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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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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第二日,黛玉、迎春、探春、惜春几人早早地约好,各自带着丫鬟婆子浩浩荡荡地到了薛姨妈处。彼时的薛宝钗已提前一日回来,早早地接迎在了门口。一见她们进来,忙迎上前来,笑道“今儿你们可有口福了,我哥哥居然弄来这么粗壮粉脆的鲜藕,还有一尾那么新鲜的鲟鱼,那么大个的西瓜,都被我扣下招待你们了。男客那边只给他们留了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你们说,这个待遇可还满意”

    黛玉玩笑道“还不够怎么着也得把暹猪留大一半,只让他们尝尝猪尾巴就好”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时,薛姨妈听到动静也迎出来,笑道“我的儿们,可把你们盼来了。”

    探春笑道“姨妈自打搬到这个新宅子,我们还是头一回来呢,我这一路走来,竟觉得这里比梨香院的景色强百倍。”

    薛姨妈笑道“可是探丫头最心细,居然还留意起景致来。既然你觉得好,就时常来逛逛,也好给姨妈解个闷儿”说着话,早将众人让进来,一时上茶的上茶,上瓜果的上瓜果,好不热闹。

    黛玉也是头一次来薛姨妈的新宅子,她也同探春一样,觉得这里是个极难得的清幽所在。所以,等到上了席,只草草用了几口,便趁着人少到外面随意逛逛,消解消解。

    这所宅子位于荣国府东北角,平日里清幽得很,所以鸟雀众多。本来,早上她们这帮人忽啦啦涌进来时,确实惊扰了它们,扑棱棱都飞远了。不过这会子大家都入了席,院内清静下来,鸟儿们便又大着胆子飞回来,立在枝头啄食红透了的山楂果,惹得黛玉忍不住仰头观望。

    这时,薛姨妈正打厨房那边亲自查看回来,见她独自在这里观景,便笑道“怎么跑出来了,是饭菜不合口味吗”

    黛玉笑道“饭菜好得很,只是我食量小,不过几口就吃不下了,姨妈不用管我。”又趁机感叹道,“姨妈这里越来越像个世外桃园了,连鸟儿的午餐都这般丰盛”

    薛姨妈听她话说得好听,越发开心起来,笑道“我这里再好,也比不得你那个南山山庄。听说差不多有十里之遥呢,单是各色果树每年的收成也得上千两,可是真的”

    黛玉笑道“姨妈说笑呢,不过一块山疙瘩,不值什么再说,这两年采摘的果子大多运回府里了,拿去卖的倒真是寥寥,又哪里来得上千两之说”说到这里,又想起来一事,忙问,“姨妈可看见我给你带来的果子”

    薛姨妈笑道“看见了,多谢你还想着我们。如今厨房里正挑些个头齐整的,一会儿饭毕招待客人呢,顺便让大家都尝尝鲜。”

    黛玉点头。一时又说了几句闲话,薛姨妈便去前边待客了,只余黛玉独自一人站在树下又瞧了一会儿雀儿,觉得脖子有些酸了也就打算回屋了。

    谁知才要走,前边院墙之下突然转出一个人来。那人一身白衣,纤尘不染,身上除腰间系了一块紫玉外,别无其它赘饰,只那紫玉却又打眼,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个千金难换的好物件。

    黛玉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瞧,登时吓一跳。这人不是那日被自个儿误以为成冯紫英的人吗他怎么也来了

    黛玉一颗心怦怦直跳,回头见左右无人,她就有些后悔落了单。只那人既已到了近前,却又不能即时逃开,只得略略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就要抽身离去。

    谁知,那人却并不打算放过她,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登时把黛玉问怔了。

    他问“若李某方才没听错的话,南山山庄是姑娘的产业”

    咦,这人,没头没脑地,问这个做什么黛玉稍稍愣怔之下,突然间恍然大悟了。是了,那日他来答谢,是宝玉接待的他。想来他一直以为下令放他进山庄的,应该就是宝玉吧,所以方才听到她和薛姨妈的对话,才赶过来问个明白。

    明白过来他的用意之后,黛玉反倒镇定下来,回身冲他微笑说了声“是”,转身又要走。

    李煊哪里肯放过她,继续在后边追问道“这么说,那日下令救李某的,不是宝二爷,而是姑娘你”

