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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点半,沈嘉正准备离开。
包厢里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在,半夜的时候偶尔她打开门看向外面,李延东真的在那站着,背对着她,在抽烟。她看着那个身影,只觉得孤独。
等她再睡醒,李延东已经不在了。
垃圾筒上的烟盒里,有一堆烟头。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陆严,这货应该是跑回来的,整个人还在喘着气,扶着黑色帽子,眼神从焦急变得温和下来,对她笑了笑,眼睛里好像在说我回来的还算及时吧。
沈嘉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头,有处新伤。
“你那怎么了”
陆严摸了摸额头,道“可能是路上跑太快,摔了。”
沈嘉“”
“走吧,吃饭。”
沈嘉还是问道“你昨晚干吗去了”
陆严目光微变,又很快故作镇定,沉默了片刻,还是说了一部分“去了我妈那边一趟,她怀孕了,有些不舒服,那个男的不在。”
沈嘉担心道“阿姨没事了吧”
“没事。”
陆严的表情有些奇怪,低落,沈嘉没有多问,她只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想,妈妈怀了别人的孩子,或许是有些不开心的吧。
“你想吃什么”陆严问。
沈嘉“没什么胃口。”
陆严看向周围的小吃摊,在想要买些什么好。
沈嘉觉得他一晚没睡,状态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便道“要不你还是回家睡一觉吧,我去医院吃。”
陆严“那我送你过去吧。”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少爷。”
陆严笑“公主长大了。”
沈嘉“”
“赶紧回去睡一觉。“她催促他。
陆严“嗯。”
她就要走,陆严叫住她“沈二嘉。”
她停下来。
陆严静静的看着她,道“你信我吗”
“什么”
“老子要考江州大学。”
沈嘉笑了。
陆严微微歪过头,看她“要是考不上呢”
沈嘉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考不上的话,那就多考两次。”她这样说。
陆严看着她笑了。
沈嘉眨巴着眼睛,看着站在朝阳面前的他,笑道“大不了我做你学姐呗,占你一个便宜。”
陆严低声笑了。
她挥挥手背“赶紧回去睡吧。”
沈嘉说完笑着转过身往医院走去,走出快一条街,红灯。再回头的时候,看见陆严还远远站在那儿,一手抄兜,就这么看着她的方向。
沈嘉愣了片刻。
陆严忽然抬起胳膊,朝她招手,那是一个再见的动作,他笑的灿烂极了,就算隔了那么远,沈嘉也能看到他在笑。
她也朝他招手,笑的很欢快。
绿灯很快亮了,沈嘉慢慢收回视线,走进了人群里。走到马路对面,她回了一次头,陆严已经走了。
沈嘉在医院门口买了粥进去。
外婆已经醒了。
孟真从水池边洗碗回来,看见她一愣,目光落在早餐上“怎么来这么早啊,买的什么省的我再下楼去买。”
沈嘉打了打哈欠,往床位一趴,迷迷糊糊的张着嘴嗯了一声“你自己看吧姐,我好困。”
外婆“昨晚没怎么睡吧。”
沈嘉“嗯。”
“陆严这小子肯定带你玩了个通宵,等我下午出院了,看我怎么给老陆说,非得好好收拾不可。”外婆说。
沈嘉从被子里抬起头“他昨晚不在。”
“他不是和你一块去的吗”孟真问。
沈嘉看向外婆道“他妈怀孕了。”
“怀孕”
孟真看着外婆的表情,好奇道“外婆,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我倒是听陆奶奶提过一两句,好像还挺严重。”
外婆叹了口气“我也只是知道一点。”
沈嘉瞬间清醒,看着外婆。
“要说这孩子命挺苦,父母离婚的时候,他妈想带他走,那时候他爸去了国外打工,他担心老陆一个人,就没去。”
这些沈嘉都知道。
“后来呢”孟真问。
“后来他妈再婚了,周末没事就叫他过去吃饭,也就是有那么一回,这孩子去的早了。”外婆说着心疼了,“看见那个男人打了他妈。”
沈嘉登时就气急,差点骂人。
外婆说“陆严这孩子虽然吊儿郎当的看着不务正业,到底也是巷子里长大的,坏不到哪儿去,我听老陆说当时就和那个男的打起来了,回来一脸伤,可把她难受的。”
沈嘉听完,脑子里忽然轰的一声。
前两天也是一个傍晚,陆严眼睛那边淤青了两天,只能戴着帽子遮掩,居然说是打架弄的伤。
孟真“不能离婚吗”
外婆摇了摇头“都怀孕了离婚不容易的,你俩把嘴巴给我闭严实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小严会难受的。”
沈嘉重重的,无声的,叹了口气。
难怪有好几次,他忽然消失不见,主要是这个缘故。那么他额头上的伤痕,应该也真的是殴打所致吧。
她忽然想起刚才马路边上,他笑的那样灿烂。
孟真这时说“我再去食堂打两个菜吧。”
沈嘉将脸蒙在被子里,脑子一片乱麻。
阳光从窗外慢慢的落进来,有光影照在病床上,沈嘉觉得眼前亮了一圈,她缓缓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孟真端着菜回来,失了颜色的脸。
外婆问“怎么了”
孟真屏息,道“大厅电视上在放一个新闻。”
沈嘉眼神迷离的听着。
孟真“嘉嘉,你要不先去看看。”
孟真说的这么严肃,沈嘉从床上爬起来。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嘀咕着什么新闻。
还未曾走到最后一层,就听见医院大厅里的电视上播出了一条滚动的即时新闻。只因那是个清净的早晨,电视声音也格外清晰,是在说“今天凌晨四点左右,江城园小区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件,目前嫌疑人已经被警方抓获”
沈嘉还在疑惑,转过头,看过去。
电视上出现的那个嫌疑人的身影,穿着黑色的衬衫,戴着黑色的帽子,低着头,镜头被挡着。
她忽然双腿僵硬。
就在刚才,他们还见过面。他站在街道那头,看着她过马路,笑的特别开心的样子。朝阳初升,微弱的光落在他的肩头。
