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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两点,万籁俱寂。
林湘睡在大床靠内的一侧,面对冰冷的墙壁。魔王睡在外侧,面对她冷淡的背影。
魔王望着那道背影,从中看出了小狐狸特有的倔强。
昼夜的交替在他的眼里并无任何意义,光与暗都是一样清晰,万物在黑暗之中无所遁形。
其实,睡眠也非必要。
那是他残存的人类习性。明明一道咒语就能解决的事情,却要几个小时的沉睡来消除疲倦,多么浪费时间的陋习。
可他想和妻子相拥入眠。
盛夏,他在古堡迎来命定的小新娘。
过完那一个荒诞忙碌却刻骨铭心的七月,他便开始向往一切和婚姻相关的事物,所有证明他和妻子亲密无间的仪式。
说来也奇怪。
他曾经活在人间,走过二十年的岁月,对婚姻不抱期待。若说有什么想法,也是冷眼旁观父母相处,得出的些许感慨。
当他死了,身体沦为行尸走肉,灵魂变成恶魔,却开始渴望只有人类才重视的制度。
多少有点讽刺。
魔王抬眸。
小狐狸一声不吭,看起来像沉入了梦乡,可魔王知道,她还在纠结那个噩梦。
她的呼吸平稳却过于轻浅,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手指都不曾挪一下位置。如果真的睡踏实了,反而没这么老实。
林湘不要他抱着,她觉得烦。
刚开始,她也不让他留下来过夜,赶他回隔壁的卧室。他不走,小狐狸就踹他,一点也不留情面。
林湘知道他喜欢她,有了得寸进尺的本钱,便不再虚情假意。好现实的狐狸。
魔王当然不会走。
他只会念一道咒语,把自己变成透明人。
小狐狸踢他,他隐身。她折腾完了,他又变回来,继续赖在这里。
就是不走,他也要同床共枕。
魔王问“还是睡不着”
他的声音浸润夜色,清冷如雪。
林湘头也不回,说“陛下,做个交易。”
她还在想那个骇人的噩梦,以及导致噩梦发生的意外。
魔王叹气,将她揽回怀里,轻车熟路的动作。少女的背脊抵住他的胸膛,乌黑的头发凌乱地擦过肌肤,令人心动的酥痒。
林湘不回头,但也没有抗拒,小小声诱惑“你答应让我抹掉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记忆,我也忘记说过当小尼姑双赢啊,陛下。”
魔王拨弄她的黑发,心不在焉。
良久,他担心的问“破戒几次了,不要紧吗”
“那是可怜你。”林湘冷冷的,毫不客气的说,“我大发善心,教你重拾作为魅魔的自信。”
“全世界最善良的小狐狸。”魔王表扬。
“我清心寡欲起来,菩萨见了都害怕。”林湘威胁。
“不止,恶魔见了也害怕。”
“你别东拉西扯的转移话题”林湘在他怀里翻了个身,透过暗沉沉的夜色盯住他,冷声指责,“我刚记起来那次你也动过我的脑子,你做了什么,我没记忆,是不是你消除了”
魔王想,啊,他的审问。
他又叹气“不是,你清醒以后本来就记不住。”
“看吧”林湘捉住了他的把柄,冷哼了声,紧接着神情一变,委委屈屈,如泣如诉,“陛下,做恶魔可不能太双标。只许皇帝放火,不许妖妃”
“是皇后。”魔王纠正。
“不许妖妃点灯,这哪儿行呢”林湘佯装悲伤,推了他一把,又留给他一个娇弱可人怜的背影。
魔王只好问“你要怎样”
林湘立刻转回来,说“为了证明你有多爱我,你赶紧的把记忆抹掉。”
极其妩媚的神态和语气,见者心软,可字句之间,总有那么点挥之不去的不耐烦。
魔王失笑。
林湘看见了,心中一怒,不觉冷笑“本来就是你害我的。”她愈加理直气壮,“你咬疼我的嘴唇和舌头,出血了,导致我眼睛过敏。你不能不负责。”
魔王说“看。”
林湘皱眉,刚想问看什么,见他食指点了点太阳穴,又移开,拉出一道浅浅的金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喜形于色“这是那晚的记忆快把它捏碎了”
