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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一发现,自从新的知县大人和知县夫人来过一趟之后,学院里开始有了变化。
第一个变化是起新楼。
和其他的孩子们一样,蒋一也对新房子很好奇。原本以为是给她们建的新住处,但山长告诉他们,那是给新先生建的住处。
“新先生”蒋一感到惊讶,又感到新奇。她在女子学里待了七八年,学院里的先生一直只有沈山长一人。现在要来新先生了吗
于是和其他小伙伴一起,蒋一缠着沈山长,问新先生是些怎样的人。
但沈山长也没见过,只能回答说“是县太爷指派来的。你们到时候自己看就知道了。”
果然,新楼修好没多久,就新来了两位半女先生。
一位姓韩,她告诉大家,她是教书法和术算的先生。
一位姓杨,是教刺绣的先生。
另外还有半位新先生不是只有半个人,而是仅为半新。毕竟孩子们之前都远远地瞧过她一眼,所以算得不得全新。
她就是县太爷的夫人,姓林,教的是史书与诗词。
大家最喜欢的就是林先生。
因为她太美了。
蒋一难免庸俗地想。
新先生到来后,饮食也改善许多。蒋一发现过去的煮白菜、炖白菜和炒白菜变成了荤素搭配的菜,另外,每人每天还能领到一个煮鸡蛋。
她现在最大的乐趣,是和小伙伴们坐在一起剥鸡蛋玩。
小伙伴里总有担心的,担心得到后再次失去。
但蒋一却不怕。她想起县太爷的笑,想起林先生的温柔,剥着鸡蛋,笃定地说“我们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王伊和林黛玉的确是预备长期发展。毕竟女子学的情况特殊,难以从外部得到捐献,最好的方式还是想办法自己获得收益。所以在正经的诗书教学之外,王伊有意安排了部分可以谋生的手段。
沈山长没有反对。她早先也有让孩子们学一技之长的想法,可惜的是没有钱款。眼下王伊和黛玉愿意花大力气做这事,她自然是全力支持。
等到女子学的气象一新,王伊和黛玉也就正式搬入县衙之中。
此前王伊已经在接手县衙的事,但正式搬入县衙,却是一种身份的宣告。
搬入三天后,王伊照例办宴会,邀请当地士绅。
士绅们不会放过这一与新知县打好关系的机会,纷纷来拜。
王伊笑着接待众人,让他们随意。众人一一敬酒,王伊先是没有推却,凡敬必喝。众人见他爽快,欢喜,也是一杯酒一杯酒地下肚。
但等到后面,王伊是以不胜酒力为名,推脱了敬酒。
众人笑他年轻,但也没有为难,相互之间敬酒。
于是,等喝到欢畅时分,众人都是醉醺醺的神情。眼神露出几分呆滞,面色潮红。王伊反而是其间最清醒的一个人。
等瞧着时候差不多了,王伊起身,向一桌士绅敬酒,笑道“在下初来乍到,对本地的情况不熟悉。该如何治理也是一头雾水。诸位可有什么高见”
稍微清醒的,一听这话,都闭了嘴。更有甚者,直接趴在桌上,装醉。
唯有几个酒醉的糊涂人,七嘴八舌,抢着说话。
一个跳出来说“这个烂地方有什么好治理的,干脆烂下去算了。那个姓徐的知县不行,这个烂地方的人也不行,总之哪儿哪儿都不行,没什么好治理的”。
因为喝过酒,他说话带着浓重的方言味,含混不清。
但王伊半蒙半猜,大致能推测出他的意思。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话,另一个人跳了出来,喊道“你这人瞎说什么胡话。老知县还不好我瞧着够好了至少他老人家清廉一辈子。你到外边儿去看看待上半个月,刮掉你一层皮”。
话音甫落,又蹦出来一个醉汉,冷哼道“清廉农夫穷,商人穷,当官的可不是只能穷着别拿清廉两个字唬人,照我说,富贵乡里能守住本儿,那叫真清廉。穷得裤衩子都快当给别人的,那叫不清廉也得清廉。”
又有人喊道“你这话可不对,穷地方的清廉就不叫清廉”
那醉汉哼道“嘿,你别瞎扭曲我的意思。清廉这词,不论地方,只看人”。
便有人追问“那你还骂老知县”
醉汉道“你觉得是骂,我可不觉得是骂难道说真话就叫骂老徐在破地方守了一辈子,是了不起。可他守了一辈子,这破地方还是破地方,也没变成好地方”
有人骂道“你什么混账玩意,你在这儿生,在这儿长,还嫌这儿破嫌破,你不如滚远点。狗还不嫌家贫”
