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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悬挂一轮满月。
长街无人。
湛南走在空旷的路上,转过弯,进入隔开两个社区的狭窄小巷,灯光幽暗。
他望着树梢上的那轮冷月,恍惚中想起,三天后就是中秋节。
郑倩特地交代,叫他那天早点接林湘回家,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不知不觉,十月里了。
时间过的真快。
仿佛只是在昨天
他晚上巡逻,遇见违反了宵禁,深夜外出的少女。
她的同伴鬼哭狼嚎,而她站在灯光下,纤细的倩影,安安静静。走近了,她蓦然一抬头,露出一双波光流转,摄魂夺魄的眼睛。
那么惊艳。
见到林湘之前,湛南不知道所谓的心动是什么。那一刻心脏骤然的加速跳动,心口莫名的激荡,所有一切,陌生得令他手足无措。
因为林湘,他才明白,原来沉沦只在一眼之间。
那个女孩教会了他怎么爱一个人。
可是倾注热烈的爱意之后呢她无法给予同等的回应。
他们陷入死局。
只有他痛苦,她永远得心应手,迎刃有余。
手机铃声响了。
两名跟着他的巡逻队员默契地停了下来,走到一旁休息,好让他不受干扰的接电话。
湛南看着来电显示,怔了怔。
他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少女慵懒的嗓音“湛南。”
他的声音不觉柔和“还没睡”
“才十一点,睡什么呀。”林湘轻哼,“你在哪”
“巡逻。”
“唔。”
没声了。
少女敷衍的应了一下,便陷入漫不经心的沉默。
湛南问“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林湘答道,“你最近情绪不太对劲,灵魂有点像饼干,我要听见你的声音。”
“饼干”
“脆脆的,一咬就碎。”
“”
林湘叹了口气,突然说“难道因为我的生理期来了”
湛南无奈,左右张望,压低声音“胡说什么呢。”
林湘慢吞吞的语气“你上火,无处发泄,郁闷呐。所以整天胡思乱想,状态糟糕。”
湛南沉默。
他抬眸,望见那弯没有温度的冷白月亮,从中看到少女的脸。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妩媚又娇俏,对视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多情如桃花。
他以为那就是情意。
可实际上,她眼里没有他。
她甚至不知道他因为什么情绪低落,又或许她知道,只是不在乎。
林湘喜欢的,归根究底,只有他的身体。
“早点睡。”湛南说,机械般的发声。
“哦,挂了。”
通话结束。
湛南把手机放回口袋。
一阵冷风吹来,他转身,正要叫队员过来,倏地遍体生寒。在看清敌人之前,他凭本能察觉危险逼近。
“小心”他喝道。
右手的魔杖飞出一道凛冽的光芒,击中俯冲向一名队员的双翅魔物。
异变来的突然,那两名队员只是呆站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彻底吓傻了,大脑被迫停止工作。
他们虽然是巡逻队员,可入职几年来,从未遇见一只活的魔物。
这是和平年代啊
魔化翼鸟受伤,发出一声声可怖的嘶吼,倒在地上,滚了两圈仍不停地翻动。
湛南上前,又是几道迅疾的攻击魔咒,制住魔物。
翼鸟不动了,僵硬地躺着,紫红色的舌头从嘴角吐了出来。
它死了。
队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上来,庆幸“湛队长,幸好有你刚才真是太危险了”
湛南看着地上死去的魔物。
看体型,它的年龄不大,应该是意外闯入了人类的领地,受到光之屏障的影响,力量本就减弱太多,被他轻而易举的处决。
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刚拍完,尸体便消失了。
湛南皱眉,盯着那一滩深色的血迹“这里的情况上报总部,你们先回去。”
周围悄无声息。
小巷尽头的路灯,一盏一盏熄灭。
风声都静止。
