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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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在村里能够让医婆上门看病不同,去县里看病,那就是要带着王青一起往县城走了。刘月娥有些犹豫,倒不是因为在县城里看病的花销会比在陈医婆那里多出一大笔,而是,“青儿现在还在发热,外面天寒地冻的,咱们在县里又没个落脚的地方,把青儿背过去,再背回来,这样一算,一整天都在外面吹风。青儿本来就在发热,若是更严重了怎么办”

    说得王学文也犹豫了起来。上一次女儿发烧,喂了陈医婆开的药,这两天看起来也好了不少,现在虽然又躺下了,但万一只是病情有个反复,歇一歇就好了呢如今的天气,在外面折腾一天,就是好人都有可能风寒了,何况女儿本来就在发热

    这一犹豫,王学文只觉得背上的女儿是放下也不是、背着往外走也不是。

    最后还是刘老太道,“冬天发热,说不好到底是大病还是小病。这两天我见青儿不像以前似的,睡觉爱把被子裹得紧紧的,没准是身上一直不舒服。”不过之前她一直以为王青的身体还在恢复中,就没多说什么。可现在青儿又烧上了,刘老太就对女儿道,“若是怕在外面吹风,就借吴家的牛车走一趟,咱们回来多谢他一碗米就行了。”若是耽误了外孙女的病,生生把小病拖大了,却不好说了。

    迷迷糊糊地,王青觉得她好像躺在卧铺的车厢里,但这车又比卧铺车厢要颠簸一些,惹得王青本来就有些酸疼的身上更不舒服了。她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一片蓝色的天。王青顿时就是一愣,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再一次穿越了。

    她抬头往旁边看去,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牛车上,前面赶车的是隔壁的吴叔,她爹陪着吴叔一起坐在车辕上,她娘刘月娥就坐在她的身边。王青感觉身下有些软,应该是铺了褥子,身上还盖着两层被子,脑袋上戴着的帽子大概是她爹的,惹得王青做这个转头的动作累得很。

    王青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目光望向坐在一边的刘月娥,“娘”

    王青觉得自己已经把求知欲表现得很明显了,但看在刘月娥的眼里就是一副孩子很不舒服却还要强撑着睁眼睛的样子。刘月娥心里一酸,伸手摸了摸王青的头,将她戴着的帽子又往下压了压,不敢让女儿吹风,轻声道,“你又发热了,可见上次陈医婆给的药不太管用,咱们去县里看一看。”不知是她这会儿太紧张了,还是在牛车上吹了半天的风把手吹冷了,刘月娥摸着王青额头上的温度比刚从家里走的那会儿要高多了。

    王青觉得自己的大脑里面一片混乱,听了刘月娥这话,直接跳过了“思考”的过程,艰难地点了点藏在了帽子下面的头,“哦,那我再睡一会儿。”事实上,这会儿的王青已经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了,刘月娥看女儿眼神涣散、嘴唇上翘起的皮也越发多了,心里焦急,但刚才出来时只顾着收拾被褥、帽子这些,根本没想过带水。就是真的带了,那水放在牛车上跟着他们走了这么久,早就变得冰凉冰凉的了,刘月娥也不敢给女儿喝啊。现在听见女儿说话,刘月娥也只能反射性地点头,“你先睡吧,一会儿就到县里了。”

    有了这话,王青放心地睡了过去。刘月娥见女儿中间醒了一次,也没有从家里出来时那么慌了,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过显然她这口气是松得早了。随着县城的越来越近,刘月娥只感觉女儿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一开始还只是轻轻晃动,刘月娥以为是牛车走的路不太平稳,出门在外,这种颠簸也挺正常的。可是慢慢地,王青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开始打摆子了,刘月娥这才慌了神,连忙喊在前面陪着吴大树聊天的王学文,“当家的,我看青儿怎么好像不太对呢”

    县城的城门近在眼前,前面却还有几辆也在排队等着进城的车。王学文伸手在王青的额头上一摸,只觉得触手滚烫,也不敢等前面的车进城了,连忙背起女儿就往城里去。

    幸亏王学文常来县里,对于在县城里看门的大头兵们还算熟悉,也知道距离城门最近的药店是哪个。一路小跑把女儿送到药店的坐诊大夫面前,连坐诊大夫都被吓了一跳,面前的女娃分明一副已经烧得没了意识的样子,伏在男人的背上,没有丝毫要转醒的意思。伸手切了脉,大夫就连连皱眉,“怎么现在才把人送来这病了少说得有十天了吧”

    这大夫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不过他看面前的一家人衣着整齐,身上没什么补丁,料想过来看病的花费对这一家人来说不算困难,这才开口埋怨。

    王学文愣了一下,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刘月娥听见了大夫的话,连忙开口道,“我女儿上次发烧的确是七天前,可那次我们找人给她看了,吃药之后也退热了呀。”