医院里忽然人声鼎沸,都在议论。
李延东当时刚走进医院,本来直奔精神科去看望他妈,也是听到大厅的声音过来的,站在入口处,看到了那条新闻。
目光一偏,沈嘉站在最后一个台阶上。
那是李延东最后一次见到沈嘉,只记得她眼睛里的不可置信,惋惜,遗憾,很多复杂的情绪扑面而来,整个人绷着,双手握紧。
原想过去,后来迟疑了。
后来的那几天,消息跟发酵一样的快,沈嘉什么都没有等来。唯一的消息是警方的通报。陆奶奶在一夜之间老了不少,根本就闭不上眼。外婆将老太太接了过来,和自己睡。
沈嘉想去看守所问问情况,人家不让进。
她垂头丧气的又回来,着急上火,嘴巴烂了好几个泡,晚上也是睡不着觉,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
夜深人静的时候,陆奶奶就开始哭。
那几天最大的事儿就是陆严,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觉醒来,烟霞巷那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变成了杀人犯,甚至有人说前些天的凶杀案也和他有关。
通知下来是在一个傍晚。
陆奶奶躺在外婆的床上,一下子老了好多岁,眼睛都干了,对她们说“奶奶不认字,你们读给我听吧。”
沈嘉和孟真对视一眼,缩了缩脖子。
她无法平静。只要一想起以后再也见不到陆严,想起他再也念不了书,要在监狱里服刑,还有他面对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她就无法平静。
那段话是孟真读的,读到一半,陆奶奶已经僵硬了。
孟真最后读“按照法律规定,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但事出有因,情有可原,特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窗外风好大,鬼哭狼嚎一样。
沈嘉眼睛干涩,好像喉咙有什么堵住一样。她想象不到那个深夜,他跑去他妈那里,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和那个男人厮打在一起,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将其误杀,现在已经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本来美好的前途全毁了。
他本来该有很好的人生。
他才十八岁,前途无量。
沈嘉知道,这些时间他补课有多用心,曾经是那样不可一世的和她开玩笑说他想考江州大学,也是在一个个夜晚等她一起放学回家。他笑起来眼睛里有光,高大,帅气,阳光,时而又混蛋。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看向黑漆漆的窗外,手指在不住的颤抖。
外婆还在一直安抚陆奶奶,道“现在不是有减刑吗,说不准两三年就出来了。”
陆奶奶没说话,眼睛空空的。
那个夜晚有多难熬,像过了两千年一样漫长。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屋里的人,有躺在床上的,有沙发上趴着的,也都醒了。
陆奶奶就这一个孙子,顿时没了依靠,外婆担心得很,不让独自居住。那几天,他们想去看守所看陆严,陆严一个都不见。只知道再过些天就会转去江州监狱。
而也是在一个下午,外婆无意间问沈嘉“怎么最近不见琻琻呢”
沈嘉才恍然惊醒,从陆严出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天了,她也请了假在家,倒是把琻琻给忘了。
她后来去找过,始终没有消息。
铁琻父亲给的回话是“她离家出走了。”
沈嘉不禁想起前几天她们在一起吃火锅,铁琻的那一番话。可是现在节目和保送都没有完成,不可能离开江城,更何况连她也不告诉。再加上陆严这么大的事,铁琻也不可能不知道情况,怎么会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又或者在那晚回去的路上出了事。她不敢再继续想。
那个晚上,铁琻又遇到了什么
所有的一切,已经成为了谜团。
沈嘉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惊闻噩耗,失去了两个最亲近的人。她只觉得空洞,孤独,很想大哭一场,希望一觉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陆严还在门口等她,铁琻八卦的和她说话。
她睡了很长的一觉,谁也不想说话。
这种状态持续了三天,像是一种创伤后应激障碍,孟真这样形容。前几天跟随事情发展看着还挺扛事,可事一过,就成这样了,变得自闭,受到的影响可谓巨大。外婆见状,看实在不行,把她爸妈从海军基地喊来了。
或许父母的关怀和安慰,此刻可抵挡一切风雨。
他们没有再多犹豫,直接就给她转学去基地大院那边,想着换一个环境也许会更好一些,只是外婆有些难受,不太舍得。
沈嘉在江城生活了五年半。
她在这度过了最好的中学年华,遇见了有趣的人,但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消失了,从前就像是一场幻觉,那些快乐和惊喜,都像是假象,留下的,只是一场空。所有事都中断了,像从来没有开始。这里有关无关的一切都结束了,包括所有人,所有事,还有那件悬而未决的烟霞巷凶案。
当飞机从江城离开,沈嘉才觉得真要走了。
她从玻璃窗看向外面,千米高的上空,只有白云,天边很蓝,蓝的像海。从上面看下去,江城渺小的像一张照片,照片里的街道,灯光,路人,一点点模糊不见,像个泡沫一样,嘭地一声,消散在云层里。
恍惚之间,阳光从云层照相大地。
沈嘉唯一能想起的,便是临别前陆严最后那个灿烂极了的笑,他的脸逆着光,笑的那样开怀。不知不觉,眼眶湿润。
校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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