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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安平到底保留理智,没有当场对陌生人提出要做亲缘鉴定。只是主动询问贝鑫,和他同来的是谁
贝鑫简单地介绍,奉衍与过云从是他在大陆认识的好友,今天顺路陪他走一趟医院。至于关系友好到哪种程度才会一起逛医院这不重要,反正都是语言的艺术。
范安平也不在意贝鑫的说辞几分真几分假,即便真有隐情,说不定就和他的猜测对上了。直接对奉衍发出邀请,“差不多快到下午茶时间,不如一起喝杯茶”
“好,我在医院门口等一会。”
奉衍干脆利落地答应。这会撞上范安平,直截了当问个清楚,还免去了其他复杂步骤。
贝鑫旁观这一幕,范老可不是热情好客的性格,更不可能在二房儿孙都重伤时,邀请刚刚认识的人喝下午茶。
这里面肯定有事。
贝鑫自诩毫不八卦,但有必要知道相关商业情报。范氏企业有重大影响变动,对于港城商界也会产生重大影响。
“过大师,不如我们也去喝杯下午茶”
贝鑫看向过云从,试图从她口中打探一些内幕消息。
“好的,你选地方。”
过云从没有拒绝,她也想询问贝鑫有关范家的情况。有的事,八卦报纸报道再多,总不如同为豪门的人了解清楚。
话分两头。
范安平依照原计划先去探望范心深父子。
医生表示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抢救,病情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
范心深伤到大脑,初步判断清醒的概率很低,很有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范榭中午苏醒,他伤到了脊椎导致半身不遂,能不能恢复还要看后续复健。
儿子与孙儿如此重伤的消息,对于耄耋老人来说是无疑是重大打击。
范安平却必须保持冷静,因为要处理的现实问题太多了。
既然范榭醒了,稍稍安慰孙子几句,就抛出了有关他与曾定康是什么关系的问题。
范榭一开始想要否认,但听祖父提到已经查出四千万钱款往来的记录。
不只这一点。
范安平更表示两次车祸过于诡异,会不是有哪位邪术师故意找他们索命现在范榭与范心深躺在医院里,难道不想查出是谁制造了他们的惨剧
范榭怎么可能不想抓,他恨极了罪魁祸首,也猜到了十之八九是曾定康搞的鬼。之所以不提曾定康,是不想范安平发现此前二房搞邪术咒杀他在大陆的血脉。
权衡利弊,哪怕范安平最终查到真相也不会杀亲子亲孙,但让曾定康继续在外活动搞不好又会来要命。
范榭半真半假地交代,说是因为商业竞争父亲范心深请风水师帮忙。
以往和曾定康的养父荣寿合作。荣寿活着的时候在港城风水圈也算小有名气,但罕有人知道他的真本事是被养子学了去。
至于曾定康为什么要制造诡异车祸
范榭推测问题出在酬金上。情人节晚上八点半左右,曾定康给他打了电话,要求追加一亿港币,被他果断地拒绝。
也许要钱不成,让曾定康心生不满,而搞出了一场车祸进行报复。
对这些话,范安平没有表示信或不信。
他老了,只希望家和万事兴,但没能老糊涂到失去判断力。
记下曾定康此前在九龙城寨活动,立刻吩咐手下去找。
不论花多少钱,找哪条道上的人帮忙,总之从快从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只为弄清真相,更为拆除一个不定时炸弹。
二房真是糊涂
曾定康能让范家二房父子俩人诡异撞车,手里是不是有范家的物品这东西改天能不能用来谋害范家其他人
范安平没有忍,哪怕孙子重伤在身,依旧把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知道这顿骂太迟了。是管教得太晚了,否则二房父子俩怎么会与虎谋皮。
范氏企业要做大,即便是找风水师寻求助力,也不该走邪路。邪术师有本事让你名利双收,就有本事拉你下地狱。
范榭倒好,心思不正,又没能心机深沉到底。
哪怕对邪术师索要高价报酬不满,也不该在没有绝对把握时显露出来。
离开医院,范安平尽量平复心情。
二房出事,他不可能不伤心。但比起伤心,还有太多事要一件件处理。
这就与奉衍前往保密性很好的下午茶餐厅。
要了一间包房,让保镖都留在了门外。
落座后,奉衍随意点了杯咖啡,先一步抛出问题。
“范老先生,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有过曾用名,与「欣」字同音”
范安平尚在组织语言,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