    大夫有些奇怪,“找人看了那人是哪家药堂的”用药错得这样离谱,怎么那大夫坐堂的药堂牌匾竟然到现在都没让人给砸了么

    王学文心中一凛,“可是之前用的药对我女儿的身体不好”说着,王学文还有些庆幸,之前陈药婆给开的药他拿了一副过来,幸亏刚才背着闺女往县里跑的时候带了过来,连忙打开药包放在大夫的面前,“药都在这了,您给看看”

    大夫细看那药包里的药材,又伸手捻了几味不知何种药材的茎,捋了捋胡子,“万幸没有,令爱这是风寒的症状,这药倒是有清热的作用,只不完全对症。”说白了这药就是把王青表现出来的外在症状全用蛮力压下去,但真正的病源并没有得到解决,积攒着的力气只会越来越大,如今表现出来的症状可不就比王青上一次病了吓人多了么

    大夫开方的时候还在说,“也是你们运气好,来得及时,若是让这女娃再吃几副这药,表面的症状再压下去,等到病症爆发的时候,或许老夫也要无能为力了。”

    说得王学文和刘月娥几乎是一瞬间就冷汗直冒。

    王青醒过来的时候浑身都疼,这种疼痛感她可太熟悉了,就是发烧引起的免疫系统运转带来的连锁反应。睁眼一看,自己还在和姥姥平时住着的小屋里,那一瞬间,王青几乎要以为自己只是午觉睡醒了而已。直到刘月娥从一边扑过来握住她的手,王青才反应过来之前躺在牛车上往县城去的记忆不是她的一场梦。

    刘月娥这几天没有织布的心思,只一心守着王青,见女儿醒来,刘月娥脸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才能看出些惊喜来,“青儿醒了”

    王青浑身酸软,却没有心思注意观察刘月娥的表情,而是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呵欠,一边嘟囔道,“怎么好像睡不醒似的”

    “这冬天到了,外面冷得很,人本来就容易乏,”刘月娥上前摸了摸王青的额头,柔声对王青道,“不过你也忍一忍,白天睡多了,晚上该睡不着了。”

    说话间,门上钉着的棉帘子被掀开,刘老太端着一碗已经熬好了的药进了屋,见王青已经醒了过来,连声念“阿弥陀佛”,把什么“玉皇大帝、太上仙君”都谢了一遍,最后对着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刘月娥道,“贵人的运道都足,青儿这病借了几分姑奶奶的运道,这不是也醒过来了吗”

    刘老太上前捏了捏王青的手,嘴角咧开,看得出心情很好,帮着王青把衣服穿好,被子拉高,然后就去喊王学文了。

    想到两天前那县城里永安堂的大夫对女儿病情做出的诊断,刘月娥的心里还满是后怕,这些天在心里也不知骂了多少遍陈药婆。现在王青醒了,刘月娥心里的大石放了下来,虽然对陈药婆还有不少怨气,但好歹不像前几天那样恨不得直接扎小人了,摸了摸王青的脸就道,“县里的大夫说你这是风寒了,之前陈药婆开的那药没有坏处,只不对症,倒连累我的青儿受苦。”

    说到底,药婆也只是个处理药材的,或许知道一点她常处理的药材的药性,但这时候的药店将成药方子守得都很紧,别说陈药婆只是个定期往药店送药的,就是在药店里干了年的学徒,都未必能知道多少完整的药方。陈药婆这个“不完全对症”的药方好歹是挨上了一点边的,和纯正的庸医比起来竟然还要好那么一点点。

    王青撑起身子看向外面,见天光大亮,不太像是她们一家往县城去的当天,于是问道,“今天是初八了”若她只睡了一觉,刘月娥绝对不可能是这个表情。

    刘月娥叹了口气,“初九了。”

    王青这才知道自己浑身酸软的原因别说是经过了一场大病了,就是原本健健康康的人,两天一夜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提得起力气来呀王青费力地坐起来,把刘老太端进来的药喝了,见她的手还有些抖,刘月娥连忙把药碗接了过来,一边埋怨王青,“你胳膊还没力气,仔细洒了”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刘老太在王青养病期间对这个外孙女可算是尽了心了,比如现在王青手里的药,虽然刚熬好没多久,但冬天的外面想要放凉也容易,现在端到手里就是稍微有一点烫,但又能直接入口的程度。

    问在前几天家里明确讨论过小家总的财政呈赤字的情况下,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心情如何

    王青现在就有点儿愧疚,尤其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前两天是坐车到县城里去看病的。今年秋天地里的收成不怎么好,上个月王青会跟着刘老太一起上山去捡柴,就是因为想省一点今年冬天买柴的钱,结果不知是干活干得太投入还是吹了风,反倒让家里的支出又多了一大块。

