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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的结婚戒指。
当时是由他们两人一起去定制的,在教堂里互相为对方戴上的戒指。
他以为林知年早就扔掉了。
除了结婚当天,他从来没在他手上看到过这枚戒指。
“老公,你还记得吗”林知年难得严肃起来,漂亮的脸绷得紧紧的,略有些紧张地盯着梁川故看。
他小心翼翼地用掌心托起那枚戒指,同时将两人交扣的手抬起来,恋恋不舍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指,将戒指放在梁川故温热的掌心。
“我想要的就是这个。”他一字一句极其认真地看着梁川故的眼睛说,“我们是爱人的证明。”
那枚戒指上还残存着靠近他心口位置的温度,戒指内圈刻着对方名字的缩写,一点都不曾磨损过。他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仿佛自己回到了两年前,和林知年一起去挑选婚戒的时候。
那一天仿佛下着小雨,云城入秋本就阴冷,下起雨来更是寒气入骨。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同居,林知年背着贝斯撑伞在马路对面等待绿灯时,两人曾有过长达十秒的对视。
有一种说法,如果在茫茫人海中能和某个人偶然对视超过五秒钟,那么这两个人便有相爱的可能。他们算不上完全偶然,毕竟是约定了同一地点,但那时候梁川故心中确实出现过类似于悸动的感觉,因此在定制戒指的时候,是他主动向设计师要求刻下对方姓名首字母的。
梁川故从来不信什么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从小到大做什么都要凭全力争取,在群虎环伺的梁家,只有这样才能有尊严地生存下去,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不被别人践踏、欺凌、看不起。
但对于林知年,他却毫无办法。
那次对视时的悸动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正好站在落地窗前往马路上看,而红黄绿指示灯下的林知年正好抬望眼,两人的目光就那样毫无预兆地交汇在一起。而之后的无端疏离和渐行渐远也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他不知道要如何去对林知年好,林知年看起来对他毫无爱意,只是因为家族的利益,才不得已和他捆绑在一起。
这样的变数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一种耻辱,不如说是一种灾难。他开始像小时候那样产生恐慌和忧虑的情绪,又开始做无谓的幻想和憧憬。
渐渐地,那种悸动在有意的压抑和放逐之下变得不那么重要,甚至于无足轻重。时间久了,单调重复的生活占据他生命中绝大部分时间之后,他也就忘记了自己曾经确实对这样一个人产生过心动的感觉。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林知年望向他的眼神,那明亮得如同秋日午后灿烂玻璃的双眸,和如今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两年他刻意回避的目光和视线,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在不为人知的眼底寂寞地燃烧
梁川故沉眉并不说话,林知年就半跪在他身侧,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他很有耐心,在那种无法掩饰的期待和专注之下,埋藏着隐秘的胜券在握和从容不迫。
他看着梁川故将掌心的婚戒慢慢攥紧,心脏仿佛也被那只大手揉挤搓捏,呼吸无法保持平静,那种满满涨涨的感觉又充斥在四肢百骸。
“一直戴着吗”
梁川故没有松手,就这样攥着,细细的黑绳挂在林知年的脖子上,松松垮垮的,看起来就像一副没有拴紧的项圈。
林知年乖乖地嗯了一声。
“因为兔兔要弹吉他和贝斯,怕不小心划伤戒指,就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了。”
梁川故闻言又沉默良久,他定定地盯着林知年看,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竟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轻,落到林知年耳朵里就像羽毛一样,无端让他生出些痒意。
“为什么不告诉我”
“老公又没有问我。”林知年有些委屈,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想擦掉眼眶里并不存在的泪光,“兔兔连洗澡时都戴着,老公呢,是不是早就扔了。”
梁川故没说话。
这下林知年是真委屈了。
他不是没想过梁川故会扔,但没想到梁川故在他面前掩饰都不掩饰一下,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他会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似的。