    黛玉犯了难。若是承认了,宝玉的面子怕是没处搁了;若不承认,凭那人的一双犀利长眸,岂能骗得了他

    想到此,便心下一横,点点头道“正是”说完之后,又唯恐他误会了宝玉,只得解释道,“不过庄子虽是我的,但对外应酬事务的却是宝玉。”

    李煊明白她的用意,便微微一笑,颔首道“明白了李某多谢姑娘仗义相救。改日若能用得着李某之处,万请姑娘不要客气,尽管吩咐便是。”

    黛玉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这才匆匆转过身子,脚步匆匆地进屋去了。

    黛玉一走,李煊也迅速撤身回到院墙另一面,然后左弯右绕,终于回到了男客云集之地。

    原来,他自打来到薛宅之后,见薛蟠不过是个愣头混子,满口粗言俗语不忍相听,遂借故出了厅堂随意转转,不想转着转着竟突然在一墙之隔处听到了黛玉同薛姨妈的对话。诧异之下,这才不得不冒着被骂失礼的风险出来问个究竟。没想到,黛玉竟大大方方地道出了实情。至此,李煊才终于明白,原来自个儿这些日子把宝玉视为恩人,竟是错了救他一命的另有其人啊

    这个,算不算是一种奇妙的缘份呢李煊内心才极力压住的骚动又开始动摇起来。但突然又想到冯紫英,连忙把这个念头强压了下去。

    唉,紫英啊,终究是你捷足先登了,那我只有祝福并羡慕你的份了

    正想着,宝玉不知打哪儿突然冒出来,一看到他急忙跑过来嗔道“李兄跑去哪里了害兄弟好找”

    李煊随意指了指道“就随便走走,看看风景。怎么,找我有事”

    宝玉道“也无甚要紧事,就是想给你介绍一位挚友。他也是个习武之人,整日游走江湖,近日好容易回京,若错过这次机会,怕是再难见到他了。”说罢,拉了李煊就走。

    李煊颇为无奈,暗想就凭你这交友的眼力,除了紫英,还能有谁上得了台面呢

    正在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人正侧对他们同一个小厮说话。此人同他差不多的装束,也是一身的素缎白袍,宽肩细腰,脊背挺直,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但难得的是,他并没有一般习武汉子粗糙,反而玉面堂堂,五观秀挺,竟是一位美男子。

    李煊笑了。回头对宝玉道“你要介绍给我的朋友,可是那位我怎么瞧着,竟有几分像上次见过的冯兄”

    宝玉一听他提到冯紫英,脸色瞬间黯了黯。不过眼下不是讨论他的时候,只低声赞道“李兄好眼力,我这位朋友确实与冯兄在气质上有几分相似。不过他较冯兄更为自由洒脱一些,等你见过就知道了”说着话,早拉了李煊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此时的柳湘莲也是在屋内呆腻了才出来透气的。这次来,本就不情不愿,又见薛蟠经过几次嗟磨之后,言行上虽大为改观,但到底劣性难移,说着说着就有些得意忘形。好在,他最后一句话却戳中了柳湘莲的心事,说柳湘莲再执意不肯收谢礼,就为他寻一位美人,拴住他的心,免得他萍踪浪迹,又不知要云游到哪里去了”

    柳湘莲听罢,难得地心中一动。原来,他此次回乡,为的就是要寻一门亲,好让姑母放下心来。再者,他也年岁渐大,是该定定心性,安顿下来了。

    虽是这样想,但到底不敢托付薛蟠,遂草草支应,只等出来见了宝玉商议。谁知,宝玉竟引了一个人来。他听到动静抬头一瞧,登时吃了一惊。因为,这个人,他曾见过

    “李捕头”

    “柳兄”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宝玉惊讶地合不拢嘴,诧异道“你们二人竟是旧相识吗我怎么从未听你们提起过”

    柳湘莲笑道“你我相见都是来去匆匆,哪里有机会说起这个”又问李煊,“李捕头何时到得京城又怎么来薛家赴宴”

    李煊笑道“原是不该来,毕竟与薛家大爷不熟。无奈,贾二弟亲自到通州来送信,偏我又不在,后来得着消息觉得不来恐辜负了二弟的一番美意,遂厚着脸皮来了”

    “原来如此”柳湘莲笑道,“你我竟是同一心境,我也是来得不情不愿”

    这时,宝玉在一旁尴尬道“你二人可真有意思,不想来也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吧弄得我好生尴尬”两人一听,同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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