他脱口而出问“是盼儿告诉你的我是说,谁告诉你,我以前叫范薪”
“没有人告诉我,只是推测而已。”
奉衍得到肯定答案,确定狐仙扔黑枣的含义与过云从推论一致。
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了外婆怀澄的照片,“盼儿,是不是照片上的人”
范安平双眼愣愣地看着照片,颤颤巍巍地拿起来端详。
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点头。“对,这就是盼儿。她是你的外婆吗”
奉衍看出范安平情绪波动极大,自己却是心无波澜。
哪怕这人极有可能就是真外公,但他不出几缕感情。
先不说没有养育之恩,就以范安平在港城娶了三位太太来看,也就别谈对故人的深情。
“外婆,姓怀名澄。她只有我母亲一个孩子,取名怀欣。”
奉衍极为简单谈及过往,“以前,我被告之外公叫吴讯,说是母亲出生前就被敌军炸死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产生了怀疑,但已无人可闻。母亲与外婆已经去世。”
“你说什么”
范安平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猛地站起来,把手边的杯子撞翻。“你的母亲也去世了怎么可能”
“很遗憾,1982年母亲因为胃癌去世,外婆是在四年前过世的。请节哀。”
奉衍不想感伤回忆,站起来扶了一把范安平,帮他顺了顺气。
尽管对这位没有感情,也不想让人被受刺激到心脏病突发,该问的问题还没有提。
范安平被这些死亡消息冲击得脑子嗡嗡作响。
虽然尚未做亲缘鉴定,但当年王盼儿决绝离开时怀着他的孩子,奉衍极有可能就是他的外孙。
之前,他派出私人侦探去大陆,已经有了几分心理准备。
王盼儿年事已高,说不定已经故去了。但两人的孩子应该活着,谁想到真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室内,沉默了好一阵。
奉衍扶着范安平缓缓坐下,然后直接说明来意。
“我来港城是为调查一些旧事,与长辈曾经接触过的某种古怪物品相关。既然范老先生认识外婆,能否回忆一下,一些线索吗”
话题跳跃度非常大。
“古怪物品”
范安平一时半刻没缓过神来,茫然地摇头。“什么古怪物品,我没有听盼儿提过。”
“也许是面具、鞉鼓、磬、编钟或某类管乐器等等。”
奉衍报出了一串物品,这些是过云从研究殷商傩祭所得出的结论。
灰雾古契约是傩祭鬼面具的形态,昏迷中听到的话语近似殷商咒言。最初催发契约的物品,也许与巫者傩祭有关。
诗经里有一首商颂那,描述殷商后代祭祀先祖的场景,当时祭祀规模盛大,而从头到尾使用多种乐器。
以鞉鼓为开场,接着演奏管、磬、庸,并且伴随盛大祭祀舞蹈。
盛大祭祀需要领头大巫,后来就有方相氏的官职。方相氏批熊皮带鬼面具,主持起傩戏祭祀。
这个称谓听起来有点耳熟,已故的老道方一叶就是传承了方相一职。
老道,本名沈谏,方一叶是从方相而来的化名。
以此来看他留下的残句,提到对奉衍是旧诺未偿,而指出「飞鸟投林血咒成,雾相九死逢水生」。
所谓旧诺,是不是与「方相」有关巫觋流派相关
飞鸟投林血咒成,即是范安平与怀澄分道扬镳。
当下,奉衍报出一连串与傩祭有关物品,他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某件东西引发了古契约。
“鞉鼓”
范安平听到这个词回神了,“早年间,我送给盼儿送过一枚古玉挂坠,样式与鞉鼓很像。”
“能不能详细说说”
奉衍见状追问,“那枚吊坠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护身符之类的东西”
“吊坠是我曾祖父在古玩店买的,与其说是护身符,不如说是定情信物。”
范安平谈起了当年,那时他还叫范薪,与王盼儿的初遇是长安城。当年国内抗战局势艰难,死伤无处不在。
范薪读过书,家人却都不在了,他也不知道前路在何方。
当时,正好遇上重伤昏倒在旅店后方的王盼儿。不可否认,因为对方的美貌而一见钟情,随后就把人给救了。
王盼儿醒来,自述落魄秀才家的遗孤。
她是从战乱地带逃难出来的,目标地是去广粤,要完成父亲遗愿去送一份物品。
范薪不知该去哪里,索性也就陪着王盼儿一起南下。
那个时候,他全心全意扑在王盼儿身上。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彩衣娱亲,哪怕要放血割肉等等,总之使出所有能耐只希望能早点治好她的伤。
“战火连天,朝不保夕。可能是那样的大环境,让感情来得很快又很猛烈。”
范安平回忆,很难想象他曾经如此为一个人疯狂。那并不是单相思,王盼儿也回应了他。