他眼眶一红,立刻移开视线不再和梁川故对视,抿紧薄唇闷闷地冷哼一声就要撤身离开,却不料梁川故手上突然使力,那条项链瞬间被扯直了。林知年后颈一阵疼,本能地往梁川故身上一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人的姿势就已经彻底调换。
梁川故单手撑在座位靠枕处,半跪着压下来,把林知年困在他的阴影里。林知年被迫仰着头,微红的眼尾像被雨水晕染开的桃花,看上去有种凌乱而脆弱的美。
“没有戒指,能吻你吗”
梁川故这话问得简直流氓无赖。
人家早就提了条件,他充耳不闻也就罢了,还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礼节性地问别人答不答应。
他都这样压着别人了,手里的项链攥得紧紧的,完全是一副掌控者的姿态,还要问掌心里想逃也逃不了的小白兔愿不愿意被他吃掉。
夺笋呐。
林知年像是有些慌乱,瞳孔不太明显地收缩着,心脏砰砰砰地加速跳动。
他眸中渐渐漫出一层水雾,脸颊红得不像话,梁川故以为真的把他吓坏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没想到他竟慢慢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澈的泪珠从睫毛根淌落,晕湿了他绣密绵长的睫绒。
“没有戒指,只让亲这一次。”
这一次,梁川故没有犹豫,直接吻了下去。
和人接吻的感觉是很奇妙的。
梁川故不怎么喜欢吃甜食,不是因为甜食不好吃,而是因为吃多了会上瘾。
除了工作,他讨厌一切会让他上瘾的东西。
但和林知年接吻的时候,他好像又找回了小时候偶尔吃一点甜食的满足感。他的唇像棉花糖一样柔软,仿佛一抿一咬就会化掉,变成甜蜜醇香甚至有些粘腻的糖液流到加速泵血的心口。
多吻一秒,上瘾的欲念就拉着他下坠一分。
林知年这个名字,在唇交舌缠中伴随着每一声细碎的呜咽和喘息一笔一划地镌刻在他的心里,这种陌生的入侵感让他下意识觉得不悦,但那点程度的不悦早就被淹没在深吻的欢愉之中。
表面是林知年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泪流不止,实际上在他还没来得及防备的时候,这只兔子就用这样的方式在他贫瘠荒芜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不够体面,但很有效果。
他清楚地知道他缺的是什么。
拥抱,牵手,接吻,和爱。
他曾经也和他一样,站在无比渴望的存在面前深思熟虑,畏首畏尾,最终平白浪费了两年时光。在那两年里,他有时候竟觉得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那样有名无实地过下去也是幸福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上太多。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因为他们本来可以更甜蜜地在一起。幸亏他曾被裴斯一语点醒,又得到他的剧本相助,才不至于出手太晚。
缺乏什么,想要什么,渴望什么,都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在不伤害梁川故的情况下,手段特殊一点也没关系。
不要因为太过在乎而畏缩不前、得过且过。
这个道理,他和梁川故只要有一个人懂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梁家私人医院,神经内科第一诊室卫生间。
“你们真的让我很困扰。”
钟远平静的声音里透露着明显的烦躁。
但熟悉他的病人都知道,钟医生脾气好得不像话,很少会产生烦躁这种负面情绪。
他工作能力强,效率又高,对待谁都是一副耐心而冷静的样子,平时很少说话,可一旦说话,语气中总是带着淡淡的安抚意味,好像天生就是一个温柔的医生。
“阿远,别生气嘛,周末我请你去看画展。”
“很忙,没时间。”钟远揉揉眉心,“你不要岔开话题,我说真的,下次梁总要是再来问我,我可能没办法再为你们撒谎。”
“医生的天职是治病救人,演戏是你们演艺圈的事,请不要把这么神圣的事情当作儿戏。”
电话那边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对不起啊。”裴斯那边风声很大,听起来不像是在室内,“你也知道,知年喜欢梁川故十几年了,梁川故那边又是个不开窍的,弄得知年最近这两年精神都有些恍惚。”
“好几次我去酒吧找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喝了不知道多少瓶酒,混着喝还喝不醉,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飞梁双子楼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你说我能袖手旁观吗”
钟远靠在严格消毒的洗手柜台上,无意识地皱了皱眉。