“这是我审问你的记忆。”魔王右手一挥,浅金色的光突然覆在林湘头顶。他宽容的说“你捏碎它吧。”
林湘哼了声,这才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多少有点好奇。他称那段记忆为审问,她想知道,洋怪的王从她这儿审出了什么。
她记得,审讯结束后,他可不怎么高兴。
于是她接受了他送给她的记忆,作为局外人,旁观发生在盛夏深夜的闷热审讯。她清楚地看见了他有多么无奈,明明是操控她意志的人,却被她耍的团团转。
他好郁闷啊。
“你活该,自作自受”林湘因为这一场敌我对抗的胜利,而更为得意,“我说那几天你怎么不回家,一回来还奇奇怪怪的入侵我的识海有什么用气死你算了。”
“气不死,气伤了心。”魔王顾影自怜,幽幽道,“第一次被当成代餐,怀疑人生。”
“亏你有脸说。”林湘挑眉,神采飞扬,“你找动物园里的野狐狸来代替我,你倒真敢想。”
魔王看着她脑袋上的那团金色光芒,期待的说“捏碎它吧。”
林湘手一抬,那道光芒钻回了主人脑海中。她把记忆还了回去,笑起来“不捏,你记一辈子。”
魔王叹气。
“我也记住你做到一半就结束了,就很突然。”
“”
魔王亲吻她的头发,温存片刻,在她耳旁呢喃“到头来,真被你征服了,可怎么办。”
不是发问,只是感叹。
林湘想,这是他的投降感言。
她心里的快乐、骄傲和满足无限膨胀,因此便对这只怪物有了不同于往日的温柔慈悲。
她终于伸手回抱他,抱住这具冰冷坚硬,却能发出最温柔的声音的身体。她温暖的手臂紧贴他腰上绷紧的肌肉,沁凉的体温一丝丝钻入了她的肌肤之中。
“别怕,安心做你的皇帝。”林湘漠然的告诉他,“你整出个狐狸游乐园折磨臣民,你想当纣王,我还不想当你的妲己呢。”
不想在这里当妲己娘娘。
当年,女娲说动娘娘出力,可是允诺她不少好处的。
事成后,娘娘为狐族博得千秋美人、祸国妖姬的盛名。自此放眼妖界,狐族独树一帜,名气之大,其余妖修只能望其项背。
她迷住了这只魅魔又有什么用
这一切,发生在一个她终将离开的世界,一个与她不相干的世界,无论做下了多么光辉盛大的事业,也只有异世的人们和洋怪会铭记。而她终究与他们的历史无关。
魔王若有所思,问“妲己是狐狸的族长么”
“以前是,现在退休了,早不知道去哪儿了。”林湘答道。
“那以后我跟她商量,劝她别把你发配去当吉娃娃。这么漂亮的小狐狸,不如发配异国,跟洋怪和亲。”
“谁会理你啊”林湘听得好笑,却瞪他。
魔王低笑。
“睡吧。”他哄她,“明天带你去好玩的地方。”
次日清早。
吃过简单的早饭,魔王带林湘出门前,芙蕾和两只小精灵来了,与他议论许久。
等他们走了,魔王牵住少女的手,向外去。
林湘问“你不回王宫”
“今天周六,没有早会。”魔王说,“芙蕾也不上班。她就是顺道过来,问我安置狐狸的事。”
“周六不上朝,周日那肯定也不上朝了”
“对。”
“皇帝和大臣也双休啊。”林湘匪夷所思,笑着说,“那皇后和妃子岂不是也能双休啦今天你侍寝,明天换我,后天换她”
“这叫轮休。”魔王说。
林湘一想,点头“有道理。”
她一边走,一边观察魅魔,他的心情很好。她转过头,说“你这个皇帝当得可真轻松。周末大家一起放假,也不怕敌人打上门。”
魔王拉着她的手,十指交握,慢慢说“看来得和人类国家签协议,周六周日禁止挑事,禁止开战,打仗得凑工作日。”
“神经啊你。”林湘笑出声。
魔王抬手,摘去落在她肩膀上的毒叶。他不怕毒。
林湘斜睨他“人脸昆虫还说你前几天忙的很呢,换完血身体还没养好,就上赶着熬夜工作。都是骗我的。”
“没有。”魔王微怔,“是在熬夜工作。”
“做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
“还卖关子,无不无聊。”
走了约莫半小时,林湘不肯走了,叫魔王开传送阵。