两人没了父母家人就自定婚期。
王盼儿提出等到了广粤,她完成父亲嘱托的事就正式领证。
从长安养伤,一路又同往广粤,不知不觉过去了小半年。
抵达广粤后,范安平不想再四处奔波,至少在此居住几年。
他有老同学在此生活可以相互照应,萌生出不如经营小本买卖的想法。
经商难免在外应酬。有次酒喝多了,与一个歌女睡了一夜。
这件事很快被王盼儿察觉。
那天,她正查出怀有一个多月身孕。按照原定的时间是该在相识一年期满与范薪领结婚证,并且补办一场婚宴。
但,识破了范薪偷腥歌女一事。
王盼儿根本不听范薪狡辩那是酒后乱性,在确定这件事无人做局设套后,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广粤。
那一走,再也没有回头。
范安平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很后悔,可找了三年都没有一丝消息。
“我找人去盼儿老家查探,也去过广粤她父亲旧故处打听,整整三年一点消息都没有。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到处都在打仗,她孤身一人要怎么活下来”
有些被忽略的事,直到分开才浮现出来。
王盼儿是真名吗真是某个秀才的遗孤或者那就是假的身份,而她其实在做一些保密的事比如暗中传递消息或运送物资,帮助抗战
奉衍没听外婆提过当年,在怀澄的说辞里只是普普通通经营古董店。也是真不在意身外之物的钱财,建国后就把大多数钱款都捐了,支援国家建设。
“我不是瞎猜,因为王盼儿的某些做法真不是那时一般女人会有的。”
范安平终是道出一件深埋心底多年的事。
“她离开我,留下一百大洋。附上一张纸条,表示那是我照顾她的护理费,还有”
还有什么
奉衍眼见范安平的神色古怪起来,想必后面的话刺激到他了。
范安平深吸一口说,“还有给我的赏钱,奖励那几个月将她床上床下伺候得不错。”
但这男宠不能要了,因为他脏了。
最后一句,范安平到底没能对小辈讲出来。
当时,他看到字条立刻恼羞成怒。
王盼儿竟然将他当做男娼,这岂止是往他脸上甩巴掌,简直是将他放在地上踩。那种羞恼,一度盖过了心中的爱恋与愧疚。
对王盼儿,爱过却不可能再回头。
寻找三年未果,又因战事与生意发展的关系,移居了港城。
改了名字,彻底告别过去。
世上没有范薪,只有范安平。
范安平偶有想起王盼儿,但几十年来的大环境限制,让他没有办法再回大陆。
“我认为她能活得不错。直到去年心脏病发进医院,那次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有的心结终是看淡了。我找了几家侦探社,希望能查出盼儿及孩子的下落。是生是死,都得有个回音。”
范安平也知道那是大海捞针,但没想到一个大活人居然真的坐到眼前。
这却不是巧合的惊喜。从奉衍出现在二房父子所在的私立医院,以及他调查古怪物件的情况来看,多半是范心深父子搞了狠毒的事,让人来港城惩戒真凶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范安平想到早逝的王盼儿母女,又想到医院里重伤的范心深父子,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奉衍面不改色,没有戳破范安平的两难挣扎。让他说,范安平有今天的局面就是活该。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外婆果断离开非常正确。以范安平后来娶三房太太的事实,根本给不了一心一意的感情。
眼下,也没有咄咄逼人提起自己被邪术迫害必须要一个公正的处置结果。
有的事,不争是争。
奉衍将话题扯回来,“范老先生,你最开始说的玉鼓吊坠,它后来怎么样了是被外婆带走了,或是还给你了”
“吊坠还给我了,是和一百大洋一起留下了。”
范安平一直保留了古玉吊坠,将它藏在保险柜深处,没有再将它送给其他人。
奉衍提出了听着非常合情合理的请求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玉鼓吊坠如果它是我需要的器物,你开个价让给我。”
就这样吗
范安平看向奉衍,从他脸上瞧不出多余的情绪。
不好说是城府深沉、性情冷淡,或是善意地不与人为难,不管哪一种都比范榭要强得多。
“古鼓吊坠就送给你了。小奉,你也帮我个忙,我们去验一下dna行吗我想有个明明白白的结果。”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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