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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到来之际。
阮宵再次遇到了白诚。
那天阮宵是去火锅店等阮曼玲,打算跟阮曼玲一起去周家。
今年元旦跨年夜,两家人约好了一起吃饭。
既然周牧野已经跟阮宵有结婚的打算,以后他们都是一家人,关系自然比从前更亲近。
而且求婚之后,家长们还没正式见过面,也得好好祝福一下两个年轻人。
阮宵到了店里,却被告知阮曼玲办公室里有人。
他便坐在外面长廊的沙发上等待。
可还没等一会儿,“咚”的一下,一人从办公室里破门撞了出来。
阮宵茫然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抬着手挡脸,有些畏缩恐惧的白诚。
此刻的白诚,哪儿还有一个月前初见面时那样的风度翩翩,就见他脸色憔悴,神思枯萎,好似一只丧家犬般狼狈。
阮宵虽然惊讶于这个男人短短一个月内的变化,但是再次遇见时,还是心里别扭,身上不自觉竖起根根小刺。
接着第二眼,阮宵就看到站在门口,扶着门框对外骂,凶神恶煞,显得颇为彪悍的阮曼玲。
阮曼玲指着白诚口吐芬芳“白诚你个xxx,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现在宵宵出名了,知道回来找儿子,早干什么去了”
“当年宵宵被确诊智力低下,我走投无路,抱着宵宵去找你借钱看病,那天孩子还发着烧,寒冬腊月被冷风吹得嘴唇发紫,我都快跪下了,你怕被家里人看到,不仅一分钱不给,还赶我离开,让我离开申城回老家,别再来找你你个死人是没有钱吗你个死人是没有心”
“你贵人多忘事,我可没忘记,就以前你干过的那些破事,哪一样说出来你都该死一万次“
“你在我怀宵宵时出轨乔蝶,那个贱人她还四处抹黑我,害得我连原来单位都干不下去,好,我就当垃圾归类,成全你们在一起,但你对自己儿子都下狠手,一听说智力低下,就恨不得他自生自灭,白诚你真是个畜生”
“自那以后,你在我这儿,就早死了知道么你让我离得远远的,我偏不,我要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你有钱又怎么样你儿子还不是跟宵宵上一样的学校你儿子还不是比不过宵宵我今天打你那两下都算轻的,你要是不想搞得再难看些,那就不要再三番两次来纠缠,你下次再来,我直接报警了,遇到你这么个晦气玩意儿,我xxxx”
后面都是一串需要消音的字眼,阮曼玲把白诚骂了个劈头盖脸。
白诚脸色屈辱通红,后面都双手合十了,三番两次想开口叫阮曼玲别提当年事,可根本插不进话。
阮宵听得一愣一愣,完全不知道一向慈爱温厚的阮曼玲有这输出能力。
阮曼玲骂着骂着就上了头,再一看白诚的窝囊样,痛恨以前自己瞎了眼,伸出手又要打。
白诚连忙解释“曼玲,你听我说,我当年卡都放在小蝶那儿,”
然而也就是在这时,阮曼玲才发现前方不远处的沙发上还坐着个少年。
阮曼玲定睛一看,倏地停住动作,好半天,喃喃道“宵宵”
白诚听闻,赶紧回头。
他看到阮宵时,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脸色一苦,几乎要掉下泪来。
白诚连忙大步流星来到阮宵面前,下意识就想抓阮宵的手。
阮宵反应灵敏地站起身,贴着墙,乌沉沉的黑眼睛迷茫地打量一会儿白诚,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人一样,然后又贴着墙往阮曼玲的方向挪。
白诚见状,心口一扎,神色暗淡下去“宵宵,你”
阮宵抿了抿唇角。
先前跟白诚相处,他因为白诚的不诚实以及虚伪而失望,又因为白诚想起了前世的经历,进而有些自我怀疑。是因此觉得落寞。
但是今天无意中听阮曼玲说了这么多,阮宵才知道,原来白诚在以前,还做过很多很多过分的事情,分明就是个渣男。
知道自己有这种渣爹,阮宵原本的好心情都低落了大半,变得十分膈应。
见到阮宵之后,阮曼玲站在办公室门口,快速抹了两下松散的头发,收拾好情绪,双手环臂靠着门框,脸色变得有几分冷硬。
“宵宵,既然被你听到,那我也不瞒着你,这确实是你亲生父亲,也是你之前那个同学白熙羽的父亲,他现在想叫你回去认祖归宗,这是你的事,妈不该帮你做决定,现在选择权给你。”