他、林知年和裴斯是初中同学,林家和裴家是世交,但当时林知年和裴斯并没有在一个班上。裴斯所在的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精英班,他是凭借成绩优异考进去的,学费全免,正好和林知年在一个班上。
他和林知年的关系不算太好,但也不差。那位虽然也是个少爷,但平时完全看不出什么少爷的待遇,并不像裴斯那样,几乎所有物品都是私人定制。
林知年上课并不算很认真,但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钟远要花十倍百倍的努力才能保住班级第一的位置,才能获得减免学费的资格。
他一直把林知年当作竞争对手看,都说年少时分的爱意藏不深,敌意更是如此,也许是因为他天生就没有撒谎和伪装的天赋,那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林知年就站在他的课桌前,背着一把漂亮的贝斯,冷冷地盯着他看。
他以为这个小少爷是要来找他麻烦,没想到林知年却只是在他桌上放了一盒热牛奶,说他喝不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话请帮他喝掉。
他没有拒绝林知年,因为他没有拒绝任何人的习惯。只是那盒牛奶在他课桌上放了很久,直到某一天早上他实在是饿得有些难受,心里百般纠结之后拿起那盒牛奶,才发现盒底粘了一张纸条,已经被水渍晕脏了。
他现在还记得那张纸条上写着什么。
也是从那以后,他们心照不宣地成为了朋友。
那是他进入中学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和裴斯结识,也是因为那时候裴斯常常跟在林知年背后跑。他时常觉得和他们格格不入,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的家世让他感到蒙羞,但很多时候总是觉得和周围的一切差距太远,似乎无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别人生来就拥有的一切。
林知年那两年就开始玩乐队,裴斯家里也一早为他在演艺圈发展铺好了前路,而他只能每天不停刷题,也不知道自己以后到底要干什么。
选择从医,也已经是太久太久以后的事情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当年他和林知年先成为朋友,这些年却一直和裴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联系,至于林知年,则早已没有音讯了。他这些年醉心科研和临床,去年才知道梁林两家联姻。
当时他和林知年私下其实见过一面,他没想过林知年会是同性恋,加之低浓度社交状态持续了太长时间,语言能力和情商也退化了,当时竟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林知年似乎也没想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愣了一下,又闷闷地笑了一会儿。他说他不知道现代医学对于同性恋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如果非要给他贴一个xx恋的标签,那么就叫他梁川故恋吧。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是幸福的。
钟远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有个好天气,鸟雀声清清脆脆煞是好听。林知年和他一起坐在私人花园的长凳上,看着湖面悠然划过的黑白天鹅,用他那一贯清清冷冷的声调唱起了歌。
裴斯曾跟他说过,林知年有着被上帝眷顾的嗓音,一生却只唱忧郁的歌。他之前一直不懂他到底什么意思,那一刻才彻底懂了。
他就像那湖心的天鹅,一年四季都栖息在精致而荒凉的囚笼里。笼子的上方其实是开了口的,不是飞不出去,只是因为他好不容易才从极其遥远的地方飞到这里来的,这里有他无论如何无法割舍的存在,舍不得飞走罢了。
后来他问裴斯,梁川故到底为林知年做过什么,才能让那样追逐自由的林知年,那么灿烂耀眼的林知年心甘情愿被困在他身边悄无声息地岑寂。
他虽然和梁川故是多年同学,但私交并不算亲密。梁川故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人形学习和工作机器,好像永远都不会累,拥有比别人更高的效率,付出比别人都艰辛的努力,也永远能做出比别人更好的成绩。
输给梁川故他很服气,因为他没有他那么拼命。
和这样的人合作是很放心的,但和这样的人恋爱结婚就不一定舒心了。他甚至怀疑梁川故这种人到底会不会爱,更别提能主动做出什么事情去俘获林知年的心。事实也证明婚后梁川故对林知年并不算好,他不懂林知年为什么还能保有那样一种近乎愚昧的爱恋。
那一天,裴斯告诉了他答案。
或许根本算不上是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的观阅么么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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