魔王不愿意放弃和妻子携手丛林散步的雅兴,但也拗不过发脾气的小狐狸,便让她趴在他的背上,带她飞回内城。
林湘搂着他的脖子,耳旁风声呼啸。他的羽翼如同两片墨黑的薄云,张扬地凌驾于森林之上。
她突然说“想吃烤鸡翅膀,肚子饿。”
“好。”魔王说,“中午吃户外烧烤。”
说话的功夫,目的地到了。
林湘从他背上下来,刚站稳,一抬头,看见一座铁灰色的工厂,中间是一栋办公楼,两旁都是平房车间。
在暗之国看见这样的工厂,古怪又好笑。
大楼的墙壁上,用显眼的蓝色颜料,刷了几个大字。
有一个字原本写的是狗,中间划了一道杠,涂掉了,改成狐。
皇家狐粮工厂。
“”林湘莫名其妙“这什么东西”
魔王说“我辛苦一个多月的成果。”
他带她从铁门旁的小门进去,也不进大楼,直接去了右边的车间。里面闷热,一台台机器有条不紊地运作,发出一成不变的噪音。
工人当然都是魔物,他们来迎接魔王。
其中一个监工看起来像人类,就是肌肉虬结,明显壮了许多。
“狼人。”魔王在她耳旁说。
技术员多半是奇形怪状的哥布林,矮人。他们似乎是暗之国最受欢迎的劳工,哪儿都有他们。
一旁的办公室内,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林湘瞥见两只打瞌睡的懒狐狸。
不是半兽人,就是纯种野狐狸。
魔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一笑,对狼人监工说了几句。很快,狼人领着那两只狐狸出来了。
“这是厂里聘请的高级质检员,正式职工。”魔王一本正经的介绍,“每月领五包精品狐粮的工资。”
林湘抬了抬眼皮“质检员”
魔王说“试吃工。”
林湘哭笑不得。
这只怪物看起来可不像在玩笑,他是那样认真。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一定是历史上最奇葩的昏君之一,总是想出这些奇奇怪怪,却又莫名逻辑合理的东西。
林湘想笑,忍住了,摆出冷漠的脸“干嘛啊绑架动物园的狐狸,还带给它们找工作,帮助无业游狐再就业的”
“给我的小狐狸做零食。”魔王柔声说。
林湘一怔。
他又说“比东海的小鱼干好吃,你一定喜欢。”
林湘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淡声道“走了。”说完却不动。又过几秒,主动拉住他的手,转身往外。
魔王垂眸,看着他们交缠的手指,唇畔的笑意如涟漪扩散,终于不再浮于表面,眉梢眼角尽是如水的春情。
“吃烧烤。”他说。
野餐地点在断崖山附近。
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在这里走到尽头。魔王找了一处僻静的小湖泊,在湖边架起篝火,又脱下斗篷,铺在地上。
林湘坐在他的斗篷上,提议“你把自己传送回古堡,把触手怪抓来当厨师。”
“我来,不要他。”魔王自荐,“我会。”
“我也会,但是烤得不好吃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生吞。触手怪会加调味料。”
林湘走到干柴堆旁边,手指轻点,火焰瞬间高高窜起。
魔王说“我别的都不会,只有这个是真的擅长,你信我。”
林湘问他“为什么”
“我刚死那时候,在永夜森林流浪了一段日子,天天吃烧烤。”魔王叹了一声,“吃腻味了。”
“听上去过的不错。”
林湘心里说,凡尔赛文学,在敌对势力的腹地深处流浪,顿顿吃烤肉还抱怨。
魔王笑了笑“还行。成天被魔物追杀,缺胳膊断腿是常事,比较狼狈。”他一顿,看向她,“皮肤总是血淋淋的,不怎么英俊。幸好不是在那时候遇见你。”
林湘愣住。
魔王说“湖里有食人鱼和水怪。你想吃鱼吗”
林湘回过神,看了看“鱼刺多吗”
“特别多。牙齿一排排的,不美观。”
“那我不吃了。”