说到这儿,又放缓了声,补充一句“你放心,无论你什么想法,你永远是妈的儿子。”
白诚眼睛里立即绽放出希望的光芒,争取机会对阮宵道“宵宵,爸爸错了,当初实在是出于家庭压力,所以不敢接你回家,但心里是舍不得你的,可你爷爷知道后,很支持爸爸,所以爸爸希望你能跟我回去,宵宵,可以吗”
白诚说得情真意切。
阮宵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半晌,摇摇头,嗓音温宁“不可以哦。”
白诚黯然地低下头。
阮宵借机走到阮曼玲身边,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阮曼玲道“妈,你快点,要迟到了。”
阮曼玲明显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一丝浅笑,摸摸阮宵的脑袋“妈这就去收拾,我们马上就走。”
阮曼玲进办公室拿了个包,然后锁好门,带着阮宵朝楼下走。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把门口的白诚当成了空气。
白诚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这一个月,他在老爷子的压力下焦虑到几乎变形。
白诚之前无法说动阮曼玲带阮宵离开申城,所以改从阮宵这边下手,后来虽然搞定阮宵了,但万万没想到,阮宵会成为他日后富足生活的筹码。
如果没有阮宵,他就等于一无所有。
后来白诚上周家想挽回阮宵,但是不凑巧,阮宵出国比赛,他只好灰溜溜地回家,把事情汇报给白客松。
然而白客松只是一味地施压,丝毫不留情面。
这回,他知道再次打开阮宵的心防有些困难,所以筹划了一个多月,只好再来找阮曼玲。
然而结果就是,阮家母子俩,对他的态度简直冷血得叫他心寒,丝毫没有峰回路转的余地。
眼见母子俩就要绕开他离开,再想上门求见,怕是难上加难,而且他这次来,是背负着任务的,白老爷子想叫阮宵元旦节回家吃饭。
白诚一咬牙,为了日后的荣华富贵,为了还能待在白家,他急忙拉住阮宵的手,一下子跪倒在地。
这一举动,把阮宵和阮曼玲吓了一跳。
阮曼玲狠狠地皱起眉“你”
她对白诚恨得很,但白诚人到中年,还能干出这种事,她又觉得恨铁不成钢。
年轻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跟的男人是个典型的纨绔子弟,没有担当,没有责任心,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还是这幅样子,没点长进,她恨不得替白家打死这个人。
然而白诚真是被逼到了绝境,跪在地上,如同阮曼玲在很多年前跪在他面前。
只是那时候,阮曼玲没像他这样没有尊严地痛哭流涕。
白诚哭嚎道“宵宵,你就跟我回家吧,你爷爷为了迎接你,在家里为你建了一座冰场”
阮宵尴尬“”
不不不,消受不起。
白诚“你就当帮帮爸爸,我真的没有你不行,没有你,以后都活不下去。”
阮曼玲气得扭头不看白诚,甚至是觉得白诚有些可悲。
阮宵暗中用力,抽回手,转了转被捏痛的手腕,干笑两声“不可以哦。”
白诚灰心丧气地低头,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
白诚终于知道,不能看阮宵单纯善良,在辜负他的信任后,他比谁都不留情面。
阮宵坐进阮曼玲车上后,就撒娇一样地搂住阮曼玲的一条胳膊,靠在上面,任阮曼玲怎么推都不撒手。
阮曼玲都笑了“好了好了,快坐好,妈要开车了。”
阮宵这才乖乖坐回座位上。
然而就当车子驶上美食街后方的主干道的时候,道路旁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
两个人站在旁边。
一个是穿着皮草,雍容华贵的白夫人。
一个就是失魂落魄的白诚。
白夫人皱着眉,似乎在盘问着白诚什么。
阮曼玲的车子自两人身旁开过,不自觉放慢了速度,好奇的目光在白夫人身上停留片刻。
然而就是在那短短的时间内,白夫人似是心有所感,朝车这边看来,透过车窗,看到了阮曼玲和阮宵。
白夫人立即变得情绪激动,扑上前,拍打车顶。
阮曼玲怕伤到人,不得不一脚刹车停下来。