湛南浑身冰冷,自他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骇然的恐惧,顺着脊椎和血液流动。
他僵硬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画面惊悚至极。
片刻前还活生生的站在他身边说话的队员,全都变成了灰色的石像。
他们有的站立,有的维持走动的姿势,脚刚跨出去,身体便凝固成了坚硬的石头。脸上的表情各异,却没有畏惧。
他们根本来不及看清敌人,甚至不曾感受危险,便已经遇害。
可他还活着。
也只是活着。
湛南动不了。
攥紧魔杖都办不到,他眼睁睁地看着魔杖从手指间脱落,轻轻地掉到地上,掉进那一滩深色的魔物的血。
几秒前,他心中尽是愤怒,因为队友的不幸。
愤怒,恐惧两种激烈的情绪交替。而现在,什么也没有,他沉浸在麻木之中。
就像被人强行打了麻醉针,脖子以下失去知觉。
他只能缓缓地,僵硬地,如机器人似的转动头颅。
灯光都灭了。
苍冷的夜空不见繁星,银白的满月染上了血的颜色,那一轮血月沉默地俯视他。
夜色之下。
他拥有人形,站在月光照不亮的地方,背光而立,看不清脸容。
一双巨大的鸦色羽翼在他身后舒展。
寒冷的夜,血色月光,依稀可见他头上区别于人类的犄角,缠绕在腰际的尾巴,还有那双细长的红色眼睛。
他似乎没有攻击的打算,只是站在原处,安静地观察。
他是魅魔。
湛南的耳旁响起数道交错的声音
“温文尔雅,博学多才,人见人爱,特别英俊”
“我的丈夫,他是一只温柔善良,品格高尚”
“单论颜值和硬条件,甩出人类男性”
“他英俊勇猛,待我又细心体贴”
“我嫁给他,夫妻恩爱”
是他。
“别害怕。”那个面貌模糊的男人说,优雅而冷静的语气,声音是与夜色相衬的低沉,“你的脖子上有她的标记,我帮你暂时控制情绪,省的惊动她。”
“你”湛南一怔。
他居然能说话。
虽然嘶哑,虽然微弱,但他听的分明。
“你是”才说了两个字,便觉得喉咙如火烧,干燥生疼。
“我是”男人笑了笑,一步步走来,“我是林湘的丈夫。”
林湘在她的狐狸洞。
她给湛南打完电话以后,一直待在这里。灵石剩下的不多了,她得回去补货。
她盘腿坐着,一坐就是半小时,集中精神,吸收灵气。
有一瞬,她微微发怔,似乎感受到一丝异样,可下一秒,立刻消失不见,无处可寻。
湛南
不,他还活着,性命也没受到威胁。
错觉么。
那一点妖艳的红色蔓延开来。
是猩红的血月,是恶魔眼底的光,是他心底的气息。
那人停在他跟前,相隔足有好几步远,无意接近,无意进攻,更不带杀意。他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湛南徒劳地想抬起手,想移动四肢,然而,什么也办不到。
那只恶魔发现他在挣扎,淡淡道“我要杀你,早就杀了”他的唇角似乎有笑,“我只是来看看你。”
湛南吃力地盯住他,呼吸极缓慢。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动手。”恶魔仿佛听的见他的心声,慢条斯理的回应,“因为你是林湘重视的珍贵玩物,摔坏了,碰碎了,我的妻子会生气。”
湛南愣住。
恶魔低头,看着掉在地上,浸透魔物血的魔杖。
他的神情始终晦暗不明。
“你和她的这段时光,是我施舍的,也是你偷来的。你”他忽然抬眸,血光汹涌,“好自为之。”
天还没亮。
这一晚,太过漫长。
湛南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停车场。
他的后背被冷汗打湿,风一吹,彻骨的凉意从制服渗入,一丝丝的爬入肌肤,直叫他毛骨悚然。
那只恶魔的出现和消失,都像幻觉。
他突然的来,把他的战友石化成了雕像,控制他的身体和五感,说完几句话便离开。
然后,一切恢复正常。
明明已经成为石像的队员重又活过来。他们什么也不记得,只当走神了一下。
可他记住了。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湛南攥紧双拳,胸口沉闷。
刚才,他的口头报告没有提及魅魔的存在。
他应该说的。
那人为什么能穿越光之屏障,来去自由为什么身处人类的世界,却仍有瞬间制服数名巡逻队员和控制他的力量