半小时后,林湘坐在湖边啃翼鸟的翅膀。
湖水十分清澈,水面时不时的大面积泛起气泡,往底下看,密密麻麻的食人鱼群游过。
但它们不浮出来,也不攻击不速之客。
林湘一边啃翅膀一边往水里丢小骨头,骨头刚落到水面,便被食人鱼争相抢食,一秒不到就变成了空气。
“一个成年男人扔下去,只要十秒。”魔王在旁边说。
“你扔过啊”
“扔过。”
林湘用骨头喂鱼,这才看清了这些拥有密集恐惧症患者最惧怕的牙齿的小鱼。她盯着它们看,心想,还好没让他烤鱼,就这,肉没多少,一口咬下去都是小骨头和鱼刺。
可怜啊,永远吃不饱的食人鱼。
林湘吃完,魔王到湖边舀水给她洗手。
她说“是烤得不错哦。”
魔王立刻道“记一功,晚上奖励。”
林湘别开眼睛“谁理你。”
魔王微笑。
阴沉的天空,平静的午后。
他们在食人鱼和水怪聚居的湖畔坐着。天上长着两只脑袋的翼鸟飞翔,风中飘来食人花的怪味,两旁的丛林都是毒荆棘和吃人的大嘴花,丛林里还有饥肠辘辘,伺机而动的魔物。
可林湘觉得很舒服。
她到底是一只妖怪,人间是旅游胜地,妖界才是家。
即使是异世,这里也使她平静。
“小狐狸。”身边传来男人的声音。
林湘回头,对上他安静的目光,血色的双瞳沉静而温柔。
她问“干嘛”
魔王说“想亲一下。”
“亲啦。”少女懒洋洋的。
魔王便靠近。
她心里模糊的想,没吃鱼,没什么关系,于是闭上眼睛。可长久的等待之后,他的吻落在她的左颊边。
轻如微风的一下,就像水面的一个小气泡,又像雨点落入湖水。
“试试。”他对着她的耳朵说,气息掠过她的耳垂和鬓边的碎发。
林湘不语,也不问。
魔王凝视她,又说“我们试试。”
“试什么”她终于出声。
“在一起。”
“”
林湘望着湖面。
魔物一定察觉了什么。
涟漪和气泡都不见了,再也看不到成群结队耀武扬威的食人鱼,水底蛰伏的怪物恨不得沉入沙子和泥土。
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令它们畏惧,却嗅到了魔王的灵魂。
真可怕的威慑力。
原来这个男人认真起来,是这样的。
林湘说“不一直都在一起吗”
“那是我赖着。”很有自知之明的魔王说,声音渐渐低沉,“你同意我赖着么”
他总是擅长以退为进。
林湘不作声,仍盯着湖面。许久,开口“原绯。”刹那的停顿,“我的家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说,“有一天是一天。以后如何,看天意。”
“天意”林湘重复,淡淡笑了,“是啊,你们特别相信预言那天应该问问不死者,预言里我的结局是什么。”
魔王沉默,然后说“帮助他。”
林湘倏地转头,紧盯他。
他看起来那么平静,甚至无动于衷。可她清楚,他说的是真的。
“这样你也无所谓”她问,“还是正因为预言,你怕我叛变,才想对我动之以情”她忽然扯了下唇角,冷静道,“陛下,没用的。湛学长的结局,你看到了。我帮你,因为那符合我的利益,我没有感情。”
即使有,也没那么重要。她心想。
魔王比她更冷静。
“我知道。”他说,“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我也做好了承担的准备,与你无关。”
林湘不答。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魔王又笑了笑,说“至于预言,我已经不在乎。当初想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吃了一次亏可不能再栽倒了想着这些大道理,才有了魅魔的祝福,可我到底还是不长记性。”
林湘皱眉。
“不死者活了两百多岁,不仅是最伟大的人类魔法师之一,更是最伟大的先知。他一生两个最重要的预言,都是关于我。第一次预言了我的死亡,第二次预言了我的妻子。”魔王的语气轻松,不甚在意,“如果我真的相信这些东西,现在我应该是龙之国的国王。”