白夫人又拍了下车顶,很是愤怒“阮曼玲,你别得意,真是给脸不要脸,让你儿子回白家,是你的荣幸,你还在这里跟我拿乔”
阮曼玲目不转睛看着白夫人,一脸平静,接着,气沉丹田,胸腔一动,从喉间发出“嗬”的一声。
在白夫人变脸前,她朝窗外“iu”的一下。
一口痰,不偏不倚落在白夫人尖头皮鞋前方几厘米处。
白夫人花容失色,吓得尖叫,连忙跳开脚退开。
白夫人是标准的贵妇人,面对阮曼玲这样粗俗市井的做法,既震怒又无措,整个人气得发抖。
阮曼玲用一口痰,对年轻时的恩怨做出表态和了结,算是跟过去受这一对渣男贱女欺负的自己一刀两断。
阮曼玲淡声道“让开,别挡着我路。”
车子缓缓启动,离开前,阮宵探过脑袋,隔着阮曼玲看向外面一脸阴沉的白夫人,眯眼笑“我认识你儿子,他跟你很像。”
果真,什么样的家长,带出什么样的孩子。
像白夫人和白熙羽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对过去伤害别人的事道歉,一心只关注自己的利益,到这个地步,也只能说是自食其果。
“轰”的一声汽车低鸣,阮家母子俩潇洒离开,喂了路边白客松和白夫人一嘴的尾气。
晚上家庭聚餐中,年轻人跟家长一样,为了庆贺,都喝了一些酒。
阮曼玲喝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伏在桌子上哭了。
商瑶自己醉意朦胧,但还是一下一下拍着阮曼玲的背,小声安慰“没事没事,下一个更乖”
聚餐结束。
阮曼玲肯定开不了车,于是今晚住在楼上阮宵的房间里。
阮宵则早就被周牧野拖进一楼的卧室里了。
阿黄在紧闭的门口左右盘旋,湿润的黑鼻子怼在门缝下面嗅气,喷气,有些焦躁,似乎对于少主人和少夫人不带它玩而感到气愤。
房间里,阮宵侧躺在床上,对着手机软件里的记账软件,拿软件里的计算器加加减减。
阮宵今天其实有心事。
当时在马路边,他忍不住多看了白夫人两眼。
那时阮宵才意识到,阮曼玲虽然现在也有钱了,但因为生活操劳,又疏于保养,跟白夫人的状态一比,还是差了一截。
阮宵第一次想到,为什么自己都长大了,现在活得也很好,妈妈却还是这么辛苦
紧接着,阮宵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是家里的男孩子,以后不仅要养活自己,养活自己的小家,还得养妈妈,要让生活更美好。
然而现在的现实就是,他不仅拿不出一分钱,还每个月都是妈妈在给他零花钱。
他平时不觉得钱重要,是因为衣食住行都被周家、阮曼玲还有俱乐部承包了。
他穿的一件冬装,就得五千起步,更别说其他用的穿的吃的,都是最高档次的,那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换来的。
阮宵皱起眉,啃咬自己的指甲。
一下子,年轻人的危机意识就来了。
有些后悔当初拒绝那些广告代言。
阮宵在记账软件上细细罗列自己一个月得花多少钱的时候,周牧野仗着几分醉意,在阮宵身后窸窸窣窣地搞事情。
可自始至终,阮宵都还是拿着手机在看。
周牧野得不到回应,轻拧了下眉,将阮宵翻个身,自己跨上,同时将阮宵的双手压在枕头上,手机自然脱了手。
阮宵眼睛温吞地眨了一下“干嘛”
“看点别的。”
周牧野坐着看阮宵,眼神倨傲,修长的手指一粒粒解自己的纽扣。
一寸寸下挪的节奏带着勾人色彩。
少爷在美色这方面,一向拿捏得很准。
阮宵歪过头,啃了啃唇角,那目光,像是在看周牧野,又像是在透过周牧野看别的。
周牧野才解开三粒扣子。
阮宵突然“啊”的一声,重新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在记账软件上打字,嘀嘀咕咕“还有每个月吃炸鸡的钱,得有四五百”
骤然间。
周牧野身形塌下,一脸丧失兴致的表情,扭头看向一旁。
接着,周牧野翻身下去,背对阮宵,气压有些低沉。
但是阮宵钻在钱眼里,没察觉。
突然。
“阮宵。”
周牧野低低道。
“嗯”阮宵终于从手机中抽回视线,回头看向周牧野的背影。
周牧野一把掀过一旁被子,盖在脑袋上,声音冰冷“我恨你像块木头。”
阮宵“”
作者有话要说
请你洁身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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