还未反抗,便已任人宰割。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直面绝对的力量压制。
之后的书面汇报,必须写进去
“我是林湘的丈夫。”魅魔是那么说的。
林湘从没像称赞那个人一样,称赞过任何人。面对审判台和火刑架,当着全世界的人类,她也要骄傲地宣告对前夫的喜爱。
那人真的只是前夫吗
林湘说他们离婚了,他信了。
可他太清楚,林湘会骗人。
如果他们没有离婚,他就是第三者,正如那只恶魔所说,他是林湘最喜欢的玩物。
再怎么重视,再怎么喜欢,也只是玩具。
如果他如实上报魅魔闯入安市的事,导致那人被抓,被杀,林湘会原谅他吗还有,真这么做,很可能将林湘也牵扯进去,她才刚刚摆脱暗之国奸细和女巫的嫌疑。
如果隐瞒,那他成了什么
人格,尊严,道德,良知,全部破碎。
湛南呼吸不过来,心口闷得疼痛,每次吸气都是凌迟。
他已经快疯了。
“湛南。”
男人手刚伸进裤袋,拿出车钥匙,听见声音,一怔。
他抬头。
少女靠在车门上,抱着双手,懒洋洋的。
湛南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林湘清凌凌的目光打量他,说“我的标记在你身上。”
湛南打开车门。
林湘却不坐进去。她皱眉问“你受伤了”
“没有。”他说。
“那你是怎么回事”林湘的语气重了些,“你有什么话就说,不要埋在心里。”
湛南进车。
林湘不得不坐到副驾驶座上,心中烦躁。她按住湛南的手,不让他开车,坚持“你说话是因为原绯我说过,和他只是契约关系。”
林湘一怔。
“你和永夜森林的那只魅魔,你们分开了”湛南侧眸,沉沉地望着她,“林湘,你给我一句实话。”
“离了,根本就没领证啊”
“能不能别回去”
“什么”
“不要回永夜森林,别回暗之国。”湛南一字一字说,“既然和他分开,别再有牵扯。”
“不行,我下周要回去。”
“”
湛南抽出手,启动汽车。
林湘因为他的脸色和欲言又止而烦躁,说“你到底怎么了,你闷在心里不说出来”
“你不也什么都不说么。”湛南低声道。
“我又不会把自己闷出病。”林湘没好气,“用不着谁开解。”
“”
湛南目视前方,过了很久,安静道“林湘,我有点累。”
中秋放假前,最后一次上班,湛南来到原长娇的办公室。
他的顶头上司拿着一份盖章的文件,视线落在右下角的签名上,见他进来,招了招手“来的正好,我刚想问你,这是你签的字”
湛南说“是。”
原长娇挑眉,往前翻了一页,发现他还站着,失笑“坐啊,愣着干什么”
湛南不动,只说“抱歉。”
原长娇放下文件“你不必道歉,我只是惊讶”她停下来,用下巴点了点,“坐下。”
她看了他一会儿,心平气和道“你刚转来异能管理局不久,工作上的事情还不熟悉,即使只走一个月,暂时调职,可那是宋铮。宋家主不通情理,不会因为你是菜鸟,就对你手下留情你确定要去”
湛南颔首。
原长娇叹气,向后靠坐。
对面的青年如平时一样的面无表情,喜怒不分,看不出情绪。他似乎一直是个沉默的人。
她突然说“感情问题”
湛南蓦地抬眸,没说什么。
“如果是因为某个人而逃避,我劝你三思。”原长娇淡淡道,“记忆和感情住在心里,你能逃到哪儿去。”
湛南仍旧不答。
原长娇在文件上签了字,交给他。
湛南拿在手里,站了起来。
原长娇见他还杵在那里,扬了扬眉“你可以回家了。”
湛南脊背挺得笔直。半晌,他说“我只想,喘口气。”
原长娇一愣。
中秋节,林湘跟湛南回家。
郑倩和湛益民准备了一大桌的饭菜,红烧鱼和清蒸鱼都有,湛南帮她挑了一晚上的鱼刺,她吃的很高兴。
回来路上,林湘睡着了。
这几天,她夜里都不能安睡,总是动不动醒过来,望着身边的男人便来气。
他的灵魂是易碎的鸡蛋壳,是饼干。
他烦,她也烦。
怎么问他也不回答,想和他翻滚缠斗他也不肯。这只闷葫芦铁了心自寻烦恼,活活闷死。
她不舍得责怪他,只能怪他妈,怪湛益民。
他就不该由人类养大。
车停下来好久,林湘才醒。
湛南一直在旁边等着。
林湘醒了,揉揉眼睛,往车窗外看了一眼,模糊的问“不是回你宿舍吗”
湛南转过头。
他的眼眸黑沉沉的,没有一丝光彩。
“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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