    村里的人生病之后一般都是找陈药婆抓药,以王青的了解,从陈药婆那里拿药一般是可以用粮食、鸡蛋之类的交换的,可去一趟县城里的药店,不管诊金还是成包的药那可都是实打实的钱。去年,隔壁的张家当家人就生了病,王青听刘月娥和王学文聊天的时候提过,这前前后后,没有一两银子打不住,若是吃药的时间长一些,没准要花出去好几两。

    王青家里的条件在村里不算顶尖,但也算不错了,若是不逢年节,一两银子尚且将近她家里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更别提那些家里只有几亩薄田的人家了。也难怪那村里家庭条件特别不好的人家病了后干脆不往县城去,如果吃了陈药婆的药还不好就硬挺着了。

    今年秋天地里的收成不怎么好,王青算着王家在河东村里虽然不算地少的人家,但地里的收成除去交税的那些应该也只够家里人吃到明年秋收的,想要多出来的结余是不能了。王青正在反思以后做事还是要量力而行,就见刘月娥将她喝干净的药碗放在一边,嘴里还不断念叨“这次可是多亏了姑奶奶”云云,听得王青连连皱眉,“我爹还有姐妹我怎么没听说过”

    庆朝女子地位不算低,“姑奶奶”一般是已出嫁的女子在娘家的称呼,可王青还真不记得自己家里有个“姑奶奶”了,难道是她爷爷的姐妹那应该是“老姑奶奶”了才对啊

    王学文这几天也着急得很,不过不方便像妻子一样日夜守在王青床边而已。听刘老太说女儿醒了,顾不得今天的柴才劈到一半,连忙就往王青的房间里去。掀了门帘走进来,王学文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大概是有不少寒气的,王青大病初愈,不敢让她接触到这个,连忙又往门口挪了几步。如今听到王青的疑问,有些好笑,“你爹是哪个名牌上的人,也敢称那府里姑奶奶的兄弟不过是祖上联过宗,咱们如今有一时过不去的,你姥姥求到门上去,那边就给了银子罢了。”

    王青对“联宗”这一古代特有的现象还真没什么概念,不过她的年纪不大,不知道这些也正常。王青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是完全没了“宗族”这种东西的,这辈子,因为王家几代单传,人口并不复杂的缘故,王青对宗族的理解程度也不是很深。刘月娥解释了之后,王青觉得自己大概懂了不就是认个亲戚嘛

    “这次我生病,看病的费用是那边的姑奶奶给出的”问诊和成包的药材加一起,正经不少钱呢。按照王青对亲爹王学文的了解,原本家里剩下的钱如果全给她看病已经很勉强了,何况除了给她看病之外还要准备过年呢年关年关,对于没钱的人俩说,过年真真是“关”这么说起来,如果说她这次看病的钱是那边姑奶奶给出的,好像也没什么毛病的样子。不过,王青稍微有点纠结,按照她的理解,这种八百年不联系的干亲,在比较穷的那一家里孩子已经住院的情况下垫个医疗费已经是好心。所以,“明年咱们得把钱还上的吧”

    屋里的三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板儿从外面进了王青的屋子时,就听见爹爹和娘亲笑得很大声,至于姥姥刘老太,更是连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还是躺在床上的王青最先发现了这个小豆丁,本想让他过来的,想想自己高烧刚退,到底还是让板儿坐到王学文身边了,“板儿是几天没看到姐姐,想姐姐了吗”

    板儿的眼睛在盛过了药的碗上扫过,深觉生了病的人真的是太可怜了。这几天姥姥一直在熬药,板儿闻着那药罐散发出的味道就忍不住皱眉了,何况姐姐要把这些都喝掉呢板儿从娘亲前几天给他缝的儿童版小荷包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块小指甲大的麦芽糖来放到了药碗旁边,“给姐姐吃。”

    麦芽糖没有包装,不过现在是冬天,形状保存得很完好。王青看着给她送完了糖又坐到王学文身边,一脸“我好乖”的弟弟,忍不住笑了,“给姐姐的话,板儿就要少吃一块了哦。”

    板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王青身边的药碗,“药,难喝。”板儿的逻辑相当简单,闻起来不好闻的东西味道一定不怎么样,倒是刘老太听板儿这么说,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尝过药的味道了。

    不过农家孩子本来养得糙,虽然说是药三分毒,但只要不是毒药,孩子好奇之下尝一尝倒是没什么的就算板儿真的因为好奇去尝自己熬好的药了,刘老太也很确定,他八成只是趁着自己把药放在外面凉着的时候小小地尝了一口,反正在她把药端到屋子里的时候是没看出来药明显地少了的,那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板儿毕竟还小,虽然看在他是自己唯一能逗弄的孩子的份上,王青还是很愿意和板儿说话的,但到底怕他被自己传染了风寒,于是又说了两句话就让王学文带着板儿一起回了他们住着的主卧。倒是刘老太还记得王青刚才的问题,顺了顺气道,“姑奶奶家何等的富贵,哪里就把这点钱放在眼里了放心吧,这是那府里舍给咱们的钱,不用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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