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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韶光想到上辈子范家的恶心做派,心情瞬间阴了下来。不过这辈子两家还未正式撕破脸,即便是上辈子,也是范凌那蠢货瞒着范知府先把事情做绝了,范知府才一直揪着柳家不放。如无意外,这辈子范凌应该也会先来找柳家的不痛快。
看样子,是该约范清如出来玩玩了。
宋珏见柳韶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心知她已经心里有数,又暗暗赞了一声徐子渊眼光可真毒,瞧中的人有这般美貌不说,竟还这般聪慧。
柳璋也知道严家干的那些破事儿,心里头已经琢磨出千百个搞死范凌的方法,面上还是笑盈盈的,看不出喜怒,只乐呵呵地向宋珏道了声谢,“宋大哥路见不平,当真是名士风范。”
要不怎么说柳璋嘴甜呢,一开口就搔到了宋珏的痒处,夸他名士风流可比祝他金榜题名更叫他高兴,乐得宋珏直接摘了腰间的玉佩递给柳璋,拍着胸脯道“你进京后,别给宋府递拜帖了,一般同宋家没有来往过的人的帖子,门房都会往后压一压。日后你要是进京,直接把这块玉佩给门房看,准保他当即客客气气地把你迎进府里。”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柳璋没少跟着柳焕和柳福贵出门,江南这些官员品级可比首辅差远了,有些人家的门房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傲气得很。
有了宋珏这块玉佩,柳璋虽然还没到京城,也算是已经在京城站稳了一半脚跟了。
柳韶光对柳璋三言两语就把人哄得找不着北的本事已经见怪不怪了,上辈子宋珏和柳璋的私交就非常不错,二人虽然一个纵情山水,一个久在朝堂,却一直书信不断,还互相赠诗。又因为二人诗才都十分出众,导致京城有段时间特别流行赠诗的风气,还将宋珏和柳璋视为伯牙子期般的知己,时人并称他二人为“宋柳”。
为此,柳韶光这个被高门望族鄙视许久的商户女,也莫名沾染了一些文气。以后再去赴宴,也没人再在她面前拈酸弄醋拿商户说酸话了。
对于范家,柳韶光心下也有诸多提防,特意约了范清如珍宝阁一道去看新出的首饰。
范清如同柳韶光的交情不深,但沈月华和萧淑慧都在,她自然不会不来。四人说说笑笑便去了二楼留给主家的特殊雅间。掌柜连连唤人呈上最新样式的头面,笑着同柳韶光打招呼,“大小姐可是许久没来了,前几天二少爷过来好一通挑,将花样最繁复模样还有些怪的那几支发簪都买了回去,想来是给大小姐送去了。”
“还有这事”柳韶光微微挑眉,“他倒是给我送了不少东西过去,我就瞧见了些胭脂水粉,还有些妆奁盒没打开看,回去后可得好好看看。”
“那是,二少爷眼神毒辣,挑的东西一准儿是最适合大小姐的”
说到这一点,便是最为从容的萧淑慧都忍不住开口道“既然柳家二弟回来了,怎么不叫他一同前来”
柳璋前些年偶尔会陪着陆韶光出门买衣裳首饰,有时候碰上柳韶光约了沈月华和萧淑慧,也会帮着她们挑一挑。他眼光独到,又并不怎么喜欢闲逛买东西,练就了一眼就能从一堆衣裳首饰中挑出一个最适合的本事。萧淑慧她们自然是知晓柳璋这份能耐的,十分乐意柳韶光带着柳璋一同置办行头。只可惜后来柳璋去了知行书院,又年岁渐长,便没再一道儿陪着她们逛。
柳韶光当然知道沈月华她们的心思,只是笑道“今天不巧,璋儿应了宋公子的邀约,一道儿出门品酒论诗写文作赋去了。”
范清如的眸色一深,心道柳家倒是好本事,这么快就巴结上了首辅家的孙子,再想起家里那些个烦心事,当即开口道“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兄长顶用,小弟又有出息。不像我,别说指望着兄长给我撑腰了,便是他消停几天不去惹是生非,我都要烧高香了。”
柳韶光眼神一闪,故作不经意地笑道“有范大人在,谁还能欺负了你不成再说了,范公子这些天不都安生在家尽孝,哪里闹事了”
要不是范清如亲耳听到范凌犯蠢时提过一嘴严宝珠和柳焕的亲事,单看柳韶光说这话时的模样和口气,范清如还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不满。这等奇耻大辱,要说柳韶光不记恨范凌,糊弄鬼都糊弄不过去。再一看柳韶光面上从容的笑意,范清如是真的对柳韶光生出几分佩服。
不过,既然柳家已经同首辅之孙还有永宁侯府攀上了交情,目前两家又还没真正撕破脸,范清如也乐意多给柳韶光透露一点那对不知廉耻的东西的一些惨况,当即便冷笑道“我也不瞒你们,我那位大哥是什么性子,你们也都知道。这段时间没出门,哪里是什么尽孝,都差点把我爹给气病了”
柳韶光就爱听范凌的倒霉事,闻言立即惊呼一声,“怎会如此”