“我在这儿生,在这儿长,所以我才嫌它破。狗不嫌家贫,我嫌倒是你”醉汉笑道,“你不嫌家贫”
周围人听过,脸青一阵,红一阵,抄起袖子就要动手。
王伊劝住他们,倒也没让他们真动手。又劝众人喝过一杯酒,消了争执。
酒醉之人,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三杯酒下肚,便全然忘了自己的愤懑。
临到金盘西落,众人酣饮而别。
王伊也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东西,送别众人,安心地回房休息。
他是第一次喝这般多的酒,即便有意克制,但等酒的后劲上来,他还是落得个一脸迷茫。点墨搀着他回房,回房之时,他几近意识全无,只隐约记得黛玉替他拭脸,又隐约记得劝他少饮酒。
他说了几句“下次一定”,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来,身边人不在。
王伊盯着身边的空旷,呆滞。良久,晃晃脑袋,稍微清醒,才渐渐意识到黛玉是往女子学去了。
两人明明同在一处,但他忙着县衙里的事务,黛玉忙着女子学里的诸多事宜,往往是他刚回房,她已经睡了,他刚起床,她已经走了。
有几分落寞,但王伊定定心神,想墨说她近日笑得越来越多,却也觉得是值得的。
他摇摇头,甩掉这些芜杂的思绪。坐在床沿边,想赖床,但想到今日还得找陈师爷商量正事,又只能起身洗漱。
点墨替他打水,他洗完脸,换着官服。心底哀叹一声,知县真不好干便甩袖出门,与陈师爷商谈去了。
陈师爷当时正在处理公函。来往信笺,要务须得交与王伊处理,诸多闲杂庶务,就直接由陈师爷回复了。
王伊细细理了一遍昨夜的思绪,和陈师爷商量“安县山丘起伏,百姓虽然也能靠农林种植糊口,但也只是能勉强糊口,因而大多穷困。但也不是没有破局之法,我瞧着安县里有许多土产是外边儿没有见过的,不如鼓励百姓种些土产,运到外面去卖,你意下如何”
陈师爷皱眉,不假思索“不可”。
王伊挑眉,疑惑道“为何”
陈师爷说“土产平日里或许能赚钱,但一旦遇见天灾,封闭了内外交往的道路。没了粮食,单靠土产,百姓能活下去吗”
王伊道“天灾总是意外,不可能时时发生。更何况,早就有平籴之法解决这一问题,粮价贱时收粮,粮价贵时卖粮,缺粮时放粮,以保百姓生活无虞。县里的平籴仓似乎废弃已久,我预备修整后重新启用。”
陈师爷严肃道“钱从哪里来”
王伊露出闪着大白牙的笑容“我不缺钱”。
陈师爷无语良久,转而道“安县道路起伏不平,每年都有数十辆车翻倒。向外运土产不太可能”。
王伊笑道“无碍。先把道路修整一番”。
陈师爷犹豫道“钱从哪里来”
王伊露出闪着大白牙的笑容“我不缺钱”。
陈师爷盯着他的笑,不得不说,这笑真是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可陈师爷决不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
他坚定自己的立场,认真道“您中过举人,自然应该知道,农夫淳朴轻利,商人贪婪好利,如果想要百姓淳朴、安定,就必须要重视农业、压制商业”。
王伊摇摇头,笑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如果不能让百姓吃饱穿暖,就没有谈农商轻重的必要。更何况,农夫和商人虽有职能之分,但本性一也,哪有农夫就一定淳朴,商人就一定贪婪的道理”
陈师爷嘴硬“前人遗训”。
王伊道“前人已去,活着的是今人”。
陈师爷辩不过,但也不肯承认。哼哼两声,挥袖离去。
王伊朝他笑道“在其位谋其政。陈师爷切莫怪罪”。
陈师爷瞧也不瞧他“哼”
王伊见这招不好使,转而道“正是处理公务的时辰,陈师爷往哪里去”
陈师爷不答话,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只知其名未见其人的钱师爷,第一次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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