可他偏生不信。
所以他是暗之国的王,魔域之主。所以他死在三十年前,失去心脏,形同尸体。
林湘看着他,不知为何,突然便觉得几千年前的商纣王,在娘娘面前的帝辛,只怕就是如他这般清醒地堕落。
外表有多理性,内里就有多疯狂,偏执得无可救药。
这可真是亡国昏君的不祥之兆。
“你这样的人特别容易被我族祸害。”林湘脱口而出,“你等着,我把你说的话录音录下来,你回头自己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劝人向善啊”
“你找死我才不拦着。”少女冷冷道,“人类也就罢了。我是真没见过上赶着自寻死路的大妖怪,真稀罕。”
“亡国了我也死不了。”魔王笑,又叹气,“没有心脏就不会死。到那一天,我去投奔你。”
“做你的美梦。”
“亡不了,我很强。”他低声说,在她额头上落下冰凉的一吻,又说了句,“你要信我。”
林湘好半天没说话,忽然道“随便你可惜啊,祸害了我也没机会欣赏,我都走了。”她轻哼了声,叹息,“原来狐族真有宿命一说,天生丽质难低调,没打算祸国殃民也会走到这一步。”她止住,又问,“你不信天,也不信宿命吗”
“不信邪,不信天,不信命。”魔王说,血色双瞳深处,是知天命而逆天命,一往无前的狂妄,“让你祸害”
林湘怔怔地看着他,倏地睁大眼睛。
她在这一刻才彻底了解了这个男人的傲慢。难怪他的灵魂与她如此契合,难怪他迷恋她他们的本质如此相似。
可惜魔王只狂妄了一分钟。
过了这一分钟的惊艳,他又俯身过来,非常认真的请教“现在能亲了吗刚才只啄了脸。”
林湘“”
没皮没脸的怪物。
她咕哝“亲你个头啊。”
“你刚才说随便我,我记住了。”魔王的唇顺着她的脸颊亲到她的嘴角,慢条斯理的,“那就等于答应我了。”
“好话坏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林湘调侃,“我还能说什么。”
“不用说,听着就好。”
“听太多耳朵烦。”
“最后一句。”他咬她耳朵。
林湘觉得痒,笑了声“说吧,快点说完,回去了。”
魔王印上她温热的红唇。那些话,那一个个字,是说给她听,也是喂进了她的唇齿之间。
“我喜欢你,特别喜欢。”
周一,魔王准时上班。
野狐狸们暂时挪去了另一座宫殿,专人照看,等待一切安排妥当,就转移到狐之岛。
王宫又恢复了往日的风平浪静,鸟语,不,猫头鹰语魔花香。
早会之后,芙蕾跟着魔王到他的书房。
魔王心情大好,肉眼可见。可他却在那装模作样的感叹“狐狸都走了,空荡荡的,真不习惯。”
“正主回来啦,您还不满意么”芙蕾摇摇头。
“满意。”魔王微笑,低头看时间,“满意得都不想上班,只想天天在古堡待着待会儿没事我先回家,你也早点下班。”
“”
芙蕾深吸一口气,说“有事。”
魔王抬头。
芙蕾把一卷羊皮纸放到桌上,正色道“整理古卷的幽灵上报,改变魅魔的血统也许不能完成,但是减少血统对您产生的影响,还是能够办到的。这上面记载的是血族克制本能冲动的方法,也许您可以尝试一下。”
魔王听完了,淡淡一笑“有心了。”他重新卷起羊皮纸,“叫幽灵放回图书室。”
芙蕾一愣,蹙眉。
魔王平淡道“我已经不想改变血统。”
芙蕾沉默良久,惊讶“所以女先知的预言,是错的”
魔王不答,垂眸看着手腕上的印记。
不,女先知只说对了一半。
林湘改变的并非他的血统,而是他对魅魔之血的恨意,和改变血统和执念。
当初如何能想到会有这一天。他居然庆幸自己是一只魅魔,拥有无尽的欲望和精力。
“狐狸精的丈夫,普通种族无法胜任。”魔王说,从容而惬意,“只有我能满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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