心中却一个劲儿地催着范清如赶快说一说。
范清如有意消除两家的隔阂,也没卖关子,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了那个严宝珠,我都不知道她有什么不满,进了门也没个笑脸,见天哭丧着个脸,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毛病,成天穿着一身素净抽抽噎噎抹眼泪,知道的是她嫁人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没了爹娘就前几天夜里,我爹赴宴回府,刚进内院就听见一阵幽怨的低泣声,呜呜咽咽时断时续,却一直找不到哭泣的人,冷不丁一抬头,就见树干上飘着个白惨惨的人影,酒都给吓醒了后来才知道那严宝珠跟我大哥闹别扭,正在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呢,挂一根薄如蝉翼的披帛,是想吓死谁呢”
范清如越说越火大,“到头来还连累我娘吃挂落,偏生我大哥还跟中邪似的护着严宝珠,气得我爹眼前发黑,最后狠心请了家法,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休养呢”
一口气抱怨完,范清如的心情可算是畅快了不少,又将目光落在柳韶光身上,隐晦道“那严宝珠就是个丧门星,那张苦瓜脸,纵使有天大的福气都要被她弄散。好在她没嫁进商户人家,生意人做买卖都讲究个福运彩头,娶这么个丧门星,多晦气”
柳韶光闻弦歌而知雅意,心知范清如已经知道了柳严两家曾经口头订过亲之事,也听出来范清如话中的些许服软,又是一笑,“不过是一个打帘子的玩意儿,哪里犯得着同她置气你可莫气坏了身子,那可不值当。”
萧淑慧心细,看出范清如有话想同柳韶光说,十分贴心地找了个借口拉着沈月华离开了,雅间中便只剩下柳韶光和范清如两人。
范清如面色不大自在,将范凌和严宝珠骂了个狗血淋头,微微低头,语带歉意,“我实在是,无颜见你。”
“这事与你何干”柳韶光叹了口气,“范公子秉性如何,整个江南的百姓都知道。倒是连累你和范夫人难做。”
范清如险些被柳韶光这话勾出眼泪来,红着眼道“还是柳妹妹知晓我的苦楚,他到底不是我娘亲生的,我爹又护这根独苗苗护得紧,我娘想着日后我还要仰仗他替我撑腰,有些事情也只能忍了。说来也不怕你笑话,我虽是官家小姐,却是真的羡慕你。”
柳韶光又是一叹,迟疑地看着范凌,良久才道“既然你对我推心置腹,那我也同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真的相信,日后你大哥会替你撑腰”
范清如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捂脸哽咽,“我便是不信,又有什么办法呢”
柳韶光拉着范清如的手一同叹气,“要是夫人名下能有个孩子就好了。”
“这都是命,谁让我娘就生了我一个呢。”范清如默默垂泪。
柳韶光静静地陪着她,范清如止了泪,忍着羞愧同柳韶光交了底,“我大哥又犯浑,近来可能会去寻柳家的麻烦,我爹一贯纵着他,你们多加小心。”
柳韶光就这么看着范清如,直看得范清如面如火烧,落荒而逃。
柳韶光站在雅间窗前,含笑看着范清如匆匆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前行,慢悠悠往知府衙门的方向而去。
范清如坐在马车上暗暗生闷气,又羞又恼之余,又觉得柳韶光实在有些不识抬举,她已经放下颜面向柳韶光赔礼道歉了,柳韶光竟连句软话都没说。范清如正生着气,马车却骤然停下,险些让范清如磕了头,范清如当即大怒,正要发作,却听得外头一个更蛮横的声音响起,“叫你偷人,叫你胡乱认儿子那个骚婆娘相好的多了去了,谁知道那个野种是谁的你前头那两个死鬼也没给你生下个一儿半女,真以为前几年和她好几回就能得个儿子要老娘看,毛病指不定就出在你身上。不能生还认什么便宜儿子你认我也不认六七岁都养不熟了,一准儿惦记他亲娘。要我说,去族里过继一个小的来,我们养大的才会跟我们一条心”
“哎哟哎哟别打了行行行,你要过继就过继”
竟是遇上了泼妇大闹,追打丈夫。
范清如原本还想发怒,在听得这一连串的“不能生”、“过继”之后,想起范凌为了严宝珠要死要活的模样,一颗心怦怦直跳,握着帕子的手都紧张的发抖,内心又有一丝兴奋,闭目调息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对车夫道“不碍事,赶紧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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