,惹得姑娘不禁蜷起脚指头。
下一刻,咔嚓轻响入耳,金铃圈住脚腕。
虞清梧再动弹,哪怕极其细小的幅度,也引出一连串铃铃响音。
而这声音仿佛牵动了她哪根不知名的神经,从来大方情爱不羞赧的人,这晌无端耳根发烫,脸颊发红,双腿与全身都紧绷着一动不敢动,唯独眼睛瞪圆好似受了惊的兔子。
“闻澄枫你是个皇帝,不是流氓”
望着她,他深吸气想,自己挺想做流氓的。
大概是每个人藏在骨子里的劣根性,想看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不同于在外时的模样,或脆弱易碎,或娇嗔依赖,都会使人格外兴奋。
前者,闻澄枫曾领略过一次,结果是望郡马车上抑不住心底冲动强吻了她。后者,闻澄枫在此时此刻也领略过了,冲动在疯狂叫嚣,灼得嗓子干涩,烧得血液滚烫。
他在俯身吻下去之前,说道“那日荷风湖的画舫上,姐姐亲口答应我的。”
言讫,风花雪月与春色便再不受控制。
“铃铃铃铃铃铃”
这一夜,龙凤对烛燃至天明,悦耳金铃响尽暧昧,月亮羞得躲去了云层后,桂花在窗外散着馥郁芬芳。
虞清梧偎在闻澄枫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龙涎香,沉沉入睡。
她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的自己长了皱纹,身旁的男人生了白发。两人站在高墙上,望着他们的子女青出于蓝,登于庙堂之高,心怀天下与苍生,也觅得各自所爱,和鸣铿锵。
而功成身退的人,乘小船扁舟去往江湖之远,厮守他们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虞清梧清晨惊醒,望着头顶床帐绣制龙凤呈祥,良久才从梦中回神。
梵漓圣女可窥见自己与最亲近之人的将来,那是她和闻澄枫的来日。
她看见了。
倏尔眼眶翻涌起热意,她默默心想母亲,您看见了吗女儿如今很好,往后也很好,没有辜负您的心愿。
借着熹微晨光,虞清梧抬头凝望近在咫尺的人,温柔目光流连,描摹过他面容俊朗,是她深刻心底的模样。
倏尔,闻澄枫眼睫轻微颤了颤,嘴角也随之勾起“姐姐,偷看了我这么久,还没准备好亲上来吗”
虞清梧一怔,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来的。闻澄枫已经翻身虚压住她,含笑谑道“那便由我来吧。”
音落耳畔,吻落朱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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